第3章
第 3 章
【3】
兩個人極其尴尬的氛圍被臨天的一通電話解救，臨纭松了口氣，像奔赴救星一樣快速接通了電話，企圖以此緩解一下此時的壓迫感。
結果，她老爹開口一句，“我聽說升雲大廈新開了一家泰國餐廳，晚點你記得和小澤一起去試試。”
“……”
她不應該對她爹抱有什麽希望的，哦不，是褚邺澤幹爹。
“他也沒說喜不喜歡吃，還是別勉強了，下次再說吧……”她試圖反抗。
“喜歡啊，他喜歡吃的，我以前經常和他去吃泰國菜，這小子就好這口。”
“……”
挂斷電話後，臨纭擡頭和正對面的褚邺澤對上視線。
他也不說話，看了她一眼，繞過她坐回沙發上。
臨纭看着他輕車熟路的動作，默默在心裏吐槽。
這個人到底怎麽做到的把這兒當成自己家的？明明是客套話，他總能執行的那麽自然，還一點不帶尴尬。
沉默片刻，臨纭開口：“中午有空嗎？我爸叫我請你吃個飯。”
話說出來，她恨不得把舌頭咬斷。
是，是她爸讓的，但這種話怎麽能說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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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顯得她多沒誠意！
褚邺澤偏頭看向她，眼裏沒什麽溫度。
眉間微皺起那下，像在詫異，又像不滿。
臨纭看着默了默，“實在沒空就下次吧，我不急。”
“可以。”
終于等到他的回應，臨纭一身輕松，“那我準備出門了，沒什麽事的話……”
“你就可以走了”的n還沒發出聲來，褚邺澤聲音平靜地打斷她，補充自己剛才說的話。
“可以吃。”
“…………”
能一次說完，非得分兩次說。故意讓人繞進誤區，再要把人揪出來。
莫名熟悉的感覺，确實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臨纭幹笑着拎起一串車鑰匙走到玄關換鞋，蹲身系鞋帶時聽到旁邊人起身的動靜。兩人一前一後，從離開家到地下停車場，沒有一句交流。
一直到吃飯的餐廳，他們也只有一問一答，是臨纭問褚邺澤吃不吃泰國菜，他回答可以。
找到一個相對隐蔽的位置坐下來，分別點過菜後，臨纭稍用力握了握透明玻璃杯，擡頭真誠地對他說了一句謝謝。
“本來也不是什麽特別要緊的事，真的麻煩你了，以後我爸再請你幫忙，你別理他，他這人總喜歡把事情說的很誇張。”
褚邺澤視線落在臨纭握着的杯子上，聽她說完一口氣說完後，置于桌下的手用力握了下拳，只一秒便松開。手背上的靜脈剛微微鼓起，又瞬間藏于皮下。
“舉手之勞，我也在維護自己的利益。”他淡聲回應。
客客氣氣的，說的也很官方，不過總比不理她要好一些。
服務生把精致的菜端上來，臨纭開始吃的很不自在，甚至感覺伸出去的筷子都在抖。直到褚邺澤也開始安靜地夾菜，她才稍微放松了些。
這個餐廳不屬于大店面，內部沒有設置包間。兩人坐的位置是比較偏僻的卡座，所以吃飯的時候，總能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
想到可能會被人拍下來，臨纭不禁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吃到一半，一股存在感很強的苦橘味香水撲面而來。
開始沒有在意，直到味道好不容易消散，它又再次很強烈地撲來，伴随着一道有點耳熟的女聲。
“臨纭……褚邺澤？”她在桌旁的走廊停下，目光閃爍，“真的是你們啊！”
臨纭朝她的方向看去，仔細辨認了會兒，才想起來她是誰。
鐘曉敏，以前班上的同學。年級裏出了名的千金嬌公主，仗着家裏給學校捐了好幾棟樓沒少作威作福，偏偏老師不敢拿她怎麽樣，頂多提醒幾句。
只是臨纭和她沒有過多交情，并不熟。面對這麽熱情的打招呼，她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禮貌地回以淡笑，“真巧。”
鐘曉敏提了提裙擺，直接坐到了臨纭的卡座邊上，嘴哔哩吧啦地開始講話。
這期間，臨纭出于禮貌地偶爾回應，遇到冷場的時候，她能迅速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開辟一個新話題，像個永動機一樣。
褚邺澤全程靠在椅背後，劃着手機敲鍵盤，像在和什麽人聊天，完全沒有參與餐桌上的閑談。
臨纭有注意到，鐘曉敏說話的時候總有意無意地瞟他一眼，看了幾次都一無所獲地收回視線。
許是說自己說累了，她再開口時，臨纭張了張口，愣是沒回答一個字。
“不過你當時怎麽突然出國了？一點預兆都沒有。”
臨纭下意識往褚邺澤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在他沒什麽變化，還在盯着屏幕，她松了口氣。
別開視線的一瞬間，褚邺澤眼底瞬間黯淡。盯着的屏幕不知何時已經熄滅。手背上的靜脈鼓起，捏着手機兩側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安靜地聽她的理由。
“……那時候錄不錄的上都是未知數，想着錄上了再跟大家說。後來拿到了offer，忙着準備出去的手續，就忘記告訴你們了。”
“噢……這樣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臨纭感覺她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挺失望的。
褚邺澤重新打開屏幕，神色如常地繼續看微信上的工作信息。只是一份簡潔明了的項目策劃，硬是反複看了三遍也沒看進去。
安靜了不過十五秒，鐘曉敏再次打開她的話匣子，眼神裏帶着八卦和好奇，小聲地問道。
“那你倆現在……搞地下情呢？”
臨纭：！？
“不是啊！”臨纭語氣有點激動，一時聲音大了些，吸引了周圍的目光。
壓下聲音，她認真地解釋道，“我們就普通朋友關系，不是網上說的那樣……”
“可我剛才無聊開游戲觀戰，你倆又是情侶名又是情侶标的，真朋友假朋友啊？”她尾音微微上揚，眼底裏飽含着笑意，一副“我都懂”的樣子。
臨纭：“那是高中的時候随手弄的，剛剛想起來要解開，網太卡了沒成功。”
“噢……”她語氣依舊滿是深意，顯然還在堅定自己原先的想法。
她不死心地看了褚邺澤一眼，笑嘻嘻地問，“你個當事人怎麽一句話不說？該不會是心虛了吧……”
聞言，褚邺澤把手機正面朝下蓋在桌面上，緩緩擡眼看向說話的人。
三秒，五秒。
鐘曉敏的臉頰肉眼可見地被盯紅了，坐在她身邊臨纭能清晰地聽到稍有加重地呼吸聲。
過了不知多少個五秒，他終于舍得開口。
吐了兩個字。
“你誰？”
鐘曉敏：……
臨纭：……
“我們以前隔壁班的呀。”她臉上稍微有點挂不住，臉上的笑意勉強。
如果不是看到褚邺澤眼底的迷茫，臨纭一定會懷疑他是故意的。可他的反應明明白白的寫着，他真不認識這女的。
“抱歉啊。”他語氣不太認真，走個過場道了個歉。
鐘曉敏皺眉，不敢向褚邺澤發脾氣，只能把氣撒在臨纭身上。臨走前瞪了臨纭一眼，攏了攏頭發胡亂找個借口走開了。
臨纭莫名其妙，這個人一直這樣，高中到現在，脾氣越慣越大。
她走後，褚邺澤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随後重新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對鐘曉敏的行為視若無睹，毫不在意。
臨纭戳着飯碗裏的土豆塊，心不在焉的。
思來想去，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要不把游戲裏的關系解綁了吧，放在那難免引起誤會。”
褚邺澤在咀嚼，從她的角度看去，下颌角的位置随着咀嚼動作微鼓起又恢複。像個慢動作鏡頭，清晰到每一塊肌肉的收縮舒張都能看到。
臨纭下意識吞了下口水，心虛地收住視線。聽到他聲音平靜地反問，
“誰誤會？”
“……？”
腦子好像跟不太上他的思路，她有點懵。
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防止列表裏的好友誤會啊。
這麽多年沒見的同學，哪一個轉頭賣了自己都不知道。
臨纭嘴巴剛張開要回話，對面放在桌上的手機震響。
褚邺澤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伸手拿起手機後才垂眼看來電提示。
“我去接個電話。”他起身短暫地離開。
巨大的落地窗前，他壓着燥意聽完助理的電話，一字一句的陳述，宣告昨天得出的結論被完全推翻。
背後搞事的人不止要讓臨纭跌落神壇，還要拉着褚邺澤一起陪葬，她要的是他們兩個捆綁着墜入深淵。
“因為事關您的聲譽和隐私，我們先暫時封鎖了消息，有關高中的事情不會傳出風聲。”
“做的很好。”他語氣冷的吓人，卻不再是平淡的冷，而是帶了些威脅性。
“那您和臨小姐的緋聞，我們也一并壓下去……”
“不用，”褚邺澤擡了擡眼，目光凝着遠處的高樓，語氣平靜，“把熱度買上去。”
“？”
助理還沒疑惑完，褚總的電話已經挂斷。
奇了，最讨厭捆綁消費的褚總竟然會主動傳緋聞。
真是奇了。
等他再回去，看到的就是臨纭靠在椅背上，一手揉着太陽穴，無力又疲憊。
桌上亮着的手機赫然顯示着兩個人的緋聞熱搜。
有人隔着很遠的距離偷拍了他們兩個吃飯的照片，非常模糊。底下評論開始說臨纭的團隊企圖消費大佬，順便蹭他的熱度黑紅一把。
察覺到旁邊的目光，她偏頭看向自己。
他的目光在她微潤的眼中停留了一瞬，第一反應想要關心的話語，被反複雕琢成一句輕嘲。
“自己能解決的小事？”
她很快別過臉，擡手把屏幕摁熄，強裝輕松，“這事兒你是主要受害者，我不在乎。”
褚邺澤垂首居高臨下地睨着，沒坐下。她說完好一會兒，才很輕地嘆息一聲。
還是這麽口是心非，難過也不承認，就知道逞強。
隔壁正好走過一個服務生，他揚手叫住，禮貌地請來幫忙拍幾張照片。
臨纭還沒反應過來，鼻尖鑽進一股清冽的淡香。身旁座位的軟墊微微陷下，褚邺澤直接坐在自己旁邊，只隔了兩個拳頭的距離。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拍照……
對面的服務生拿着他手機，嘴角咧着，笑的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相比之下，臨纭覺得他才應該是被拍的那個人。
好僵硬，嘴角在抽搐，頰肌崩地好緊，要失去知覺了。
怎麽還不結束……
耳邊似是落下一聲冷笑，臨纭循聲微仰頭看他，一臉懵。
“如果你希望明天熱搜發酵成我綁架了你，你可以繼續擺這副表情。”
“……”
服務生笑嘻嘻地等他們調整。
臨纭從沒覺得這麽尴尬過，耳朵發燙。
忽然，她的小臂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拉了一下，沒任何準備的人猛地往右側男人身上靠了靠。
下一秒，左邊的肩上一重。
“笑。”他說。
像是條件反射，她立刻朝着鏡頭盡量自然地揚起笑容，彎彎的眼像小月牙，裏頭似盛着光。
餘光中，他的手只要再稍微往右靠一靠，就能碰到她的側臉。
心髒像被一只手牢牢抓着，每一下跳動都強烈地震蕩着胸膛，心音從沒如此清晰地傳進耳蝸。
服務生拍完照片，他若無其事地将手移開，把照片airdrop到臨纭手機上，語氣平淡的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發條動态，坦然點。”
臨纭愣愣地看着屏幕，照片中的褚邺澤微揚着下巴，沒有笑，一身桀骜氣。一手搭在隔壁人肩膀上，勾肩搭背，還真有鐵兄弟那麽回事的。
某個瞬間，她對坦然的定義是一片空白，近乎手抖地編輯完微博，把合照發了出去。
@臨纭：真是哥們兒！！[/圖片]
評論區半分鐘不到已經999+，前排終于不再是罵人的髒話。
看到這個結果，她沒有預期中的松下一口氣，心裏反而攥的更緊了。
她曾經極有信心保證不會暴露的某種情緒，正一點點掙開束縛，生生扯開一道裂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