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10】

後來臨纭和時雪是和褚邺澤一起離開的,微博上關于她演奏會的事情已經開始發酵。從榜單上沒下來幾天的人,馬上又重回“戰場”。

“謠言我會處理,回去之後好好休息。”臨進家門,褚邺澤站在離她一米開外的地方對她說。

“嗯。”她攏了攏寬大的外套,視線落在他脖子上的傷口。

褚邺澤有所察覺,轉身準備先一步回家。

門再次從裏面被打開。

陳熠幾乎每次都能準确預判時間,碰巧和他們倆遇上。

只是這回,臨纭沒有戴口罩。巴掌大的小臉就這麽在樓道的光下刺激着他的視覺神經。

陳熠驚訝地嘶了半天,“你......你是臨纭?!”

他不認得自己,臨纭還是知道他的。

一個能和褚邺澤共度聖誕夜還有跨年夜的男人。

“你好。”她禮貌地回應。

“小姐姐你...”

“還不進去?”褚邺澤開口打斷陳熠。

臨纭默了默,翻出鑰匙插進門鎖裏,推開門的一瞬,窗外的天邊炸開一朵朵絢爛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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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了。

五彩的光灑在她臉側,眼中似藏着揉碎了的星光。想起異國他鄉每一個獨自度過的新年,她心裏忽然感到一陣暖。

可能是氣氛合适,心情合适,時機合适,臨纭壯着膽子轉身跟他說了句“新年快樂”,而後鑽進門裏,沒等他做出反應。

褚邺澤垂在兩邊的手輕顫了下,視線一撇看到默默吃瓜的陳熠,不禁壓下情緒,不大耐煩地看着他。

“你得給我解釋一下,我現在不是很明白。”陳熠堵在門口,氣勢洶洶。

褚邺澤懶得理他,直接把人推到一側走回家,往裏走了兩步,背對身後還想出聲的人提醒,“不想滾就閉嘴。”

“......草”

陳熠主業是電競主播,兼職給褚邺澤打工。因為家裏矛盾不得不出逃到褚老板家,反正他直播不露臉,在哪裏都一樣。

半夜兩點剛下播,他踩着拖鞋拖拖沓沓到外面想接杯水喝,看到褚邺澤坐在客廳敲着電腦,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畢竟褚邺澤是個很養生的人,工作再多也不會耽誤休息,少有的破例,陳熠端着杯溫水過去。

“褚老板,您這是在忙什麽呢?”語氣很欠。

褚邺澤看着屏幕中的監控,神情越來越嚴肅。陸明舟發來的彩排和今晚的監控裏,臨纭曾幾次望向她對面的後臺,最後一次表情充滿驚恐。

其實他晚上想問清楚她的,但臨纭情緒不是很穩定,被吓得不輕,他才想着調監控自己看。

但那個位置太暗了,被幕布擋住了大部分視線,壓根沒法了解那個位置的人,只有臨纭能清楚地看到她。

而場下烏黑的五分鐘裏,正好給她營造了逃跑的條件,等燈光恢複,那裏已經沒了人影。

陳熠湊過來看了眼,有點疑惑,“今晚西郊的那場演奏會嗎?”

“嗯。”

“我有個朋友去了現場,說最後出了問題,還有人受傷了......”說着,他的視線慢慢下移至褚邺澤的脖子側,沉默。

褚邺澤沒管他,“有辦法讓錄像再清晰點嗎?”

“可以試試。”

“盡快交給我,”褚邺澤長舒一口氣,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角,“這很重要。”

陳熠盯着他看了半響,最後說,“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為了準嫂子嘛,熬大夜也得趕出來。

第二天七點鐘,褚邺澤看到郵箱裏半小時前發來的視頻,給陳熠發了兩個紅包,而後将文件傳給陸明舟處理。

在廚房泡茶的空檔,褚邺澤無意掃到Q.Q有條消息。

他并不常用這個軟件,裏面的聯系人少之又少。點進去看,來自自己的關聯賬號。

——他高中的賬號。

眼底閃動,立刻換到那個號上,看到置頂的貓咪頭像傳進一條信息。

鯉魚:[突然想起來,你晚上不是有公司的跨年演唱會嗎?]

時間是淩晨一點,他在處理監控錄像的時候,沒有看到信息。

褚邺澤打下一行字,想了想,又按下删除鍵。把實話換成一句:[那邊結束的早,順路過來看一看。]

這個點她估計還沒起床,褚邺澤正準備放下手機,手機振動兩下。

鯉魚:[我昨晚是騙你的。]

褚邺澤看了眼屏幕,琢磨着她說的那句新年快樂,難度是不希望自己快樂的意思?

[沒有私心,也沒怕你訛我。]

上方的對話框出現“對方正在輸入中...”卻遲遲沒有信息傳來。

褚邺澤耐心等了等,沒等來信息。早上有會,他沒再耗着,把手裏的茶一口喝完去了公司。

員工們表面上安分守己各司其職,事實上關于褚邺澤昨晚的事已經在大大小小的群裏炸開。

跨年夜,褚總沒在自家公司辦的演唱會上待多久,而是大老遠跑去了西郊的鋼琴演奏會。

之前網上的緋聞一度被炒熱,公關部提出的方案卻被陸明舟多次否決,不得不令人生疑。

“他倆該不會是真的吧?”茶水間裏,兩人趁着機會講起小話,待會出去了就不能亂說了。

“誰說不是呢......”那人眼睛轉了轉,壓低聲音,“我這兒其實有個小道消息......”

兩個年輕職員正準備繼續講,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

“你倆工作做完了是吧?知道之前講閑話的人受了什麽處分嗎?”

聽到這把嗓音,兩人腰板挺直,像軍訓時那樣,不自覺地站在旁邊不敢出聲。

面前這位,是星盛娛樂的金牌經紀人,手底下頂流小花無數,無名小卒交到她手上,包裝一下也能火。

因為這個原因,公司裏所有員工都不敢得罪她。

“不走嗎?”她側身讓出門口,兩個小員工立刻诶诶兩聲,端着杯子頭也不回地小跑出去。

郭榆懶懶地收回視線,站立在咖啡機前等待。身後路過的一個人遠遠提醒她,“郭姐,褚總現在有空,你可以過去了。”

她從鼻腔中溢出一句嗯,慵懶至極,也傲極。往咖啡杯裏丢了一塊黑巧克力,而後不緊不慢地乘電梯至頂樓。

...

“你什麽意思?”

沙發上的女人長腿交疊,深紅色的口紅把她的氣場再拉高幾個勢頭。放在膝蓋上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擡着,等褚邺澤回答。

“這只是我的提議,做不做你可以自行決定。”

郭榆笑了一聲,擡手撥了下額前的頭發,“你還嫌我不夠忙嗎?”

她下巴朝桌上文件的方向揚了揚,“你這位,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褚邺澤不說話,只擡眼凝着她。

半響,郭榆啧了一聲,一把拿過桌上的資料,“你還是好好問問她的意思。”

她想到幾天前狗仔發上網的圖片,照片裏兩人的相處尴尬又僵硬,臨纭看着也沒有很想和褚邺澤走近。

“人家萬一不想和你共事呢?”郭榆意味深長地看了桌前人一眼,嘆了口氣,慢慢悠悠走出門。

想把臨纭簽進來,那也得人姑娘同意啊。

褚邺澤坐在桌前,看着正對面牆上發呆。他确實沒考慮這點,萬一臨纭不樂意呢,他在她那裏,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重要。

視線回落到桌上,他忽然想起早上的信息沒回,打開看對話框,提示對方撤回了兩條信息,只剩下一句:

[傷口還好嗎?]

褚邺澤:[撤了什麽?]

鯉魚:[錯別字。]

練完琴癱在沙發上的人看着屏幕,臉滾燙。

今天大概是昏了頭,才會把那種矯情的話發出去。

-我只是有點

-擔心你

還好他沒看到。

那頭沒回話,臨纭知道他肯定不會信,卻也料定他不會逼問自己,所以放下手機又跑去練琴。

半個小時後,安靜的樓下忽然傳來人聲。

臨天原本打算在新年第一天把壓箱底的寶貝杯子挨個擦幹淨,結果他的老朋友來了,便趕緊把東西收起來和他談天說地。

老朋友誰?

褚邺澤啊。

臨纭這次下來沒再邋裏邋遢,一頭柔順的長發随意搭着,稍有些淩亂,卻橫生美感。

廚房的門半掩着,臨纭很自然地對那邊說,“阿姨,今天米飯煮少一點,我沒什麽胃口。”

可能是抽油煙機聲音大,她沒回話。

她放下手機,抓了抓頭發往廚房去,隐約聽到臨天在後面說了句什麽。

“阿姨,今天米飯少點哦,我沒胃......口。”

眼前的“阿姨”穿着不太合身的圍裙,正好熄火把菜從鍋轉移到盤子裏。

一米八的身量擠在小廚房裏,像能把天花板頂開。

褚邺澤看了她一眼,“飯煮的早,下次早點說。”

臨纭尴尬地想一頭撞死。

不是,為什麽他一天到晚在她家啊?

來她家就算了,幫忙煮飯又是個什麽操作?

身後傳來臨天拖沓的腳步聲,嘿嘿一笑,“剛才想提醒你來着,之前不是說想吃嗎?今天就讓你嘗嘗小澤的手藝。”

臨纭眨了眨眼,我有說過嗎?

-

午飯過後,臨纭主動提出要洗碗,褚邺澤沒反對,跟着臨天到客廳喝茶去了。

洗碗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今早發給他的消息,越想越羞恥。

水嘩啦嘩啦流着,等正午的太陽偏了個角度,透進的光落到旁邊的桌面上,她才輕嘆一口氣,抱着一摞碗轉身要放去消毒櫃。

一轉身,面前立着一堵人牆。

他眼疾手快地扶住碗碟,平穩地放進櫃子後,動作自然地靠在一旁的桌邊,靜靜地注視着她。

他的眼向來深邃,能輕易捕捉她眼中的情緒,一點隐藏的辦法都沒有。

靜立了會兒,臨纭輕咳兩聲,“你怎麽突然來了……”

褚邺澤不回答,仍盯着她眼睛看。

“我準備午休了……”她微蹙了下眉,別開視線。

一聲一聲,他的手指輕敲着桌面,耐心地等着。

過了很久,褚邺澤可能敲的手指累了。周圍沒了聲音,她緩緩擡頭觀察他的神情,卻見他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他站直身子,往前走兩步,臨纭随之退後兩步,不知所措。

“你幹什麽?”

褚邺澤停下,手往前繞過臨纭腰側,一個近乎環抱的動作,把兩人的距離拉的很近。

臨纭心跳控制不住,耳尖越發滾燙。

這又是……幹什麽啊……

之後,水龍頭被打開,傳來流水的聲音,只五秒,她也覺得煎熬。

當事人洗完後面不改色地直起身子,而後抽了張紙巾把手擦幹淨。

手背上貼着晶瑩的水珠,和淡青色的靜脈像絕佳的搭檔,在陽光下爆發熱烈的荷爾蒙。

“洗手。”他漫不經心地回答剛才臨纭的問題,手上的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昨晚的事已經跟派出所報案了。”褚邺澤挑起一個話題,主動幫她找了個臺階下。

臨纭心裏感激不盡,面上維持着平靜,“謝謝你。”

“還有——”

“嗯?”

“你的臉有點紅。”

“…………”

臨纭:好一個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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