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20】

“飛機即将起飛,請乘客們系好安全帶,請勿在走道內走動……祝大家飛行旅途愉快。”

空姐柔和的嗓音在機艙裏響起,臨纭坐在靠窗的位置把手機調到飛行模式,而後跟時雪低語幾句後,戴上口罩和眼罩,疲倦地昏睡過去。

商務艙內很安靜,人們自覺地放低音量,大部分人選擇和臨纭一樣,蓋上毯子休息。

臨纭睡得不太安穩,在一陣颠簸中徹底沒了睡意。擡手把眼罩拉高,睡眼惺忪。下意識往小隔板旁的位置看去,想拿回給時雪保管的手機。

可目光所及,哪裏有時雪的身影。

旁邊坐着的人身着西裝,熨帖自然。屈着左臂支撐額角,眼睛靜靜地閡着。

他許是沒睡,聽到旁邊的動靜後便緩緩睜開眼。

夜裏的航班,機艙內亮度有限。從臨纭的的視線看去,只能勉強看到他的側臉線條。

“這位先生,剛才坐在這兒的女士去哪裏了?”臨纭剛醒,嗓子有點啞。

褚邺澤點亮面前的屏幕,頓時面上覆上突兀的光線,晃的她微微眯了眯,這才看清楚隔壁的“先生”是褚邺澤。

她反應了一下,舔了舔發幹的唇,“怎麽是你,小雪呢?”

褚邺澤從座椅前的置物袋中拿了瓶礦泉水,擰開後遞過去,“在我的位置上。”

他往後靠了靠,露出同一行靠窗的位置,時雪正睡着。

沉默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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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纭:“去南城出差嗎?”

褚邺澤猶豫了一下,面色無異:“嗯。”

“真遺憾啊,又不能來我的演奏會了。”她輕笑着開他玩笑,換來一陣沉默。

其實有一瞬間,他想向她說實話的。只是腦子裏忽然閃過陳熠說的,忽然變了主意。

“商談時間和你的演出時間錯開了。”

臨纭想了下,“所以是可以來嗎?”

“你想我來嗎?”

他輕巧地将問題抛回臨纭頭上,偏過頭去看她的神色。

電子屏幕的光線生硬地落在她臉上,他能輕易捕捉到卷翹的睫毛的顫動,攥着小毛毯的手指緊了又緊。

感受到旁邊灼熱的視線,臨纭因他突然出現而産生的緊張持續加劇,在所剩無幾的思考空間裏想怎麽回答他的問題。

她內心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從第一場演奏會開始,臨纭最希望到場的人就是褚邺澤。

可現在他就這麽直接地問出這個問題,反倒讓她有點難開口。

是不是回答了,她的心思就一覽無餘了?

可換個角度想,這不正是她希望的嗎?

就算失敗,也比試都不試就放棄強吧……

而且,之前洪嘉也讓她直接沖來着。

得到答案後,臨纭稍微側過身子,努力保持平靜地朝他的方向側了側身,一擡頭對上他直直的視線,還是條件反射地咽了下口水。

蚊子叫一樣吐了個字出來。

“想。”

“嗯?”

臨纭回答的時候,正好遇上語音播報。他似乎沒聽清楚,往她這邊靠了靠,一下拉近兩人的距離,低啞的聲音像貼着自己耳畔落下的,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溫熱。

她的眼微睜了下,努力平複後,更小聲地重複來一遍。

“想你來。”

電子屏幕到時間自動熄屏,唯一的光源又消失。

暗下來的一瞬間,臨纭狠狠地松了口氣,後知後覺自己手心冒出了點汗。

昏暗中,她聽到他“嗯”了一聲。

腦袋昏沉沉的,她在心裏感謝屏幕八百遍,及時的制造了黑暗,将她幾近暴露的情緒掩蓋去。

卻不知此刻,一板之隔,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臨纭在演出前兩天到的南城,跟之前的演出是類似的安排。正式演出的前一天下午彩排,最後過一遍流程。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臨纭選擇了難度系數很高的曲子壓軸。

雖然最近的演奏會無一例外都是圓滿收官,她還是會有意無意地在心裏埋一個心眼。

就在曲子換樂章的時候,她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後臺,心跳極速加快。

是那張熟悉的臉,她又在上次的同一位置看着她。

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她身邊站着人,也挂着工作牌。

許冰旁邊的人在認真欣賞她的演出,但許冰的神情卻很怪。一雙眼直勾勾地看着,臉上的笑意陰森可怖。

臨纭心裏緊張,第一樂章只開了個頭就停下。猶豫了一下,朝後臺那兩人招了招手。

許冰和身旁的人一起走過來,神色很正常。

許冰:“怎麽了臨姐,有什麽問題嗎?”

臨纭勉強地挂着笑,“在臺下看演出會更好,後臺光線太暗了,還被音響遮了大部分視線。”

許冰輕笑了聲,“這就下去,臨姐加油。”

臨纭舒了口氣,重新開始彈奏,卻始終心不在焉。

褚邺澤之前跟她說,許冰是他的同學,可臨纭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為什麽會這樣?

她彈琴的時候,餘光恰好能看到臺下前排。

許冰臉上始終帶着淡笑,是很正常的表情。可為什麽她只要站在後臺暗處看自己時,總是擺着一幅瘆人的表情呢?

彩排結束後,許冰很主動地過來給她遞來一瓶礦泉水,像其他人一樣拿着紙筆來要簽名。

她沒拒絕,甚至很友好地問候了一下她的工作情況。

并沒有聽出來有異常。

所以,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回酒店的路上,臨纭一直沒什麽心情,下車的時候沒注意,車門狠狠地往旁邊車上刮了一下,發出一聲巨響。

時雪比她反應還快,急急忙從另一邊下車,繞到旁邊的車邊轉了一圈,而後抱着視死如歸的表情回來。

其實她不說臨纭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車子比自己的矮了一大截,長這樣的跑車怎麽都是千萬級別。

“姐,連號牌。”她只是來進行進一步補充的。

臨纭深吸一口氣,滿心陰霾,黃昏日落加成,直接陷入emo情緒中。

“問問酒店的管理,看能不能聯系上車主吧。”

肇事了不能逃,雖然她目前真的還不上。

五分鐘,一來一回,時雪拿回來一張紙片,上面寫着一個手機號碼。

臨纭拿着小紙片,深吸了口氣,卻沒有立刻打給他,而是打給了褚邺澤。

她是有猶豫的,借錢這種事怎麽都是跟爸媽好開口一些。

但畢竟數額較大,她不想增加他們的壓力。但褚邺澤不一樣,這個數目在他那裏真的不算什麽,況且之前也是他說的,要多少直接跟陸明舟說。

她只是借,會還回去的。

想着,電話撥通,等了十幾秒,傳來他的聲音。

“怎麽了?”

臨纭輕嘆了口氣,“我這次真的得找你借點錢……”

聽筒傳來筆放回桌面的聲音,“遇到什麽事了?”

她擡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發,有點羞恥,“不小心把人車給劃了,那車……看着有點貴。”

“很嚴重嗎?”

“呃……”臨纭仔細看了看隔壁的車門,“凹了個坑,算嚴重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臨纭聽到他笑了一聲,“你現在人在哪兒?”

“南錦酒店停車場。”

他那邊安靜了一瞬,“我現在來。”

電話挂斷,臨纭深呼吸幾口,照着紙片上的電話撥過去,對面秒接卻沒有出聲。

“喂您好,請問您是有一臺連號7的跑車停在南錦酒店停車場嗎?”

“我剛才不小心蹭到了,我們加一下聯系方式談一下賠償的事情吧?”

對面遲遲沒聲音,她把手機從耳邊移開确認電話是撥通的,而後又貼上耳朵。

“您聽到了嗎?”

他本人沒出聲,臨纭卻在聽筒裏聽到了一把很熟悉的聲音,總覺得在哪裏聽到過。

“……明晚的商談已經按您要求推掉了。”

她皺了下眉,這不是……陸明舟的聲音嗎?

她再确認了一下,打過去的是車主電話。

這太巧了,能聽到陸明舟的聲音,說明這個人可能現在就在褚邺澤那邊,于是她大膽預測。

“您認識褚邺澤先生嗎?如果方便的話您可以直接和他談,我待會把照片發給你……”

一聲輕笑,紙張翻頁聲傳來。

“臨纭啊。”

她表情一呆,懵了。

“你撞的是我的車啊。”

人生第一次磕碰別人的車,竟然撞上的是褚邺澤的車!

草啊!!!

“……對不起啊,不是故意的。”臨纭抓了抓頭發,腦子混亂。

“嗯,沒關系。”他輕描淡寫道,聽着确實沒放在心上,“吃飯了嗎?”

他随口岔開話題。

“沒呢。“

“請我吃頓飯,這事兒就過了。”

“一頓飯抵撞凹一輛超跑嗎”

這哪裏是一個量級的。

“不可以嗎?”

“……飯我請,但錢也會照賠的。”

褚邺澤擡手在面前的合同上利落簽下字,而後起身走到門外走廊。

“是不是一個量級的我會自己判斷。”

臨纭目光失焦,看着遠處的燒空橘黃愣神,怎麽感覺褚邺澤變得有點不一樣,這不像他會說出口的話……

臨纭猛地搖了搖頭,“這是什麽意思?”

她讷讷地把自己心裏想的話說出口,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對方也已經給出了答案。

“意思是——”

他停頓了下,慢慢地回答。

聲音從耳裏傳入,撞進耳蝸刺激着耳膜,最後像一股酥麻的電流達大腦。

“那破車比不上和你吃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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