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印象
印象
面條被下進鍋裏，江晗拿筷子攪拌幾圈，咕嚕嚕的沸水聲暫歇，不久，面湯再次沸騰。
蕭搖退後一步，把高腳凳搬過來，她坐上去：“哦。”
“那……你明天要工作，晚上就少吃點夜宵。”蕭搖擡手，把碎發別到耳後，“不然會睡不着。”
江晗伸臂，把剛炒好的雞蛋和西紅柿拿過來，倒進鍋裏：“你陪我吃嗎？我一個人吃不完。”
蕭搖點頭：“好啊，我負責洗碗。”
江晗回頭，朝她笑了下。
三分鐘後，一碗面被端到蕭搖面前。
江晗拿給她一雙筷子，在她旁邊坐下：“其實，我本來是想随便吃點兒的。”
“嗯。那你為什麽改變主意？”蕭搖接過筷子，把筷子頭并齊。
江晗把左手也放到餐臺上，胳膊肘正好抵着她的。他轉身：“因為你。”
在他的注視下，蕭搖臉有些發燙。她右手扶着碗沿，面的熱度從指尖傳至胳膊，在那裏與另一股熱量交彙，再一點點傳至心髒。
剛剛低落的心似乎複活了。
蕭搖問：“因為我什麽？”
“你說要做西紅柿雞蛋面，我如果說不用，你不就走了嘛。”江晗揚唇，低頭挑起一大口面，張口吃下去。
他吃面的時候胳膊一動，蕭搖心也跟着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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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搖低頭，掩飾地吃一口面。西紅柿面味道酸酸甜甜，跟她的心情如出一轍。
“這碗面，看着有一點奇怪。”蕭搖盯着眼前的面，道：“不協調。”
“啊？”江晗緊張起來，他後背不自覺扭一下：“淡了還是鹹了？我、我沒覺得啊。”
蕭搖尾音一轉：“沒有放蔥，顏色不好看。”
聞言，江晗瞪眼：“你騙我。”
蕭搖失笑：“我沒有騙你。那不然，你以為我要說什麽？”
“我剛才說過了啊。”江晗控訴：“淡了，鹹了，或者面坨了。”
“我以為，”蕭搖道：“我們的味覺和視覺，接收的信息應該是一致的。上面你說的三個情況，你不覺得，我又怎麽會覺得？”
“我做飯新手，要求低。”江晗争辯的底氣稍顯不足：“你跟我不一樣。”
蕭搖咬唇：“其實，我也只是個菜鳥。”
江晗：“真的？”
“對。”蕭搖點頭，無比坦然。
江晗看着她，突然笑了。
“笑什麽笑，快吃你的面。”蕭搖惱羞，板起臉：“待會冷了。”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江晗徹底放下筷子，道，“你向我介紹房間布局。吶，你就站在這裏。”
江晗指着早餐臺旁邊半步遠處：“當時你說，沒有餐桌，飯可以在早餐臺上吃，也可以在客廳茶幾上。你說話的口氣，還有行為舉止，看上去特別從容。我一直以為，你經常在家做飯。”
蕭搖反問：“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邏輯上的必然性嗎？”
“沒有。”江晗否認得很爽快：“但我就是這麽覺得。後來，我住進來這麽多天，也沒見你做過幾次飯，我就有點自我懷疑。”
蕭搖：“萬一是因為我忙，沒時間做呢？”
“我這樣猜過。”江晗偷笑：“然後今天，我大徹大悟了。”
蕭搖哭笑不得。
“我記得另一件事。”蕭搖眼睛一轉，話說一半，先吃一口面。
江晗好奇，側過身子問：“什麽事？”
蕭搖組織下語言：“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根本沒看出來，你是我新室友。你記得嗎，我還把你關在門外。”
“當然記得。”江晗點頭：“我以為我找錯地址了，打電話給房東确認，結果房東說沒錯。我看着緊緊關上的大門，都不知道怎麽敲門，怎麽跟你說。”
“後來，是我主動給你開的門。”蕭搖道，“因為我突然意識到，你可能是我新室友。”
江晗頗為費解：“為什麽你一開始見到我，沒看出來我的身份？”
“因為你跟我歷屆室友都不一樣。”蕭搖如此道。
“哪裏不一樣？”江晗追問，“他們是什麽樣的？”
蕭搖掰手指頭，一一列數：“女性，已工作，有行李。你哪一項符合？”
江晗思考片刻，語塞。他強行解釋：“我也有行李啊，我的背包。而且我第二天就把東西搬來了，第一天是探路。”
蕭搖臉上挂着笑，一語不發。
“那為什麽是女性，還要已工作？”江晗不服氣。
蕭搖挑眉：“因為我是女性，跟我合租的，就應該是女性。”
“那我是什麽？”江晗問。
蕭搖：“你是個意外。”
江晗：“……哦。”
“然後第二個問題。”蕭搖動了下，活動筋骨：“在這個小區租房的，幾乎是上班族，很少有學生。自然而然，我會有剛才的想法。”
江晗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我還想問你，”蕭搖表情一變，“你為什麽會跑這來租房住？這裏距離大學城，雖然不遠，但也不算很近吧？”
江晗撓頭：“因為租房時機不對，學校附近的都租滿了。以前只住宿舍的時候，我完全沒想到，原來有這麽多同學在校外租房。”
他嘀咕：“這數量簡直吓到我。”
“噗。”蕭搖失笑。
江晗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然後，他突然道：“現在面真的冷了。”
蕭搖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然後，她這才想起他們正吃着面。她伸手一探碗沿，果然。
蕭搖擡頭看他：“那……你現在怎麽辦？”
“我突然不餓了。”江晗咧嘴，露出兩顆小虎牙。
蕭搖看着他，拍拍手起身：“正好，回房間睡覺。”
留下錯愕的江晗一個人坐那：“你就……走了？”
“不然呢？”蕭搖一手把這門，轉過身：“現在十一點，我明天上班，你明天做模型，還不睡？”
“……”江晗從高腳凳上下來，“哦。”
第二天，蕭搖準時起床上班，臨出門時見江晗的房間毫無動靜，于是輕手輕腳出了門。
她到達醫院，披上白大褂，走到犬隔離室。
犬隔離室門是鎖的，助理圓圓還沒上班。
蕭搖站在玻璃牆前，看着裏面貓籠裏的大橘。它貓籠在第三層，底下圍着已經醒了的毛團子們，“嗷嗚~嗷嗚~”叫喚。還有其它狗狗在“汪汪”地叫。
大橘看見她，很高興的樣子，四腿站起來，伸爪撓貓籠門。結果貓腿太短，夠不着上面的挂着的鎖，不得不把整個身體貼上去。
蕭搖被它滑稽的樣子逗笑。
大橘頗人性化地扭頭看她，擺出一張委屈臉。
“搖姐？”背後，助理圓圓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蕭搖轉回身：“上班了？”
助理圓圓皺起臉：“我怎麽感覺，你是在說我上班太晚了。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呢。”
“哪有。”蕭搖否認：“我在等你。”
“等我？”助理圓圓往休息室走。
蕭搖跟着她，在門框邊停下：“我想把大橘放我辦公室。”
助理圓圓換上制服，把鑰匙放口袋裏：“啊？為什麽？”
“招財。”蕭搖一本正經。
助理圓圓噴笑：“可它又不是招財貓。而且放出去……大橘不是會亂跑麽？它主人、那個老太太，我可是怕了。萬一她來又被她看見，我頂不住的。”
“沒事。”蕭搖提出解決辦法：“我把貓籠一起提過去。”
助理圓圓想了下，突然笑彎腰：“這麽說，大橘只是換了一個地方關禁閉？”
蕭搖點頭：“對啊。”
“好！”助理圓圓完全同意。
蕭搖把大橘連着貓籠提到貓科診室。這家夥又睡着了，剛剛的精神抖擻只是昙花一現，現在又恢複了懶貓本性。
她把大橘的貓籠放在等候椅上，讓它沐浴從窗戶灑進來的陽光。
昨天江晗說，希望把大橘帶她這來，适當地放風。蕭搖當時雖然沒答應，但只是逗逗他開玩笑而已，反正不費事，帶就帶來呗。
一整個上午，蕭搖跟往常一樣坐診。她時不時看一眼大橘，結果這只貓一心睡覺，只在助理圓圓來送貓糧時醒過一次，然後又睡着了。
簡直跟今早看見她時，激動活潑的那只，判若兩貓。
蕭搖面無表情，心想下午把它送回犬隔離室。
午飯時，蕭搖點了份外賣，去休息室跟大家一起吃。
張醫生坐在沈醫生旁邊，黑将軍站在沈醫生另一邊。張醫生問：“沈小姐，你今天竟然也在休息室吃飯，真巧。你吃的什麽，有忌口的食物嗎？”
沈醫生翻個白眼：“我哪天不在？我對你忌口，你坐我旁邊我吃不下。”
“好嘞，我這就走。”張醫生挪動一個位置：“沈醫生，請問這樣可以嗎……”
蕭搖沒臉看。吃完飯，立刻回到診室。
一進門，看見眼睛依舊眯着的大橘。蕭搖咋舌，一天到晚睡覺，運動量太低，這可不好。
她打開貓籠，把大橘抱出來，放到辦公桌上。
蕭搖戳一戳它屁股：“起來走一走。”
大橘身體一彈，換個姿勢睡下。
蕭搖：“……是在努力增肥嗎？倒是很配合我院工作。跟江晗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又鼓動了十分鐘，大橘完全沒有動起來的意思，她不得不放棄。
蕭搖把大橘放回貓籠，扣上門梢。她手上拿着鎖，準備也鎖上。轉念一想，大橘看樣子已經堅定了睡覺的決心，不會起來鬧騰。上鎖的話待會喂貓糧又要打開，幹脆不麻煩了。
她把鎖放一邊，蓋上電熱毯，枕辦公桌上午休。
半小時後
蕭搖午休轉醒，半眯着眼。
眼前似乎有一團橘色的毛，影影綽綽像只貓的形狀。
蕭搖睜眼，看見大橘正坐在她臉前。
她微驚，坐起身，轉頭看向貓籠，竟然被打開了！
大橘甩甩尾巴，走過來，貓爪搭上她手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