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奶茶
奶茶
“對不起對不起!”撞到人的男生雙手合十道歉，急匆匆穿過人群。
江晗半擁着蕭搖，她胳膊肘緊抵着他肋骨。兩人的距離近到，他能聞見她發絲中的淡淡馨香。
蕭搖急切地抓他胳膊，羽絨服打滑，她沒抓住脫了手。
江晗直接伸手扣住她十指，手上的入場劵慘遭壓折。他趕緊低頭:“沒事吧？”
蕭搖緊緊攥着他的手，呼吸急促:“扶我一下。”
聞言，江晗立刻用右手抱住她肩頭，用力扶穩她。蕭搖換動一下站位，終于站穩。她搖搖頭:“沒事。”
“人太多了。”江晗摟着她往禮堂內走:“我們先進去!”
“嗯。”蕭搖道。
走了幾步，江晗突然反應過來，他們此刻的姿勢，是他伸手從背後摟着蕭搖。
江晗一驚，扭頭看蕭搖，發現她只是蹙着眉頭，對濟濟人群表現出不自在……至于他的行為，不知道是沒注意到，還是在放任。
他挪開眼，手上繼續摟着:“我看一下入場劵……外院學生坐左場十九排及以後。走，我們過去!”
禮堂內燈火通明，開場音樂震耳欲聾。
江晗擡頭數排號，“1、2、3……19，那兒，正好有空座位!”他帶着蕭搖走過去。
“請進。”到達二十排，江晗戀戀不舍地放開手，示意蕭搖坐裏面。
蕭搖朝他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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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定。
“給張入場劵，我看看節目有哪些。”蕭搖把包放腿上，對他道。
江晗看一眼手上折皺的票，不好意思地咬唇。他撫平其中一張，遞過去。
蕭搖接過，垂眸浏覽:“第一場是舞……”
“嘭——”
江晗後腦勺一痛，被身後的異物砸到。
“怎麽了？”蕭搖立刻放下入場劵，關心地問。
“沒事沒事。”江晗擺手，撿起砸他的異物。
一根被折成圓環的熒光棒。
他捂着後腦勺往後看。
只見，隔着兩排座位，鄭昀勵拿着根熒光棒朝他賤兮兮地招手。旁邊，楊果臨露出他兩排潔白的牙齒。
“……”江晗瞪着他們。
“好像是你同學。”蕭搖不确定道。
江晗怒目:“對!”
鄭昀勵和楊果臨推搡着離開座位，躬着背直奔他們這來，坐到了他們身後。
“你們想幹嘛？”江晗轉身，防備地質問。
鄭昀勵嘴甜道:“姐姐好!”
楊果臨跟着說:“姐姐好。”
“你們好。”蕭搖微笑回道。
“哎哎，”江晗打斷他們的塑料姐弟情，把環形熒光棒扔回給楊果臨，“你們倆怎麽來了”
“我們怎麽不能來，元旦晚會是你家辦的啊。”鄭昀勵反駁得理直氣壯，他雙手攀在前排椅背上，面向蕭搖道:“嘿，姐姐，你也來看我們學校的元旦晚會啊？我給你帶了零食。”
他拉開羽絨服拉鏈，把一大袋零食抱出來。
江晗目瞪口呆。
蕭搖受寵若驚，伸手接過鄭昀勵遞來的一把糖果:“會場能吃零食？”
“對，你還沒吃飯。”江晗想起這件事，轉向蕭搖:“要不我們也去買點吃的來”
蕭搖期待地看着他:“能嗎？”
“當然不能!”鄭昀勵否認，随即頭湊前來低聲道:“偷偷帶一點零食，不顯眼而且沒氣味，管理員發現不了才行。”
蕭搖氣餒。
江晗四下一看，突發奇想:“奶茶能帶吧？我看到有人手上拿了。”
蕭搖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真的有。”
“但是遠。”楊果臨說，“要出校買。”
鄭昀勵:“點外賣!”
江晗:“對，定位到禮堂。”
蕭搖點頭，把手上的糖果塞到江晗手上，找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幫我拿一下。”
“哦。”江晗捧着糖果，臉有點發燙。蕭搖讓他幫她拿糖果，讓他!
鄭昀勵和楊果臨一起對他意味不明地嘎嘎笑，向後靠回去，嘴裏咔嚓咔嚓地嚼着糖。
江晗懶得理他們，心滿意足、恭恭敬敬地捧着糖。
蕭搖點着單，道:“江晗。”
“啊？”江晗立刻回應，認真地看着她。
蕭搖莞爾，側身靠近他一些，低聲問:“你想喝什麽？”
原來是要請他喝奶茶。
“不用，我自己點。”江晗忙道。
“不光是請你一個人。”蕭搖用眼神示意他鎮靜:“你兩個同學，他們喜歡喝什麽？”
“哦……”江晗勉強接受，想了想:“随便吧，他們不講究。”
蕭搖手指點擊幾下，選擇了五份奶茶。
江晗正好瞥見，不解地問:“五杯”
“我給自己點了兩杯芋泥啵啵奶茶。”蕭搖解釋:“它料比較多，能當粥喝。順便湊個滿減。”
江晗點頭:“這樣啊。”
然後，他幫蕭搖設置收貨地址:“對，東門禮堂……”
後排，鄭昀勵看着前面兩人的後腦勺，搖頭嘆息:“啧，年輕人。”
楊果臨伸手:“再給我一顆糖。”
鄭昀勵塞給他一把:“我都鼾了!”
“我餓。”楊果臨面無表情，剝開糖紙:“是誰非要來守株待兔小龍蝦都不吃。”
“給你給你!”鄭昀勵把薯片也塞給他。
不久，晚會開始。
兩男兩女主持人走出來念開場白:“歡迎全體教師、全體同學……藝術院元旦晚會，現在開始!”
“哎哎，左邊那個藍禮服的是吳韻吧？”一見主持人出場，鄭昀勵開始使勁搖江晗肩膀。
江晗摁住他的手，回頭道:“你不認識她啊，自己看!”
鄭昀勵道:“我當然認識。就是沒想到，她真來當主持人了……”
“吳韻是誰”蕭搖随口問。
江晗解釋:“就是問方案怎麽寫那個，吃火鍋那次。”
蕭搖眼眸上擡，回憶片刻:“原來是她。你們很熟？”
“還行。”江晗遞一顆糖給蕭搖:“我們幾個都是一個導師手下的。”
接着，節目開始。
江晗不認真看表演，分心觀察蕭搖的表情。
他發現，蕭搖對舞蹈和歌唱節目明顯更感興趣，等到舞臺劇了，她就時不時刷一下手機，或者低頭假寐。
“你累了”江晗小聲問。
蕭搖撐開眼:“還好。舞臺燈光有點刺眼。”
江晗點頭。心想，下次還是不要占用她休息時間了。
“嚯。”突然，蕭搖嘆一口氣，靠到椅背上。
随即，整個會場喧鬧起來。
江晗反應了一會，意識到是第一部分結束了。
大部分同學都離開座位走動放松。
“哎!”鄭昀勵站起來，胳膊撐在他靠背上:“兒子，快看前面。”
江晗擡頭看去。
前方，穿藍色禮服的女孩從後臺走出來，她臉上化着濃豔的舞臺妝，提着禮裙一步步往這邊走。
“看什麽？”江晗沒明白，“吳韻”
“對啊。”鄭昀勵難掩激動，“她肯定是來找我們的!”
果然，吳韻徑直走到他們面前，停下。
蕭搖扭頭看江晗，江晗搖頭，表示他什麽都不知道。
“你們真的來了!”吳韻笑道，看向江晗:“我一上臺就看見你了。謝謝你，以及你們來捧場。”她對鄭昀勵、楊果臨微笑。
“以及特別感謝鄭昀勵，”吳韻道，“謝謝你幫我通知到位!”
“客氣。”鄭昀勵一點不心虛地應下，帶頭鼓掌:“元旦快樂!你今天穿得挺好看。”
蕭搖附和地拍手，于是江晗也照做。
“穿得挺”吳韻嗔怒，她看向江晗:“江晗，你說。”
江晗感到莫名其妙，道:“呃，我應該說，你本來就好看”
“對啊。”吳韻重重點頭。
江晗客氣道:“沒想到，你還會做主持人。”
吳韻噘嘴:“我的事，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江晗被這神态一震，尴尬扭頭，就見，蕭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吳韻環顧一圈，雙手合十說:“為了感謝你們給我捧場，我請你們喝奶茶!”
“好!”鄭昀勵立刻應和。
江晗趕緊拒絕:“不用!其實，我不是來給你捧場的。這是我……朋友。”
他介紹蕭搖，說她身份時，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形容。
蕭搖對吳韻禮貌一笑:“你好。你主持得很精彩。”
吳韻愣了下，退後半步，掃視蕭搖，像是才注意到她:“……謝謝。”
她移開視線，堅持剛才的話:“還是要請的，畢竟你們确實到場了。這位女同學，我再額外幫你點一份吧，星巴克怎麽樣？”
江晗無可奈何，他又不能幫蕭搖宣布，她已經給大家買了奶茶。
蕭搖站起身，彎着眼眸笑吟吟，對吳韻道:“謝謝。不過，星巴克還是算了。今天你才是出力的人，我正好點了幾杯奶茶，騎手馬上送到，到時候，我送一杯到後臺給你。”
“哦”鄭昀勵驚訝，“姐姐你要請我們喝奶茶啊，都不告訴我!”
楊果臨:“這叫驚喜。”
江晗點頭:“對，節目開始前就點了。”
鄭昀勵:“我正好口渴。”
吳韻表情一僵:“這樣啊。不過，你是你的，我是我的。我再請一次，也是應該的。”
“那就先謝過你。”蕭搖不再争辯，一笑，坐回原位。
鄭昀勵揮手道:“謝謝啦。”
吳韻看向江晗，他客氣地道謝，她又看向楊果臨，他面無表情地跟風。
吳韻抿嘴，轉身回去後臺。
不久，騎手來電，通知奶茶到了。
蕭搖挂斷電話，往旁邊看一眼:“你陪我一起去？五杯，我可能不好拿。”
江晗果斷答應，“好，走吧。”
“拿奶茶呀？”鄭昀勵殷勤地問，“小心外面冷哦，我在這等你回來~”
江晗捶他一拳。
鄭昀勵捂着胸口倒回座位上，然後彈起來，對楊果臨道:“你有沒有覺得，吳韻今天有點奇怪”
楊果臨點頭:“她今天當主持人。”
“啊？”鄭昀勵琢磨着不對:“我覺得她飄了，變得……張揚”
楊果臨:“張揚是誰？”
鄭昀勵:“是你爸爸!”
兩人走出去，從騎手那拿接過奶茶。
蕭搖邊回禮堂邊道:“剛巧，買了五杯。”
江晗兩手提着三杯奶茶，“不給吳韻也沒關系。你喝飽更重要。”
“嗯”蕭搖擡頭，露出跟方才禮堂內，如出一轍的似笑非笑神态。
被這麽看着，江晗有點心慌:“幹嘛這副表情？”
蕭搖轉頭，目視前方:“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個女同學，對你很特別”
“有嗎？”江晗茫然，“我不覺得……要說特別，她對鄭昀勵更特別一點吧。”
到達禮堂門口，蕭搖踏上臺階:“怎麽說”
江晗思索:“就，比如這次。吳韻當主持人，只告訴了鄭昀勵。”
蕭搖輕輕點頭:“但是，女同學不是說，她讓鄭——”
“鄭昀勵。”江晗提醒。
“對，讓鄭昀勵通知你們。”蕭搖道。
江晗反駁:“可鄭昀勵那小子，要不是我問學校最近有什麽活動，他都不記得轉告我們。所以，吳韻還是等于只告訴了鄭昀勵。”
蕭搖失笑。
踏上最後一級臺階，她走進大廳，左邊就是會場，震耳欲聾的聲音從那傳出來。
蕭搖突然停住，問江晗:“有一句詩，你聽過嗎？”
江晗:“什麽詩”
蕭搖想了想，“普呂多姆的《獻詞》，其中有一句:為靈魂而作，卻每每寫的是別人。”
江晗摸不着頭腦
蕭搖突然放棄:“算了，進去吧。”
“哦。”江晗跟上，默默記住句子大意。
回到座位，楊果臨被派去給後臺送奶茶。
鄭昀勵邊喝邊感嘆道:“啊，竟然是熱的。感謝姐姐!”
蕭搖一笑，“不客氣。嗯，聽說你的貓出車禍了，現在怎麽樣？”
江晗呼吸猛地一窒!
鄭昀勵吸一口奶茶:“啊，什麽貓”
“你的貓。”蕭搖重複一邊。
鄭昀勵道:“我沒貓啊，是誰告訴姐姐，我有貓”
蕭搖奇怪地看一眼江晗。
江晗:“……”他無言以對。
見此，鄭昀勵大笑:“姐姐，他肯定騙你的!”
蕭搖輕輕點頭，“估計我記錯了。”
江晗松一口氣。
但心裏更沒底了。
接下來，晚會第二部分開始。
江晗卻沒心情看，既擔心貓的事，又納悶先前蕭搖說的那句詩。他打開手機搜索蕭搖說的句子。
搜索結果:[為愛情而歌，卻遺落了你的名字；為靈魂而作，卻每每寫的是別人。]
眼睛盯着這句話，再聯想到蕭搖奇怪的态度，江晗思考許久，難道，蕭搖以為吳韻喜歡的其實是他？吳韻只是用鄭昀勵來掩飾……
他皺起眉頭，然而轉念一想，慢慢彎起嘴角。
她不會吃醋了吧？
難道真的是？
江晗偷偷看向蕭搖。
“啊——”突然，全場尖叫!
江晗吓得擡頭:“怎麽了!”
身側，蕭搖解釋:“臺上主持人在發禮品。”
“哦。”江晗虛驚一場:“什麽禮品？”
“小玩偶!”鄭昀勵驚喜地喊道，“快快，幫我搶!兒子，果哥，姐姐你也幫我一下!”
江晗無語:“我們坐得太靠後，主持人根本扔不過來。”
下一秒，跟他們同一排的中場爆發歡呼，幾個玩偶的飛影一閃而過。
蕭搖失笑:“能扔來。”
江晗尴尬，摸摸鼻頭。
“快快快準備!”鄭昀勵激動地拍椅子。
“左邊的同學們，”男主持人一字一句道，話音通過音箱傳滿會場，“接好了!”
話一落地，玩偶飛出來，第一批落到前排，随後第二批跟着飛出——
“搶搶搶!”鄭昀勵大吼。
玩偶眼看着能落到他們這一排，十幾個人同時舉高手……玩偶即将落地——
“我的!”鄭昀勵站起身。
玩偶飛到江晗面前，他伸手去抓，正好，蕭搖也伸出手。
兩只手相撞，江晗抓住玩偶的後半根尾巴，蕭搖的指甲刮到他手背，他沒抓穩，玩偶下落，掉到前後排座位中間。
江晗腦海裏只覺得，蕭搖的手暖乎乎的。
蕭搖:奶茶暖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