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漆黑

漆黑

酒店門廳的圓柱處，一只瓶身青色瓶頸琥珀色的落地花瓶旁，蕭搖和江晗正站在這裏。

花瓶中的綠植将他們掩藏在這一方角落，營造出的氣氛清新又朦胧。

江晗臉頰微微發紅：“那還能怎麽辦，難道你開車回去？”

“難說。”蕭搖垂下眼，彎起嘴角。

江晗急了：“不能疲勞駕駛！”

“剛剛連板栗掉了都要撿起來扔進垃圾桶的社會好青年，”蕭搖調侃他，“為什麽這時候，又不遵守酒店規章制度了？”

蕭搖的話說得他赧然。

“別急。”蕭搖伸手，扯扯江晗衣袖，權當安慰：“我去問問前臺，能不能用駕照登記。”

江晗悶悶不樂地“哦”一聲。

看着他聳拉着眼的表情，蕭搖突然想撓撓他下巴。

想就要做，蕭搖擡起右手，擡到江晗唇邊，他愣了下。蕭搖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張開五指撓。

江晗僵在原地：“你幹……嘛？”

“有感覺嗎？”蕭搖不答反問。

“哪種感覺？”江晗一臉茫然，然後不知想到什麽，眼神蒙上一層水光：“……有啊。”

“不要想歪。”蕭搖收回手，忍俊不禁：“我撸寵物也是這個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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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晗眼睛頓時清明，他別開眼，低聲罵一句：“卧靠。”

蕭搖眼底溢出笑意，裝作沒聽見，拉着他回到前臺。

“你好。”蕭搖向前臺詢問：“沒帶身份證，出示駕照可以嗎？”

前臺功力深厚，看着他們在她眼皮子底下打情罵俏一圈回來，笑容依舊沒有半絲破裂：“可以的。請問是本地駕照嗎？”

“是。”蕭搖将駕照拿出來，交給前臺辦理。

前臺核驗通過後，詢問：“請問需要哪種類型的房間？”

蕭搖側頭看向江晗。

江晗心領神會：“902附近有空房嗎？”

前臺查詢片刻：“904今早退了房。請問需要嗎？”

“就這間。”蕭搖點頭确認。

結果房卡，乘電梯到達房間902門口，蕭搖發現她跟江晗的房間正對面。

江晗不進他自己房間，死皮賴臉要跟進來：“我幫你介紹一下，這個房型裏面有很多特殊功能的。”

蕭搖心裏也并不想阻止，她順應本心放他進來：“嗯，請進。”

蕭搖刷了房卡，門打開，走廊上的燈光照進玄關。江晗先一步進去，指着貼近門口處牆壁上的磁卡感應電源，殷勤地指示：“把房卡插進去，房間裏所有燈都會亮起來。”

她點頭，右手去插房卡，左手帶上門。門先一步被關上，然而房卡卻沒放穩，燈并沒有如願亮起。

走廊的燈光被門隔絕，此刻，房間裏一片黑暗。

黑暗是完全的漆黑，沒有從窗戶照進來的月光，也沒有從門縫透進來的餘光。只有感應電源板處，一抹幽暗的紅光亮着。

“沒觸動電源？”蕭搖并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正打算擰開門，借光看看房卡是怎麽回事。

突如其來的，江晗逼近一步，使得她的手碰觸到了他的羽絨服。

羽絨服下，是逐漸清晰且劇烈的胸膛起伏。

黑暗中，蕭搖睫毛輕扇。

“我——”近處，江晗張口，說出的話卻不是對她問題的答複：“你怕黑嗎？”

蕭搖：“不怕。”

“人在絕對黑暗中會心跳加速。”江晗說。

房間很安靜，蕭搖能夠聽見他的呼吸聲。

“會緊張，也會大膽起來。”江晗又湊近一些，但方向沒對，蕭搖感覺，他應該把她的左肩方向，記成了頭的位置。

氣氛逐漸暧昧。

蕭搖聽明白了他的暗示。她沒有動，迎接他的下一步行為。

然而等待半天，江晗竟然也沒有動。

蕭搖輕笑一聲，說：“有賊心沒賊膽。”

“……”江晗明顯呼吸一滞，随即提氣，估計鼓起勇氣了。

蕭搖先發制人，踮起腳，伸手摟住他脖頸，在他側臉印上一吻。

江晗的側頰是燙的，比她的唇溫度高，蕭搖幾乎能想象到他臉有多紅。

他似乎完全沒反應過來，呆站着一動不動。

蕭搖退開些許，輕聲問：“滿意了嗎？”

“我……”江晗怔愣片刻，磕磕絆絆地回答：“滿意。”

“那，你現在可以回你自己房間了？”蕭搖又問。

江晗動了下，羽絨服相互摩挲發出極其明顯的聲響。等房間終于重回寧靜後，他嘟哝：“我又不是為了……才來你房間。”

話中有兩個字，被他囫囵過去。

蕭搖沒聽清：“不是為了什麽？”

江晗不說話，蕭搖伸手指輕輕戳他一下。她看不見戳的是哪個位置，可能是手臂，也可能是胸膛。

江晗招架不住，慌忙坦白：“索吻。”

“哦。”蕭搖點頭，拉長尾音，她猜江晗估計又臉紅了。她思索片刻，道：“如果不是，那我超過你的滿足阈值，應該也能讓你甘心回房間吧？”

空氣一時沉默。

江晗伸手，從她臉側擦過。

下一秒，蕭搖聽見房卡挪動的聲音，随即感應電源顯示燈轉綠，整個房間明亮起來。

蕭搖擡頭，在她眼前，江晗耳朵連着脖頸紅成一片，蔓延進衣領內。

“嗯。”江晗應一聲。

蕭搖眼中帶笑，擰動身後的門把。門被拉開，她側身讓路：“晚安。”

江晗偷看她一眼，被她穩穩抓個正着。他立刻扭頭，慌不擇路地走出去，奔向對面房間。

蕭搖倚門，看着他從口袋裏掏房卡，結果半天沒掏出來，急得手忙腳亂。最後江晗拉開羽絨服拉鏈，終于從裏面穿的衛衣口袋找到房卡，拿出來時手滑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摔落聲。

“咳。”蕭搖以咳嗽聲掩飾笑意，小幅度低頭。

江晗動作一滞，瞬間撿起房卡，刷門進去，反手關上門。

一分鐘後，對面門的貓眼處，才終于射出光線。

蕭搖心滿意足，轉身進房間。

她洗了個澡，洗完後衣服扔進洗衣機。為了快速烘幹衣服，蕭搖打電話給前臺，讓她們幫忙購買幾個紙袋子。

如果把濕衣服放進紙袋，再用吹風機熱風吹，紙袋吸水，可以成倍加快烘幹效果。

前臺回複請她稍等。

蕭搖挂斷電話，拿起手機一看，十一點半了。

不如幹脆等到零點，給家人發元旦問候。即使他們早上起床才會看見，但她誠意充足。

她坐在床上，随便刷個綜藝。才剛看完主持人介紹出場嘉賓，游戲正要開始，手機屏幕一閃，閃出微信視頻通話請求。

來電了備注是“媽”。

蕭搖略感詫異，她印象中這個時間點，父母早睡覺了，沒想到竟然在線。

她點擊接通，問好：“媽。”

屏幕卡頓幾秒，畫面中顯示出一對中年夫婦。他們撥動着手機位置，畫面一陣亂轉，一時間完全忽略了女兒的問候。

“哎呀，別動！”手機屏幕中，蕭母一掌拍開身邊男人的手：“你不懂，我現在是對的！你看，搖搖這不就出來了。”

蕭父幹瞪眼，搓揉着被打的手背，氣急敗壞：“那叫頭像！真是，跟你說不通。”

眼見父母又要争起來，蕭搖趕緊出聲打斷，聲音穿過屏幕：“爸、媽，元旦快樂！”

聽見女兒的聲音，蕭母瞬間變臉，對着屏幕笑成一朵花：“搖搖啊，最近怎麽樣啊？”

蕭父別扭了下，跟着湊近臉，下巴貼在了屏幕上：“搖搖，要不要看下大黑，它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們。”蕭搖莞爾，聽見手機裏傳出狗吠的雜音：“大黑在哪，屏幕轉到它那，讓我看看吧。”

蕭母聞言轉動屏幕，蕭搖在360°旋轉畫面中，成功捕捉到大黑一閃而過的身影。

蕭父的聲音響起，人卻不知道在哪：“搖搖今年幾號回來？”

“還不知道。”蕭搖回答：“一放假就回去。你們今天怎麽還沒睡呢”

蕭母唠家常道：“外面有人放煙花，吵得我們睡不着。真是沒公德，肯定會被舉報罰款……”

蕭搖輕笑。

聊了沒兩句，床臺座機電話響起。

蕭搖接通，心知是她要的紙袋準備好了。

電話中前臺道：“請蕭小姐來九樓服務臺領取。”

蕭搖道好，跟視頻中的父母解釋：“我去拿個東西，馬上回來。”

蕭母揮手道：“去吧去吧。”

蕭搖下床出房間，因為服務臺沒幾步路，就沒關上門。

江晗躺在床上，對面隔着兩面牆就是蕭搖。

他根本睡不着。

在床上輾轉反側超過半小時，江晗随手撈過床臺上的服務指南看，以期能催眠。

服務指南第32條：十點以後，提供夜宵有水果拼盤、巧克力蛋糕、火雞面……

江晗咽了下口水，覺得蕭搖可能也餓了。他坐起身，點了兩份火雞面，選擇立刻食用。不久，服務員把煮好的夜宵送至。

江晗端着夜宵，來到蕭搖房間前。

房間門是半掩的，江晗試探地叫一聲蕭搖名字，沒有回應。

他糾結了下，選擇直接進去。一進房間，裏面空蕩蕩，竟然沒人。

江晗将火雞面放在茶幾上，猜蕭搖估計是臨時出門，一會就能回來。

忽然，房間裏響起一道聲音。

“小夥子，你是誰？”音色不像真實的人聲，憑空冒出，吓江晗一跳。

他扭頭尋找聲源，視線在房間裏上下搜尋一遍，終于在這道聲音說出第二句話之前，發現床臺上支起的手機。

“這小夥子怎麽不說話？”視頻中的中年女人轉身問她丈夫。

她丈夫支招道：“你聲音太小了！”

江晗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鞠個躬：“你們好。請問你們是……”

視頻中，中年女人回過頭，果然加大聲音：“我們是搖搖爸媽啊！你是誰！”

江晗被聲波震得避開臉，反應過來她的話後，猛地瞪大眼，感覺轉過頭回答：“我、我是她男朋友，我叫江晗。叔叔阿姨好。”

聽到這個消息，視頻中一對夫妻很是震驚，立刻叽叽呱呱起來。

江晗心中打起鼓。

終于，他們商量好了。由蕭父出面，詢問未來女婿的情況。蕭父掩嘴咳一聲，“嗯，那個，小夥子你坐。你姓江是吧，多大了？工作沒？”

江晗轉身找一圈，沒找到矮凳子，只好連聲抱歉地拿起手機，支在茶幾上：“那個，我坐這行嗎？我二十三，還沒工作，研究生二年級在讀。”

“還是個學生——”蕭母的聲音猛地響起，又戛然而止。

江晗頓時緊張，大氣不敢喘。

視頻中，蕭父跟蕭母對個眼神。

“哦，研究生啊。”蕭父頓了頓，誇道：“成績真不錯。不過比搖搖小幾歲。”

江晗以為蕭父蕭母嫌他年紀小，趕緊找補。他看一眼時間，已經過了零點：“沒小幾歲，今天一月一，我二十四了。”

“差得是有點多。”蕭母咂舌，搶過話語權：“小晗啊，搖搖平時對你怎麽樣？你不知道，這丫頭從小就厲害，是我們這片兒的孩子王，天天牽着大黑恐吓別人小孩，吓得人小孩哇哇哭。你還在讀書沒進社會，肯定厲害不過她，她是不是總欺負你？我告訴你，她要是欺負你了，你一定要跟我說，我回頭就收拾她！個丫頭片子，竟然誘拐你個學生，你長得這麽俊，肯定是被她騙來的！”

江晗聽得目瞪口呆，蕭搖在他心中的形象颠覆了不少。目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解釋：“沒，蕭搖沒欺負我。”

江晗回憶蕭搖對的他好，一時竟然想不出來：“……她總喂我東西吃，把我喂胖了。”

比如江大橘，在蕭搖手裏胖了兩斤！江晗想起這事就心梗。

“那還算她長進了點。”蕭母連連點頭。

門口玄關處傳出響動。

蕭搖拿着幾張紙袋，一回到房間，就發現門開的幅度變大了，而且房間裏有說話聲。

她謹慎地推門進去，發現是江晗，正跟她父母視頻通話，畫面上剛好是大黑的狗臉：“……這就是大黑，搖搖天天牽出去吓唬人家小孩。”

江晗後腦勺一伏，出聲應和。

估計是江晗來找她，正好撞上。

蕭搖露出笑意，把紙袋發電視櫃上：“你怎麽來了？”

江晗聞聲回過頭，擡頭看她。蕭搖竟從他眼神裏，找出幾分委屈。

她父母難為他了？

蕭搖沒往她自己的原因上想。

“我來給你送夜宵。”江晗從椅子上起身，長腿站起來。

蕭搖這才發現，茶幾上有兩碗紅辣辣的面：“嗯，謝謝。”

她走到手機屏幕前，對兩臉期待的父母大方承認：“這是江晗。”

說着指向他，蕭搖補充道：“我……男朋友。”

江晗笑得一臉甜蜜。

蕭父蕭母老懷欣慰：“哦，好啊好。那我們就挂了，不打擾你們約會，不是，吃夜宵。”

蕭搖挑了下眉，父母竟然主動挂她電話，沒繼續聊一兩個小時。

下一秒，蕭母湊近屏幕低聲說：“待會再打給你。”

蕭搖心中石頭落地，這才正常。

視頻挂斷，蕭搖收起手機，對江晗道：“我爸媽挺喜歡你。”

江晗茫然但依舊高興，禮尚往來道：“我父母也喜歡你。”

蕭搖一笑，坐下來陪他吃夜宵。但肚子是飽的，下不去口。她問：“怎麽會想到吃夜宵，你晚餐沒吃飽？”

江晗吃得也很艱難，他放下筷子，摸摸鼻子道：“吃飽了的。”

蕭搖：“嗯”

江晗：“但我想你。”

蕭搖嘴角弧度漸大。

江晗極其不好意思，被她看得耳朵泛紅：“我，那我走吧。”

蕭搖沒攔。

江晗也不動。

“那個，剛剛走之前，你給了我一個離別吻。”江晗低聲說。

“這次也要？”蕭搖忍俊不禁：“你怎麽一邊害羞，還一邊這麽不要臉。”

江晗佯怒，傾身過來。

讀者：親了嗎親了嗎親了嗎？

作者：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