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進入魏河城

進入魏河城

鹿之春說要去魏河城。

雖然澹臺籍已經見識過聖女的神通和武力值,可他知道去魏河城對上啓東國沐九瀾所帶的大軍,卻不是一兩個殺手、一具傀儡、一頭厄獸這麽簡單。

就算他同意,朝臣們也不會同意。

“就算孤同意你去,太傅他們也不會同意的。”澹臺籍便也不說朝臣,直接點了衛焉離的名。

鹿之春才不會被這點事情束縛住,說白了她留在北燕王宮也是為了完成任務,若是北燕國破,她毫無懷疑衛焉離會做那殉國之師。

眼下的當務之急已經是去守住魏河城,而非和澹臺籍扯其他的事情浪費時間。

“十萬火急之時,還要他們同意做什麽?既然你知道了,我離開這段時間就幫我打個掩護,反正我平時往來的人不多,楊恭也一定會幫忙守口如瓶的。”

鹿之春此番去魏河城也有要保護衛焉離的意思,想到太傅,她又多說了一句:“我來之前診斷過太傅的身體,他近期看起來好多了,只要繼續保持,少操勞,不會輕易發病,你也偶爾關心一下他的飲食起居。”

她拍了拍澹臺籍的肩膀,意味深長。

澹臺籍對待衛焉離有些別別扭扭的,他知道衛焉離從小到大都對他竭盡全力,卻又因為地位、權勢還有青春期那種期待得到家長認可的心理,對待衛焉離的态度顯得古怪疏離又不聽話。

可鹿之春看得出來衛焉離是絕對忠君之臣,澹臺籍又心懷感恩,本該最為親近的兩個人不該一直這麽別扭下去。

更何況太傅的特殊能力是給人帶去快樂和健康,他如何會不健康?

鹿之春猜得出來,澹臺籍自己也該有數。

“陛下,人生百年是個騙局,許多人,活不到那個百年。”

衛焉離也不會。

殿外天水漾漾,澹臺籍望出去,見鹿之春的背影融入夜色之中。

她穿着一身紅色宮裝,但因行走之間流雲一般,層層疊疊的衣在她身上卻半點不拖沓,那裙尾隐入黑暗時,如曳尾而去的水中魚。

白日裏嘻嘻哈哈的夥伴,似乎有了許多的故事。

耳邊萦繞着那句“人生百年是個騙局”,他站起來,也邁向茫茫夜色。

*

蘭铎關的風冷,老卒一口烈酒下肚,在噼啪的柴火聲裏圍成一圈哈哈大笑。

啓東和北燕多年不曾開戰,他們駐守于此,更多的是為了幾年來一波的厄獸潮。

每次厄獸潮來臨,他們平北軍也都沒有太大損失,沐九瀾善計布陣,即使是異于常人的可怖怪物,将軍也總有法子讓傷亡降到最低。

或許是因為安心,所以啓東的士兵們才能每日開懷大笑,時時給家中送去平安。

将軍營帳中現下卻沒有這麽安穩,沐九瀾握着那一卷密使送來的卷軸,一雙丹鳳眼暗紫流光,劍眉深鎖,他閉上了眼睛。

題柔公主。

沐九瀾幼時入宮,因為模樣好出身好又聰穎,先帝很是寵愛他,讓他随宮中各個王子玩耍,他好動活潑,時常會去到一些宮中偏僻處。

所以他見過那腼腆瘦弱的小公主。

廢後的事他是後來再明事些才弄清楚的,公主實在可憐,直到上戰場前,他還有叫宮人問過小公主的情況,讓宮人善待公主,畢竟公主實在無辜。

沐九瀾喜歡小公主的眼睛,澄澈得像一汪水,擡頭看他的時候能映出藍天。

如今他已過弱冠之年,也喜歡看孩子的眼睛,他們大多都和那時的小公主一樣,天真無邪,幹淨澄澈,對世界充滿好奇。

所以陛下私信密旨都說北燕禁锢殺死前往聯姻的題柔公主,沐九瀾知道聯姻一事有蹊跷,可他到底不在青都,朝堂上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全,萬俟長烨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是信他還是信北燕?

沐九瀾長閉的雙眸睜開,在心頭轟起的怒火裏,他已然有了方向。

陛下要北燕付出代價,他,遵旨。

“方征!把玄翎拿來!”

方征是副将,玄翎是沐九瀾的長/槍。

“将軍,夜已深了。”方征生怕将軍再因心中的氣,又像三年前一樣,在外頭寒風裏舞一晚上的長/槍。

沐九瀾搖了搖頭,似乎沒有要去舞槍的架勢。

等到營帳裏只剩下他一人,他喝了一口酒,打開魏河城和蘭铎關間的區域地圖,拿起帕子擦拭長/槍。

玄翎非常精致,不知情的人可能會嘲笑這哪裏是一位将軍的長/槍,恐怕是某位葉公好龍的富家子弟家中的裝飾品罷了,槍身亮晶晶的裝飾品,都是珍貴的寶石。

沐九瀾本身的喜好,一點也不符合世人對一個将軍的刻板印象。

“好兄弟,又要上戰場了。”沐九瀾蓮冠高束,雪青色的長袍整整齊齊,并不是要準備入睡的樣子,他握住這把八尺銀槍,目光又移向兵器架上。

一把長劍正挂在上頭。

那是青都送來的,說是天賜神劍,他只能瞧出是把好劍,劍鞘也符合他的審美,算是陛下的心意。

也帶它上上戰場吧。

*

“陛下,這……師父若是……”楊恭倒也不敢聲張,但他也沒想到才一晚上過去,啓東使臣和公主的事還沒下文,聖女就先離宮出走了。

陛下還要他一起保密不許聲張。

可是近期鹿之春和太傅來往頻繁,太傅自己內心估計都有個頻率了,等到個固定的天數就準備好聖女來問診。

現在聖女一走,太傅肯定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澹臺籍想起鹿之春跟他玩笑說自己會飛天遁地,不由輕笑一聲,楊恭看他這模樣半點不着急,也靜下心來。

反正人都走了,論謀劃,陛下和聖女心中肯定比他有數,考慮的也會比他全面,他們已經做出了判斷,那他也只能暫時幫忙掩護。

“敬之,孤想去拜訪太傅,你也随孤一起去吧。”澹臺籍昨晚溜了一圈聽宮人說太傅已經回去,更深露重,他也就沒去找衛焉離。

說起來,他确實好久沒去找衛焉離談談心了。

楊恭見此倒是睜大了眼睛,他已經夾在師父和陛下之間好久,也好久沒見陛下要主動去見太傅。

這邊楊恭随澹臺籍去找衛焉離,那邊鹿之春已經到了魏河城外。

在沿途的城中客棧買了一壺酒,鹿之春牽着馬回頭瞧了瞧天色,匆忙的過路人手拿着牒書也回頭看了這少年郎好幾眼。

好俊的小郎君。

發髻上紅色的發帶被風牽起一角,少年郎回頭,光落在他眉眼與肩上,額頭被收起的劉海像微微震顫的蝶翅,略顯栗色的發于是也靈動起來了。

鹿之春排着隊進城,前頭似乎是個梨園隊伍,她探了探頭,耐心等待。

安撫着馬兒,內心惦記了一下玄都那幾位,想起澹臺籍還對她能飛天遁地似乎深信不疑,她就忍不住笑。

在某些位面她當然能飛天遁地,但是這個連輪回都沒有的位面她可不敢這麽做。

借助外力倒是可以。

可惜覆蕉不在啊。

“名伶啊!”

梨園的隊伍剛過,就有幾個守城兵笑了起來,然而語氣裏只有稀奇倒無尊重。

北燕的伶人地位低,即使是名伶,也很難得到其他人發自內心的尊重。

好在名伶的日子總比普通伶人好過。

鹿之春遠遠望了一眼已經離開的隊伍,馬車裏的想必就是他們口中的名伶。

魏河城是北燕邊境城,有人這個時候請名伶來表演嗎?

這都好幾日過去了,啓東那邊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準備開打了,魏河城這邊竟然全無動靜?

鹿之春內心也明白,北燕若是此時動靜太大,也會加快啓東大軍攻打的進度,不過這個時候,還有人請伶人來城裏,也屬實是她不能理解的。

“官兵大哥,城裏是有什麽喜事嗎?”鹿之春趁着守城衛兵查看牒書的空隙笑眯眯搭起話來。

“沒什麽喜事,快走快走。”

鹿之春也就是随口一問,反正進城就行。

待到進城,鹿之春把那牒書收入尾戒空間內,開始四處打量。

在攤位前看了些小玩意兒,鹿之春站起來的一瞬間被個孩子撞了一下。

原來是幾個孩子玩鬧呢,他們手拍手跳來跳去,倒是很有活力。

鹿之春喜歡看孩子們游戲,看着他們蹦蹦跳跳轉着,嘴裏唱着童謠。

“紅蜻蜓,飛過來,停手上,畫圓臺,轉啊轉,笑西西,西西不肯放風筝,呼呼呼呼吹上來……”①

西西?

“別唱了別唱了,快回家!”一位婦人拉着一個孩子走開,不好意思地沖鹿之春笑了笑。

“哎!大姐,這童謠……”鹿之春正聽着歡快呢,不明白婦人為什麽一臉糟了的樣子。

婦人更着急地拉孩子走,倒是攤主回答了她的問題。

“小夥子,那些孩子唱的是啓東的童謠。”

啓東的童謠?

鹿之春又蹲到攤前買了個小玩意兒,攤主高興,又多說了幾句。

“西西是啓東地方話裏妹妹的意思,這童謠啊,是那啓東沐将軍作的,眼下啓東國和北燕的關系說不好,誰還敢讓孩子唱着玩。”

原來是這樣。

這将軍還怪有童心的。

鹿之春從北燕邊境城的百姓口中反而完善了對啓東那位大将軍的人設印象,離開攤位剛找到個客棧歇歇腳,把馬讓夥計安置了,出來客棧時,卻見巷口幾個人正圍着一個小男孩,小男孩低着頭畏畏縮縮。

這是恃強淩弱,有事?

但是鹿之春沒瞧見有肢體沖突,想了想,沒有貿然過去,等到其中一個人推搡起來時,她才走了過去。

“我們少爺想聽戲你們就得來,不過是幾個伶人搞什麽架子。”

豁,不愧是名伶,剛一進城就被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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