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啪哧——”
打火機被擦燃。
十七根蠟燭再次被點燃。
外面的風雨愈發的猛烈，不間斷落下的閃電照亮了整個夜晚。
陶南臨正靠在沙發上猛掐人中。
滿腦子都是下星期見到劉曉該拿什麽樣的表情去面對。
劉曉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她撩起頭發，再次吹滅了蠟燭。
江淮北緊緊地盯着那排跳動的燭光。
“怎麽回事？”
劉曉驚訝的睜大眼睛。
原本已經被吹滅的蠟燭，再次複燃起來。
江淮北皺起眉頭。
“呼——”
劉曉吹得更加用力。
然而，蠟燭再次頑強的複燃了。
十七根，不多不少。
“我再試試……”
劉曉深吸一口氣。
“算了。”
江淮北擺手，旋即轉頭看向外面的天，“也許是有些人，不想讓我回去。”
“咔噠——”
就在這時，有人開門回來了。
“爸！”
劉曉的表情瞬間明朗，她趕忙打開燈，“您怎麽才回來啊？”
劉爸笑呵呵的亮出懷裏的包裝盒：“這不是給我的寶貝女兒挑選生日禮物了嗎？”
“哇謝謝爸！”
劉曉興奮的接過來，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家裏還有兩個人，趕忙開口介紹，“這兩個是我的朋友，來給我過生日的。”
“朋友來了啊。”
劉爸笑笑，“還沒這麽吃飯呢吧？趕緊坐下來啊。”
江淮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用。”
“是啊！”
陶南臨積極的站起來，“這個天氣這麽陰晴不定，不早點兒回去的話，一會要是再下大點兒就走不了了！”
看他那副着急的模樣，劉爸也不好說什麽，只得側過身子把路讓出來。
“下次再來玩啊！”
劉爸站在門口說道。
“行叔叔。”
陶南臨禮貌的招手，“您趕緊進去坐着吧。”
走到樓下之後，陶南臨立馬斂起了笑意。
臉色登時冷下去。
比剛才那陣暴風雨來得都突然。
“至于嗎？”
江淮北看他。
“你親她！”
陶南臨一提起這件事情就生氣，“你竟然親她！！！”
“怎麽。”
江淮北毫不在乎的說道，“你吃醋了？”
“呸呸呸！”
陶南臨怒氣沖沖的攥起拳頭，“江淮北我警告你啊！你現在用得是我的臉！你全部的言行舉止跟我陶南臨的名字都是挂鈎的！所以你最好給我注意一點！”
“如果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我就……”
“就怎樣？”
江淮北是真的有點好奇。
“我……哎呀煩死了！”
陶南臨實在想不到能威脅到他的話。
索性将怒火轉成動力，加快了速度。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公交站牌的地方。
陶南臨還在氣頭上，江淮北也不是什麽能屈膝開口去哄的人。
誰都不想率先去打破這一沉默的局面。
“吱嘎——”
公交車來了。
陶南臨踩上踏板，開始在褲兜裏掏弄零錢。
順便用餘光瞥了眼還站在原地的江淮北。
現在這麽喜歡裝高冷。
等會兒沒錢坐車別來求我！
他賭氣的想道。
“你回去吧。”
江淮北壓根沒有上車的意思，“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陶南臨錯愕：“不跟我走你能去哪？”
“去網吧湊活一夜呗。”
江淮北聳肩，“順便找找回去的辦法。”
“轟隆——”
這天感覺又要下雨。
“你到底上不上車？”
司機不耐煩的催促道，“別讓這一車的人在這陪着你。”
陶南臨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跑了下去。
“雖然我很讨厭你，但你落得今天這幅境地怎麽說都跟我脫不了關系，所以我得負責你的安危。”
他梗着脖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負責我的安危？”
江淮北覺得好笑，“就你？”
“怎麽，看不起人啊？！”
陶南臨皺眉，“雖然我沒有你那麽會打架，但在這個世界好歹也活了十幾年，肯定比你要了解一點吧？”
也是。
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就算走，又能走去哪？
江淮北沉默的看着地面。
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陶南臨有些後悔了，忙走回去。
“行了行了別難過。”
他拍了拍江淮北的肩膀，“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肯定不會放任你不管的，不過呢……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江淮北瞥他：“代替你去上學？”
“哇！”
陶南臨雙眼放光，“是不是因為長得一樣所以會産生心靈感應？你怎麽知道的？！”
江淮北掏掏耳朵：“第一次見面你就一直念叨這件事情，你以為誰都你一樣健忘？”
“那你答不答應？”
陶南臨問。
“……勉強試試吧。”
江淮北實在受不了他的聒噪。
“你真答應了！”
陶南臨激動的像是收到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哇那我下星期就可以去工作了！！”
“你就那麽喜歡工作？”
江淮北不解。
“還不是因為沒錢……”
陶南臨垮下肩膀，“你也看到了，我爸在工地上班，一年拼死拼活也賺不了幾個錢，不像劉曉他爸爸似的，坐坐辦公室就能滿足溫飽……”
“你真覺得劉曉他爸是坐辦公室的？”
江淮北嗤笑一聲，“別侮辱公務員。”
“你家搬磚穿西裝？”
陶南臨質問。
“首先，坐辦公室的手即使不是嬌嫩，指甲也應該是薄軟适當，而不是像他一樣的厚甲。”
江淮北娓娓道來，“況且外面下了那麽大的雨，西裝沒濕裏邊兒的內襯卻可以擰出水，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把西裝疊好護在懷裏跑回來的。”
“畢竟一件做工布料稍微好點的西裝價格至少兩千多，對你們來說有點貴。”
“既沒有打車，又沒有把西裝當雨披遮在頭頂……”
“所以說，她爸爸怎麽可能是坐辦公室的？”
陶南臨聽得一臉懵逼。
“這都不明白？”
江淮北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是不是。”
陶南臨忙否認，“我聽懂了！就是有點兒難以接受，感覺你好像真的很有錢的樣子……”
“廢話。”
江淮北難掩自豪，“我原諒你的無知，畢竟像你這種山溝溝裏出來的，應該很難想想有錢人的生活。”
“得了吧……”
陶南臨不以為意，“就算之前再怎麽有錢，現在還不是得靠我吃飯？話說回來，你打算去網吧包夜，哪來的錢？”
“你錢包還在我這裏。”
江淮北從褲兜裏掏出來。
陶南臨：“……用的還順手嗎？準備什麽時候還給我？”
江淮北掏出錢包來遞過去，沒有任何猶豫的。
“這麽爽快？”
陶南臨不免詫異，将信将疑的打開之後，陷入沉默。
“我看你錢包有點空……”
江淮北抓抓頭發，“你要是用不慣，可以直接扔了。”
“你告訴我……”
陶南臨氣得太陽穴直突突，“誰在錢包裏裝冥幣？！！哪有這麽咒自己的！！！！”
“我錢包裏面塞滿了銀行卡。”
江淮北解釋說，“你這個實在是太扁了，我用不慣。”
“我求着你用了嗎？！”
陶南臨憤懑不平的把冥幣攢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真的江淮北，你去看看腦子吧，就算你是個有錢人，也改變不了你腦子有病的事實。”
“還不是因為你窮。”
江淮北不甘示弱。
兩人鬥嘴之際，最後一班公交車來了。
“哎……”
陶南臨上車，“自己許得生日願望，實現了就算哭着也得接受，兩個人。”
江淮北也坐了上去。
“你為什麽這麽急着回去？”
陶南臨把錢包放進書包的最裏層，“難不成是有千萬家産在等着你回去繼承？”
“千萬？”
江淮北嗤笑一聲，“請給你貧瘠的大腦插上翅膀，充分發揮想象力。”
“幾個億？”
“再飛。”
“……幾百億？！”
陶南臨瞪圓眼睛。
“飛得還不夠高。”
“幾千億？！！！！”
陶南臨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兩只眼睛就跟插上電的燈泡似的發光，“卧槽幾千億？！！！！！”
“低調低調。”
江淮北十分享受現在的感覺。
“這也太有錢了吧？”
陶南臨的屁股是沒法安穩的待在座位上了，“卧槽你真有錢！怪不得你這麽想回去！要是我的話，就算把這個地球挖穿也要找到回去的路！！”
江淮北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有錢嗎？
是的。
但這并不是他急着回去的理由。
享受過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之後，錢反倒變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你爸媽肯定特別溺愛你！！！”
陶南臨靠在座椅上面。
江淮北愣了愣：“為什麽這麽說？”
“電視裏面，像你這種嬌縱狂妄的纨绔富二代，都是在爸媽的溺愛下長大的。”
陶南臨興致勃勃的說道。
“嗯……”
江淮北看向窗外，“對。”
＊＊＊
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其實，帶朋友回家住兩天倒是也沒什麽。”
陶南臨站在門口，遲遲沒有敲門，“不過要是帶個跟自己兒子長得一模一樣的朋友回去，可能就有點困難了。”
“我就說讓我去網吧。”
江淮北雙手環胸。
“不行。”
陶南臨一口回絕，“網吧那地方多亂啊，你一個高中生在那裏很危險。”
“高中生？”
江淮北荒唐的笑出聲，“有必要再跟你重申一下，哥哥我今年27，27！研究生都畢業好幾年了！”
“那又怎麽樣？”
陶南臨反問，“你原來還是富二代，現在不還得靠我這個從山溝溝裏來的人活下去？”
江淮北翻了個白眼。
倒是沒有繼續争執下去。
“反正我過兩天就去工廠打工了。”
陶南臨說，“到時候可以住在那裏，你就安安心心的扮演我的身份就好。”
“可以。”
江淮北點頭。
“你能演好嗎？”
陶南臨有點不信任他，“不會等我回家的時候，我爸變成高位截癱了吧？”
“我又不是暴力狂。”
江淮北說。
“沒人比你更适合這個稱號。”
陶南臨把口罩遞過去，“戴上。”
江淮北有點嫌棄，沒接過來。
“就委屈你幾分鐘！”
陶南臨不耐煩的塞到他手上，“不配合的話就等着今天晚上睡大街吧！”
江淮北這才恹恹的戴上去。
然後緊緊地抿住嘴巴。
生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謹慎的像是剛拿到駕照上路的新手司機。
“怎麽才回來啊？”
陶遠春責怪道，“過個生日過這麽久？”
“同學聚餐，再說了明天又不上學，就多呆了一會。”
陶南臨說，接着把江淮北拉到跟前，“爸，這是我朋友江淮北，今天睡在咱家。”
“嗯。”
江淮北敷衍的點點頭。
其實有點尴尬。
畢竟不久之前，他還把人家反手摁在桌子上臭罵了一頓。
“哦行，趕緊進來吧。”
陶遠春并沒有察覺出什麽異樣。
“呼……”
到了陶南臨的房間，江淮北才得以摘下口罩，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我們得制定一個合同。”
陶南臨拿來了紙和筆，“免得在我出去打工賺錢的時候，你給我捅出什麽簍子來。”
“麻煩死了。”
江淮北懶懶的靠在沙發上。
“喂你搞清楚。”
陶南臨雙手環胸，“現在是我把臉借給你，是我為了你能在這個世界好好生存下去出去打工。”
“行行行。”
江淮北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就說怎麽弄吧。”
“OK。”
陶南臨興致勃勃的坐下來，“首先，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自信滿滿的挺起胸膛，準備接受暴風雨般的誇贊。
雖然陶南臨本身性格偏暴躁。
但他勝就勝在在大人面前懂得掩飾。
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是沐浴着誇贊成長的。
“來啊，說吧。”
陶南臨張開雙手，“別害羞。”
“蠢、話多、慫、喜歡一驚一乍……”
陶南臨：……
夠了，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