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姐這是要我去偷人?
姐姐這是要我去偷人
接宋安安回府的管家是在柴房內找到了段知南。
他面色慘白,唇角發黑,額間冒着虛汗,身子也在不停的打顫,同茅屋中三個嬷嬷的症狀如出一轍。
管家只道他們幾人是食了山上帶毒的果子,并未深究。
他讓人将段知南擡上馬車,也給三個嬷嬷尋了個郎中。
一回到京城,段知南便被軟禁到了宅院內,他院子裏的小厮丫鬟們倒是忙碌,只留他個閑來無事的人趴在窗戶前,喝着自個沏好的茶水。
茶水清淡,雖不及酒水更為下肚,卻也是清香得很。
一下午的功夫,他的宅院便都布置妥當了,鮮紅的喜字貼得到處都是,紅紅的燈籠也挂上了房梁。
段知南對此并沒有多大的興致,他不過是需要個身份傍身,至于嫁誰,于他而言,只是礙不着他的事,他自然不會怎樣。
“姑娘!”
“姑娘!”
女孩的聲音滿是焦急,段知南側身瞧去,正見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瘦丫頭朝他跑來,她穿了一身破舊的布衫,身上滿是灰塵,發絲也淩亂不堪,裸露出的肌膚處隐約還能瞧見些許紅痕,還有臉上已經發黑的指印。
“賤丫頭!喊這麽大聲幹嘛!惹了老爺夫人的清淨,你就是十條命也賠不起!”
鞭子用力抽下,那女孩被打倒在地上,她朝着手中握着鞭子的老嬷嬷瘋狂的磕頭,不斷地求饒:“對不起嬷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忘了規矩,還請嬷嬷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饒了我這一次。”
她雙膝跪地,額頭也磕出了血,那老嬷嬷卻不肯善罷甘休,那雙枯糙的老手一把抓緊了女孩的發根,将她整個人給生生的拽了起來,女孩疼得眼睛都紅了,卻只是還努力的仰起頭來陪笑。
“嬷嬷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這一回吧,嬷嬷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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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了你——嘶——”那老嬷嬷腕間吃痛,松開了握着女孩發根的手,她看着手腕處的那一片黑點,對着女孩便是一腳:“你個畜生!拿了什麽東西紮我!”
“沒—沒—我不敢,嬷嬷,我不敢,我不敢!”女孩顧不上身體的不适,連忙爬回原處跪好。
“老實點!再讓我瞧見你不受規矩,便扒了你的衣裳丢到下人房去!”老嬷嬷身子吃力,胸口發悶,只多罵了幾句,便拿着鞭子離開了。
只是待她走了許久,女孩卻依舊是跪在那,不停的磕着頭:“是,嬷嬷,不敢了,我不敢了!”
“沒事了。”段知南将棉衣蓋在女孩身上,輕扶着她的手,将她帶回了院中。
女孩名喚青兒,是宋安安母親陪嫁丫鬟的女兒,叽叽喳喳的,跟個小鳥似的喜歡講話,季家遭災,季和美身亡時,也是她一直照顧宋安安的生活起居,她年紀雖小,但幹活利索,人也機靈。
沒有她,宋安安怕是早就死在了那一年。
只是在宋安安被送去鄉下時,她便被宋夫人手下的嬷嬷帶走了,成了如今的這幅模樣,怕也是吃了不少的苦。
段知南給她處理了露在衣外處的傷,又給她開了副安神的藥,陪在她身邊,确保她入睡後才回了屋子。
半夜,宅院裏突然點上了燭火,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闖了進來,将張貼的喜字都撕了下來,連帶着燈籠,也都燒了個幹淨。
“賤人就是賤人!不管什麽時候都能害人!先前連累着大家夥被罰不說,現如今又克死了即将婚配的夫君,真是不知道哪來的臉面活着,阿呸!也就是夫人心善,才會留這種小畜生在府上!”
段知南披了件外衣,靠在窗前,看着院中火急火燎忙碌着的衆人,懶洋洋地打了個瞌睡,他看向院中央掐着腰,罵自己罵得最歡的嬷嬷,揮揮手,笑道:“我說大娘,那老頭—哦,不,我那尚未婚配的夫君是怎何死法啊?”
“你還有臉問!克死了夫君,你要是還要點臉面,便尋條白绫自己了斷了去,也省得連累着我們這些苦命的人再跟着人,當這人下人!”
“是嗎?”段知南微微擡起右手,便見人已經癱坐到了地上,正一臉氣憤的瞪着身旁的一小厮,段知南單手撐住下巴,倚在窗戶下滑處,笑道:“地上涼,嬷嬷又何必久坐。”
“麻煩諸位聲音小些,我飲了酒,頭有些疼。”直起身,用力舒展了下四肢,段知南便合上窗戶,回了床上睡了回籠覺。
王員外暴斃身亡,他作為要過門的妻子,自然而然也便扣上了克夫的名聲,不過他那少得可憐的名聲…怕是早已是臭得不能再臭。
婚事作罷後,段知南的禁足也便解了。
宋安安住的院子偏,也鮮少外出,以往除了來送食的丫鬟,幾乎沒旁人到這來,只是自從他這婚事作罷後,宋安安那往日都不願正眼瞧上他一眼的庶姐,卻是每日都要來上三兩次。
“妹妹近日可好些?也不要太過憂思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挽回,但是咱們活着的人,總是還要繼續下去的,是吧?”
還沒瞧見他那庶姐的人,便聽見了她的聲,段知南煩躁的揉了揉耳朵,面色又陰沉了幾分。
同樣的話,每日都要說上三兩次,饒是個木頭人也要煩了。
“姐姐不必憂心。”
“妹妹已經想開了。”
“是,讓姐姐擔心了,是安兒不好。”
“勞煩姐姐挂念了。”
段知南仿着宋安安往日說話的語氣模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宋可茹。
“不過妹妹也不必過分憂心,過些日子便是探春宴了,京城中未曾婚配的有名有姓的各個府上的公子小姐都會到場,到時候若是相中了良人,再去求父親母親幫自己議親,豈不美哉?”
美個屁——哉個球。
段知南輕咳道:“—咳—姐姐說笑了,妹妹—咳咳—現在的這幅模樣,哪還有臉出去見人。”
“妹妹怎會這般想?!”宋可茹一把抓住段知南的雙手,眨着眼睛,一臉認真道:“妹妹雖說這些日子消受了不少,但底子卻還是在的,稍加描個眉,畫個唇,再撲上些粉,定也能被不少的世家公子相中。”
段知南嘴角微抽,想起自己先前往臉上撲的那層厚重的□□,還有畫在臉上的病斑,他便佩服宋可茹這演戲的能力。
“不過,妹妹倒是可以扮成我的丫鬟,反正只要出了門,去了探春宴席,遇了良人,生米煮成了熟飯,父親母親就算生氣,也不會過分的苛責于你。”
段知南嘴角一抽,表情差點沒能崩住,他擡眸看向身前人,嗤笑道:“姐姐這是要我去偷人?”
宋可茹顯然也未曾想到他會說的如此直白,言語之間臉色都紅上了幾分:“妹妹這話說的,姐姐可沒這個意思,只是想着妹妹總是待在床上,心思難免郁結,姐姐只是心疼于你,哪成想妹妹心思竟如此惡毒。”
“…是妹妹狹隘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定是沒安好心,只是借此機會出去逛逛,見見現如今的京城,倒也未嘗不可。
“那便有勞姐姐了。”
見段知南應下了她的要求,宋可茹笑得嘴都合不攏,她又拉着段知南聊了許多可心的話,臨走前還将吩咐她的丫鬟将她院中的上等補品都取了來,送予了段知南。
整整半屋子的補藥吃食,段知南将其全數收下了,這裏面有不少的藥材是他需要的,旁的物件也确實都是上好的補品。
只不過他以他對宋可茹的了解,這個姐姐怕是沒這麽好的心思。
宋可茹是宋成賢的妾室琦憐所生,她是宋成賢的表妹,一直待在鄉下,直到李玉怡生了嫡子過後才被接進了宋府。
琦憐性子軟,不常講話,也不摻合府中事物,只是多侍奉于宋夫人身邊,她育有一子一女,兒子話少,女兒卻是聒噪跋扈,最喜去巴結高門貴族的女兒,跟在她們身後作威作福。
等到了探春宴的那一日,宋可茹早早的便派人送來了丫鬟的服飾,待段知南換好後便引着他進了側門處的馬車。
“妹妹可要千萬跟緊了我,宴席上人多眼雜,若是認出了妹妹便不好了。”
“妹妹走路時還是要多躬着身子,你個頭高些,太引人注目總歸不好。”
“妹妹可記清楚了,不到萬不得已時可千萬不要講話,若是非答不可時,也可切記加上「奴婢」二字,否則若是讓外人逮了把柄,我這做主子的也總歸不好多加徇私,這要是幾鞭子下去,妹妹這身子骨也受不了。”
一上車,宋可茹便囑咐個不停,她掰着手指頭,一件一件的說着,最後還不忘湊到段知南跟前,一臉嚴肅的問道:“妹妹可聽明白了?”
段知南耐着性子,對着宋可茹歪頭一笑,回道:“是,姐姐,安兒都記下了。”
“…記—記下便好。”宋可茹一愣,随即坐回窗邊,掀開簾子,讓涼風吹過有些發燙的臉頰。
許是昨夜的酒意還未消散,她總覺得臉蛋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