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差把他走後門寫臉上了
就差把他走後門寫臉上了
第二日。
剛到學堂,便見幾個書童匆匆走來,将他們倆倆一組,分別帶去了不同的房間,說是老夫子想出來的新型教學法子。
段知南看着屋中放着的衣物和包裹,便明白了這是慕方澤的安排。
他也沒再糾結,只是換好衣物,貼好疤痕,便跟着一書童去了後院。
到了那,便見耿小正黑着臉等着他,段知南笑着同他揮揮手,後者冷哼一聲,将他帶去了大理寺。
應試者共十人,段知南是最後一個到的。
等到了時間,便有一身穿官服的男子出來,同他們講了規矩:可以觸碰,可以摸索,但切忌動刀。
按照順序,段知南在屋外候着,無聊的玩着腳下的石子,等叫到他時,他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才撐着身子走進了屋子。
雖說是仿造的案發現場,但手法确實逼真,尤其是空氣中還彌漫着濃烈的腥臭味,段知南捂住口鼻,依次走向屋內的四具屍體,将自己看出的線索寫到了紙上。
第一具屍身是具無頭屍體,死者為女性,手腳有被束縛過的痕跡,身上多處淤青,脖頸處的傷口參差不齊,傷口處外翻,傷口側面呈紅色,頭顱被割掉時人尚未死去。
第二具屍身是堆白骨,身上的肉塊已經被蟲蟻啃噬殆盡,成年男子,不過屍骨欠缺,少了一對趾骨,且上額處有明顯疤痕。
“死者身份為何?”
“屍骨是在何處發現?”段知南轉身問道,不過并沒有搭理于他。
段知南尴尬摸頭。
職業病犯了,都忘了他只是在考題求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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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具屍身的頭蓋骨處有一微小傷痕,是被細針插入的痕跡,此處傷痕足以致命。
第四具屍身除腰間外側的明顯傷口外,身上無明顯外傷亦無中毒症狀,且此傷口的位置、深度足以致命。
待十人全部驗屍完後,便有一人來将他們的答卷取走,并安排他們待在涼亭中,等候結果。
衆人圍到一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那四具屍體。
段知南方才被血腥味刺的腦殼疼,他便尋了個通風的角落,閉上眼睛清醒腦子。
“兄臺覺得這四具屍身,可有難度?”一青年湊過來,同段知南搭話道。
“嗯。”段知南點頭,回了聲便轉了個方向。
這厮身上也沾了不少腥味,還坐在他的上風口處,這讓段知南很不滿。
聞言,青年卻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用力呼出一口濁氣,抱怨道:“對啊!就只能摸,而且還是輕摸,這除了最表面的那些東西外,關鍵的東西誰能看見啊?”
“要我說,還不如直接給咱們一人一樁案子呢,反正最近案子多,正好把這個當作考題不好嗎?”
“就算不信任咱們,也可以派一人同咱們前往啊,到時候順道觀察一番,不比這只呆愣愣的觀察屍體好得多。”
“不過我方才聽他們讨論着,倒是多數結果都與我相同。”
“看來是要看誰的細節寫得更好了,不過前三具屍身倒也還好,至少線索明顯,哪像最後一個,還給了虛假的致命傷,搞得我瞧了許久才斷定他是中風而死,哎,也是怪我,之前溫習的時候将這部分跳了過去,要是我能将那些東西全都記在腦子裏,豈不是寫什麽東西都是水到渠成,我甚至還能給他寫上整整三個頁呢。”
“中風?”捕捉到關鍵點,段知南挑眉,看向身旁青年:“他是死于腰部之傷。”
“那是死後被人捅的!”青年一臉的詫異,大聲道:“啊?不會吧兄臺,你寫得是腰間的那個致命傷嗎?那是錯的啊!”
身旁青年嚷個不停,擾得段知南心煩,他不滿看向他,正要将人趕走,但對上身旁青年轉過來的面孔,竟有幾分眼熟。
段知南見過若幹具骨骼,看到一張臉時多少也能瞧出他的內裏長相,而跟前的這個人,更像是尚未發育成熟的…仲天逸?
私生子?
不對。
面前這人估摸也有十七八歲,仲天逸現如今也不過二十五歲,面前這厮瞧着,倒是更像是仲天逸父親的私生子。
思及此,段知南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看向青年,笑道:“你長得倒是同仲大人有幾分相似。”
青年瞬間僵硬在原地。
段知南見狀,憨憨一笑,道:“都很好看。”
“少卿大人見到這般相像的你,定會倍感親切,若是日後飛黃騰達了,也勞煩稍加關照些小弟。”
青年僵在原地,過了許久,才扯起嘴角,露出了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
“哈...哈哈,這,我,我這還沒見過仲大人,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而,而且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我哪裏同他長得像了?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嗎?哈哈,而且你這人腦子也不好使,口無遮攔的,怎麽能亂講話呢?罷了罷了,反正你也解錯了最後一具屍身,在這待不了多久了,真是,腦子有病。”
段知南慵懶的點點頭,語氣淡淡:“也是,少卿大人要比你高上幾分,壯上幾分,棱角更分明些,眉宇更精致些,也更有威嚴些。”
“我細細瞧了瞧,确實是不太像,是在下冒昧了。”
“你——”青年被氣得說不話來,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便匆匆離開了這。
半個時辰後,寺丞将最後結果寫到了一張紙上,由主薄取過,在衆人面前念出。
“報名者共十二人,實際到賬十人,均于規定時間內上交卷宗,均完成四件屍身偵核,最終由五位寺丞大人選出的兩份上乘卷宗的所有者為——京城人士寧小星,太原人士——”
主薄話音拉的長,最後一個名字剛想念出時,從遠處便匆匆跑過來一書童,在那主薄耳邊不知輕語了些什麽,便見主薄一臉詫異的看向段知南,随即清了清嗓子,接着公布名單。
“京城人士段安。”
“......”
段知南眼角抽動,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能不能別這般明顯,這話鋒轉得,就差把走後門三字貼他臉上了。
“憑什麽!”
寧小星,也就是方才來找段知南的那青年,他猛地吼了一嗓子,怒道:“他最後一屍身的致死原因都寫錯了!憑什麽還可以入選!”
此話一出,一旁的人也紛紛表達了質疑。
“寫錯了?”
“寫得什麽?”
“不是中風嗎?”
“他寫得腰部的那個傷?”
“......”
“剛才大人念得明明是太原人士,那書童來說了好一番才換了人,估計是開了後門。”
一時間,衆人吵個不停。
“安靜安靜!”
“最後一屍身的資料本就不足,占的份額自然也就低,這最終的結果可是由五位寺丞大人親自整合出來的,怎會有錯!”
“若還有何疑問,不如親自過去問問寺丞大人的好!”
主薄又交代了幾句,便招呼着衆人離開。
“哼!”
“不要臉!”
“真不要臉!”
“啊呸!”
一行人路過段知南時,無一不啐上幾句。
段知南能體會他們的感覺,但回想起在屋中看到的屍體,還是解釋道:“死者身材清瘦,死相安逸,并無明顯中風之狀。”
但衆人并不領情。
“那傷口處的肉是白色的,絲毫沒有血意,怎會是致死傷,分明是在死後才有的這傷口,用來迷惑于你罷了!”
“滾吧!”
“宵小罷了!”
“刀刺過後,若用開水澆淋,也是沒有血絲的傷口。”段知南解釋道。
“一派胡言!”寧小星的情緒最為激動,他顫抖着,惡狠狠的盯着段知南。
“這京中學習醫術的地方不過也就那幾處罷了,這麽多年,我等還從未見過你這號人物。”
“也不知從何處學了些不着五六的東西,便好意思在這班門弄斧。”
“讓你這種人進了大理寺,日後還不知要出多少冤假錯案!”
“啊呸!”
一衆人站在段知南的面前,沖着他指指點點,罵個不停。
寧小星更甚,那唾沫星子就差直接吐他臉上了,而且也不知他為何這般氣憤填膺,而且同這大理寺關系最近的,怕不就是這厮了吧,哪來的臉帶頭圍攻他?!
段知南氣不過,撸起袖子來便要同他說道說道,但慕方澤派來的人不停的催促于他,無奈,也只能先行離開。
“切!”
“又壞又慫!”
“不要臉!”
段知南在身後人的怒火聲中爬上了馬車,剛想拉開簾子同他們怼上幾句,便見馬車上坐了個熟面孔。
“你很閑嗎?”
段知南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又來了個人同他搶馬車,氣得他心口疼,也可能被這厮捅的。
“對不起,我方才—”意識到自己還求于人,段知南也只能将委屈咽下,擠出了個微笑,沖男人道了歉。
“無妨。”慕方澤打斷了他的話,坐到了馬車的一側,給段知南留了足夠的位置。
只是他側過了身,一直看向馬車外,乍得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怎麽着了這家夥了,搞這麽一副委屈的樣子給誰瞧?!
他平白被罵上這一通,還沒解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