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兒變了

青兒變了

次日。

難得清閑。

一直到日上三竿,段知南才被餓醒。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在身邊摸索了好一陣,見确實沒什麽食物後才撐着身子下了床。

院裏的小厮丫鬟都被調去了主院侍奉,段知南自己煮了些面,加上先前配置的調料,倒也不難吃。

吃飽喝足後,他又圍着院子繞了幾圈,待困意襲來後,便眯着眼睛慢悠悠的回了屋子,準備睡個回籠覺。

可還未待他入眠,便聽院門口處一陣嘈雜。

“這麽多雜草,踩得我腿都發酸。”

“這什麽地方?”

“是人住的嗎?”

“天吶,我今日回去怕不是要做惡夢!”

“這院子裏住的誰啊?怎麽連個在外侍奉的人都沒有,懂不懂規矩啊。”

“三妹妹院裏确實冷清。”

“這些下人也是,沒一個有良心的,一聽說有報酬拿,便一股腦的都鑽去了主廳,也不知道留下幾個照顧三妹妹。”

院門口的兩人,其中之一正是是許久未曾未來叨擾的宋可茹,另一女子聲音雖甜美,但講話的語調卻是陰陽得很,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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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完沒完!”段知南睜開雙眼,面色不悅,他盯着房頂看了片刻,終是深吸一口氣,硬生生擠出了笑容,翻身下床之跡還不忘将床底的卷宗草藥塞入暗格之中。

段知南将二人迎進了屋後,又去取了些糕點茶水。

“坐便是,三妹妹不必拘謹。”宋可茹見他的神情又帶上幾分不屑,想來也是先前的事處理妥當了,這才又有勇氣過來找他的麻煩。

“院裏面裝點得倒是可以,就是滿院子的窮酸味道,也不知道去拿些花草裝飾一番,光禿禿的,看着便令人倒胃口。”

宋可茹身旁還跟着個妙齡女子,穿着豔麗的服飾,畫着精致的妝容,頭上還插了個閃耀的金釵,她一進門便虛掩住鼻尖,眉宇之間倒是平添了幾分刻薄。

兩人就好似回了自己家一般,恨不得将院內的每一處都說上一通。

“瞧我這腦子,還沒介紹你們認識呢。”宋可茹輕拍額頭,笑着道:“這位是衛書蘭衛小姐,是忠武将軍之女,也是衛辛衛公子的妹妹。”

衛辛?

前些時日見到的那腦子不怎地好的侍衛頭子?

他妹妹既同宋可茹關系不錯,想來那日大理寺的人來得這般快,也有他這個好哥哥的幾分力氣。

段知南眉頭輕挑,将此事記到了心中。

待日後相見,終歸是要還上幾分厚禮。

“這個是我的三妹,宋安安。”

“嗯。”衛書蘭點頭,坐在那上下打量了段知南一番,面上的嫌棄意味不加絲毫的掩飾:“瞧着人也生得不錯,就算怎麽穿得這般窮酸,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宋府虐待人家呢。”

段知南坐在那,聽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講着話,本想着這兩人說累了便也就走了,但卻不知這二人突然哪根筋搭錯了,說着說着便要上前廳去瞧瞧那些郎君。

段知南推脫了一番,但奈何兩人主意已定,他便只能同兩人一道,美其名曰長長見識。

宋可茹帶着他們二人一道,從主廳旁的側門溜了進去,輕門熟路的,應是走過了許多遍,連在那看守的侍衛,瞧着來人是宋可茹,也沒多加阻攔。

“進去之後,閉上你的嘴,你要是敢發出一丁點聲音,我便把你關到柴房中,同那些老鼠們待上一整晚。”

進屋前,宋可茹将段知南拽到身旁,眼神兇狠,壓低聲音威脅于他。

但她個子要比段知南矮上一頭,站于高處踮起腳尖才堪堪能同他平視,她掐着腰,惡狠狠的瞪着段知南,雖是威脅,可她這副樣子,讓人瞧了,卻是滑稽頗多。

自從上次事情敗露後,二人之間的關系便已然挑明,這會又沒了外人在場,宋可茹便也懶得同他再裝些什麽姐妹情深。

“可茹。”

衛書蘭叫了宋可茹一聲,眼睛微眯,下巴朝着段知南的方向微微挑了一下,後者心領神會,她從布袋中取出了一根純黑的細棍和裝有棕色粉末的袋子。

“...彎下腰來!”

宋可茹惡狠狠的拽了把段知南的衣襟,威脅道。

段知南不願挑事,便順着她的力道,微微躬身,讓她能夠到自己的面部。

“哼!算你識趣!”宋可茹也沒想到他這般配合,愣了片刻後又想起他就是這麽個逆來順受的性子,便也安了心。

宋可茹将一大把棕色粉末全數撲到段知南臉上,讓他自己用雙手拍打均勻後,又拿黑色的細條在他的鼻翼兩側點了好一番。

“這才像個樣子。”瞧着一臉黝黑,滿臉麻子的段知南,衛書蘭笑出了聲。

宋可茹也滿意的拍了拍手,單手捏着那沾滿粉末的手帕,塞進了段知南的懷裏。

對此,段知南卻是并不在意,只是跟在二人身後,貼着牆邊繞到了主廳一旁的輕紗擋板後。

這是個偷窺的好地界,身後是側門,身前是擋板,往前湊湊便能聽清主廳衆人的談話內容,往後一靠便能直接開溜。

段知南靠在側門旁,看着面前緊貼在擋板處的二人,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心下有了主意。

反正他本就是個名聲臭的,再往身上添些髒水又何妨?

倒是他面前的這兩位,若是當着衆人的面出了醜,也不知今後還有幾分臉面出來橫行霸道。

“我哥他一心癡迷于武學,對于情愛之事并不精通,但母親近來催促得緊,給他相看了不少的姑娘,但他一個未曾去過,今日能來此,想也是對你宋家的姑娘有意思,但總歸不會是長相醜陋的貨色,亦不會是那連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你說,我哥是為誰而來。”衛書蘭笑着戳了戳宋可茹的胳膊。

後者嬌羞一笑,用胳膊輕輕撞了下身旁人。

“書蘭。”

“莫要取笑人家。”

兩人打鬧着,聊着聊着便紅透了臉。

段知南找準時機,在兩人的身體輕輕碰在一起時,他上前一步,踩住了宋可茹的裙角。

pong!

宋可茹身形不穩,撞到了擋板處,她跌倒時又下意識地抓住了衛書蘭的胳膊,硬生生的将她也拉了過去。

紗制的擋板勉強撐住了兩人的重量。

段知南卻突然松開腳,他踉跄了幾下,直直撞向了擋板。

咣當。

擋板應聲倒地,三人也跌落到地上。

段知南落地時,衣襟被破碎的擋板劃了下,刺啦一聲,先前被宋可茹塞入的裝有棕色粉末的袋子應聲劃破,全數飛了出來。

衛辛眼疾手快,将他妹妹飛快拉起,使得衛書蘭只沾了些粉末在衣角處。

可宋可茹便沒有這般幸運,她的臉上,頭上,甚至口鼻當中也沾染了不少,她趴在地上,猛烈的咳嗽着,不一會的功夫,唾液、淚液、鼻液已經布滿了她的整張臉,她掙紮着起身,但裙擺卻被段知南死死壓在身下,只能在地上平白的撲棱着。

段知南在落地的一瞬間便暈了過去,他怕自己見了這副場面,會忍不住笑出聲。

“胡鬧!”宋成賢猛地拍打着桌子,氣得胸口直顫,講不出話來。

李玉怡反應倒是快,連忙喚人取來幹淨的衣物披在三人身上,又對着身旁的丫鬟吩咐道:“還不快将姑娘們帶回房間!”

“在下先行告辭!”衛辛将衛書蘭護在懷中,同宋成賢道了別,便不顧旁人說辭,黑着一張臉,将自家妹妹帶了出去。

“青兒。”

李玉怡對着屋外叫道。

“夫人。”來人正是宋安安的貼身丫鬟,她躬身站在門旁,聽到李玉怡的聲音便抖個不停。

“不必再在這待着了,回去好生看着點三姑娘,讓她收收性子,莫要再纏着姐姐們帶她出來胡鬧。”

“是。”聽到能離開這裏,青兒也顧不上其他,連忙同另一丫鬟一塊,将段知南架了出去。

李玉怡又喚了小厮進來,将地上的灰塵打掃了一番,過後又讓人添了上好的茶水,接着聊起方才的話題,一直到屋內衆人離開,她都好似什麽都未曾發生一般,笑意盈盈的。

直到夜深,李玉怡才帶上管教嬷嬷,去了宋可茹的宅院。

宋可茹被戒尺抽腫了掌心,被關在屋內,緊貼着牆壁,站了整整一夜,她身旁站着個看管嬷嬷,一旦她的身體松懈,便會對着她紅腫的掌心用藤條狠狠地抽上一鞭子。

段知南這邊,來的則是李媽媽。

她倒是沒體罰于他,也未曾說些重話,只是将一盒黑色粉膏交予青兒,又囑咐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姑…姑娘。”青兒滿臉淚痕,身子也在發抖,只是她卻一步一步的朝着段知南走來,将盒子打開,跪在了他跟前。

“對…對不起姑娘,可,可這藥膏無毒,您,您就每晚都塗上一些,我們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好嗎?姑…姑娘,求您了,求您了。”

段知南蹲下身,想要将青兒扶起,可她卻死死的跪在那,只是擡着頭,滿眼希冀的看着段知南。

段知南頓了頓,将她手中的藥膏取過,輕輕嗅了下,道:“這藥膏雖無毒,可用得久了,會使得臉部生瘡,直至潰爛。”

“沒關系,沒關系的姑娘,青兒會一直陪在您的身邊,我們就在這,就一直待在這,好好的生活一輩子,沒事的,沒事的,姑娘你看,青兒也抹,青兒也抹。“青兒從盒子中挖出一把,用力塗抹在自己臉上。

“青兒——“段知南見狀想要制止她,卻被她一把拍開了雙手,她跪着向前,匍匐在段知南腳下,不停地磕着頭,口中也不斷地重複着:“求您了,求您了姑娘,塗一層吧塗一層吧。”

段知南坐在地上,看着腳邊跪着的人,想起那日她也是跪着求那老嬷嬷…今日她這般求自己…沉默片刻後,段知南取過青兒手中的粉膏,當着她的面塗在了臉上。

确保他塗抹好後,青兒連忙爬起身,擦幹了臉上的淚痕,給段知南打理好了房間,才出了門:“姑娘,姑娘您早些休息,青兒就在外面守着您,姑娘別怕,姑娘別怕。”

段知南看着她,無奈搖頭。

雖不知她究竟經歷了什麽,只是現在的她,怕早已心智受損,她所行的事口頭是為了自家姑娘,可實際已然是成了宋夫人的利刃。

段知南取過草藥敷在臉上,一陣冰涼過後先前的刺痛也漸漸消散。

此毒雖好解,可青兒的心毒,怕是要耗費些時日。

青兒對宋安安極好,又是她生前為數不多可以信任之人,若是平白放棄,想來宋安安也不會安息,他自己…也不會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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