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父親母親
父親母親
早上下樓,餐桌旁已經有人。
“吃早飯嗎?我煮了綠豆稀飯。”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任競由擡頭看眼前的這個女人,她臉上是怯怯的試探。
任競由低頭看看表,坐到餐桌旁。女人立即像得到特赦一般,趕緊站起身給他添上滿滿一碗。
綠豆稀飯是Y市人夏天喜歡吃的主食,Y市夏季濕熱,綠豆清熱解火,比米飯更好消暑。
只是現在天氣漸涼,吃起來已經有些不合時宜。
任競由低頭嘗了一口,頓了一下,繼而大口吃起來。
女人将桌上的鹹菜推到他面前,然後開口道:“阿由,我聽說你最近拿了郊外的一塊地。”
任競由停頓了一秒,卻沒有答話。
女人繼續說道:“那塊地那麽遠,開發起來恐怕賺不到錢吧。”
任競由快速吃完最後一口粥,将碗拿到廚房,背對着女人說道:“有些事總要有人主持公道。”
說完,他不管不顧地走出門去。
身後的女人聽見他說的話,眼睛裏露出驚恐的神情,手也跟着不住地顫抖起來。
任競由站在門口,覺得陽光明晃晃地有些刺眼。
門口一輛吉普搖下車窗,露出阿季一頭亂糟糟的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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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打車不?”
任競由不由得笑了,繞到副駕駛坐上。
只有阿季,知道他昨天來了湖墅觀止,擔心他心情不妙。
任競由果然比往常更要死氣沉沉,眼看着快到公司了,他開口道:“今天不去公司了。”
“想去哪兒?”
“去沐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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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登頂沐金山有兩條路,一條路車可以開着盤山公路繞上去,另一條路可以步行。
Y市這種內陸平原地區,山并不很高,一般人想爬沐金山也不過3小時就能登頂。
只是既然建了車行道,大多數人都是開車到上山,到觀景平臺附近再下來步行賞景。
任競由讓阿季把車停在山腳下,選擇步行上山。
一路上阿季怨聲載道,早知道要爬山,還不如去找大東打麻将呢,好歹只是輸點錢。
陪大哥,可是随時要他老命了。
任競由爬山非常快,中途幾乎毫無片刻休憩,只是一個勁地往上爬。
不到2小時,他已經抵達最高處的觀景平臺。
阿季被甩的很遠,等他抵達山頂的時候,已經累得上氣接不住下氣了。
再看任競由,之前爬山時挽在手上的西裝已經重新穿回身上,一身的西裝襯衣,腳踩皮鞋,氣定神閑。
“大哥,你……你擱這兒……練我呢!”
阿接過任競由手上的礦泉水,噸噸喝下大半瓶,好半天才踹上氣兒。
“你不覺得爬上山頂的感覺很好嗎?”任競由看起來的确是一掃之前的陰霾,放松地看着高處的流雲和遠處的湖泊。
“開車上山我感覺更好!”阿季叉腰說道。
“從前”,任競由略略一頓,“我爸經常帶我爬山,小時候我也覺得累,他總跟我說要一鼓作氣,中途洩氣了再想找回感覺就不容易了。”
你爹帶你爬山,你又帶我爬山,你這是想當我爹啊!阿季腹诽。
任競由深吸一口氣,眼睛依然看着遠方,說道:“阿季,現在只有你在我身邊了。”
看着大哥孤身一人站在山頂的模樣,阿季覺得他從未如此孤寂過。
“你跟小蘭姐還沒有和好嗎?”阿季問道。
任競由搖搖頭。
“你們之間只是誤會太多。”
“是嗎?”任競由自嘲地笑道:“我和她總有許多誤會,解釋不完的解釋。”
那是你倆都沒長嘴,阿季再次腹诽。
“或許,她真的不是我這一邊的,我不該強行将她拉到我這邊來。”
任競由說完,看着遠處碧綠的湖泊,仿佛一顆寶石鑲嵌在群山之中。
父親,你在那裏嗎?或許只有找到你,我才能找到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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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地産突然接到工商局上門查訪。
接連兩天,總裁任競由被關在VIP室,接受Y市工商科的全方位調查,從當年營收到個人情況,所有經濟活動軌跡被翻了個底朝天。
財務叫苦不疊,好在長生地産每年審計嚴苛,所有資料保留完備,經得起放大鏡式考察。
經過将近一周的調查,工商局并沒有發現具體問題。
唯一有兩筆大額資金存疑,一筆是給蔣非東的啓動資金,一筆是給向蘭的研究資金。
面對調查,任競由只用了兩個字回應:家産。
調查人員查找來源,這筆錢顯示來自陳玉珍。
“陳玉珍是誰?”
任競由沒有什麽表情,答道:“我的母親。”
“好的,我們會再核實。”
與此同時,一篇關于長生地産的負面新聞喧嚣塵上。
報道以質疑本次調查為由,主要內容直指長生地産總裁任競由身家背景複雜,與曾經“房倒倒”事件不良房企牽涉,據說任競由是原江氏總裁江喆私生子,江喆自盡前将大部分財産轉移給任競由。長生地産其實就是江氏建業的後手。
Y市人,哪怕不了解房地産行業,也聽說過江氏,因為“樓倒倒”事件,江氏可謂是臭名昭著。
幾乎沒有人敢相信,一棟剛建成的大樓能攔腰折斷,這是怎樣的無良企業黑心商人!
長生原來竟是江氏的“私生子”!
一時之間,激漲了不少購房者的負面情緒,之前購買了長生地産開發樓盤的人紛紛湧到售樓部要求退錢。
“任總,我已經跟大東聯系過了,他馬上會查出這篇負面稿的出處。”
趙寧皺着眉頭跟任競由說道,其實她心裏已經認定這次的事跟瑞庭的張總脫不了關系。
“不急,先找找看舉報人是誰。”
任競由看着窗外大樓沉思,長生地産有瑞庭安插的人這點毋庸置疑,只是那人就算想舉報,長生也沒有什麽素材給他發揮。能讓工商科認真對待上門調查,舉報材料必須得有些內容,真要找些素材的話,還得是身邊人……
身邊人,呵,任競由不由得冷嘲,這些年自己身邊哪有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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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竟然也要找任競由的麻煩?
張雲夢最近的心情很好,一掃之前拿地敗局的陰霾。
惡人自有天收,這次任競由算是栽跟頭了!張雲夢非常有興趣找到那個要跟任競由作對的人,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只是沒想到,經過一番打探,這人真是大出所料。
“你說舉報人是誰?”張雲夢難以置信地确認道。
電話裏那人說道:“向蘭,蘭花的蘭。”
張雲夢挂了電話,坐在梳妝臺前一動不動。
“小夢,來幫我挑條領帶”,男人站在裏間喊她。
她站起身來走過去,衣帽間裏全是盛逸明的古龍水味,沉悶的皮革味熏得她有些煩躁。
她掃了一眼玻璃面板,随手拿出一根藍色細條紋遞給盛逸明。
盛逸明不接,頭略略歪着,俯身到她面前。
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道:“幫我系。”
她擠出一個微笑,墊腳将領帶套到他脖子上。
她的鼻息輕輕掃過他的喉結,她感覺到他的眼光籠罩着自己,只假裝不覺察,垂着眸認真想要打一個結。
他眼光掃過她一身絲質睡袍,白到透明的素臉,一頭如雲黑發散在胸前,襯得胸前毫無修飾的肌膚如白玉無暇。
果然,感覺腰上一緊,他将她環在懷裏,順着嘴巴親下去,熨帖在胸前良久。
“早上有會。”她輕輕推他。
“別生氣了”,他正起身,用手撐住她的背,“我爸最看重公司形象,從前江氏的事情又有人翻出來,你先回避一下。”
張雲夢只覺心中惡心,壓抑着說道:“我生氣什麽,你爸說了算。”
從拿地開始,她就被排擠到項目之外,盛瑞庭那個老頭子不許她插手任何公司的事情。
他的話言猶在耳:“你是嫌她父親當年犯的錯還不夠大?萬一媒體作個文章,你打算讓瑞庭的臉還往哪兒放!”
最終,那塊地還是給任競由拿去了,終究沒人為她拼盡全力。
“等過了這陣子,我會跟爸提結婚的事。”盛逸明認真說道。
張雲夢心裏冷哼,只當他将諾言當兒戲。
盛瑞庭是誰?眼睛長到腦袋頂的人,從來沒有看得起過她這個罪犯之女。
現在瑞庭的實權都還掌握在盛瑞庭自己手裏,盛逸明會為了她上演一出羅密歐的戲碼?
盛逸明,是你天真還是以為我天真?
更何況,她也不是誰的朱麗葉。
于是,她沒有任何回答,只是更專心地打好領帶結,調整片刻才擡頭說道:“好了”。
盛逸明輕嘆,他知道她不是耳根子軟的女人,光說不練對她沒有半點作用,項鏈不戴到她脖子上,房産證沒寫上她的名字之前,她連笑都不會真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