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飛蛾撲火
飛蛾撲火
任競由鐵了心要拿的那塊地藏身在沐金山一座不知名的群峰中。
每年,到了秋季,總有很多人去沐金山徒步,這裏是離Y市最近的遠足聖地。Y市人喜歡周末的時候,到沐金山感受感受自然風光。
但是那塊地,不在這個範圍之內。那塊地曾因為礦藏而出名,然而礦區已荒廢幾十年,Y市的冶金業已成為時代遺址。
那裏也有稱得上是“古道”的開發道路,然而目前有基礎開發的地段卻因綠化改造而被政府管制。
又有許多年,連“古道”都無人問津,可以說算得上是一座空山。
向蘭拿着登山鎬費力的攀爬着,山路坡陡且崎岖。
她選擇了山陰的一條路,這裏草木茂盛,沒有人跡可循,因此政府并未将這邊納入管制區域。
從這裏上山,應該不會被人發現,但卻困難重重。只是,這些可能會阻礙普通人,對向蘭這樣的地勘專業人員來說,倒還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日常”,她曾經攀登過太多比這個要更險峻的“日常”……
只是,她的目的不僅僅是登頂,而是尋找一處隐匿之地。
五年前,她曾被張雲鵬綁架在這座山的一處洞穴之中,當時她被喂了某種迷藥,整個人渾渾噩噩,分不清日夜黑白,後來發生的許多事在她眼裏都朦朦胧胧。
如今,想要找到那個洞穴,怕不是要翻遍整座山來。
向蘭咬咬牙,再難也得試試,張雲夢在電話裏說了,那個洞裏就有任競由的罪惡和秘密。
其實,自從任競由跟她說過,五年前的那天他也來找她了,她就一直在搜尋自己的記憶,似乎他當時确實出現在洞中過,只是藥力作用下,許多記憶憑空遺失。
她依稀記得的只有江澈的臉,他關切地看着她,喊她的名字,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然而,任競由胸前的槍傷,他曾對張雲鵬講的話,都那麽的暗藏玄機,有些叫人看不透的地方,孰真孰假,說不分明。他說五年前他來過,那麽她就一定要找到他來過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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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證據,也叫她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面對那個真實的任競由。
江澈曾一反常态地阻止她,不斷告誡她,這個男人不适合她,他太複雜,太黑暗,跟她絕不是一路人。
她不聽,飛蛾撲火般地往前湊,不惜燃燒自己的翅膀那般的決絕。
萬一,他真的有罪,那麽這證據她真的能心無旁骛地交給別人嗎?
她不知道,但是她無法控制自己,她放不下他。
她也分析不來張雲夢的話究竟是想整她還是真話,如果說的确是真話,那有罪的證據張雲夢她自己不早該上報了?還給向蘭這猶豫的機會?
就在她思索的片刻,突然有點什麽進入了她的腦子。
向蘭停下腳步,站在原地觀察四周:這裏是上山以來一片難得平整的小路,植被依舊十分茂盛,幾叢野蘭點綴其中,沒有人工的痕跡。
周圍除了蟲鳴,別無其他。
向蘭有些失望,調整了下呼吸,準備繼續前行。
突然,她心跳加速,回頭看向虛空中的某物,眉頭緊皺。
對,這些花!這些花不該出現在這裏!
從小因為爺爺的關系,蘭花她還是見得比較多的。因為喜歡蘭花,她的名字都是爺爺給取的,希望她像蘭花一般生于空谷卻自有個性。
蘭花品種奇多,由于大多生長在人跡罕至的高山中,目前還有許多品種未被發現。
但是,這些花……
向蘭扔下手中的工具,快速走向那幾叢蘭花,仔細分辨。
是的,她的感覺沒錯,這些蘭花不屬于這裏,Y市和那個地方隔着幾千公裏,哪怕乘飛機都得兩個小時。
這些生長于國境之南、她的故鄉——雲和的蘭花怎會出現在這溫帶地區的高山之中!
向蘭确定,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屬于人的痕跡。
她繼續更仔細的探查,撥開重重圍困她的灌木,就在差點要放棄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口。
那洞口狹窄,高度不足1米,仿佛兒童游樂設施的滑滑梯入口。
向蘭印象裏那洞随不見天日,卻是很大的,她的手腳夠不到邊。
沒有照明設備,向蘭拿手機背後的閃光燈照了照洞穴,這洞似乎別有天地,有些幽深。
光束中有塵埃在空氣中漂浮,向蘭沒有猶豫,彎身鑽了進去。
“啪”,一聲爆響!
是金屬咬合的聲音!向蘭慘叫出聲,那聲音仿佛傳到很遠,再傳遞回來。
如果這洞中有野獸蟄居,恐怕就是“美食”叫醒服務了。
就在剛剛,向蘭仿佛聽到了自己骨頭被斬斷的聲音,向蘭忍着劇痛,顫顫巍巍地用手機燈光照了照腿。
一對足球大小的厚實鐵爪緊緊“抓”牢了她的右腿,鋸齒深深嵌入肉裏,血肉飛濺出去,似乎還有骨頭的碎渣。
情況非常糟糕!她試圖挪動一下,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巨浪般朝她襲來。幽靜的洞中,只有她急促的呼吸以及疼的抽搭的聲音。
這只捕獸夾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這裏的,就是為了讓她上鈎!沒想到張雲夢會這麽恨她,恨不得她死!
恐懼感彌漫全身,她這次進山沒有告訴任何人。這次的情況比上次在無相山要糟糕得多!那時候至少有隊友知道她的情況,她身上沒有傷,不管是靠別人還是靠自己,都有機會走出去。
眼前卻是一盤死局。
無人知道她的行蹤,自己又傷得動彈不得,她将默默無聞、無人知曉地死在這個洞中!
向蘭幾乎确認,這個洞穴就是從前那個地方,她曾從這洞中逃離過一次,那時候江澈還活着,他找到她帶她出去,這一次呢,恐怕就該埋骨在這無人之地了吧。
她這樣想着,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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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要進山,任競由莫名的泛起一種緊張的情緒。
原本他只是想來試試,看能不能碰上她。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要來,一路上他都在回避去思考這個問題。
他知道阿季沒有找到她,現在又知道她進山了,只覺得似乎有點什麽不對。
她突然知道了他競拍的事,那塊地是很複雜,跟過去的事情糾纏不清,但其實與她無關。她不想讓他拿那塊地,她的态度讓他不想跟她說清楚,然後就發生了舉報的事情。
想了想,他打給了張雲夢,這一切事情都是她喜聞樂見的,最近因為接受調查的事情,房地局也對他們的拿地資格開始重新審核,恐怕對最終結果也會造成影響。
“任總,怎麽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啊?”電話那頭,張雲夢聲音嬌俏,帶着得逞的調笑語氣。
“你知道向蘭去哪兒了嗎?”任競由壓了壓聲音和怒氣。
“我怎麽會知道她的事,她不是你的人嗎?”
“那塊地就算我拿不到,你也不一定拿得到!我相信瑞庭這種有歷史淵源的大企業也沒那麽幹淨吧。”他威脅道。
果然,對面的張雲夢再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任競由,你少得意,你以為我不知道,江澈就是被你害了,我爸也是你派人捉的,你對那塊地這麽執着就是為了徹底毀滅證據!我告訴……”
任競由越聽越皺眉,他情不自禁打斷她道:“你有病吧!是不是有妄想症?你爸那種人就是該死,做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報應!再說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江澈了!”
“你不許說我父親!你不許!”張雲夢聲嘶力竭地對着電話喊。
“你爸害死的人可不少,他這種人遲早有天收,我不過是幫那些冤魂一把。”
那邊突然沒了聲音,片刻,張雲夢用刻薄的聲音說道:“好,希望你的女人能等到幫她的人!”
“你說什……”
任競由還想繼續問下去,張雲夢卻已挂了電話。再打過去,她已拒接。
看來,她的确知道向蘭的下落。
詹雲峰站在門口,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沒來由地突然開始擔心起向蘭。
接着,他看到任競由也拿了一根繩索和登山鎬,他連忙走上前問道:“你知道她去哪裏了?”
任競由一邊找了個塑料袋将工具裝起來,一邊仿佛無事發生似的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會去找找看。”
是的,她恐怕去了那塊地,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原因,恐怕跟那塊地拖不了關系。張雲夢的話雖然天方夜譚,但如果她把這話跟向蘭說了,那麽,跟之前她的狀态就能對上了……所以,她以為是我害了江澈,呵,她還沒有找我報仇真是算好的,難怪啊,難怪她回去舉報!
“好,我跟你去。”詹雲峰跟在任競由後面應聲。
任競由上下打量了下他,低聲回了個“好”,說完就出門了,詹雲峰也趕緊拿了登山工具,跟着他一起出門了。
郝民哲見兩人神色慌張,也有些擔心了,跟在後面囑咐道:“找到她給我個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