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誰也不愛

誰也不愛

聽到喊聲,向蘭不自覺看向任競由,只見他臉色一僵,半天沒有回頭。向蘭看向門口站立的陌生女人,她清麗打扮,神情柔和,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雖青春不在,卻別有一種成熟的韻味。見無人回應,她就拎着一只小小的保溫桶伫立在門口,不進不退。

任競由也不知是何表情,低頭轉身疾步超門口走去。這時,正好看到向蘭的父母也拎着一些餐食來了,他不由得放松了皺緊的眉頭。當下,只好把三人一起讓進病房。

“這位是?”向蘭的父親首先問道,向蘭不知如何作答,看向任競由卻發覺他前所未有的拘謹和嚴肅,陌生女人也随之低頭,沒有做聲。

在一陣莫名的沉默後,任競由艱難開口道:“這是我的母親。”

向蘭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任競由的親生母親,那個帶着任競由轉嫁江喆的女人。細看母子兩人,才發現原來任競由的劍眉星目遺傳自母親,只是媽媽氣質柔和,與任競由聯系不到一起。

“我聽說阿由的朋友受傷住院,所以煲了點湯過來。”說話間,她輕輕把保溫桶放在一旁的櫃子上。

向蘭的母親看到別人媽媽準備的保溫桶,又是親自熬的湯,不自覺往身後挪了挪手中剛在餐廳買的湯。然而,向蘭的父親卻沒留心,說道:“您太客氣了,我們剛剛也去買了湯。”說着,還舉起手中的打包盒晃了晃,向蘭的母親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的尴尬。

向蘭倒是明白了母親的想法,于是開口道:“我還挺想喝湯的,正好喝兩頓,謝謝媽媽和阿姨。”

兩個尴尬的母親都不覺眉目舒展,唯有任競由依然眉頭緊鎖,片刻,就簡短告辭帶着他母親離開了。

“你們已經到了見父母的地步了嗎?”客人剛走,向蘭父親就一斂笑容,嚴肅問向蘭道。

向蘭神色如常,淡漠道:“我和他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那是什麽關系?”向蘭父親反而好奇了,不是男女朋友這樣子不是更不正常了?

“哎呀,有什麽好問的,來來,先喝湯吧。”

向蘭媽媽推開了自家老公,一邊說着一邊打開買的湯來喂向蘭:“我問了醫生了,你現在最好還是吃的清淡點,不然不利于傷口恢複,這外面買的湯,油是大了點,我撇過了,你試試……”

向蘭乖乖半躺着喝母親喂的湯,清亮的雞湯味道濃郁,上面只飄着一點兒油星兒,媽媽是認真撇過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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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喝啊?”媽媽輕輕吹了吹湯問道,向蘭點點頭。

“肯定比你熬的湯好喝。”向蘭父親又忍不住調侃,母親橫了他一眼。

向蘭看着父母親互相打趣,嘴角泛起淡淡笑容,也不知道任競由和他媽媽在說什麽,剛剛他的臉色極差。

“你怎麽來了?”任競由人高馬大地站在醫院走廊裏,質問母親。

“你最近都沒回來,我就問了問阿季。”陳玉珍低頭嗫嚅道。

阿季那個臭小子,任競由在心裏罵。

“以後不要不請自來,更不要來找她。”

陳玉珍聽了任競由的話頭低得更下了,卻聽她繼續問道:“這位向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

“跟你什麽關系?”任競由有些怒意,向蘭的事他一點也不想讓她沾邊。

“原來五年前被鵬哥綁架的就是她嗎?”那女孩長得确實很美,難怪阿由會心動。

任競由眼光淩然色變,“鵬哥”!好親近的稱呼!他母親竟然這樣稱呼一個綁架犯!

“是的,你的好情夫還有你的好兄弟,是我的殺父仇人!是傷害我女朋友的綁架犯!五年前,我能讓江喆下地獄,你要是還想着他,我不介意讓你下去陪他!”

聽到任競由如此惡毒的詛咒,陳玉珍眼裏緩緩冒出眼淚,她一言不發,任眼淚墜落在臉上,姿态柔弱、楚楚可憐。

任競由看煩了她這幅模樣,扔下她自顧自回去向蘭病房。

向蘭父母見任競由折返,都有些吃驚,原以為他會親自送他母親回去。

任競由跨進病房,正好看見向蘭媽媽在給她喂湯,向蘭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床上,臉上有難得的稚氣感。

向蘭跟他一樣,都是欠媽媽疼的孩子,向蘭的媽媽離開孩子是身不由己,他自己的媽倒是在身邊,卻不如不在。

他看到她提來的保溫桶,上前去打開,看到是一桶黃澄澄的雞湯。

向蘭的媽媽見任競由打開了另外那桶湯,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買的這個沒用保溫桶裝,所以先給向蘭喝了,你媽媽熬的這桶湯留着晚上喝吧。”

只見任競由卻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喝了一口,然後就放下勺子,蓋起了湯。他背對着他們,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轉過身來說道:“我嘗了下,熬的太鹹了,湯我帶走了,叔叔阿姨你們陪向蘭吧,晚上我給她弄點有營養的東西來。”

說完,他就拎着保溫桶走了。向蘭的父母有些面面相觑,着實很難理解他這個行為,向蘭倒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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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讓向蘭去舉報任競由也就算了,為什麽要提起江氏的事情?”

張雲夢和一個穿着運動套裝的男人坐在茶桌旁,這裏是一個樓盤營銷中心的接待室。

男人正拿着毛巾擦汗,看起來他是剛剛運動完,跟披着皮草的張雲夢比起來,他的運動套裝顯得格外單薄。

“就為了問這個,你一大早跑這麽遠來?盛太太你可真有閑心”,沈自牧帶着嘲諷的語氣,看着張雲夢調笑着說道。

張雲夢皺着眉頭回道:“能有你閑?大清早跑十公裏來上班!”

“你知道我跑了十公裏,渾身臭汗該洗澡了”,沈自牧歪着嘴笑道。

“你以為我想來找你?”張雲夢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找錢輝曝了江氏的事,我用得着來找你?!盛瑞庭那個老頭子愛惜羽毛得很,現在連公司都不讓我去!”

張雲夢都懷疑,他是不是搞忘記這件事會牽連到她了!

“是嗎?那不是挺好的”,沈自牧自顧自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經意瞅了一眼張雲夢道:“我聽說盛大公子要娶你了?你就安心當準少奶奶好了!”

張雲夢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恨不得一杯茶潑他臉上,“你是不是還在怪我跟你分手的事?!我們不是已經談妥了好好合作嗎?”

沈自牧輕笑一聲道:“盛少奶奶,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報複你吧?覺得我忘不了那個一看到比我有錢的男人就踹了我的女人?”

沈自牧的眼底裏,戲谑中帶着某種寒意,叫張雲夢看了非常不舒服。

“沈自牧,盛逸明是你親自介紹給我的!”

憑什麽現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是婊子,他就是老鸨。

“對,是我介紹給你的,但我可沒叫你跟他上床”,沈自牧臉上擦去了笑意。

張雲夢沒有心碎跟他繼續探讨這些小兒科的兒女情長問題,她只簡短說道:“所以,我現在是多了一個敵人是嗎?”

沈自牧看着張雲夢的臉,她的表情驕傲自矜,語氣自帶威脅,當然,成為她瑞庭少奶奶的敵人,也算要有些勇氣。他站起來,隔着茶桌,俯下身道:“你想跟我做敵人,還是情人?”

他的臉近在咫尺,張雲夢可以看清他硬朗的下颌骨線條,以及他眸底的暗色。

“你把我當什麽?”張雲夢冷冰冰的開口,她跟他早就玩完了,仗着一點過去的情分,就憑他也敢來羞辱她?

沈自牧看懂了她表情裏的瞧不起,冷笑一聲,下了逐客令:“再不去洗澡我該感冒了”。

張雲夢狠狠看了他一眼,瞪着高跟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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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任競由在飯點之前趕到了病房。

“你爸媽回酒店了?”

向蘭點點頭,想起剛剛媽媽早早就拉着爸走了,看來他們還是誤會了點什麽,她跟任競由之間現在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何談其他。

“你想吃點什麽嗎?”

“我不餓”,她回道,這次他倒是沒有提前安排,向蘭想起中午的事又問道:“中午為什麽把你媽媽熬的湯拎走了?”

聽到她問,任競由半天沒有回答,臉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向蘭讪笑道,“不說也沒事……”

任競由皺起眉頭,低頭說道:“那不是她熬的湯。”

向蘭有些意外,竟然是這樣的原因,那為什麽……

“為了表現她為我做了很多,很關心我。”

任競由明了向蘭的疑問,直截了當地說。

難怪他只是嘗了一口就把湯提走了,但他竟會懷疑自己的媽媽,他媽媽恐怕萬萬沒想到,他真的會去嘗一口湯,原本給她這個外人喝是分辨不出的。

向蘭沉默,任競由的家事,不容她多說什麽。半晌,聽到任競由的聲音緩緩響起:

“前幾天,我回了一趟家,早上起來她特地煮了碗綠豆稀飯給我吃。”

向蘭不語,靜靜聽他說着。

“小時候家裏沒什麽零食,她會給我加點糖在粥裏,我能一口氣吃兩大碗。”

“那是我們難得的記憶,她還記得。”

“可是,那天早晨的粥沒有糖,她還遞給我一碗鹹菜,說是我從小愛吃的。”

“其實我媽對我沒什麽愛,除了她自己,她誰也不愛。”

說完最後一句,任競由擡起頭,眼睛裏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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