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原石易主
原石易主
半夜2點,誰家的小嬰兒醒了持續啼哭,那位媽媽怎麽也哄不好鬧覺的孩子,哭聲在夜裏格外響亮。
講完過去那件令他難以啓齒的往事,任競由似乎整個人輕松了許多,多年來,這件事仿佛一個重擔無形壓在他的肩頭。他扭頭看看身邊唯一的聽衆,甚至露出了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卻仿佛一根針紮進向蘭心裏頭,向蘭忍不住靠過去,伸手擁抱着面前的男人。
屋子裏卻靜得能聽到秒針的走動聲,任競由的胸膛微微起伏,隔着一層薄薄的羊毛衫,向蘭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慢慢滲透出來。向蘭依偎着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麽安慰的話語,她知道他的家庭錯綜複雜,只是沒有想到其中有傷他如此之深的地方。
她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但是越長大她越确信父母是愛她的,陪伴她的祖父也對她傾注了全部的心力。然而任競由雖然有母親在身邊,卻是在一個充滿懷疑的氛圍中長大的,她想不明白這對一個未成年的孩童來說是怎樣具體的損害。
“這幾年,我常常想起我的父親”,任競由低着頭仿佛仔細看着向蘭的每根手指,向蘭知道他說起的這位是他的親生父親,那位不嫌麻煩,會在湯裏放兩種藕的父親,“做一些決定的時候我經常會思考,如果是父親他會怎麽做”,任競由擡頭看着向蘭繼續說道:“他跟我不一樣,他是個很善良的人”。
向蘭想起任競由曾鄙夷過善良,善良在他眼裏似乎是某種人性的弱點,最容易被人拿捏和利用的弱點。
“我父親叫任長生”,聽到任競由父親的名字,向蘭明白過來長生地産這個名稱的含義,原來是在紀念他的父親,任競由話鋒一轉,自嘲道:“可惜他雖然名字叫長生,卻是個短命的。”
向蘭心中一驚:“你父親?他已經……不在了?”
“對,他失蹤了。”
失蹤?向蘭直起身體,更加認真地看着任競由,她突然隐隐猜到了什麽。
任競由看着向蘭,眼神凄涼:“前幾天,我終于找到他了,在天坑湖底。”
原來那副白骨不是江澈,而是任競由的父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原來任競由一直在找的是他父親的遺體,可是為什麽他會在沐金山,這一切太過蹊跷!
“或許,我該告訴你這個完整的故事,你才能明白我和江澈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系。”
在任競由的敘述下,向蘭聽到了這個塵封了三十餘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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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和從古至今一直是出上好翡翠的祥瑞之地,上世紀七十年代,市場經濟開始放開發展,這個邊陲小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自行挖礦并進行市場交易。
靠着挖礦的手藝,任長生在二十來歲挖到了他的第一桶金,這桶金讓他娶到了一個頗有姿色的媳婦陳玉珍。婚後不久,他們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為任競由,為了讓老婆兒子過上更舒服的生活,任長生開始在市場上參加一些賭石的活動,他不是幹這個的料,沒幾次就輸得血本無歸,甚至欠了不少外債。為了還債,他又開始跟着從前的朋友開山挖礦。
任長生一出門就是十天半個月,家中無人扶持,陳玉珍只能一人帶着孩子簡單度日。六年後,任競由到了上學的年齡,陳玉珍毫不猶豫找了個工作,帶着孩子只身去了Y市。夫妻倆每年見面的日子屈指可數,周圍風言風語稱陳玉珍早已在Y市找了男人,任長生不清楚陳玉珍在Y市的生活,他只知道要賺大錢才能讓老婆回心轉意。別人不敢下的礦山他敢下,別人不敢出門的天他敢出。
那一年,他差點命喪黃泉,幾經磨難起到一塊120公斤的“大水石”。大水石微微開窗,看得到裏肉冰爽細潤,色彩濃豔,憑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這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料子。他悄悄聯系了陳玉珍,告知她那個難得的“好消息”,她卻以為任長生是為了騙她回去,她不信有什麽價值連城的石頭。除非……
任長生能直接把一百萬放在她面前!
二十多年前,120公斤的原石可不是那麽容易出手的,在雲和這樣的小地方也只是有價無市。雖然這塊“大水石”開窗情況非常好,但也不能排除大裂變種的可能。最保險的方式還是切割後再行售賣,如果切割後的原石還像開窗這樣的種色,那這尊石頭可就價值不菲了。但切割當然也有切割的風險,萬一切割出大裂,那還不如就這樣開點小窗當賭石賣。
迫于陳玉珍的壓力,任長生急于脫手這尊巨石,他出價100萬售賣此石,然而在雲和小城卻暫時沒有人願意出手。
故事說到這裏,任競由卻停了下來。
“然後呢?”向蘭好奇,其實關于這個問題她還有好多問題,但她目前最關心的是任競由的父親是如何失蹤了,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後來,這尊石頭易了主,成了江喆發家致富的源頭。”任競由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
價值連城的原石易主,原主失蹤,江喆是最大贏家。向蘭不禁回想起小時候見到江喆的那一次,看來他帶來給爺爺品鑒的就是這尊石頭,江喆是如何得到了石頭?那時候,任長生還在世嗎?
“我所了解到的真實到此為止”,任競由說道,“父親失蹤後,母親帶我回了Y市。”
向蘭突然想起什麽問道:“我之前問你有沒有去過雲和,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實話?”
任競由看了眼向蘭,聲音裏終于帶了點情緒:“因為當時你在懷疑我,我不想讓事情更複雜。”
原來如此,任競由一直都清楚她在想些什麽,可是……向蘭擡頭看着任競由問道:“這些事你為什麽不能早點跟我說呢?”
一直以來,他一人背負着所有,難道不能相信身邊的她嗎?
“我需要一個真相,哪怕這個真相早就呼之欲出了,我還是要去求證它!”可是這條路太過黑暗,路上全是妖魔鬼怪,“我母親一直希望我能由衷地接受江喆,他待我們确實很好,對我媽甚至比對他自己原配還好,把我也當成他的親兒子在養。可是我忘不了我父親,如果連我也忘了他,他就真的仿佛從未存在過這世上!”
任競由直起身體目光堅毅,這是他多年來的心結,這是他上半輩子最重要的事情!找到父親,找到真相,讓塵歸塵土歸土,讓惡人付出代價!
“母親帶我離開的那些年,她告訴我說父親沉迷賭博輸得傾家蕩産,她沒有辦法才離開了雲和,在她的‘熏陶’下,我甚至害怕回來看父親。直到那次我撞破她跟那個男人的奸情,我才開始質疑這一切。大學的時候,我回雲和四處打聽,才知道父親從未賭博,反而打聽到我媽跟江喆青梅竹馬,加上張雲鵬,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
任競由突然笑了一下,說道:“提起張雲鵬,或許我該感謝他。從我第一眼見到這個人時,我就在他眼裏看到了鄙視和厭惡,有一次他在江喆的別墅裏喝醉了酒,突然跟江喆罵起我這個拖油瓶,又提起我那可憐的父親,說他死前是多麽孬多麽蠢。是他讓我确信,我父親的失蹤跟他們這群畜生脫不了關系!”
那一次,張雲鵬灌他酒,他很聽話地喝,裝作喝多了趴在桌子上,才聽到了這段“肺腑之言”!
向蘭握住任競由的手,任競由一直看着虛空的眼睛看向她說道:“還好我有你,還有張雲鵬和江喆的膽大妄為,他們居然敢把那塊‘偷來’的原石放在營銷中心!後來我多番打聽才确信,當年他們只開出了原石的三分之一在市場上流通,割到第一桶金後江喆就進軍房地産了,這尊石頭再未現世過,如果不是得來心不安、理不得,正常人不可能捂着那塊石頭幾十年不出售!”
聽到這裏,向蘭不禁心中咯噔一下,這真相果真是呼之欲出。
多年前,江喆和張雲鵬從陳玉珍這兒得知任長生起到一尊價值千萬萬的翡翠原石,于是他們想了個辦法,既可以占有石頭又可以解決掉任長生的辦法,他們一起合夥殺/害了任長生,抛屍湖底後僞裝成失蹤!
“現在那尊原石在哪裏?”向蘭萬萬沒想到,就是小時候她瞧過的那尊原石,竟然成了掀起這場腥風血雨的災星!
這次,任競由沒有看向蘭的眼睛,只是漫不經心地說:“還沒找到,這次我買地清淤就是為了找到那尊石頭,誰知道最後竟然找到了我爸。”
任競由的語氣已經盡量想提現得輕松,向蘭此刻卻想抱着任競由,讓他徹徹底底痛苦一回!那是他爸啊,他就在那個湖邊,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的屍骨!向蘭太明白這樣的感受,“失蹤”這個詞對留下的人是一種折磨,這個詞讓人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悲痛中留存了百分之一的希望。她看到一條江澈手機發來的信息,就毫不猶豫地回到Y市;她誤會那副白骨是江澈,當時就差點昏倒在地。
那麽任競由呢?他有多痛?向蘭捧起他故意僞裝得仿若無事的臉,毫不猶豫地将他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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