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聲驚雷
一聲驚雷
窗外傳來自垃圾清運的聲,清潔工是在新的一天中最早開始工作的人群。
“困不困?”任競由擡頭看看向蘭,幫她捋了捋額前的碎發。
向蘭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好好睡覺,現在終于弄明白許多心中的疑惑,精神終于放松了一點,但是她知道任競由肯定比她更累更困。
“接下來怎麽辦?”向蘭問道。
已經鑒定出湖底的屍骨是他的親生父親,那麽要接着追究嗎?找誰追究呢?與之相關的人,江喆和張雲鵬都死了。
“不知道。”任競由聲音沙啞,“我好累。”
向蘭捧起任競由的臉,他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眼下烏青一片,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開口說道:“這幾天一直在警察局,法醫、調查、追訴,好多事情。”
向蘭的手劃過那些胡茬微笑道:“是有些紮手”,然後她腦袋往後離遠了下,打量了兩秒:“還是帥的!”
果然,任競由嘴角撇了一下,終于露出了一個正常的微笑。
向蘭有些心疼眼前這個男人了,湊過去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任競由的額頭,再低下來看到他的眼神時,那眼神的溫度已開始灼熱。
向蘭臉上有些發燒,低聲說了一句,“快去睡覺吧”,就趕緊起身準備回房了。
然而,這次逃離注定無果。就在她站起來的時候,任競由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回扯,向蘭原本就只能一只腳承力,這一下直接失去平衡。
非常湊巧地,倒在了任競由的腿上,背靠在他結結實實的胸前。
耳邊是他粗粗的呼吸聲,背後能感覺到他心跳的震顫,這個距離實在危險。
“我……”向蘭掙紮了一下,試圖爬起來,卻發現腰已被人鉗住,下一瞬間,雙腿離地,任競由将她打橫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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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蘭一臉的驚慌失措,雖然今晚的任競由脆弱得讓人心疼,但,不代表她要以身犯險。
就在她腦子裏各種一團亂麻的時候,任競由已經抱着她穿過客廳,走進主卧,并且,關上了門!
一片黑暗中,向蘭心跳如雷,有些緊張接下來或許要面對的情況,不是不行,只是……
“你……”又是我又是你的,在他懷裏她很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既不忍心拒絕他,也無法不拒絕他。
任競由抱着她放到床上,整個人也随之壓上來,她身上那條薄薄的睡裙此時如若無物,她非常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沖/動。
他的手墊在她的腦後,唇欺壓上來,似舔舐似霸占,後腦勺感覺到他手指都在發力,似乎想将她按進他的身/體。
向蘭被吻得迷迷糊糊,頭腦一片空白,他的唇才慢慢下移,在她光潔的脖頸處流連,她一直隔在胸前緊張捏拳的手有些忘了自己的任務,酥酥軟軟垂落下去。
“愛我嗎?”他的聲音有些悶,帶着某種壓抑的情緒。
“嗯?”沉淪中她沒有聽懂他的問句,回應的聲調揚起。
壓在她身上的那人突然就停了所有動作,僵在那裏。
“嗯?”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隐約的輪廓,整個人還未從麻醉般的情/欲中清醒過來。
一秒之後,他扯過身下的被子,将她裹得嚴嚴實實,躺到她旁邊。
“睡吧”,任競由說道,依然牽着她一側的手。
雖然有些懵,但向蘭很快就想明白了,任競由應該是真的累了,困了。有他在身邊,她無比安心,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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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已是正午,冬日的暖陽平鋪在床上。向蘭摸摸身邊的空位,不知道任競由又去了哪裏。
想起晚上的那些事,自覺臉上有些發燒。這麽些年過去,她和任競由總算講開。
她看清了任競由曾經眼神裏的那層遮掩的黑幕,那是多年來家庭給他背負的陰影,她對他再沒有那些天然的誤會與敵意。她終于明白他,感覺自己和他的距離從未如此近過。
沒錯,從前的任競由是讓她有距離感的,他是上司,是他們關系中的主導者,是牽着風筝線的人。
五年後,她依然願意将那根線給他,在他身邊她可以安心地飛。
就在向蘭沉浸在他們未來美好的幻想時,任競由默默開車回到湖墅觀止,他将車停在車庫裏,熄了火卻遲遲沒有開門下車。
停留許久,他才下車,腳步沉重地回到璞園。
一開門,果然,陳玉珍在一樓門廳桌前等他。一見到他,滿臉堆笑問道:“回來了,我熬了湯,一起喝一點吧。”
任競由置若罔聞,一臉寒霜地坐到桌子另外一邊,看着他“賢妻良母”般的母親有些急忙地端出一碗雞湯,雞腿骨頭翹在一頭。
她将雞湯放在他的面前,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給自己添湯。
任競由的餘光感覺到她一直看着自己,并不做聲,只是默默喝湯,然而她等不到他安安靜靜把一碗湯喝完就開口了。
“阿由,我聽說你項目上出事了?”
任競由放下碗,平靜地直視她問道:“你從哪裏聽說的?”
陳玉珍被噎到,任競由自從長大成人以後,講話就是這麽噎人。
“阿季告訴我的”,她又補充了一句,“他也是關心你。”
“是嗎?”任競由臉上帶着冷笑反問,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喂,你跟我媽說了我們項目出什麽事了?”
“沒啊老大,上次跟大姨說了你的行蹤,你已經罵過我了,項目上那麽大的事我當然不敢跟大姨說。”
“好的,沒事了,我挂了。”
任競由開了免提,阿季的聲音清清楚楚,将事實說得明明白白。他挂了電話,将手機随手擱在桌上,擡頭冷漠地看着對面那人。
“你為什麽不讓阿季跟我說你的事,我現在難道連打聽點自己兒子的事的權利都沒有?”
果然,當面被拆穿她急了。呵,若非如此,能蒙混過去肯定又被蒙混過去了。
“我其實一點都不關心你跟誰打聽了什麽我的事。”
任競由依然面無表情,陳玉珍卻安了一點心。她的确在任競由的公司裏安插了自己的眼線,也沒什麽目的,只是為了看看任競由日常的動态。任競由不問明白,這個眼線以後就還能用。然而,任競由下一句話又讓她的心懸在空中。
“反正你現在也沒有任何能力與我對抗。”
力量懸殊,他才能跟她這樣,坐在桌子兩端,不疾不徐地聊聊往事。
“阿由,你小時候是那麽聽話、那麽懂事的孩子,又努力又聰明,從來沒叫我操過心,為什麽長大了這麽叛逆?”
這麽早就開始打感情牌了,任競由心裏不由得嘲諷反問道:“哦?我現在怎麽叛逆了?”
“大學起,你就從來不着家,上班了也跟我唱反調,我讓你去房地産公司,你偏要去做珠寶,不就是為了跟我們少見面嗎?”
任競由看着他那一臉委屈的母親,突然微笑起來。
“我們?”這個我們指的就是她跟江喆,任競由咂摸着這兩個字,然後既不回應他母親的提問,也不回應她的情緒,轉折問道:“既然你都知道我項目上出了事,我也無所謂你為什麽一點不關心這件事對我的事業會不會造成影響,但你總該知道那具白骨是誰了吧?”
像深夜的海水不動聲色沖刷掉沙灘的印跡,陳玉珍的臉上漸漸退去了所有表情。
“是我爸的”,盯着對面那人的表情轉換,任競由一字一頓說道,“忘記這個人了嗎?你的第一任丈夫,任長生。”
“那個賭鬼有什麽好記得的?失蹤的時候我就當他死了”,陳玉珍的聲音冷漠冰冷。
任競由的眼神忽然就有些失焦,仿佛望着很遙遠的那個人。
“他那種連牌都不打的人會是賭鬼?”任競由質問道,“他那種能忍着一年不抽煙給你買金項鏈的人會是賭鬼??”
沒想到他記得這麽多事,陳玉珍十分意外。十幾年來,這個兒子幾乎從沒提過他親爸。雖然他跟她越來越不親,也很少回她跟江喆住的別墅,她只當做再婚重組家庭後的必然情況,沒有多予理會。
後來江喆破産,她很慶幸任競由沒有進房地産公司,沒有受到一系列的牽連,哪怕當初她為了兒子不進房地産線和他冷戰了一年!
直到他建立了長生地産,竟然用他父親的名字命名他的公司。陳玉珍不止一次旁敲側擊的提起這個話頭,每次都被他不露聲色的打發了,她開始有些擔心,任競由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更令她坐立不安的,是他執意拿了那塊地。那塊地、那片湖藏了他們太多的秘密,萬一……
然後,她擔心的事果然接踵而至,任競由拿了那塊地第一件事就是開始湖底清淤工程。
她睡不好,整夜整夜睡不好,現在她的身邊沒人了,江喆和張雲鵬都死了,沒人能擋在前面了,她能做的只有時時刻刻探聽着那邊的消息,直到那個最令她擔憂的消息傳來。
如同多年前的響雷,穿越時空劈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