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火燒青春
火燒青春
“哇,你這個手表是雙層的耶!”
“真的啊!小月能不能把手表摘下來給我們看看?”
穿着一條漂亮連衣裙的小月被同班的女生圍在人堆裏,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點小自豪地伸出胳膊,讓身邊的同學欣賞她手腕上那支特別的手表。為了讓大家看得更清楚些,她挽起袖子摸索着找到手表側面一個非常隐蔽的按鈕。
“咔噠”一聲,這個小小的手表突然彈開了,原來在表盤底下還藏着一個小小的游戲賭具。更精妙的是,輕輕一按,裏面的三顆小骰子就清脆地轉動起來,用這支手表就能玩猜大小點的游戲了,看到這樣的“魔術”,周圍不禁躁動起來。
“哇,我要玩,我要玩!”
“小月小月,再轉給我們看看!”
“快快,摘下來看看嘛!”
被圍在中心的這個小女孩馬上捂住手腕上的表,犀利說道:“看歸看,不能摘!不然搶來搶去弄壞了,這可是我叔叔專門從澳門給我帶回來的!就這一個!”
其他的學生聽到澳門都嘩然了,對雲和這樣的小地方來說,香港澳門都是金貴又遙遠的地方。
陳玉珍站在人堆不遠處,遙遙看到小月頭上那個粉色的hello kitty蝴蝶結,毫不掩飾地“嘁”了一聲。她剛13歲,已經出落得如花似玉,一雙濃眉大眼特別亮眼,時常紮一個馬尾辮,眼尾上挑看人有些傲慢。跟她一起靠在走廊欄杆上的江哲,看了一眼她的神情,又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遠處的人堆,什麽也沒說。
第二天,小月沒來上學。
上課鈴響了,老師還沒來,前一天圍在她身邊叽叽喳喳的同學們,這時開始議論起小月的事:
“聽說小月放學的時候被搶劫了!”
“誰讓她家裏條件好就嘚瑟呢!”
“可是我聽說,還不止搶劫這麽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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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什麽?”一衆同學都更加好奇了,原本沒有加入的學生也伸長了耳朵。
“聽說啊,好像是個變态,把她衣服都脫了!”
“什麽?!”有女生不禁叫出聲。
陳玉珍眉頭一皺,大聲喝止:“好了!準備上課了!”
陳玉珍是班長,有人聽她的也有人不服,這個話題太過激動人心,還有人在小聲嘀咕。
“誰不聽班花的話下課給我~等着~”,坐在最後一排的張雲鵬手裏轉着撲克,慢條斯理地威脅道。
學生們可能不聽班長的話,卻不敢不聽一個校霸的話,全體立馬噤聲。
陳玉珍皺着眉頭,扭頭看了一眼張雲鵬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他身邊端坐着不動聲色的。
放學的時候,陳玉珍清好書包騎自行車回家,沒人跟她同路,她的家離鎮上很遠。
11月的田間小路,伸手不見五指,她的車前安了一個燈才能勉強看清前方的路。不一會兒,有三輛車越過她,他們車尾的燈正好照亮了她的路,陳玉珍看着前面三個男孩的背影,嘴角微微笑了。
半小時後,路邊的稻田裏突然燃起火來,剛收割過的稻草又幹又密,倏地火焰燃得又大又快,将路旁四個學生的臉龐照的亮堂堂。
“你們為什麽要脫她的衣服?”陳玉珍冷着臉問道。
廖遠斌擡起頭小心地觑了一眼張雲鵬,于是陳玉珍就盯着還在放/火取樂的張雲鵬不說話了。
張雲鵬感受到她的目光,邪邪地不屑一顧道:“這不生物課剛學了人體結構嘛,好奇~了解了解~”
他讪笑着同時也悄悄打量了下陳玉珍,剛進入青春期她也開始有點身段了,想起昨晚那個女孩黑夜下都白白嫩嫩的身/體,他不禁又有些喉嚨發緊。
陳玉珍察覺到他的目光,輕聲說了一句:“不要臉。”
張雲鵬聽言黑了臉,将手頭點燃的稻草往陳玉珍身上扔,扭頭兇道:“你別以為我現在不敢打你了啊!”
一直一言不發的江哲反應極快,一腳踢走了飛過來的稻草,看了一眼張雲鵬,張雲鵬才不作聲了。
火光下,他從背包裏掏出一套粉色的連衣裙,一把扔進火裏,火舌瞬間将所有色彩舔得焦黑。然後,他才從書包底部掏出兩樣東西遞給身旁的陳玉珍。
陳玉珍接過來,看到是小月的那塊雙層手表和一個粉色發卡,她毫不猶豫随手一揚将手表扔進火裏,塑料金屬被火燒得噼啪響,站在一旁的張雲鵬和廖遠斌看到陳玉珍的動作都不禁吃了一驚。
“我去,老/子費這麽大工夫,你随手就給丢了!”張雲鵬跺腳急道。
陳玉珍手裏依然捏着那個蝴蝶結,她想起剛剛升上初中的時候,班上突然多了好些小月這種住在鎮上的女孩,她們跟她不一樣,雖然長得難看跳舞也難看,卻可以給班裏的舞蹈隊買漂亮的練功服,自己哪怕是跳得最好的女孩,站在C位的卻是小月。
除了有點錢,小月這種女生還有什麽?
她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看手裏的發卡,終于還是扔進了火裏。
她喜歡,但是不能戴,不然會被當成壞人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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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初中班裏沒人知道陳玉珍跟江哲、張雲鵬他們的關系,畢竟陳玉珍是班長,江哲跟張雲鵬卻是外面玩的混子,看起來不像一個世界的人。後來,有個高年級的男生看上了陳玉珍,每天變着花樣地追求她,又是給她買零食又是放學堵她。
于是某一天晚上,這個男孩被人打了,是張雲鵬找了校外的混子來幹的,那個高年級的男孩被打得很慘,好幾天沒下得來床,據說有人放話了誰要再敢追陳玉珍就打斷他的腿!
從此別說誰還敢追陳玉珍,連班裏輪流的打掃清潔衛生這種事都直接跳過了她,有從前跟陳玉珍一個學校的同學,告訴了其他人其實她跟江哲是青梅竹馬的關系,兩人從小就在一起。
既然大名已經傳揚出去,她也懶得再裝了,某天放學,叫廖遠斌給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班級前門口,張雲鵬堵了後門,她一邊嗑瓜子一邊挨個兒問話。
“你有沒有傳過我的事?”
沒有的就繼續問:
“你有沒有聽過我的事?”
“誰跟你說的?”
說不明白了就都留下來,當面對峙。沒半小時,在張雲鵬的拳頭下,不明白的就都明白了。最後,她拍拍手上的瓜子殼站起來,笑着朝那個顫抖的女同學走過去,眼熟但不認識,這種貨色都敢來挑她的是非。
她扭頭有些愉快地招呼了一聲張雲鵬:
“交給你了”。
她當然知道,張雲鵬會怎麽對待這個女孩。
課業越來越難,陳玉珍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在學習上花時間還不如多掙些錢。
初三他們住校了,靠家裏給的那點錢連吃飽都難,陳玉珍每周會帶家裏做的鹹菜鹹魚去學校,到了夏天鹹菜都醜了。江哲說有搞錢的門路,于是,在一個周五他們翹了兩節晚自習,逼着廖遠斌把他爸的貨車偷偷開出來去Y市。
江哲很早就在礦山打工了,偶爾還能幫着送送貨,開車不在話下。雖然才16歲,但因為長得高,看起來已經像個成年男生了。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陳玉珍睡睡醒醒,看到燈光越來越亮,這是陳玉珍第一次來到Y市這種大城市,看什麽都新鮮。
江哲帶他們三個一起找了個夜市攤吃燒烤喝啤酒,陳玉珍吃了幾口滾燙的烤豬腦花,這玩意兒沒它的名字那麽可怕,大城市的人連吃都講究些。還有好多車停在路邊,城裏人都開車,她認識那個車标,桑塔納,一輛車幾萬塊,她爸種田種十年不吃不喝也買不起。
她默默吃着肉串,喝着啤酒,決定一定要走出雲和那個小地方,到Y市來站穩腳跟。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對面的江哲。她沒有很看得起他,他們一樣的出身,家裏都是一樣窮得叮當響,但是江哲成熟有本事,一邊上學一邊打工,他能把她帶到Y市來,而且他從小到大當她的大哥當慣了,她勾勾手指就能使喚他。
江哲擡眸看到她的眼神,裏面有些跟從前不一樣的東西,他心裏一慌,仰頭幹了一瓶啤酒。
吃完飯,陳玉珍和廖遠斌都困了,張雲鵬一巴掌扇在廖遠斌臉上,聲音大得陳玉珍都清醒了。
廖遠斌被打得耳朵隆隆響,不敢再犯困,嗫嚅地不敢講話。
“你幹什麽?”陳玉珍仗着江哲,大聲質問張雲鵬。
“讓他清醒清醒。”
廖遠斌就是他們四個人裏最孱弱的那個,但是他家最有錢,比如這次,沒有他的貨車他們哪兒也去不了。
其實,他們都習慣張雲鵬欺負廖遠斌了,連廖遠斌自己都習慣了這種欺侮。沒辦法,他這種弱小的男孩長在農村裏就是備受欺淩的,有幸跟着他們以後他的日子算是更好過了些,畢竟有時候狐假虎威也有點用。
但是這次,陳玉珍不依了,人在外地,她跟廖遠斌都很弱,不能讓張雲鵬太過嚣張。
江哲拉了拉她,低聲說了句:“別鬧了,做事。”
江哲要帶他們做件大案子:去沐金山偷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