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地獄回聲

地獄回聲

“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任競由邊說邊觀察陳玉珍的表情,“爸的屍骨為什麽會在湖底?”

“他失蹤那麽多年,死了有什麽好驚訝的?”話已說開,陳玉珍不再掩飾自己的态度。

“他一直生活在雲和,最後怎麽會在Y市?難道不是來找你?你敢說在他失蹤前沒有見過他?”

任競由連連逼問,陳玉珍斷然否認:“沒有,我沒有見過他!”

“你的金項鏈很久沒戴了?”任競由幽幽說道。

陳玉珍不自覺地摸摸脖子說道:“我收起來了。”

她撒謊,其實她根本不記得那條項鏈什麽時候就不見了。她很喜歡那條項鏈,洗澡睡覺都不摘,雖然是任長生買的,但那條項鏈做工精美,是托人從香港帶回來的,哪怕跟任長生分開了,她也舍不得扔。

“你覺得我為什麽要問你這個問題?”

她心虛答道:“我不知道。”

“因為你的項鏈也在湖地。”

僵了兩秒,陳玉珍喊道:“不可能。”

任競由看着對面母親抓着桌角的手,用力到發白,笑道:“怎麽不可能,我扔進去的。算是給警察一點破案的線索吧。”

陳玉珍難以置信地指着任競由,聲音顫抖:“你……你為什麽要做這樣做?”

任競由抹去嘴角的最後一絲笑意,說出一個更令陳玉珍害怕的名字:“廖遠斌你還記得嗎?”

這個名字仿佛從地獄來的回聲,陳玉珍不由得面露驚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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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個子慫包,天天跟在江喆和張雲鵬後頭,平時幾乎不敢睜眼看她。死之前滿眼被紅色淹沒,那雙眸子卻像惡魔般死死盯着她。

看到陳玉珍的反應,任競由知道自己沒猜錯,繼續追問道:“那是你們殺的第一個人吧?”

陳玉珍覺得渾身冰冷,屋內明明開了地暖。

任競由走下餐桌,看着桌上擺的鮮紅色的玫瑰輕聲道:“你動手了嗎?他的血粘到你了嗎?”

陳玉珍極力地想要保持鎮定,但聲音出來卻極度變形:“他……”

他們那天吃完燒烤,江喆開車,沿路路過好幾個KTV,大冬天門口坐着衣着清涼的女人,她坐在車裏突然有些擔心起來。江喆說帶他們來賺錢,該不會……

然而車卻一直往荒涼的地方開區,她被晃得頭暈,躺在面包車最後一排睡了過去。

幾聲狗叫吓醒了她,窗外黑漆漆的,她隔着玻璃看到張雲鵬先下車了。他将剛剛打包的肉骨頭扔了出去,黑暗處傳來狗啃噬的聲音,看來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張雲鵬往更遠處走了一截,沒一會兒,才從黑暗中再次現身,對車上的人小聲招呼道:“下車。”

陳玉珍不明所以,江喆說帶她來Y市打工賺錢的,這種破地方賺什麽錢?

江喆從随身包裏拿出兩個電筒,看到陳玉珍和廖遠斌還沒有下車,催促道:“走,先下車。”

廖雲斌顯然也不清楚當下的狀況,一臉茫然,窗外的黑暗預示着某種危險。陳玉珍在身後輕輕推了他一把,他不情願地下車了。

車底下太冷,陳玉珍不禁打起寒顫,江喆脫了外套罩在她身上,打開電筒走在前面。

陳玉珍和廖遠斌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兩次彼此對看一眼,都是沒底的神情。前方的路越來越陡峭,滿地繁雜的植被,黑暗中陳玉珍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就在她快精疲力盡的時候,江喆終于停下了腳步。電筒的光照亮了眼前堆得像山一樣高的鋼筋和鋼板。

陳玉珍明白過來,他們要偷鋼!

江喆和張雲鵬已經率先去搬了,陳玉珍和廖遠斌還站在原地。

張雲鵬這才注意到陳玉珍身上的外套,他嘁了一聲,對他們喊道:“愣着幹什麽,快過來幹活!”

上次他跟江喆只有兩個人搬了一點鋼筋下山就賣了200塊,這次他們四個人,再加上還有車,多跑幾趟,怎麽也能賣幾千塊!

她跟廖雲斌都站着不動。偷東西?陳玉珍是想賺錢,但是偷東西有些超出她的界限了,萬一被抓到了學都沒得上了,名聲也毀了!

張雲鵬根本不多話,手裏的鋼筋扔了一地,飛身過來就将廖遠彬踢倒在地,口裏威脅道:“你他媽不動是吧?!我踢死你!”

廖遠斌捂着肚子,躬身像個蝦子,嘴裏反抗道:“我不能偷東西,我爸會把我打死的!”

陳玉珍有些意外,在張雲鵬面前,廖遠斌從來不敢說不的。

果然這種話只會迎來張雲鵬的痛打,他一邊繼續踢他一邊罵他:“你個孬種,你不動我先把你打死!”

廖遠斌悶聲挨打,他已被教訓得不敢喊痛,黑夜裏只有□□被打倒的聲音,聽得陳玉珍心驚肉跳。江喆正扛着一堆鋼筋準備先下山放進山裏,回頭看了一眼張雲鵬皺眉囑咐道:“好了,快做事!”

張雲鵬這才停下,誰知道這時地上的廖遠斌竟還爬起來沖江喆喊道:“我爸的車也不能裝偷來的鋼筋!”

“你他/媽找死!”張雲鵬回神就是一腳,直沖廖遠斌的臉踢去。

江喆只覺得有些好笑,看來是該教訓教訓廖遠斌了,于是沒有繼續管他們,兀自先下山去了。

漸漸地,廖遠斌似乎連哼哧吃痛的聲音都沒了,他要被他打死了,陳玉珍覺得。

張雲鵬踢得腿疼,他見廖遠斌裝死,另外那個女人也被吓得臉色慘白,沒人做事,吃虧的還是他跟江喆。

于是,他停下毆打,走向陳玉珍,吓得她連連後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他一把提起陳玉珍,手正好握到一團柔軟,讓他不禁心神蕩漾,一時間忘了其他事。

陳玉珍見他眼神變了,一雙粗手急吼吼地往上提她的衣服,吓得她在地上連滾帶爬,只恨張雲鵬力氣太大,根本掙脫不開,熱烘烘的身體霎時間裸露在冰涼的黑暗中,江喆不在,她心裏急的不行。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張雲鵬側身歪倒,陳玉珍看到他身後踉踉跄跄舉着板磚的廖遠斌。

只可惜他這一下太輕,張雲鵬那樣的大塊頭剛被打倒就從地上彈了起來,反身就給了廖遠斌結結實實的一下。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反光閃了一下。空氣中只聽得到張雲鵬粗粗的呼吸聲,陳玉珍被吓得連哭都不會了。

張雲鵬拾起地上的電筒,照了照地上那人,廖遠彬表情有些空白,張雲鵬莫名其妙地舉起手來看了看,這才将電筒往下移了移。

陳玉珍看清了,廖遠彬的側腰上插着一根生鏽的鋼筋!

“啊~”她不禁吓得喊出聲來。

“媽的”,張雲鵬轉頭給了她兩嘴巴,要不是這個女的,他能下這麽重手嗎?這下事鬧大了。

陳玉珍此時只想回家,平時這個時候她早就鑽進她那不甚暖和的被窩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她跳起來就跑,卻被張雲鵬一把抓住,她控制不住地大喊大叫起來!

她一下山就會去報警抓他!這個念頭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張雲鵬的意識裏。

必須拖她下水!

想到就做,張雲鵬提着陳玉珍到廖遠彬的面前,随手撿起一根地上散落的鋼筋塞進她手裏。

“紮他!”

什麽?!陳玉珍難以置信地看着張雲鵬,張雲鵬毫不留情地卡住她的脖子,惡狠狠道:“你不紮他我就弄死你!”

直掐得陳玉珍眼冒金星舉手投降張雲鵬才松手,她邊哭邊抖,手裏的鋼筋顫顫巍巍。

廖遠彬聽到了張雲鵬威脅她的全過程,然而,看到剛剛他冒險救的人卻舉着兇器朝他靠近,他自然難以置信。他躺倒在地上,身上已經插了一根鋼筋,不那麽疼,只是覺得害怕,他還有救,他不想死!

“別,別,求你了!”廖遠彬低聲求饒。

陳玉珍覺得自己像第一次看清廖遠彬的五官長相,原來他眼睛長這樣,鼻子嘴巴小小的。她舉着鋼筋閉上眼睛,狠狠砸下去……

“希望面對警察的時候,你依然能保持現在的水準,我相信進大牢對你來說應該是分分鐘的事情!”

陳玉珍回過神來,聽到任競由的冷嘲熱諷,不,他不可能知道那麽多事!他們做事情幹幹淨淨,江喆早把所有證明他身份的東西搜□□淨了,哪裏還有證據留下!

唯一,她當時脫下了江喆那件染血的外套,只為蓋住廖遠彬的臉,他的眼睛一直睜着,太過可怕。後來那件外套随廖遠彬一同,被他們扔下了懸崖,沉入湖底……

真的有破綻嗎?如果任競由不是唬她的呢?萬一真的留下了什麽證據?

“阿由,這世上只剩下我們兩個親人了,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啊!為什麽我們現在還要針鋒相對呢?”

陳玉珍再次戴上面具服軟了,任競由只覺得一股涼意油然而生。她屈服了,說明她真的有罪!

“是誰?是誰讓我失去了我的親人?”任競由走進陳玉珍質問道。

仿佛回到從前的小男孩,在無數個黑夜裏質疑自己,為什麽父親母親要分開?難道是爸爸不要他們了?難道是因為他不乖?

“我告訴你!我一定要還我爸一個公道!”他盯着陳玉珍認真說道。

陳玉珍也看着任競由,看着看着卻突然笑起來……然後她停下笑,帶着一絲好笑的邪惡說道:

“還你爸一個公道?哈哈哈哈……”

“你知道你爸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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