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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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輛深紅色的瑪莎拉蒂GC停在路邊。喬木按下遙控器,打開車門,幹脆利索的坐了進去。
到底是百萬級豪車,每一處細節都有能使人心情愉悅的魔力。喬木大概掃視了一眼車內狀況,又簡單了解了一下操作系統,準備出發。然而就在她即将踩下油門的剎那,副駕駛位的車門忽然被人拉開,側眼見是鄒晔宇坐了進來。
鄒晔宇昨晚幾乎一夜未眠,面色寡淡眼圈發烏,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目視前方,臉上毫無表情,仿佛依舊在跟喬木較勁。
喬木有些哭笑不得,她淺淺的翻了個白眼:“你來幹嘛?砸場子嗎?”
“你去哪?我陪你一起去。”
“不需要。”
“需要。”
“我要和別人談話見面,你在旁邊算怎麽一回事?”
“大不了到時候我自動消失,不會礙你的事。”
喬木無奈的笑了笑,是那種看穿一切的笑法兒:“得,這是你說的。”說着,猛一腳油門踩下去,沒幾分鐘便抵達了Mote公司附近。然而在車子臨近停車場入口時,喬木卻徑直掠了過去。
鄒晔宇忍不住問道:“你要去哪?”
喬木雙眼直視前方:“停車場。”
“停車場剛剛被你錯過。”
喬木沒說話,只默默地把車開到路口,然後打了一把方向盤,車頭直往一處隐蔽的小徑中紮去。
小徑地處背街,遠離喧鬧與繁雜,行道兩側種植着高近一米的綠植,行駛在其中猶如穿梭于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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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晔宇起初不明所以,直到片刻之後發現前方不遠處橫着的那道紅白色相間的閘杆,這才察覺到喬木的用意。他偏過腦袋看着喬木的側臉:“這裏為什麽還有一個停車場?”
喬木輕輕的踩下剎車,把車子停在距離入口四十米的地方,表情從容而淡定:“這裏是Vip停車場,主要是為了确保安全性和私密性,只有大樓裏的管理者才有使用資格。另外裏面設置有專屬電梯,電梯連接着各層特殊的走廊通道,直通高級辦公室,不需要從人前經過。”
鄒晔宇有些詫異:“你倒是對這裏很了解。”
喬木長吸一口氣:“那當然,你不知道我為了這些消息聽了多少回牆角,套了多少個人的話。”
“那麽你打算怎麽進去?”
“闖進去。”
“闖進去?”鄒晔宇顯得有些茫然,正打算說點什麽,卻見喬木先一步踩下油門。
耳畔“嗡”的一聲轟響,車身似離弦之箭一般向前沖去。鄒晔宇出自本能的掙紮了一下,卻因為慣性原因,身體被牢牢按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閘杆越來越近。二十米,閘杆沒動。十米,閘杆還是沒動。
鄒晔宇腦門兒上“唰”的冒得了一層冷汗,心髒無法抑制的“砰砰砰”狂跳。
終于,就在車前蓋幾乎快要撞上閘杆的剎那,鄒晔宇忍無可忍的大喝一聲:“喬木,你神經病啊!”話音剛落,閘杆如彈簧般瞬間彈了起來。
“霧草!霧草!霧草!”鄒晔宇忍不住連爆三聲粗口,他回頭看了後方一眼,然後回過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喬木:“喬木,你玩我!”
光線随着進入地下而變得愈發昏暗,卻依然遮不住喬木那一臉無辜:“我怎麽玩你了?”
鄒晔宇有種被戲弄後的憤然感。他以為喬木滿可以慢悠悠的開進去,卻故意使壞,非要搞這麽一出吓自己。放松身子,他将胳膊肘抵在車窗上,一臉不快的用手掌斜撐着腦袋:“誰信你說闖就闖啊。”
喬木依舊保持着駕駛狀态:“我對天發誓,我真是闖進來的。”
鄒晔宇篤定的說道:“不可能。”
“騙你我就是你孫子。”
喬木的回答太輕巧了,徹底将鄒晔宇噎的不知該說些什麽。
從容不迫的在停車場繞了兩圈,喬木很快在地下二層的角落中找到了陸以名的座駕。
那是一輛黑色的淩志汽車,雖然價格昂貴,卻仍屬于大衆款車型,遠遠不能與喬木此刻所駕駛的百萬級豪車媲美。
妥當的将車停在淩志車的左側,喬木從手包中取出一支細長的金屬盒,從盒裏抽出一根鋼針。不理睬鄒晔宇的詢問,她氣定神閑的推開車門,步伐輕快的走到駕駛位旁邊,然後躬下身子,站在淩志車的前輪附近,僅僅用了三秒鐘便将鋼針紮入輪胎側面,随即又迅速抽了出來。
鋼針極細,橡膠又具備極好的延展性,因此輪胎在當前的靜止狀态下并未顯出任何異樣。但喬木心裏清楚,這輛車一旦駛上公路,一小時左右後一定會發生爆胎。到那時……喬木長吸了一口氣,轉身鑽進車裏:“好了。”說着,她發動汽車,踩下油門,再次故技重施,以闖的方式沖了出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麽蠻橫狂野的行為,居然在高級別安保的停車場裏,猶如踏入無人之境,這是什麽道理?!
仿佛做夢似的,鄒晔宇看着喬木這一系列的動作,腦子裏卻始終轉不過彎。腦袋隐隐有些發悶,他實在不能用尋常人的想法去猜測喬木的意圖。猶猶豫豫的開了口,他問喬木:“喬木,你……”
喬木知道他要問什麽,先一步打斷他的話:“沒你想的那麽複雜。Vip停車場四十米之內設有監控,并有二十四小時專人值守,方便随時解決問題。雖然我這車對于安保來說比較眼生,但稍微有點見識的都知道它價值昂貴,而這裏個個都是開豪車的主兒,所以安保很自然的會想到是不是某人換了新車,卻又忘記登記。即便需要核實車主身份,也只能先将人放進去,之後再慢慢核實。否則一旦因為閘幹造成車身刮蹭,他們必定難逃賠償責任。”
鄒晔宇恍然大悟,腦子裏将方才的情景回想一遍,卻仍是心有餘悸:“那萬一那杆兒沒起來呢?你怎麽辦?”
喬木搖了搖頭:“不會,在那裏工作的人,一個個早修煉的跟人精似的,誰不知道有錢人不好得罪。動辄百十萬的代價,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話在鄒晔宇的心裏反複咀嚼了幾遍,雖然無法完全信服,卻對她穩準狠的手段以及深谙人性而感到意外。這幾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麽。他心裏靜靜咂摸了一會兒,很快又回過神。擡手撫了撫額頭,他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已氤出一層薄薄的汗水,溫熱而又黏膩:“那你那根針又是為了什麽?”
喬木側眼用餘光溜了他一眼,眼裏是令人無法探知的隐晦:“這你就別問了,我現在回家換車、換衣服,等下會把摩托開走。你如果沒事,就幫我把這輛車還回去吧。”
鄒晔宇只恨自己沒有偷窺人心的本事,他有些擔憂的望向喬木:“喬木,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也沒權力幹涉什麽,但作為朋友,我還是有義務提醒你一句。”話到這裏,他将目光幽幽地放向窗外。窗外是寬闊的街道,街道右側是人行道,人行道上稀稀落落的走着兩三個行人,看打扮都是學生,他望着其中一位紮着高馬尾的女孩,在車身掠過的剎那,眼前突然浮現起喬木在中學時代的影子。那女孩,與喬木真像,怎麽會那麽像呢。一時間,鄒晔宇覺得有些恍惚,他上下嘴唇輕輕一碰:“注意安全。”
喬木淡然淺笑:“放心。”
下午三點,喬木換上一件白色吊帶衫,下身搭配牛仔短褲,腳上踩着一雙黑色運動鞋,輕裝簡從的出了門。出門時,正值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刻。
熱辣逼人的陽光幾乎曬化了路面上的柏油,郊外的道路上鮮有人煙,偶爾有幾輛車經過,也都是來去匆匆,不肯做任何停留。唯有喬木騎着摩托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前“奔馳”。直到看見不遠處停着一輛車,正是陸以名的座駕——黑色淩志汽車。
與她先前所預料不差,這輛車果然在青林路附近爆胎。這裏地處城北,十分荒僻,政府為了帶動經濟以及城市發展,去年在這一帶批了幾塊地,目前只有幾個施工隊正在做業,其中正包括陸以名所負責的項目。
慢悠悠的将摩托車停在後方十米處,喬木腳尖點在地上,雙臂一齊用力,将白色的頭盔從腦袋上摘了下來,然後翻身一個側跨,雙腳站在了地上。
“呼。”鼻腔子裏噴出兩股熱氣,擦過唇邊,引起一番火辣辣的灼燒感。仿佛有所預感,喬木邊走邊瞧,沿着車身一路往前探,很快在前方尋到一個人影。
是陸以名,沒錯。
只見此刻的陸以名正面對自己,卻是在全神貫注的擺弄着手機,絲毫未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喬木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在短暫的緩和過後,她大起膽子,以一種肆無忌憚的态度,目光貪婪的打量起對方。
那是位如山一般的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幾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好在他生的寬肩窄腰,四肢修長,并不能給人切實的壓迫感。加之此刻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很好的柔化了面部輪廓,同時烘托出一股儒雅的氣質。這儒雅并非一般的儒雅,其中還糅雜了些刻板與自律。
平心而論,在喬木所見過的所有男人裏面,唯有陸以名真正當的起英俊二字。
“嘿。”喬木挑眉淺笑:“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