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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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紅着臉沉默許久的喬木終于忍不住問出聲,她偏過頭用眼角斜睨着陸以名:“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中标了?”

陸以名勾起唇角,回頭看了喬木一眼,又立即将頭正了回去:“中了。”

喬木滿臉不悅的看向街邊。

陸以名察覺到她在生氣,也大概明白她在氣什麽。笑微微的放低姿态,他的眉眼間透出一絲讨好的神氣:“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瞞你。”

承認錯誤之果斷,态度之良好令喬木不禁側目。

喬木簡直不敢相信像他這樣高冷的一個人,也會有如此和氣的一天。

心裏的氣驀地消了一大半,喬木想起之前的辛苦有了好結果,一顆心徹底舒緩下來。她目光溫柔的落在陸以名身上:“那天你怎麽都不肯說的事情……現在能說了嗎?”

陸以名依舊笑微微的看向前方道路:“其實也沒什麽,霍彬之所以選擇去圍标,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在推波助瀾。”

“怎麽會事你?”喬木皺起眉頭,一臉訝異,她思忖片刻接着問道:“可是為什麽呢?他去圍标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陸以名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沒有直接的好處,但是……我們之所以能順利中标,當然也和他們被廢标脫不開關系。”

“他們被廢标了?”

陸以名一點頭:“其實你之前已經做了足夠多的準備,奪标的把握也足夠大,但是你忽略了一點。”

喬木追問:“什麽?”

陸以名長吸一口氣:“有一個成語叫做圍而不合。意思就是在追擊敵人的時候,需要給對方留一點喘息的空間,避免對方孤注一擲跟你拼命。”

喬木很認真的思考着陸以名的話,很快若有所思的說道:“你是怕他正面攻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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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商場裏的鬥争有多不堪多殘酷,你比我更清楚。不過除此之外,他選擇圍标,其實也是給了我們把柄,現在評審會對圍标這件事的把控非常嚴格,而在判定方面,有時候根本不需要掌握什麽切實證據,僅僅是懷疑就足夠了。”陸以名聲色平靜,再驚心動魄的事從一旦他的嘴裏說出來,也都變成了順理成章。

喬木深以為然的“嗯”了一聲,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起了手上的那枚戒指:“霍彬很精明,只可惜這回使了個昏招。”

陸以名自顧自的将車駛入停車場,然後看準位置,向右快打方向盤,不偏不倚的停在車位上。他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轉頭看向喬木:“也不全因為他,關鍵是在你,幸好有你在。”

喬木抿嘴一笑,紅着臉推開車門,一言不發的跟随陸以名走進醫院的門診大樓。

因為是私營合資醫院,來看診的病人很少,基本不需要排隊。陸以名替喬木挂了號,喬木走進門診室,陸以名則獨自在外面等待。

坐診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醫生,看着大約有五六十歲,不像一般主任級醫師那樣嚴肅刻板,說話時總帶着一副慈祥的笑模樣:“你這手是怎麽回事?”

喬木簡單将情況複述了一遍。

“好,你把袖子扒起來。”

喬木依話照辦。醫生擡手輕輕按了按紅腫處,又讓她嘗試活動手臂:“先去拍個片子吧。”

喬木站起身,一直守在門外的陸以名見狀,很主動往門口湊近了幾步,露出半個身子。

“等等。”醫生朝門外看了一眼:“小姑娘,那位是你先生嗎?”

喬木怔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羞澀:“還不是,是未婚夫。”

醫生“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稍一沉吟,她擡手示意喬木坐下,然後壓低聲音,又多問了喬木幾個問題。

喬木逐一回答,很快拿着幾張單子從診室走了出來。陸以名發覺喬木的神色複雜,眸光黯淡,不明所以的問了幾句,卻沒能得到準确的回應。

暫時按捺住心裏的疑惑。陸以名跟着喬木走到付款窗口,交了化驗費,然後來到化驗室。

化驗室的窗口前擺着四排座位,陸以名随意挑了一處靠邊的空位置坐下,只一擡頭的功夫便已然看見喬木抽完血,坐回到自己身邊。

喬木用棉簽壓住手臂,陸以名側頭看了她一眼,轉而環視四周,發現除了左前方的角落處有一位正低着頭擺弄手機的年輕女人以外,周圍再沒有其他人存在。

陸以名趁機再一次試探性的問道:“怎麽手肘受傷,卻要抽血?”

喬木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不知道是不是抽過血的緣故,令她原本就已經足夠白皙的皮膚徹底褪了血色:“醫生讓查的,再等一會兒,結果很快就出來。”說完,她回過腦袋,盯着正前方的白色牆壁發起了呆。

直到一聲尖細的女聲從化驗窗口中飄出:“喬木女士,您的化驗結果出來了。”

喬木猛地回過神,腳下不自覺的發力,搶在陸以名起身前,親自将單子接了過來。

陸以名目光愕然的看着她的背影,簡直覺得她的舉動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喬……”話音還沒來得及脫口,他微微一晃腦袋,很識相的選擇了繼續保持沉默。

化驗單被交回給了方才的那位醫生,陸以名照例還是等在外面。

醫生拿起化驗單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浮出笑容:“哎呦,果然是呢,還好我剛才多問了一句。”醫生放下化驗單,順手摘下鼻梁上的那副老花鏡,笑吟吟的看向喬木:“小姑娘,你懷孕了,已經快兩個月了。以我的個人經驗,你多半是扭傷,骨頭應該沒什麽問題,所以我建議你先用外敷藥治療,如果過幾周還是不見好,到時候再來複診。”

醫生的後半段話喬木根本沒聽進去,懷孕兩個字仿若一擊重拳直打在喬木腦門上。她恍恍惚惚的回憶着腦海中的片段。

兩個月,已經快兩個月了。

記憶順着時間線回歸到了那晚與陸以名在酒店耳鬓厮磨時的瞬間。可是怎麽會這麽巧呢?喬木有些難以接受這種一擊必中的小概率事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其實自己在第二天去藥店時,曾經起過順便買一盒避孕藥的念頭,可惜最後還是僥幸心理作祟,理所當然的轉身離去。

或許當時應該買下那盒藥吧。喬木想到這裏,心裏忽然又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覺,那感覺并不是後悔,反而是慶幸。

喬木茫然的反應令醫生嚴肅下來,她壓低聲音:“雖然你還年輕,但是打胎這事對女人的傷害很大。”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陸以名,醫生猶猶豫豫的接着說道:“不管怎麽說,先跟你的未婚夫商量一下,他如果真的愛你,孩子的事,也沒有那麽難接受。”

喬木倏地一愣,連忙瞪大眼睛解釋道:“不不不,您誤會了,孩子是他的。”

醫生松了一口氣:“那你怎麽還不高興呢?反正你們都要結婚了。”

喬木不是不高興,而是這個消息太過于意外,以至于她在一時間顯得有些“消化不良”。喬木抿了抿嘴,收回下巴小聲道:“沒不高興,就是挺意外的,那……麻煩您先給我開點藥吧。”

喬木很快接過藥單,順手将單子對折兩下,塞進衣兜。臨走時聽見醫生囑咐了一句:“抽個空來做個b超,仔細檢查一下,平時要好好保養身體,忌酒忌煙。”

喬木點了點頭,臊眉耷眼的走出了門診室。陸以名走到她身邊詢問結果,她卻支支吾吾的不肯說,陸以名又說想看藥單子,她又別別扭扭的死活不肯給,翻來覆去只拿一句“回家再說”作為搪塞。

這種事情,哪裏是輕易搪塞的過去的。二人回到車裏,陸以名關上車門,遲遲沒有發動汽車。

喬木疑惑的回過頭:“怎麽了?”

陸以名黑着臉,默然凝神片刻,末了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低頭:“喬木,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別瞞我,我們可以一起面對,這是你對我說過的話,你忘了嗎?”

喬木嗫嚅了一下嘴唇:“我……其實真的沒什麽,我只是……”

陸以名的手掌忍無可忍的拍在方向盤上:“喬木,現在的醫療科技很發達,即便國內治不好,我們還可以出國。”

“出國?”喬木默然無語的愣怔片刻,她“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笑聲令陸以名變得更加煎熬,他猛地傾身上前,一手抵住車窗玻璃,另一只手撐在喬木脖頸邊。咫尺近的距離,喬木被他壓在身下,二人四目相對,陸以名深切的目光像一道耀眼的光束:“喬木,我向你求婚了,你已經答應我了。”

喬木的心尖無端顫了一下,她望着陸以名,笑容逐漸淡去,清雅的面孔上只剩下一派雲淡風輕:“我是病了。”她緩緩道:“醫生說,我的肚子裏有了個小人兒,你說可怕不可怕。”

陸以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癡癡的愣了半晌,他突然一擡眉毛:“有了?”

喬木翹起嘴角:“有了。”

陸以名的目光開始一點點變輕,變軟,小心翼翼的挪回身子,他挺胸擡頭的坐在那裏,半天不說話,末了擡起雙手,狠狠地搓了一把臉,自言自語的咕哝道:“我有孩子了。”

喬木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再次回望過來,發狂一般的抱住自己。滾燙的唇貼上臉頰,眉心,然後一寸寸的游移到齒間。

猶如疾風驟雨,暴烈與溫柔看似兩個毫無關聯的詞語,卻在此刻完美的融合在一處。喬木感受到陸以名在細微之處的克制,然而情到深處,窒息的感受依然湧了上來:“以名,我快喘不過氣了。”

陸以名的身體倏地彈開,目光定定的打量着喬木,确認過喬木安然無恙之後,他突然卸了力氣,歪着腦袋将臉埋入喬木的頸窩。

滾燙的氣息如火苗一般炙烤着喬木的皮膚,一絲絲一縷縷透過毛孔直達心底。他的話語中充滿虔誠:“喬木,生下來,好好的生下來。”

喬木仰起頭,雙眼微閉。在這萬籁俱寂的時光裏,她輕輕地将雙手伏在陸以名身上,像是捧着一個脆弱的生靈。那生靈因她而生,也将因她而死。理所應當的,生靈若是死了,自己也活不成。這種相互融合,彼此糾纏的感受令她癡迷,她在一片流光溢彩中綻出一抹微笑,以一種承諾式的口吻鄭重許諾:“當然。”

鼓掌!撒花!正文到此結束。無論怎樣,這篇文真的是費了蠢作者不少心力,好的壞的都請天使們多多包涵,感謝與你們一路同行到現在。下一篇接檔文是《紅塵百味》,很暖很治愈,有興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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