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傻白甜
第17章 傻白甜
丘平被輔導員訓*了半小時,憋了一肚子氣去找嘎樂。嘎樂勸他說:“認栽吧,寫個檢查道歉認錯,犯不着跟他們硬扛。”
丘平看着嘎樂桌上供着的套,牛脾氣犯了,冷笑道:“爺不認,我做錯什麽了?宿舍裏都是成年人,套跟其他日常用品有啥區別。你說誰會舉報我呢?我這人那麽友善,那麽招人喜歡。”
嘎樂笑了一聲:“是誰把人叫‘豬’了?”
丘平拍了拍桌子:“沒錯,肯定是卡宴幫的人舉報的我,那我更不能寫檢查道歉。想羞辱我?沒門。”
嘎樂勸不住他,也不覺得是什麽大事兒,并不放在心上。“不寫就不寫,開心點。”
丘平做出個誇張的假笑。
嘎樂拉他的手:“走,我們去校門口,紮他們卡宴的輪胎!”
“紮完我們再約柏神出來唱K,酸死這幫孫子!”
“可以,把雷子也叫出來。聽說張洛他們幾個喜歡打網球,你說能打得過雷子嗎?”
“必須不能啊,雷子的體能、反應能力、爆發力高他們一大截,練個幾次就能上手,打他們滿地找牙玩兒似的。我們約着柏神雷子一起去網球館踢場子。”
兩人說得興高采烈,丘平心情好了不少。嘎樂道:“你不笑的時候,像學生會老幹部。”
“胡扯。”
“笑的時候才是樊丘平。”
兩人眼睛相對,粘在一起便分不開了。丘平來是為了撒嬌,得到嘎樂的安慰,心裏很是滿足。
嘎樂道:“你欠我的新年禮物還沒補上。”
“啊,”丘平舔舔上唇,“我還沒想到送你什麽。”
嘎樂沒接話,這話題在此止住。直到丘平要走時,嘎樂突然說:“你顧慮什麽?”
丘平沒說話。嘎樂笑:“我等你。”
丘平走出宿舍,心中如火焚燒。有什麽東西纏繞着他,又溫柔又堅韌。嘎樂的聲音在回蕩:你顧慮什麽呢樊丘平?嘎樂的心意很明顯了,裹足不前的反而是丘平。
丘平猶豫,不是因為不确定,而是因為覺得自己太幸運了,怕還沒靠近就失去。他要小心走近去,怕驚飛了綠茵上的鳥,怕最終一場空。
他罵自己,你是懦夫啊樊丘平,平時不是挺能咋呼的嗎,現在怎麽慫成這樣?
回到房間,他沒法平靜下來。打開電腦做作業,這是期中布置的社會公益活動企劃,應付這種作業,一般他都是花半小時天花亂墜地寫,最後去圖書館抄幾個參考文獻了事。此時丘平的腦子熱烘烘的,手指不自覺打了一行字:你在顧慮什麽?沒什麽能阻止我們相愛!
一股說不明白是熱枕推動着他,或許就是性沖動。這本來跑去嘎樂宿舍就能解決,他卻偏偏去找範淋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做了那一年轟動全校園的事。他們把公益企劃落實了,在學校推行了名為“沒什麽能阻止我們相愛”的性教育活動。
他們的老師以為就是小規模的講座展示,也想營造媒體系開放包容的形象,沒多想就批了。誰知道他們聯系之前贊助的避孕套商家,在現場大量派發避孕套。之前他逐個宿舍派發,也就送了三千來個,現在他們弄來了兩萬個,廠商派來了避孕套吉祥物——一只戴着安全帽的黑雞——在展廳活潑亂蹦地滿場派發。小廳裏視頻和展板錯路擺放,除了常見的知識,還有關于性 玩具自 慰、同性 性 行為、戀物癖、二次元性 愛等從未公開展示過的內容。
傳播學院的小廳人山人海,套供不應求,學生們排隊跟吉祥物比心拍照。等老師腸子都悔青時,這活動已經傳播到校外。
丘平剛被訓*沒幾天,就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來,分明是在挑釁。他父母雙亡,這年齡也無需監護人負責,簡直沒人可壓住他。輔導員召他過來,嚴厲警告道:“你這行為擾亂校園,可以開除你知道不?”
丘平無辜道:“我怎麽擾亂了?這是實踐作業,系裏批準的。”
“私自派避孕套,也是系裏審批過的?”
“李老師,辦活動要花錢,展板、打印、視頻制作和版權,主講人的交通費飲食費,同學們的餐食和流量費用,全都是錢。避孕套商家是我們找的贊助商,沒有贊助商的話,系裏要撥經費的,不是給校方財政添負擔嗎?再說了,性教育派避孕套也沒什麽不對吧。”
輔導員無可反駁,只好再強調:“我說過學校不準派這玩意兒!”
“上回我私自分發,是我不對,”丘平拿出1000字的檢查,放在輔導員跟前,笑道:“檢查我寫好了,您要我去全校廣播也成。我們的活動呢,是審批過的,您有意見找咱系主任去!”
媒體系的人本就好事兒,丘平跟輔導員的對決不胫而走,全校都知道了。嘎樂跟丘平走在路上,時不時有人來搭話,贊一句“牛逼啊樊同學”,或者調侃“套還有不?”,從宿舍到球館不到400米,他們走了半小時。
嘎樂:“低調點吧,校方随時可以收拾你,你還活着可能因為上面還在開會,沒商量好怎麽處置。”
丘平仰天大笑:“收拾我?我做的事合理合法,沒毛病。”
“本來沒毛病,被人傳着傳着,就變成你跟校方對抗。你趕緊讓你們系消停會兒,不要再放大宣傳了,上面為了面子,為了樹立權威,肯定要處理你。”
丘平無所謂道:“我們蒙古英雄嘎樂巴特爾怕了?上面上面的,哪有那麽邪乎,他們不會管我的。”
“正視你的對手,預估前面的危險,做好應對的準備,才叫英雄。”嘎樂跨進球館,“你這種,叫傻白甜。”
“我甜嗎?”丘平嬉皮笑臉。
進到球館,校隊裏有人喊道:“咱校性愛大師樊丘平同學來了”。好幾人跟着起哄,丘平一一向他們行舞臺鞠躬禮,“不敢,不敢,失禮,失禮。”
嘎樂踢他屁股,“低調點。”
丘平心情極好,這一仗打得漂亮,不但氣壞輔導員,為性權利正名,也給媒體系帶來了正向關注和聲譽。這其中還有個隐秘的、也是最重要的收獲:他在借這事跟嘎樂表白。雖然沒說破,他相信嘎樂已經接收到了,最近兩人形影不離,嘎樂幾乎天天在教室門口等他下課,他陪嘎樂去實驗室去球館,兩人之間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
大家都關注丘平,唯一巍然不動的,自然是雷狗。雷狗在長凳上換鞋,丘平坐到他旁邊問:“約柏神出來了嗎?”
“約她幹嘛?”
丘平出奇道:“談戀愛啊,處對象啊,她态度那麽明确了,你不表示一下?”
雷狗想了想:“算了,追她的人很多,太麻煩了。”
“試試呗,大學不談戀愛多虧。”
“你少管我。”
丘平壞笑:“我才不愛管你。你要是泡走了柏神,卡宴幫的人得多難受,哈哈,幫我報了舉報之仇。”
“你要報仇去跟他們打一架,拉我下水幹嘛。”他站起來準備走向場地,“人女孩兒不是你的武器,你少提她的名字。”
“嘿唷,還沒确立關系,就知道守護她了?你跟她還是有戲吧?”丘平心想,柏神看上雷子也不是沒道理,雷子嘴上不說,對人可是真厚道。
便也不再開他和柏神的玩笑。
從球館出來,他們仨商量好要去吃火鍋。這是一周多以來,三人第一次連袂行動。嘎樂和丘平并肩走在前面,雷狗距離一步跟在後面。丘平沒心沒肺地跟嘎樂小聲說大聲笑,嘎樂倒是時時轉過臉跟雷狗說話。
丘平才發現雷狗比平時還沉默,臉跟石頭似的看不出一絲情緒。現在回想起來,雷狗一定已經意識到他跟嘎樂之間關系的變化。不用牽手,不用親密的動作,眼神之間的情感流動,旁若無人的話語,看似無意的身體接觸,細心的人一看便知。
丘平對那天印象深刻,還有一個原因,他被學校通報批評了。校方的反應比嘎樂預測的來得快,通告裏說傳播學院二年級生樊丘平違反校規,未經許可下,在校內進行有償商業活動,對學校秩序産生不良影響。
予以開除處分。
丘平把刀舉到眼前。刀面铮亮,映照出模糊的自己的臉。縱然避開鏡子,生活中到處都有返照的物體,不知不覺中,他開始習慣自己醜陋的形貌,想象中的沖擊和崩潰居然沒有發生。
他問雷狗:“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跟丘平一起?”
“你真失憶了?”雷狗看着他,擔憂道:“你告訴我的,丘平被開除的那晚。”
“咦?不對,丘平整晚跟我們一塊兒,我怎麽沒印象了。”
“你怎麽記得一些,忘了另一些?”
“我燒壞了一些零件,另一些還好好的。別管我的腦子了,那晚我跟你說什麽了?”
“你把刀拿開,”雷狗推開他的手,“以前的事別提行不?”
“不行。”
雷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過了半晌才道:“丘平被通報開除,我們在火鍋店開了個會,來了幾十個人,有二十多個?把最大的包廂都擠滿了。我們聲音太吵,經理進來說這頓飯他請我們,讓我們趕緊走。”
“記得,”丘平懷念道:“我們賴着死活不走,經理迫不得已一人送了支可愛多,把我們請出了門口。之後大家都管這店叫可愛多,到今天這外號還在。”
“你記得為什麽吵起來嗎?”
丘平回想那混亂的晚上:他被開除的消息公布後,一幫人趕到了火鍋店,給他出謀劃策。他當然是心慌的,在那麽多人面前,只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對這些朋友說:“我去校務處了解一下情況,說不準只是恐吓恐吓我,求個情就沒事了。”
這話一說,群情激憤。大家紛紛罵學校壓制學生,不近人情,性教育活動找不到把柄,就拿出之前為網站派避孕套的事,懲罰丘平私自給網站做宣傳。範淋是網站的運作人之一,第一個站出來道:“甭退縮,這事我們一定要抗戰到底!憑啥學生不能派發避孕套?我們把運動搞大它,聲援丘平,直到校方收回開除的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