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盛航一嚯得起身:“你——”
他動靜太大,周圍人都朝他看過來,自然也包括一道矮牆相隔的另外一桌。
楊悅乍一聽還以為聽錯了,往旁邊看了看,才發現竟然真的是她們剛剛談論的本人,她活像是白日青天與見了鬼。
蒼天!
她飛快的把碗碟一推,不确定自己剛剛說的話有沒有被聽到,倉促的站起身:“盛大哥,真巧。”
辛渺也跟着站起來,垂着手問候:“盛先生,您好。”
沉默,沉默。
還是可怕的沉默。
服務員上菜來來回回走了兩圈,他們這邊還是無人開口。
辛渺主動提了個話茬:“盛先生也喜歡這家餐廳嗎?”
她聲音柔和,不自覺讓氣氛輕快起來。
盛航一客氣道:“味道不錯。”
他在外其實話并不多,但是準新娘卻很擅長聊天,他本來也不想把關系弄僵,不知不覺說了幾句。
只是盛航一說着說着,順着準新娘的目光,敏銳的發現,這位準新娘會偶爾看向他桌子對面的另一個人。
辛渺實在是忍不住,巧的不能再巧,她居然在婚紗店外又遇到了這位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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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四個人當中,站起來了三個,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吃自己的飯。
辛渺看着看着有點羨慕。
盛航一輕咳一聲,瞪了盛眠谷一眼。
好啊你,人家未來的新娘都盯着你不放。
禍害,禍水。
他要向爺爺告狀。
楊悅已經一口飯也吃不下了,背後提起別人被當面戳穿,實在是太過尴尬。
在場唯一不尴尬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辛渺,另一個就是是坐着的盛眠谷。
不知不覺,他們對視一眼。
盛眠谷似在看她,又似在沒看她,他的瞳仁顏色有些淺,清澈的倒映着燈光,一如他本人給人的清澈氣質。
辛渺忍不住彎彎眼睛,想告訴他,別再看我繼續吃飯呀。
不過她沒來得及開口,話就被打斷。
楊悅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她飛快的跟盛眠谷寒暄兩句,找了個借口拉着辛渺匆匆離開。
盛眠谷坐下之後,往四周看了一圈,低着聲音問他:“我真是服了,剛剛那姑娘一直在看你,你能不能收斂一點,人家都要結婚了。”
盛眠谷懶得看他。
他已經吃完了飯,就不會再多做任何事情浪費力氣,半靠在椅背上。
餐廳懸垂的燈光搖晃着映入他的眼底,像星星映在沉默的銀河,周圍吵嚷的嬉鬧的環境和他遠遠地隔離。。
過了一會兒,就當盛航一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盛眠谷突兀地冒出了兩個字:
“不熟。”
在獨屬于盛眠谷一個人的孤島上,總是萬年如一日的安靜。
因此,這兩個字也無比清晰的傳到了盛航一的耳朵裏。
盛航一像看外星人的一樣看他:“不對,你有問題。”
憑借他對盛眠谷的了解,如果是真的不熟,他不可能會多說一個字。
他陡然升起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盛航一沒心情吃飯了,把茶喝完,然後将盛眠谷從位置上撈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你死心吧,雖然她長得好看,但人家姑娘已經要結婚了,你現在去只能做人家的第十三個伴娘。”
“你們之前見過?還是今天第一次見?”
盛航一心焦表弟陷入單相思,但是又不可遏制的冒出看好戲的興奮:“這是不是你第一次喜歡女孩子?好家夥,原來你喜歡這樣的,确實很漂亮。”
“非得這個不可嗎?”
“……”
盛眠谷懶得看他,撥開他的手臂,徑直朝外離開。
盛航一苦口婆心:“你要是怎想做男小三我看不起你,我還要跟爺爺告狀!”
颀長清瘦的背影絲毫沒有停留。
盛航一買單的時候,服務員回答:“剛剛有位小姐已經幫您這桌買過了,穿綠色裙子的。”
盛航一腦袋裏面警鈴大作,他打個電話給楊悅:“你朋友那個婚禮什麽時候?”
“下個月初八?好,給我留張請帖。”
“對了她叫什麽?”
盛航一挂斷電話的時候,發現盛眠谷正在外面不遠處等他。
他快走幾步:“那姑娘叫辛渺,立十辛,三水渺,下月結婚。”
外面夜涼如水,漆黑的天空一望無垠。
盛眠谷悠然轉身:“與我無關。”
*
辛渺開車送楊悅回家後,自己卻一時興起,把車停在了路邊,走下來吹風。
她今天穿的不厚,風吹的時候淡淡的涼意卻讓人清醒舒服。
算算時間,喻懷澤應該還在應酬,也許他還是喝了酒。上次就是因為在酒桌上應酬,他急性腸胃炎進了醫院。
喻懷澤比她大一歲,可總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辛渺握着手機,沉吟了片刻,還是發消息過去:
【少喝酒,如果需要的話,我去接你。】
她撐着江邊的欄杆吹風,不知不覺站了許久,等到她回過神來,踉跄了一步,才發現有點頭暈。
旁邊一家三口正好從她身邊路過,媽媽伸手扶住了她:“小心,是低血糖嗎?”
“不是。”辛渺不好意思的搖搖頭,“可能是吹風多了。”
年輕的媽媽把孩子交給丈夫,然後停下來叮囑:“女孩子也要照顧好自己啊,你穿的這麽薄,晚上容易感冒的,回去要喝點姜茶。”
辛渺忍不住笑:“謝謝你,我再等一會兒,馬上就回家。”
她目送這一家人離開,丈夫無比自然的把妻子摟在了懷裏。
辛渺上了車,覺得确實有些頭重腳輕。
她再次看了一眼消息框,略微翻了一翻,滿屏都是右邊她發出的話,左邊只是偶爾的回複。
喻懷澤确實不太喜歡回複消息。
辛渺V信叮當響個不停,她朋友很多,常找她聊些事情,或者找她幫忙,楊悅說她是交際大師,也确實準确。
等了好久,她才收到喻懷澤的回複:
【不用】
*
喻懷澤應酬完喝了不少酒,早上醒來依然有些頭疼,這時候又收到了另一重打擊。
在項目正在緊鑼密鼓進行的時候,他的助理卻遞上了辭呈。
“抱歉喻總,我妻子生了重病需要人照顧,我實在是無法分心。”
喻懷澤不是沒有人情,但現在項目關鍵時刻,焦慮之下他除了憤怒之外別無他想。
他冷着臉寫下來批準兩個字:“祝你妻子早日康複。”
助理愧疚的垂下了頭:“喻總,辛小姐那邊也麻煩您幫我道一聲謝,她還來看望過內人,我真的很感謝她。”
“她怎麽知道的?”
助理道:“我身上帶着藥味兒,辛小姐關心我多問了幾句,然後就帶着禮品去醫院看望了我妻子。真的非常感謝辛小姐,我妻子見了她很開心。”
助理離開之後,喻懷澤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領帶似乎打的有些緊,他又感受到了那種無力的窒息感。
看,即便是對待一個助理,辛渺做的也比他更妥帖。
喻懷澤心中有郁氣又無法發作,他叫剩下的王助理過來,負責确定項目助理合适的人選。
下午,他辦公室門被敲響,進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你是說——”喻懷澤冷淡道,“你要來應聘這個職位。”
蘇加宜心裏緊張,表面上強撐着鎮定:“對,這是我的簡歷,畢業于A大,之前有過相關工作經歷,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她清麗淡雅,背挺得筆直,說話的時候隐約幾分楚楚可憐。
喻懷澤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低下頭:“人選由王助理整理,你先交給他吧。”
蘇加宜用力抓住文件夾,大腦中許多話閃過,她脫口而出:“我是辛渺的朋友。”
喻懷澤終于擡起了頭。
蘇加宜抓住機會:“你可以去問她,我們是大學舍友,關系很好,她還邀請我做她的伴娘。喻總,請您給我這個機會。”
喻懷澤确實記得蘇加宜,辛渺跟他提過一次,說她在上家公司被老板針對,好不容易才重新進了喻氏。
他撫了撫緊皺的眉頭,冷不丁問道:“她讓你來的?是不是還要你時刻跟她彙報我的動向?”
喻懷澤的語氣很重。
蘇加宜屏住呼吸,她确定,喻懷澤在對辛渺不滿。
蘇加宜怔住,随後察覺到了什麽一樣,輕輕一笑:“喻總,你是我的上司,我當然要聽你的,而且——”
她想要搏一搏:“而且辛渺的性格太沒有邊界感,我不太喜歡向她一樣過多的幹涉別人的生活,我喜歡做好我自己。”
這并不是什麽高段位的挑撥離間,話說出口,辦公室安靜的只能聽見鐘表滴答走動,像她的心跳。
蘇加宜微微低頭,沒有直視喻懷澤。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沉穩的聲音:“你先出去。”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同時也沒有半點斥責。
蘇加宜心中歡喜,她知道,她成功了。
她保持着完美的姿态走出門,克制的在門外稍微停留片刻,在這段時間內,她想到了辛渺。
但是很快,她就把辛渺從腦海中趕出去。
她糾正自己的想法,她沒說什麽,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辛渺這樣的人,生下來就被人捧在手心上,這種富家千金從來不知道她的熱情有時候給人多麽大的負擔。
她總是把自己的關心強加給別人,喻總受不了,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接下來的時間,蘇加宜都無心做事,往咖啡角去了好幾趟。
當天下班前,她接到了來自喻總助理的通知:
她被辭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