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霸氣護短

霸氣護短

江南入春來多雨水,道路泥濘不堪,所幸攤販碰見陰雨連綿的日子并不營業,一路以來還算順利。

趁着在驿站換馬的間隙,言清跟遲淵打聽:“太子此次來江南巡查,為何帶了這麽點人手?”

“剩下的人留在江南,你我二人随太子先返回冬臨城。”

言清反應慢半拍:“為什麽?”

遲淵向馬夫付過銀兩,目光複雜地瞅他,不明白此種莽夫哪裏值得太子親自來請,但礙于日後的同僚情誼,還是解釋:“宮裏出了些事情,太子要趕回去。”

言清明白,太子一路上不分晝夜的趕路,良馬都累死了好幾匹,想必事态嚴峻。

于是道:“那我們快快趕路罷,別耽誤了。”

出了院子,卻不見太子。

驿站老板示意新來的客人稍候,忙上前道:“方才離開的那位公子,托我給二位捎句話,他說此番勞頓,這兒距東臨城不遠,你們休息幾日再趕路不遲。”

說完送上張條子,也是太子留的。

【城外有家莊子贈予言清,可做歇腳之處。】

遲淵問過言清的意見後,向店家要了兩間房,在此等待趕來的大部隊。

*

柳依依失明已過去七八日,太醫們試過無數方子,皆不見效果。

春棠恨不得将藥罐揚在他們腦袋上,但自己又得罪不起這些大人,急得人削瘦一圈,每日去小廚房煎藥時,都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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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依依卻樂呵呵地,丁點愁思都不見,得空就讓春棠帶她去院子裏溜達,湊近了聞聞花香,摸摸花瓣,一本正經地猜花名,若對了就高興地不得了。

見她開心,春棠就更加不願提起擢考的事情。

按理說,三日內,昭儀大人就該将宮牌送來,但一直到現在還等不到消息。

春棠估摸着,皇後娘娘已經知道柳依依失明的事,心有介懷,所以想将這事躲過去。

一想到她付出的心血化為泡影,春棠就不甘心,晚間盯着她服下湯藥後,便借口來了主殿。

昭儀大人方沐浴完準備歇下,知道是柳掌珍身邊的婢子來見,于是應了傳喚。

“奴婢請大人安。”

“起來罷。”

皎月命人染上香,困倦地撐着頭:“這麽晚了,你有何事?”

春棠道:“回大人的話。如今我家主子患有眼疾,不方便來見,所以特派奴婢來問問大人,您何時授予宮牌?”

做奴婢的竟如此有魄力,真是條養好的狗。

皎月心裏冷笑,但面上和善:“皇後娘娘這幾日忙着內宮的事,本官也不好多次前去催促。你回去轉告柳掌珍,讓她不要心急,好好養病才要緊,否則就算授予宮牌,她也無法擔當大任。”

“是。”

春棠心道,她當差時在禦花園撞見過好多回皇後娘娘,同其他妃子一道飲茶作詩,插花刺繡,閑暇快活,哪裏是忙碌的樣子。

于是更加篤定,這次考核主子們恐怕要出爾反爾了。

但轉念又發愁,好端端地,怎麽能說看不見就看不見了呢。

“會不會是吃的東西有問題?但大人的飲食都是我親自監管的,不可能出岔子啊。”春棠踢了腳旁邊的雜草,喃喃自語。

突然,剛經過的地方沖出來個男子,身着墨色衣衫,身長玉立,姿色驚人,尤其腰間挂着白玉宮牌,赫然寫着“顧泠”兩個大字。

春棠膝蓋直直的跪下去,誠惶誠恐道:“奴婢請太子殿下安。”

顧泠顧不得搭理,但去內宮的路他又不熟,于是問:“你是哪宮伺候的宮女?”

“回殿下的話。奴婢是女官院,柳掌珍身邊的貼身宮女。”春棠恨不得把臉貼到地上,心想這下完了,毀壞宮內花草可是要杖責二十的。

乞料太子非但沒有罰她,看起來還挺高興,命她速速帶路去見柳掌珍。

外臣不得與女官私自見面,春棠懂規矩,特地走偏門将人帶進來。

“殿下,柳掌珍眼睛不好,現在殿內靜養,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不必。”

春棠不明所以,剛想跟着一起進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個太監扯住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你……你在外頭等着就好,瞎湊什麽熱鬧。”

她湊近瞧了兩眼,稀奇地說:“喲,這不是醉汀軒那只落湯雞嘛。”

你才是落湯雞,你全家都是落湯雞。

元寶終于喘勻氣,賞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兒:“若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你以為我願意冒着大雨,日日去那兒等人?”

春棠沒懂他的意思,猜道:“太子殿下與掌珍大人早就相識?”

“何止。”元寶癟嘴,這兩人都有私情了。

春棠也是個人精,見他欲言又止,恍然大悟,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看看緊閉的木門再看看他,立馬要沖進去。

元寶眼疾手快地将人扯回來,低吼:“你幹什麽?”

“救我家大人。”春棠義正言辭。

她早該想到,紅牆裏哪有侍衛能得來珍貴的白玉潤手膏,連被火燒光的綢緞都能尋到。

在內宮中,王孫貴族們閑來無事,随便找個水靈嬌憨的繡娘玩玩兒,過後便棄之不顧。這種事屢見不鮮,真是不齒。

“你瘋了?這位可是太子殿下,若事成,掌珍大人就是未來太子妃,你也能跟着沾光。”

春棠急得跺腳:“閉上你那張一銅板買來的嘴,淨放便宜的屁。我家大人才不稀罕用這等龌.龊手段得來的榮華呢。”

元寶不聽她胡言亂語,拼命撕扯着将人往院子外拽,還不忘威脅:“你若敢招來別人,我就告訴他們,你跟我私通。”

聞言,春棠果斷不掙紮了。

*

屋內燃着清甜的竹香,青煙袅袅升起。

柳依依自看不見後,心裏總籠罩着濃重的恐懼,為不讓春棠擔憂,便偷偷找來太醫,打聽到竹香有鎮定心神的作用,于是日日叫人燃着。

木門發出“支呀”的脆響,她知道是春棠回來了,冷聲道:“我分明說過不要去找昭儀大人,你為什麽不聽話?”

對方沒有應聲。

柳依依以為她在生氣,于是緩和下态度,苦口婆心:“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想看我的努力白費。但內宮不養無用之人,是我自己沒有這個福分。我只是不想你為了我貿然行事,平白樹立仇家。”

“春棠?”

柳依依聽她還不答應,扶着桌沿站起來,手在半空中虛無的亂抓。

她能感覺到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指尖試探着撫上對方的衣袖,緞面平滑,是京繡的針腳。

不是宮女的服飾。

“誰?”柳依依驚慌地向後躲。

對方卻欺身上前,伸手将她扣在懷裏,沙啞的聲音:“是我。”

柳依依心中驚顫,摸索到他腰間挂着佩劍,劍穗的絡子形狀熟悉,是自己親手打的。

“顧子衿。”

“嗯。”

顧泠下巴抵着她的發頂,眼眶紅了一圈。人瘦了,也憔悴了。他不過離開小半月,她竟然被欺負成這樣。

“顧子衿。”柳依依拽着他的衣襟,仰起頭,無法聚焦的黑色瞳孔迷茫地尋找,怯懦地低喃。

“嗯。”顧泠耐心地答複。

她再三确認,心裏仿佛有塊大石轟然落下,淚珠順着眼角滾落,哽咽不已:“你,你怎麽才回來?”

顧泠抹去她臉頰的淚水,突然說不出話。

“太醫說,我的眼睛可能再也好不起來了,怎麽辦?”

“會好的,”顧泠捏捏她的嫩手,再次肯定,“一定會好的。”

這幾日,太醫們不斷在她耳邊重複這句話,柳依依卻清醒得很,始終不肯相信。

可如今再從顧子衿口中聽到,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心安了。

柳依依眼淚像流不完似的,拼了命的想把這幾日積攢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但理智還在,她抽噎道:“你怎麽找來的?會不會被人發現?”

顧泠始終注視着她的眼睛,神态虔誠:“不會。我買通了外頭的人。”

“那就好,”柳依依剛說完,還是不放心,“太醫院每日都會派人來問診,你再待會兒就趕緊回去罷,莫讓人碰上了。”

顧泠未答,握着她的手,轉而問:“聰明如你,可猜出來此次是誰故意陷害麽?”

柳依依笑道:“哪有陷害。許是平時吃東西不知克制,在身體裏相生相克了罷。”

顧泠不信,知道她定是動了疑心,而對方地位尊貴,所以不想說出來連累無辜的人。

他現在頂着侍衛的身份,若口出狂言反而顯得不自量力,于是默默咬牙忍下來。

沒待一會兒,柳依依便攆他走。

顧泠放心不下,雖嘴上答應,卻在門外一直等到太醫來。

今日輪到成太醫問診,他瞧見殿外之人竟是太子,連忙跪下要行禮。

顧泠擡手示意他莫要出聲,移步到僻靜處,問:“柳掌珍的眼睛到底是何症狀?”

成茂聞此言,便懂了二人的關系,于是更不敢有所隐瞞,将一切如實相告。

顧泠沉默良久,悠長地呵出口氣:“你的意思,她的眼睛是意外失明?”

“沒錯。微臣仔細檢查過大人的飲食和用水,都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問題可能出現在別處。”

顧泠颔首,臉色越發陰沉:“別處是哪處?”

成茂背後泛起一陣冷汗,哆哆嗦嗦地:“臣,還沒查到。”

沒查到?從她失明到現在已經過去數日,竟還敢用這種理由搪塞。

顧泠忍了忍,咬緊後槽牙,寒聲道:“兩日。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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