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安排相親

安排相親

柳依依不敢置信地倒吸口冷氣。

她當初發現皎月蓄意謀害,為保周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原本是想借助某位貴人之手,對皎月略施懲戒。

但萬萬沒料到,最後沖撞了皇上和皇後不說,害的她連全屍都無法保全。

柳依依臉色煞白,連連倒退幾步,被春棠攙扶住。

“大人,您的眼睛又感到不适了嗎?”

空氣中彌漫着烤焦的惡臭味,熏得人頭暈腦花。

柳依依一個沒忍住,幹嘔幾聲,連站立的力氣都沒了,咬牙道:“回去。”

晚些時候,春棠趁着空隙到醉汀軒找元寶,囑托他莫讓太子空等,婕妤大人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來了。

話音剛落,便撞上趕來的顧泠。

春棠無奈之下,只好将兩人在宮門所見景象全盤突出,一點都不誇張的描述了番,柳依依回去後吐得昏天黑地,夢魇連連的樣子。

顧泠一聽,立馬不管不顧地沖進了女官所。

春棠和元寶兩人阻攔不得,只好帶着周圍伺候的宮女退下,順便警告她們不許将太子行跡洩露。

榻上沉睡的人兒滿頭大汗,似被夢魇住,嘴裏不停嘟囔。

待顧泠湊近想聽得更清楚時,她卻突然打了個寒噤,大嚷着“住手”,猛地翻身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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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驚恐地眼珠提溜亂轉,直到看見榻邊坐着人,恍惚失神,一瞬間便清醒過來,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裏,豆大的淚珠砸落。

“不怕,我在這。”顧泠收緊手臂,将她緊緊圈在懷裏。

柳依依體寒,更禁不住驚吓,現在整個人憔悴的像是一陣風便能吹散似的。

顧泠順着她的背脊輕撫,喉頭像被巨石堵住,躊躇開口:“我聽春棠說,你今日在內宮見到了髒東西,受了驚吓,我實在擔心,便趕過來瞧瞧。不過你放心,應該沒被別人發現。”

現在哪是說這個時候。柳依依忙擦幹眼淚,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子衿,你快逃罷。”

“嗯?為何要逃?”

柳依依理所當然道:“當然是逃離太子殿下。想必今日宮門之事你也有所耳聞,太子心狠手辣,連死了的人都不放過,不是個值得跟随的主子,你快快另擇他路罷。”

她這番話像根刺似的狠狠紮進心裏,顧泠登時竟然忘記反應,就這麽傻愣愣地呆住。

“子衿,你比我更清楚,在宮裏找個靠譜的主子,比自己有本事還重要,你……”

“夠了。”

顧泠藏在袖中的拳緊攥,冷聲道:“太子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怎麽不是?”

柳依依也着急:“是。太子先前給你行過許多方便,但,但現在保命要緊啊。”

見他不回應,柳依依生生急紅了眼,道:“宮牆內是非太多,狼子野心之人比比皆是,你我身陷其中,難免身不由己……”

“可她是企圖謀害皇上的罪臣,難道這都不能懲戒嗎?”顧泠不懂。

“國有國法,宮有宮規。皎月犯了事,理應按照律例處置,哪有将人的屍骨挖出來再處于極刑的。”

柳依依急他不聽勸,但兩人繼續争吵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主動退讓:“你滿身血污躺在地上的場面,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經歷一遍。子衿,我不求大富大貴,只希望你能平安。你知道嗎?”

“可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幫你出口惡氣,也叫內宮的人長長記性,知道你是有人護着的,往後也就不再敢輕易欺負你。

你怎麽就不理解呢。

顧泠仍掙紮着問:“你當真如此忌憚太子?”

“是。”柳依依毫不猶豫。

他苦笑道:“你方才說宮裏盡是身不由己,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也不是表面看到的這般,萬一,我也像太子那般心狠手辣。你該當如何?”

“我……”

柳依依一時說不上話來,就連她,不也是為了自保,一再設計旁人嗎,她又有何資格指責顧子衿。

可沉默落在顧泠眼底,卻成了另一番滋味。

他失望至極,憤而起身,壓根不等柳依依挽留便拂袖而去。

殿門口候着的元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正準備跟春棠就鯉魚如何做法好吃展開第二輪辯論,突然看見太子怒氣沖沖地出來。

他慌亂地跟春棠揮揮手,立馬跟上去。

春棠見狀心道壞了,這兩人平日裏雖恩愛,卻都是硬脾氣,一但争吵起來互不退讓,必然鬧得雞犬不寧。

于是趕緊進屋去看柳依依,果然不出意料,人埋進被窩裏哭得喘不上氣。

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被褥邊緣,問:“大人,你跟顧侍衛吵架了?”

“我只是,想勸他另擇新主,可他不依就算了,還發脾氣。”柳依依掀開被子,眼睛急的通紅,頭發亂糟糟的,不堪入目。

春棠幫她理順頭發,格外溫和,道:“忠誠是做奴婢該有的本分,如果認定主子,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怎麽可能說棄就棄。”

“道理我當然懂。”柳依依抽噎道。

“可太子的為人,滿宮裏誰不清楚。十二歲時便屠盡與自己作對的外姓之族。十五歲時率軍北上讨伐,凡不歸降者,不論男女老少,一律趕盡殺絕。就連內宮女子都知,他這些年所殺之人,圍着長寧國疆土繞兩圈都有餘了!”

柳依依的眼睛本就不好,現在急火攻心,更是頭暈眼花,喉嚨腥澀的味道一個勁兒地翻湧。

她顧不上,哭着說:“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春棠見她幾乎要昏厥過去,趕緊安撫人的情緒,道:“顧侍衛跟在太子身邊許久,主仆情誼也有了,不會無緣無故就招惹來殺身之禍的。再說,太子雖性情多變,但從未從說過他無辜殘虐,說到底,還是個能明辨是非的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擔憂呢?”

柳依依嘆氣:“你不懂前朝之事。太子為皇後養子,與永康王是皇位強有力的競争人選。子衿幫他們做事,就相當于站在了皇後那派。”

“春棠,這可是你死我活的奪權之争啊,你叫我如何不擔心?”

她能想到這層,真是大大超過了春棠的預期,片刻沉思後,她問:“大人将這般心思告知顧侍衛沒有?”

“沒有。”

柳依依搖搖頭,且不說她身為內宮女官不便參與前朝之事,僅僅是顧子衿的态度,就已經表明跟太子站在了一道。

所以她再分析其中的利害又有何用。

*

這夜注定過得不踏實。

聽風閣自太子回來後就沒消停過,宮女太監跪了一院子,聽着屋裏的主子發脾氣。

起因是當值的宮女亂了身份,偷摸着想趁太子沐浴時,以色.誘之,好借此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乞料撞上太子心情不妙,直接下令将人拖出去杖斃,甚至還不消氣,又将與那女子同住的所有宮女都打一遍,命所有人看着,好長個教訓。

皇後踏進院子時便聽見刺耳的慘叫,趕緊叫人停手:“深宮裏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她看了眼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女子,念了句“慈悲”,招手讓人帶下去救治。

屋裏安神香的氣味濃灼,桌上像陳列寶物似的,整齊的擺着劍穗,冰袋等等,都是些刺繡之物。

太子坐在軟塌上,撐着腦袋盯着發呆,看起來愁悶萬分。

皇後輕咳兩聲,喚回他的魂兒。

“兒臣參見母後。”顧泠行罷禮,立馬将人迎進來,命元寶速速去沏壺茶。

皇後制止,道:“這大半夜的,滿宮都能聽見你這殿閣裏的慘叫聲。你父皇身子才好,你就要喊打喊殺,所以特地讓本宮來看看是誰這般不識好歹,竟惹太子動怒。”

“并無大事。都怪兒臣魯莽,沖撞了父皇母後,明日天亮便去請罪。”

任他再嘴硬,也是在自己膝下長起來的孩子。

他的性子皇後再清楚不過了,于是隐晦地笑笑:“宮女引.誘主子确實該死,不過你也真是,都多大的人了,正兒八經的該找個閨秀成親了。”

這些年,前朝大臣中不乏有人上奏,催他趕快成親,好出宮立府,延綿子嗣。

以前顧泠一心只想着征戰沙場,要麽就是盡快鏟除朝堂逆黨,對兒女私情壓根沒什麽興趣,可現在他已經遇見命定之人,心境自然與此前大不相同。

就算皇後不來催,他也有意去請旨求父皇賜婚。

豈料兩人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發生了争執,這樣一鬧,他更不敢自作主張了,唯恐再給柳依依心裏的太子增添道偏見。

“怎麽,你心裏已經有人選了?”皇後見他久久不出聲,戲谑道。

顧泠否決也不是,承認也不是,躊躇半天,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那就是沒有了,”皇後不點破他的心思,故意道,“正好,你姨丈後天要帶小女兒青錦公主進宮。她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年幼時在宮裏待過一段日子,與你也算青梅竹馬。這樣吧,到時候母後做主,安排你們見見面。”

顧泠一聽就懵了,立馬要拒絕。

但皇後态度更加堅決,不容他多言,帶人離開了。

宮女青黛将這番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回去的路上,難免好奇:“娘娘,您明明看出來太子殿下已經心有所屬,為何還要安排青錦公主與殿下見面?”

“他這孩子總是心口不一,不好好整治一番,遲早會被這個毛病坑害了的。”

語畢,皇後瞥了她一眼,故作漫不經心:“本宮看你倒是清閑,還有時間到宮門去湊熱鬧。”

青黛惶恐道:“娘娘恕罪。謀害皇上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奴婢萬萬不敢憐憫皎月。只是我與她自小便沒了親人,又同時被賣到王府做丫鬟,也有些姐妹情誼。這才鬥膽想偷偷去看她最後一面。”

“重情重義自然好。不過,你既然跟着本宮到了昭陽殿,便好好曬着這四方天地的陽光,千萬別去打其他角落的主意。”

皇後這話說的輕柔,似乎像喃喃自語,細品,卻意味深長。

青黛應下,後知後覺手心裏攥出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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