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棠失蹤

春棠失蹤

春棠方從太醫院回來,路過時見她一人鬼鬼祟祟的,于是過來瞧了眼,發現她在埋香灰,立馬猜到是梵妃的婢子。

看來大人猜的沒錯。春棠不動聲色地隐藏心思,叫她速速離開,不得在宮門處停留。

翠玉乖順地答應,卻一路尾随她到無人之處,幹脆利落地出手将人打暈,拖到柴房中藏好。

這方梵音哄完小皇子剛要歇下,就見她急慌慌地沖進來,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慌慌張張地成合體統。”

梵音屏退左右,撐着腦袋斜卧在榻上,雙目微阖,似是困意十分濃重。

“娘娘,奴婢埋香灰時,被柳氏身邊叫春棠的那個宮女撞了個正着。”

“什麽?!”

梵音登時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連忙問:“人呢?你放走了?”

翠玉吓得直哆嗦,如實相告:“沒有。奴婢将她打暈關在柴房了。”

梵音稍微放下心,但關着人總歸不是個長久之計。

柳氏次次出行都帶着這個宮女,兩人的關系相必十分親密。

她仔細盤算一番,覺得能借此機會挫挫柳氏的鋒芒也不錯,于是道:“去查查這個春棠平時都與誰走得近,人活着必得犯錯,就算沒錯也要給她添上一筆。”

梵音眯起眼睛,面露狠意:“她知道了本宮的秘密,決不能留下活口。”

聽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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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大亮着,屋裏卻已經燃上了蠟燭,原因是太子不知在翻找什麽東西,最後尋而未果,急得滿頭大汗。

元寶速速命人點燃蠟燭,将屋裏每個犄角旮旯都照得通明,然後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問:“殿下,您這是丢什麽貴重東西了?”

“冰袋。”

元寶誤以為他是嫌天氣悶熱,于是命宮女去準備冰塊,誰知顧泠并不領情,怒道:“那是柳姑娘特地給本王繡的,快點找!”

哎呦喂,那這可真是無價之寶了。元寶哪敢有半點耽擱,放下燭臺趴在地上一通尋覓。

他扒拉了下窩在角落裏胖成球似的兔子,看見冰袋就藏在這小崽子身後,趕緊伸手去拿。

乞料小兔子更快一步将東西叼走,四條腿蹦跶的倒挺快,眨眼就要沖出門口。

元寶“噌”地攆出去,結果跑得太快,拐彎時來不及減速,猛地撞上進來的人。

永康王妃猝不及防的向後栽倒進宮女的懷裏,幸好只是受驚,并無大礙。

随行的宮女氣急敗壞,上前甩了他一巴掌:“該死!”

“永康王妃好大的架子,竟跑到聽風閣來立規矩了。”顧泠從後面扶了下元寶,示意他退下,言辭間滿是冷漠疏遠。

永康王妃行禮致歉,只道是自己管教不嚴,讓手下人如此不知規矩,回去後定嚴厲責罰。

顧泠非但不領情,反倒更有逐客的意思。

她無奈道:“臣妾此次貿然來叨擾所為私事,只說幾句便走。”

“既然是私事,王妃還是去同永康王商議罷。本王身為外臣,不便與女眷獨處。”顧泠說完,就要喚人送客。

永康王妃着急道:“若是與柳姑娘相關呢?”

他果然停下腳步,示意周圍人退下,将王妃帶進大殿。

“王妃有話直說罷。”

永康王妃毫不扭捏,開門見山道:“殿下上次貿然前去女官所,被心思細膩之人透露了行蹤,近日來,內宮關于婕妤大人結交外臣的流言只增不減。永康王爺不便與您見面,故讓臣妾前來提醒幾句。戶部李大人盯得緊,您莫要被他抓住把柄。”

顧泠冷哼道:“不可能。若此事真像你說得這般,在內宮中鬧得轟轟烈烈,本王怎會不知。”

“殿下身居高位,自然有手掌蓋不到的地方。”

永康王妃行禮,作勢要退下:“話已經帶到,臣妾便不再叨擾了。”

“等等,”顧泠叫住她,疑心道,“王妃又是如何得知本王與婕妤大人之事?”

王妃梁氏與永康王心存隔閡,平日分居兩方殿閣,鮮少碰面。

她又怎會甘做永康王爺的傳話筒?

莫不是——

顧泠道:“王妃已經知道生母之事了?”

梁氏隐晦地笑笑:“是。”

“永康王告訴你的?”

梁氏搖搖頭。

其實她一早就發現了那封信,也知道王爺定然不會将真相告知。

只是萬萬沒料到,在皇家顏面與她的身世之間,王爺選擇了後者。

情深至此,她沒理由再裝聾作啞,于是主動與王爺示好。

兩人冰釋前嫌重歸舊好,商議之後,将母親的屍骨埋在城外竹林裏,也算為她尋了個僻靜的栖息地。

梁氏道:“若沒有婕妤大人相助,臣妾恐怕此生無法與母親重聚。所以恩人有難,臣妾不得不幫。”

顧泠聞之,态度大改,對她以禮相待:“還望王妃務必保密,不要将本王的真實身份告知她。”

“帝王家有許多無奈,臣妾明白,自然不會多嘴。”

梁氏臨走前,瞧見桌上放着的冰袋,暧昧地笑道:“殿下眼光實在不錯,婕妤大人手巧聰慧,未來必定會是位好夫人。”

她能知道柳氏與太子有幹系,還多虧了那次煙雨閣之行。

坊間皆知,東臨城的綢緞有三絕:煙雨閣,凜繡坊,睦月樓。

煙雨閣以罕見繡布聞名,只賣人情不收銀兩,簡而言之,只要得到閣主的認可,不論多麽珍貴的布料都可以随便取走。

而煙雨閣為太子所建,起初是為收留北上逃離江南水患的災民,後來太子發現災民中多擅長制布的女子,于是巧妙利用此點,将煙雨閣培養成東臨城三絕,還立下此等規矩。

說來慚愧,她當初命婕妤大人去城外的煙雨閣買綢緞,原是想為難人。

那時她方入宮便被梵妃纏着,整日聽她在耳邊唠叨,說今年大選入宮的繡娘柳氏生性狡猾,剛來就設計陷害貴妃,後來更令掌事姑姑蒙冤而死。

她聽着着實不爽,才想略施懲戒。

交談中卻發現這位姑娘單純良善,繡藝也精湛,于是逐漸抛棄偏見,誠心待之。

現在想來,自己當初的行為确實過于幼稚了,畢竟是太子看上的女子,能差到哪兒去。

梁氏從聽風閣出來後,臨時改變主意去女官所小坐。

聽宮女們說,婕妤大人還在尚工局盯着刺繡,晚些才能回來。

她并不着急,兀自觀摩房中懸挂的繡品,感嘆道,內宮無數女子得了官位便忘記本職,只有她還秉持這份真心,實在難得。

一盞茶的功夫,外頭的人便來禀告,說婕妤大人已經歸來。

梁氏迎出去,看她眉頭緊蹙,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春棠不見了。”

柳依依急得團團轉,還怕自己失去禮數,想招呼人先來照顧王妃。

梁氏告訴她不必客氣,安慰道:“她在宮裏不會出事的,你別擔心,許是當差路上耽擱了時間。”

可柳依依心裏總是惴惴不安,索性親自跑到太醫院去問。

成茂從草藥堆裏鑽出來,扒拉掉頭上沾的枯枝,行禮道:“回大人的話,春棠姑娘離開得有五六個時辰了。”

五六個時辰?!

這下連王妃都認定她是出事了。

兩人派宮女們繼續在四處找尋,然後速速去司正大人那兒上報。

乞料柳依依剛到,便見一女子在殿中接受審問,若不是身材服飾眼熟,她萬萬不敢确認那血肉模糊的女子是春棠。

柳依依不顧王妃阻攔,立馬沖過去推開旁人,将春棠護在懷裏,怒道:“怎麽回事?竟将人打成這樣!”

司正大人向二位行罷禮,恭敬道:“回大人的話,今日有宮女擊鼓奏請,告發內宮一等宮女春棠造假官籍進宮,此事非同小可,屬下速派人去查證。”

她招手示意宮女将官籍拿上來,攤在柳依依眼前,道:“經查實,春棠的這份官籍确實是假的。”

“什麽真的假的,本官不認。”

柳依依氣得渾身發抖,她雖知道春棠官籍造假的事,但此刻萬萬不能承認,否則罪行坐實,春棠是要被亂棍轟出宮的。

司正大人左右看了看,為難道:“大人,此事已經查明,得按內宮律法處置,并非屬下一人說了算吶。”

柳依依懶得跟她廢話,死死抱着春棠不肯松手,腦袋瘋狂轉悠思考對策。

但事發突然,她半點準備沒有,如今處境猶如牢中困獸。

永康王妃到底鎮定些,将司正大人拉到一旁,開門見山問:“是誰前來告發?”

“這——”

司正大人糾結思慮番,選擇避而不答。

但不答反而更能暴露對方身份,在宮中比她的身份還尊貴者,一張手掌便能數過來。

永康王妃随即換上副笑臉,暗示司正大人多加照料。

“自然。”

得到允諾後,梁氏便去勸柳依依離開。

她起先不肯。

但懷裏的春棠動了動,費勁力氣睜眼,被汗水浸濕的眸子閃爍,似在安慰她不必擔憂。

柳依依眼眶霎時紅了一圈,聽見王妃道:“我已吩咐司正大人好生照料她,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解決辦法,不然多耽誤一刻,春棠姑娘就會多一分危險。”

這是目前唯一的選擇。柳依依狠狠地咬牙,聲音顫抖:“春棠,你再忍耐會兒,我馬上想法子來救你。”

兩人從殿閣出來後,柳依依仿佛脫力般,雙腿癱軟,差點跪在地上。

王妃攙扶着她坐到亭中休憩,命跟随的宮女去準備茶水解乏。

柳依依完全沒有這個心思,婉言相拒,待恢複力氣後便起身告辭。

一路上,她始終在盤算這件事情。

春棠在宮中只認得自己,以她謹慎的性子,假官籍的事兒定然不會告知旁人,那前來告發的宮女又是如何得知的。

正走着神,突然聽見假山後有窸窣動靜。

柳依依警惕地繞路去看,發現是灑掃宮女太監們聚在一起亂嚼舌根——

“……那日正是我當值,就見婕妤大人跟那男子在偏門茍且……”

“可不是。先前婕妤大人犯錯被罰到庫房當差,就被人告發過此事。”

“對對對,此事鬧得轟動,可最後卻被随便搪塞過去了,可憐那位仗義執言的宮女,啧啧啧……”

“宮裏不許宮女與侍衛私交,但大人是二品女官,自然不會有人管。前兩天在宮女所當差的姐妹可告訴我了,那男子大半夜都住到婕妤大人的房中去了呢。”

【高亮】本文背景架空,為不影響閱讀,将女官職位和嫔妃等級區分——

文中嫔妃等級參照清朝私設。

皇後之下分為八個等級,皇貴妃,貴妃,妃,嫔,貴人,常在,答應,官女子

文中女官職位參照魏晉南北朝私設。

一品宰相,二品婕妤,三品昭儀,四品尚官,五品司寶,六品司儀,七品典飾,八品掌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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