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設法逃脫

設法逃脫

半夜大牢鬧得極不安生,有幾人吃壞了肚子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

若以前便不管了,但這方關着婕妤大人,就算她處境落魄也備受司正大人照顧,保不齊哪天就能出去做主子。

侍衛們吃罪不起,趕緊去太醫院請人。

深更半夜,哪有太醫願意來大牢診治罪臣,于是随便招呼幾個未轉正的輪值藥童去看。

藥童們拎着藥箱剛進門,就被撲天的惡氣熏得幹嘔。

有個還算聰明,仔細檢查過幾個症狀最嚴重的人之後,臉色大變,急沖沖地喊:“快!快将他們隔開!”

此話猶如晴天霹靂,将整個大牢攪的雞犬不寧。

這幾個藥童辦事利索,在太醫來之前将所有病發的人都集中在一處。

成茂聞訊從宮外匆匆趕來,額頭蒙着層汗,腳還沒踏進去就被申太醫拽到一旁。

只見他眉間陰郁,成茂心中惴惴不安地詢問:“如何?”

申太醫搖頭:“此病突如其來,又如洪水猛獸,症狀更是聞所未聞。着實棘手。”

這大牢只是暫時關押犯人的地方,故而設在宮中僻靜處,但整日進出送餐飯的太監和守門侍衛不計其數,如果不慎攜帶髒東西到了內宮,可就大事不好了。

幾位太醫商議番,立刻決議去禀告皇上,成茂則自告奮勇留下來處理病人。

柳依依蜷縮在角落處,渾身熱得難耐,直到看見成太醫進來才慢慢有了反應。

成茂同她交換下眼神,轉身去隔壁牢房将春棠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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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守衛作勢要攔,他怒斥道:“這女子的病情嚴重,必須要轉移地方。”

聽見這話,守衛立刻閃退到一旁去,唯恐給自己招來晦氣。

柳依依撐着牆壁站起來,踉踉跄跄地靠近春棠,眼淚翻滾着砸落:“怎麽會傷成這副模樣。”

渾身上下,目光所及,全部都皮肉外翻,血肉模糊,沒有一處好地方。

春棠撐着口氣,努力擠出抹笑拍拍她的手背,嘴巴張合幾下,卻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柳依依吓慌了神,忙問成茂:“怎麽回事?她怎麽不能說話?”

“方才臣檢查了番,定是動刑之人下了狠手,将姑娘的舌頭傷了。”

他安撫道:“大人莫要擔心,姑娘并未傷及根本,只是接下來的日子要受些皮肉苦了。”

柳依依看着春棠身上淤青的傷疤,泣不成聲。

那紙條上雖只有寥寥幾句,但意思交代的格外清楚,她問:“可是子衿讓你來的?”

成茂愣了愣,猜測許是太子殿下的名諱,心道:這二人真是好情.趣,還起了個如此登對的昵稱。

楊柳依依。

青青子衿。

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成茂輕咳聲,掩飾尴尬:“是。”

柳依依心中的猜測得到驗證,道:“想必今夜的事情與成太醫有關罷。大牢內的罪臣染疾會被遣送出宮,您這樣的做,是為了讓春棠混入其中容易脫身。”

“大人英明。春棠姑娘出宮後自有人接應,到時臣會妥善安置,親自照料。”

柳依依萬般感謝:“那這病……”

“大人不必擔憂。臣只是略施小計而已,宮裏的太醫們未見過這等江湖雜症,自然手忙腳亂。待臣為她們開上一記藥方,服用過後就無大礙了。”

柳依依這才放心,低頭看向懷裏的春棠,道:“如今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你千萬要保重啊。”

春棠指尖在她手心慢慢滑動,反反複複地寫着相同的字,還沒等柳依依猜到,便聽外面的守衛行禮,是太醫們回來了。

成茂立刻起身迎出去。

此事非同小可,皇上立刻下旨将所有染病的罪臣遣出宮醫治,暫時封鎖大牢,在确定病因前不許任何人靠近。

太醫們得令,忙着确認染病的人數,成茂趁亂将春棠安排進最先出宮的那輛馬車。

駕車之人見他來,偷偷亮出太子贈予的信物,互認身份。

成茂道:“春棠姑娘就交給你了,保重。”

言清颔首,駕車而去。

彼時柳依依在牢中接受檢查,太醫确診無礙後,又将她丢進先前的牢房。

這幾日,她雖逃脫各種刑罰,但遇上神智不清的罪臣搶飯争鬥,難免被牽連受傷。

牢中不比外頭,環境陰暗潮濕,她身着粗木麻衣,不出半天功夫傷口便開始潰爛發炎,藥粉灑在上頭簡直是鑽心尖兒地疼。

柳依依處理完傷口,謹慎将藥藏好。

外頭的嘈雜聲逐漸減弱,估摸着時間,春棠應該已經出了宮。

她這顆懸着的心總算能放一放,開始思考自己要如何逃出去,只是逃出去還不成,必須得抓出幕後主使,扒皮抽筋才能解恨。

柳依依站起來,準備去拾掇拾掇草堆休息,衣袖裏卻抖落出顆紙團,她趕緊撿起來環顧四周,确定沒人注意後才打開看。

筆鋒淩厲,收尾幹脆,是子衿的字跡。

內容大致的意思是安撫她莫要害怕,他馬上就會救她出去。

柳依依“噗嗤”一笑,将紙團塞回袖中,仰頭看着從縫隙中透進來的點點暖意,總算是有了點希望。

內宮女官的醜事已經傳遍了宮裏各個角落,甚至驚擾了皇上,于是晚膳時,他特地喊來太子與皇後,美名其曰是場家宴,實則另有目的。

總之,太子從殿閣出來後便一直陰沉着臉,吓得元寶大氣不敢喘,一個勁兒給遲淵遞眼色。

後者點頭表示明白,張嘴就問:“殿下心情不好,可是為掌珍大人的事?”

元寶:“……”這厮真是榆木腦袋。

幸好太子并未動怒,只是問:“成茂可來遞過消息?”

“是。春棠姑娘已經順利脫險,現被言清養在城外的閣中,成太醫得空便會去照看傷勢。”

那便好。顧泠煩躁地揉了揉額角,李密那厮盯得緊,他萬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做太大動作,若被人尋隙握住把柄,扣上個勾結內宮女官的罪名,反倒坑害了依依。

所以他私下托永康王妃多去內宮打聽,知道皇後已經命人搜查女官所,不過至今未找到有價值的證據。

今日父皇又借着家宴的理由,譴責母後管治內宮不嚴,甚至提到要為他選王妃的事情。

顧泠一再找借口回絕,反而惹得皇上不快。

這段飯吃的實在憋屈。

顧泠剛到聽風閣,便借乏累之由遣散衆人,整個殿閣中僅有微弱的燭光搖曳,故而藏在幕布後的女子不容易被發覺。

“出來罷。”他道。

梵音戴着面紗,繞過屏障走出來。雖看着從容,內心卻萬分緊張:“奴參見殿下。”

顧泠目不斜視,拿着手中的盒子把玩,随口問:“閣主将你送進宮來,可有交代任務?”

“接近李密,取其信任,幫殿下鏟除叛黨。”言罷,梵音克制不住地偷偷打量面前的男子。

煙雨閣的死士中只有閣主和精英才能見到太子,其餘女子有幸見到畫像者都寥寥無幾。

她小時誤闖入密室見到壁畫上的男子,得知此人就是長寧國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從此對他念念不能忘。

而今費盡心思終于得償所願,驚覺太子竟比那畫像還要俊美,樣貌實為天下一絕。

于是萬般心動,如何也移不開目光。

顧泠将盒子在桌上轉了個圈兒,佯裝認真地想了番,道:“既如此,你又為何要謀害內宮女官?”

“殿下明鑒,奴萬萬不敢。”梵音惶恐地埋下頭。

聽見他道:“本王猶記得閣主提過,說煙雨閣內有一用香殺人的奇女子,名喚梵音。內宮的掌珍大人先前雖是因蠱蟲失明,其誘因卻在燃香。而導致喚醒蠱蟲的香,與你殿中的香灰如出一轍,這你又如何解釋?”

旁的遲淵接過木盒打開,遞到她面前,裏頭赫然放着香灰。

梵音瘋狂思索對策,道:“回殿下的話,皇貴妃娘娘當時偶感風寒呼吸不暢,聞到如此濃灼的香味後遭不住,便一命嗚呼了。其實這香并無問題,平日燃着也不會害人性命,所以奴才賞給宮女們,乞料被皎月搶去害了掌珍大人。奴實在冤枉啊。”

任她編的天花亂墜,如今也是死無對證。

不過,做過的事必然會有跡可循,日後他再命人慢慢追查便是了。

顧泠道:“煙雨閣的規矩,你還記得罷。”

“是,”梵音渾身一哆嗦,吓得打顫,“背叛主子的死士,要剝皮抽筋,上刑柱。”

顧泠略感滿意:“本王今日叫你來可不是為了主持公道,而是幫你立個規矩。這宮裏,本王能給你的自然也能收回去,你自己掂量着,若敢動不該動的心思,可就不止剝皮抽筋如此簡單了。”

他說話時總似漫不經心,卻字字有力。

如此喜怒不辯之人才最可怕。

梵音後背滲出層冷汗,從殿內出來時,突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而看完全程的遲淵卻感到不解,這梵音行事說話處處透露着詭異,殿下怎的不即刻發落。

“她現在是父皇的妃子,十九弟的生母,本王動她不得。”

顧泠知他心中所想,道:“你派人盯緊了,若有風吹草動,立刻禀告本王。”

“是。”

遲淵領命,走出幾步又轉回來:“殿下,司正大人派人來傳過話,說皇後娘娘已經掌握掌珍大人與外臣私通的證據,明日便要開始上刑了。您……”

怎麽還無動于衷的。

顧泠從抽屜裏拿出冰袋,指尖撫過繡線紋路時,眼神終于有點煙火氣。

這場局說到底不過是母親為了提醒他所為。

自古皇位與兒女私情不能兩全,前朝與內宮不可分割。

他極力與柳依依撇清幹系,以為這樣就能保證她不被危及,殊不知,皇家之愛對一女子而言就是最大的劫難。

只有昭告天下,名正言順,将她徹底歸于自己的羽翼下,才是最好的保護。

顧泠下定決心道:“去昭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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