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婚燕爾
新婚燕爾
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
柳依依本是那個最生氣的,結果被“收拾”一夜,反倒忘記要跟他算賬的事。
兩人膩膩歪歪的梳洗完畢,一直到了內宮,手還牽着不肯放開。
“殿下,我害怕。”
“怕甚。”
顧泠攥攥她的小手,笑:“只當陪公婆喝盞茶。”
若是尋常人家就算了,她的公婆可是當今帝後,論誰不緊張。
幸好顧泠心細,一路跟随,凡事搶在她前頭做。
帝後格外和藹,并未有任何為難之意,敬完茶便無事了。
從昭陽殿出來,柳依依整個人如釋重負,惬意地伸了個攔腰,道:“終于能安心了。”
顧泠拂去沾在她發尾的花瓣,臉上的笑意未減半分:“掌珍之位還給你留着,不過我們才成親,夫人難免無暇照料內宮之事,故而母後多選了個女官輔佐。為夫瞧汐月也是個穩妥的,眼下春棠不在身邊伺候,便由她代替,夫人意下如何?”
“不錯。”柳依依道。
宮裏昨日才舉辦喜事,今日就要忙活着設宴款待歸來的渟烨将軍與青錦公主。
這位公主原是皇後母家洛溪夫人之女,從小嬌生慣養,卻生得比男子還有氣概。
當初東方疆域被鐵騎入侵,她年芳十五就敢裝扮成男子偷偷混在太子的軍隊中出征,途中遇襲不慎落伍,直接手刃敵人,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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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賞識她的勇氣,直接封了公主稱號。
“真是位女中豪傑。”柳依依贊嘆道。
“可惜公主的生母洛溪夫人向來體弱多病,沒幾年就去世了。父皇本有意留公主在宮中居住,誰知她執意要随渟烨将軍駐守邊疆。”
柳依依似懂非懂,問:“那公主此番為何突然回宮呢?”
“這事兒還是夫人的功勞。”
顧泠将轎子的紗簾掩好,擁她入懷,像怎麽都抱不夠似的。
柳依依在他懷裏尋摸個舒服的位置,一雙杏眼忽閃忽閃地,納悶怎的會跟她扯上關系。
顧泠道:“當初夫人繡的那副‘百鳥争鳴’被鄰國使節看上帶回去,促成兩國交好。等冬日,鄰國世子會親自帶珍寶前來長寧國議事,父皇想借此機會促成青錦公主的姻緣。”
馬車到達太子府,柳依依等他先下去,然後伸開雙臂要抱。
顧泠也寵着,不顧周遭頻頻側目的百姓,直接将人打橫抱起,往內院走。
過晌午要去城門接人,本由顧泠獨自出面便可,但他總想着炫耀下自家太子妃,于是連哄帶騙的勸動柳依依跟随,然後命人速速呈上華服。
桌上的淺色服飾,大半都是以藕粉色為主調。
柳依依哭笑不得道:“太子殿下,妾身已經成婚了,穿成這樣不合體統。”
“怎會,夫人穿什麽都是最美的,不必在意這些繁文缛節。”
顧泠撐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兒恨不得直接粘在人身上,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去。
“油嘴滑舌。”柳依依翻了個白眼兒,極配合地選了件藕粉色長衫。
她正要喊汐月進來伺候,可顧泠先行一步,抓着她的衣帶不肯松手,義正言辭說要幫忙。
這幾日柳依依從教規矩的姑姑那兒學到不少難以啓齒的東西,暗暗地想,許是天下男子都這般,剛成婚時如狼似虎,不知克制。
姑姑還說,身為夫人絕對不能在此事上放縱。
于是狠狠擰住他的手臂,顧泠猝不及防地叫了聲,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夫人要謀殺親夫嗎?”
“妾身這是在幫殿下,不可白日宣丨淫。”
柳依依利索地穿好半褪的衣衫,拔腳就往外沖,慌亂中差點被衣擺絆倒。
“夫人小心。”
汐月及時扶住她,擔憂道:“您的臉好紅,難道受寒了?要不要奴去找醫官來看看?”
“無事。你去命人備馬車。”
柳依依看着身後優哉游哉跟出來的人,氣惱地跺跺腳,先行離開。
前來迎接的大臣在閣樓上等候,眺望城門已經被百姓圍的水洩不通,都是為一覽青錦公主芳容。
傳聞公主媚骨天成,生得嬌豔無比,當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
在萬衆矚目中,城門緩緩而開,身着戎裝的女子騎馬闖進來,滿臉傲氣。
她将馬交給旁的侍衛,三兩步拾階而上,向皇上行禮。
“怎的不見将軍?”
“兒臣與阿爹打賭,誰先騎馬到達城門,今夜宴會的點燈權就交給誰。”
兩旁的大臣們皆哄笑起來,一晃多年過去,這位公主不拘小節地作風真是丁點未變。
青錦一一問過安,繞道去女眷的席位。
她先前在北疆見過永康王妃,對這位柔柔弱弱的嫂嫂格外喜歡。
至于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太子妃,她極其不服,敷衍的行過禮就要落座。
柳依依端着的木盒還沒送出去,手尴尬地停在半途中。
永康王妃見狀來打圓場,笑呵呵地:“公主,太子妃可是給你準備禮物了呢,快來!”
“盒子裏是上好的竹木,撚城粉末可做燃香用,有鎮定心神的作用。如果放置在房中,也有驅除邪祟保佑平安的作用。”
其實柳依依一早向顧子衿打聽過,知道邊疆的将士常用竹木的香味掩蓋身上的血氣,想着公主遠道而來難免有心生思念,能聞到熟悉的味道或許好些。
她立刻托人去尋,可惜竹木在東臨城格外珍貴,東拼西湊的也只有這麽點。
青錦示意跟随的丫鬟收下,不欲與她多言,到一旁飲酒去了。
柳依依不知自己何處得罪了這位公主,心裏莫名不是滋味。
永康王妃将她拉到一旁,安慰道:“青錦公主幼年時經常跟在太子和永康王身邊,三人一同習武讀書,情誼深厚。我初嫁給王爺時也被她擺了臉色,你且忍耐些,青錦不是壞心眼兒的人,讓她發發小孩子脾氣,自己就好了。”
還真是嬌養的尊貴主兒。
不過腹诽歸腹诽,這位公主居于內宮,她又是內宮二品女官,往後少不了要打照面,關系總歸是和睦點才好。
柳依依吃酒到一半,突然見元寶從屏障後探頭探腦,似乎有話要說。
她拎着裙擺溜出來,問:“怎麽?”
元寶左右瞧了眼無人,輕聲道:“回太子妃的話,殿下在閣外等着呢,您快去罷。”
這時候?有什麽要緊事?柳依依不明所以,還是照做了。
晚間的風有些微冷,君臣都聚在暖閣中暢飲玩樂,只他一人在城牆上,眺望萬家燈火出神。
柳依依将手裏的暖壺塞給他,心疼道:“怎麽跑到這兒來吹冷風了?萬一着涼怎麽辦?”
顧泠未答,不由分說地扯着她往城樓下跑。
侍衛們見是太子也不敢阻攔,放任兩人離開。
彼時街上一片熱鬧,燈火通明,道路兩旁滿是吆喝的商販,糕點的香甜味四溢,還有各類稀奇小玩意兒。
兩人像尋常小夫妻,氛圍和和睦睦的。
顧泠買了些她愛吃的青團,随走随喂。
柳依依瞧見好玩的小東西便拉着他撒嬌,顧泠無奈她的小孩子心性,卻格外認真地幫忙選了副面具,寵溺道:“你戴上這個,我帶你去個更好玩的地方。”
柳依依兩腮被青團撐得圓滾,說不出話來,只能蹦跶了兩下以示興奮。
歌舞樂曲順着閣樓溢到街上,若不是門口攬客的女子,柳依依還以為是什麽閑情雅致的地界兒。
她艱難地眼下嘴裏的東西,怒不可遏:“你當太子妃是個擺設麽,竟如此不避諱。”
“夫人誤會了,”顧泠解釋道,“這可不是煙花之地,裏頭的女子個個身懷絕技,只賣藝不賣丨身。我見夫人在暖閣內束手束腳的,又不忍辜負大好時光,便想尋個好地方親自哄夫人開心。”
柳依依将信将疑:“殿下是如何知道這地方的?”
“先前的煙雨閣夫人可還記得?被火燒光之後便移到這兒來了。裏頭的人都是逃難來的,我見他們可憐,便收在閣中讓他們憑本事過活。”
柳依依恍然大悟,随即想起來:“殿下當時還騙妾身說什麽來執行公務。”
舊事不能重提。顧泠唯恐挑起兩人紛争,趕緊帶着她上樓。
閣裏到處被紅色的籠光罩着,平白添上抹暧丨昧。
女子們雖在臺上彈唱起舞,但下頭的觀衆個個規規矩矩,未有半分不尊敬之意。
顧泠特地選了處窗外景色獨好的房間,命小厮上來酒菜,便落了鎖。
中央放着扇巨大的屏障,繡的竟然是二人曾經在竹屋賞花的畫面。
柳依依驚喜萬分,還未說話,便聽見清脆琴音。
顧泠生母最擅琴,他的琴技也是生母親自教的,雖多年未彈,但技藝半分不減當年。
一曲終了,顧泠看向身邊的女子,笑問:“夫人可喜歡?”
“喜歡。”
柳依依剝開葡萄,塞進嘴裏,甜的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像只伸懶腰的貓兒。
“又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殿下怎會想起準備驚喜了?”
顧泠捏捏她的下巴尖,正經道:“當然是為了慶賀今日是跟夫人共同度過的。”
這人到底從哪兒學來的這麽些登徒子話。
柳依依腹诽道,臉上的笑容卻暴露自己非常吃甜言蜜語這套。
顧泠像變戲法似的拿出只金釵,剛要遞給她,又收回來:“本是送給夫人的禮物,但思慮到夫人不喜奢丨靡,還是算了罷。”
“胡說!妾身明明最喜歡了。”
說着,便要探身去搶。
顧泠扣住她的腰肢壓在自己身上,笑地不懷好意:“那夫人得答應我件事,這東西才能給你。”
分明是自己說要送禮,反過頭又開始講條件,真是狡猾。
柳依依警惕道:“講。”
“往後不許再稱呼為夫‘殿下’。”
柳依依礙于金釵的面子,忍辱負重道:“那妾身該稱呼您什麽?”
顧泠得意洋洋:“像以前那般喊為夫‘子衿’就好,或者現在已經成親,喊聲‘夫君’也不錯。”
蠻不講理。
柳依依毫不客氣地咬了口他的鼻尖,發洩自己的不滿。
顧泠不甘示弱,立馬翻身壓住她要咬回去。
于是二人咬着咬着便滾到一起,房中燭火熄滅時,樓下正唱到“俏郎君與美佳人共赴鴛鴦夢”那段。
柳依依笑着叫着,縮到他懷裏,氣喘籲籲地問:“連唱詞都如此應景,夫君是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顧泠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着水光,手在裙擺系帶上胡亂摸索,還不忘回答她的話:“許是罷,夫人可以猜猜他唱下句時,為夫要做到哪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