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送子觀音
送子觀音
似乎成心作對似的，顧泠剛說完下頭的唱詞就停了。
柳依依推開他，調侃道：“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夫君還是收斂些好。”
眼看着到嘴的肉飛走，顧泠也不着急，整整衣衫陪她坐到窗前去。
閣樓的位置獨好，正巧能瞧見整個東臨城的夜景，通明的光像條火龍盤踞在瓦礫之間。
城牆上猛地竄起焰火，将黑夜照的通亮。
柳依依拍拍他環在腰間的手背，興奮極了。
“放完焰火便要點天燈了，如果叫人發現我們擅自離席多不好，還是趕快回去罷。”
顧泠将橘子瓣喂給她：“不着急。公主過會兒還要上街出游，天燈是要回宮再放的。”
眼下正是東臨城最熱鬧的時候，街頭小巷邊許多雜耍，柳依依拉着他又鑽到進群裏去，放聲叫好。
雖然都是些簡單的戲法，顧泠看她高興便無意揭穿，陪着也肆意鬧了一通。
賣糕點的店鋪也出來吆喝，柳依依聞着香味一路找過去，然後伸手向顧泠讨銀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鋪裏的生意紅火，來訪客人絡繹不絕。
只是殿內的裝飾卻格外寒酸，盛放糕點的模具甚至不如外頭的攤販。
柳依依玩笑似的說了句：“掌櫃的，您這店也不少賺銀子，怎的不大方點換些登得上臺面的模具。”
掌櫃的本不想多嘴，但瞧跟着她的公子面容俊朗，器宇不凡，猜想二位許是城中顯赫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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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或能幫忙解開憂愁，未不可知。
抱着這般僥幸念頭，掌櫃的嘆道：“夫人有所不知，我祖上三代都是從事糕點鋪子生意的，手藝代代傳承，延續至今。上年的中元節，戶部大人府上的秦夫人偶然路過小店，被香味吸引買了些糕點去。乞料因此惹下禍端。”
柳依依謝過茶水，示意掌櫃的繼續說。
“秦夫人想将糕點鋪子買下來做生意，還要求我将糕點的制作方法上交。但家族安身的本事絕不可外傳，于是我便婉拒了。”
掌櫃的紅了眼眶，恨道：“誰知秦夫人從此處處打壓本店的生意，隔三差五就派打手來讨要店鋪的租金。可白紙黑字的契約上寫着，這是我們自己的鋪子，秦夫人本事再大也管不到我頭上來啊。”
“怎的不報官？”柳依依問。
“官官相護，哪有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伸冤的機會。”
柳依依萬般同情，幾乎馬上要脫口而出幫忙的話。
顧泠攔下來，付過茶水的銀子，謝過掌櫃的贈送的糕點，拉着她又回到了街上。
“夫君莫不是懷疑那掌櫃的扯謊？”
顧泠漫不經心道：“這倒不是。秦夫人是戶部大人李密的正室，娘家是東臨城有名的商戶，做皇家瓷器的買賣，深受父皇器重。其家境殷實，背景強大，确實無人敢惹。”
“秦氏無男丁，所以秦夫人自幼年起便開始學習經營之道，手段潑辣狠毒。她接管秦氏家族的生意後，先是霸占了長寧國大半的瓷器業，後又将目标轉移到小商小戶，想做些別的買賣繼續撈銀子。”
“像今日之事，為夫先前也有所耳聞，”顧泠買了杯甘露喂給她，仔細着不讓夫人噎着，繼續說，“可惜秦夫人做事滴水不漏，很難找到破綻。”
“暫且放過這個不說，戶部李大人曾追随已故張氏，如今又與太子派對立，若是貿然動手，打草驚蛇，對你在內宮也不好。”
聽完這通話，柳依依感嘆他心思細膩，又覺得夫君在果真是安全感滿滿。
于是鉗着人的手臂撒嬌：“難道夫君不管了？”
“管。”顧泠無奈。
路人被他們的親昵引得頻頻側目，男俊女俏，這對佳人可真是養眼得很。
顧泠将面具給她戴好，阻止某人要反對的手，耐心地勸：“外面呢，收斂些的好。”
切，方才在閣中無比放肆，這會兒又裝的哪門子矜持。柳依依癟嘴，作罷。
“這些事交給為夫就好，夫人不必操心。”
顧泠看她不夠，悄悄湊過來，耳語：“藕粉色真襯你。”
柳依依可不吃這套，把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外面呢，殿下請收斂些。”
嘿，還嬌氣起來了。
顧泠追上她，兩人吵鬧着一路回了城樓。
柳依依瞧見侍衛急正色，推開欺身過來的顧泠，暗示他端莊些。
顧泠剛聽話避開，就聽她“啊呀”聲立馬撲進懷裏。
黑影從侍衛們身後閃現，追趕來的宮女挑着燈籠，将女子的面容映出。
青錦換下戎裝，長發披散，翠色簪子點綴，素色長衫，宛如誤入凡間的仙子。
可惜眉間戾氣太重，将仙氣遮掩去不少。
“青錦請太子哥哥安，請太子妃安。”
柳依依一看是公主，頗尴尬地整理下衣擺，道：“夜間寒氣重，公主衣衫單薄，快快回暖閣去罷。”
青錦不屑搭理她，笑嘻嘻地看着顧泠，問：“太子哥哥這是去哪兒了？”
“陪夫人到處走走。”
顧泠握着柳依依的小手，接過元寶遞來的燈籠，照亮她前面的路，低聲提醒“小心腳下的路”。
直到将人送到暖閣中去，他才有閑心搭理青錦。
“公主對太子妃該懂些禮數，莫要放肆。”
青錦張口要反駁，誰知他根本不理，轉身離開。
“什麽臭脾氣，這麽些年都沒變。”
青錦氣哼哼地瞥了眼城樓下的燈火長龍，心裏泛着酸楚。
暖閣的簾子掀動，梵音帶着翠玉剛從皇上的暖閣出來，準備去女眷的暖閣中同皇後請安。
她見青錦公主一人站在城牆上，神情落寞，悵然若失。
于是随便喊了個輪班的侍衛打聽，才知道是因為太子和太子妃。
翠玉道：“渟烨将軍是皇後娘娘的母家，青錦公主年幼喪母，曾在宮中與太子殿下同住在皇後娘娘殿閣中。青梅竹馬，心生情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梵音聞言沉思片刻，裝作偶然經過，命翠玉将手爐遞給公主。
“長寧國不及邊疆，雖然涼的晚，但夜風裏還是帶着絲絲寒意的。公主也是姑娘家，得學會照料自己。”
梵音将腰間系的香包摘下，溫和道：“這裏頭是用三味香料混合而成的，氣味并不刺鼻。公主随身帶着，等冬日時捏出點放在手爐中，有安神的效用。”
青錦受寵若驚：“梵妃娘娘一片心意，青錦不知如何回報。”
“公主客氣了。”
梵音笑笑：“方才見公主一人在此，似乎有心事？”
青錦垂頭不語。
梵音善解人意，見她糾結并不追問，帶着翠玉正要離開。
青錦突然出聲喊住她，問：“娘娘可否有時間去青錦的暖閣中小坐？”
“自然。”梵音笑道。
夜色漸濃，暖閣中宴席暫收，轉而到宮中繼續慶祝。
由青錦公主親自燃燈祈福，無數只孔明燈飄至空中，将整個內宮映的通明。
柳依依看罷燈，随皇後進入殿閣中。
“本宮想将公主送到內宮，幫着你管理些內務，你意下如何？”
柳依依自然沒有異議，又問：“母後不是已經找了位女官協理兒臣嗎？怎的又要公主來？”
皇後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親昵地拉着她的手，道：“本宮的意思，是想讓你在內宮挑選幾個妥帖的姑姑，教教她規矩。青錦自小在邊關長大，身邊都是男子，性情雖養的直爽，但絲毫沒點女子樣兒。等入冬鄰國世子來，總不能叫人家看了笑話。”
“本宮想着青錦這孩子脾氣倔，如果直白的告訴她要學規矩，難免不成。所以先安排個內宮職位，借此機會将她交給你調教，本宮也放心。”
柳依依恍然大悟：“母後良苦用心，兒臣不敢辜負，定當好生完成任務。”
“非也。”
皇後隐晦地笑笑：“太子妃的任務，是趕緊跟太子生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孫。”
柳依依害羞地垂下眼睑，盯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嘟囔道：“兒臣才成婚，母後未免有些着急了。”
皇後聞言大笑幾聲，連連點頭，叫人請來送子觀音讓她帶回府中供着。
顧泠在殿外等候，見人出來立馬将手爐塞到她袖中，仔細的态度，似乎懷裏是什麽易碎的稀世珍寶。
“這幾日天氣轉寒，夫人務必注意保暖，切莫沾染風寒。”
柳依依“哎”了聲，示意汐月将賞賜小心收好。
顧泠這才注意到紅布下蓋着的東西：“這是什麽？”
左右瞧着有人，柳依依拉拉他的衣袖，顧泠彎腰湊過來聽。
這話就算不是青天白日，說出來也頂不好意思。
柳依依支支吾吾地表達意思，耳廓紅了個徹底，然後不管他作何反應，趕緊讓汐月攙扶着上轎。
轎子壓了下，顧泠也跟着上來。
二人間的氣氛有些莫名。
柳依依破不自在地別過頭去，手卻抓住他的衣袖，怯懦懦地問：“夫君怎麽不說話？”
顧泠也看着另一側，臉頰通紅，手指卻慢慢從衣袖中探出來勾住她的，輕笑：“等着回府，在房中慢慢說罷。”
“妾身才不要。”
柳依依心口不一，想甩開他的手。
乞料顧泠猛地将人拉進懷裏，眸子精亮，沉聲蠱惑：“夫人乖，總不能辜負母後的好意不是。”
柳依依登時噎住，走神時便被他打橫抱起，直接往後院走。
紅鸾軟塌，燭火搖曳，嬌丨喘細語，徹夜未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