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雙更合一

雙更合一

因大婚的緣故,內宮積攢的事務冗雜,柳依依只好暫居女官所。

顧泠三番兩次的來找,都被她以各種繁忙的理由推辭掉,心裏難免有點不快。

汐月奉命送馬奶糕來,說是太子妃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為太子做的,臨了還将兔子抱走,說太子妃睹物思人,可解相思愁。

于是三言兩語,輕易就把顧泠哄開心了。

每日下了早朝,他必定會備着早點來內宮,就算見不到柳依依,在殿閣門口站站也是好的。

有時候碰見汐月在院子裏溜兔子,他便進去坐會兒,也頂開心。

柳依依卻沒有他這般好興致。

皇後新招來的女官原是梵妃身邊的貼身宮女翠玉,人雖憨厚老實,但遇事不懂變通,過分死板。

庫房刺繡用的綢緞沒了,她只管批下銀兩帶人出宮采辦就好,如此簡單的小事,卻要宮女們一趟趟的來問意見。

這方剛簽好字,不出半日她又派人來,原因是內宮事務繁忙,她不小心将批條弄丢了。

柳依依本就忙的焦頭爛額,聽見這句話,登時差點怒得背過氣去。

汐月趕緊喊人搬來冰塊散着涼氣,又給她灌了不少湯水,這才緩過勁兒來。

乞料翠玉的事情剛處理完,青錦公主又出了岔子。

自從她搬到女官所與柳依依同住後,每日惹出的禍端沒有十件也有百件。

前兩日教規矩的姑姑帶她到禦花園去習禮,她倒好,半天沒學進去多少東西,反而想方設法的折磨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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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放眼整個內宮,敢鬥膽教她禮儀的姑姑掰着手指頭都找不出幾個來。

柳依依仗着跟繡坊的掌事姑姑關系不錯,屢次上門去請,好說歹說讓人家點了頭,結果沒教幾天又壞了事。

她頭暈腦脹的從榻上坐起來,喚汐月攙扶着往外走,問:“這次又是為何?”

汐月琢磨了番言辭,道:“青錦公主今日本該學習女紅,可不知怎的與繡坊姑姑鬧起脾氣,一怒之下拿繡針紮傷了姑姑。”

“什麽?!”

柳依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哪還顧得上身子不适,趕緊往繡坊去。

殿門圍着醫官,隔着不遠竟然能聞到清楚的血腥氣。

掌事姑姑暈厥在地上,面無血色,額角處開了個血窟窿,涓涓流出的猩紅觸目驚心。

“這是怎麽回事?”

方才還說只用繡針傷了人,怎麽這會兒掌事姑姑又不省人事了。

柳依依立馬揪了個繡娘來問,但對方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個囫囵話。

她怒道:“公主在哪兒?”

“回太子妃的話,公主一早就回自己房裏休息了。”

汐月幫她順着氣,唯恐人再暈過去,道:“您可千萬別跟公主怄氣,萬一鬧到皇後娘娘跟前去,您得落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柳依依苦笑道:“恐怕母後早就知道了。”

青錦公主是渟烨将軍獨女,皇後娘娘的親外甥女,皇上親封的公主,更是将來要去和親的女子。

身份地位尊貴十分。

母後清楚公主的野蠻性子,但礙着關系不好親自管教。

将青錦交給身為內宮女官,又是公主嫂嫂的柳依依,于公她能盡心教導公主禮儀,于私能照料公主生活。

實為不二人選。

皇後将人交出去,兩手一攤,倒是自自在在。

可苦了為公事忙得焦頭爛額,還得抽空哄着頑劣公主的柳依依。

她在繡坊等到掌事姑姑清醒,喚汐月拿了些上好的滋補藥給人送過去,前後忙活一通,心裏的火氣也消減大半。

剛想着回寝殿換下外衫,再去找公主談談心,走到半途,突然見女官所中冒出屢屢青煙。

內宮的宮女太監們提着水桶蜂擁而至,柳依依大驚道:“公主呢?”

“太子妃放心,公主無礙,正安置在皇後娘娘宮中。”

柳依依剛緩了口氣,突然記起兔子還在閣中,立馬提着裙擺要往裏闖。

汐月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道:“裏面這麽大火,太子妃要做甚?”

“兔子!本妃的兔子還在裏頭呢!”

顧泠格外愛惜那只兔子,萬一出個事兒,他還不得傷心壞了。

“都這個節骨眼兒上了,您就別惦記兔子了。”汐月顧不上身份僭越,阻攔柳依依,說什麽也不叫她靠近。

幸好伺候的人發現的及時,火勢沒蔓延到主殿去,太監們進去的時候,兔子還窩在屏障邊睡得鼾甜。

柳依依摸着兔毛,哭笑不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自她入宮以來,女官所從未有走水的事情發生。最近天寒,柳依依還特地吩咐宮女們要仔細閣內的爐火。

趁着太監進去檢查的間隙,柳依依一一盤問當時輪值的宮女。

才知,是公主心情不好,命伺候的宮女找來幹柴,仿照邊關的習慣在院子裏烤肉吃,結果風吹的太大,火星撩了花壇,才走了水。

柳依依在內宮待了這麽久,從未真的生過氣,眼下聽此話,頭頂直冒青煙:“內宮不許私自生火,公主不懂宮裏的規矩,你們也是新來的?!”

立刻下令将人拖出去,由司正處發落。

沒等喘口氣,昭陽殿就派人傳她。

柳依依知道自己免不了責罰,沒料到青錦竟然惡人先告狀,撲在皇後懷裏一頓痛哭,眼看着要暈厥過去。

旁的梵妃于心不忍,出聲勸道:“公主莫哭,有冤屈只管說出來,娘娘自然會幫您的。”

柳依依心中冷哼,她哭完發洩了倒是痛快,誰來可憐自己這個倒黴蛋。

皇後的耳目遍布內宮,這幾日青錦闖下的禍事她都清楚,只是那渟烨将軍素來寶貝這個女兒,她若降罪于公主,跟将軍因此生了嫌隙,對太子也不好。

可她又不舍得讓心肝兒媳做這個替罪羊。

思來想去,皇後還是打算由太子出面,讓他親自掐滅公主的念頭,或許更好些。

“因掌珍大人失職導致內宮走水,險些危及公主性命,但礙于其并不知情,本宮故而網開一面,罰她在內宮拱門處跪一夜算了。”

青黛念完紙上的內容,瞧了眼左右,低聲道:“夜裏天寒,太子妃注意保暖。罰跪的時候沒人看着,您稍作示意就可回去了。”

柳依依知道這是皇後的意思,再三謝過,領罰而去。

暖閣中,皇後正叫人準備熱水袋和鬥篷,青黛便回來了。

“娘娘,太子妃已經領罰離開,公主也被梵妃勸走了。”

皇後颔首:“派人通知太子沒?”

“回娘娘的話,元寶已經去了。殿下正在回東臨城的路上,估計到時得半夜了。”

皇後明白,讓人把東西包起來,道:“太子妃看着聰明,其實是個死心眼兒的。本宮怕她真固執的在拱門跪上一夜。夜裏寒氣重,萬一凍出好歹,太子還不得掀了整個皇宮。”

遂命人偷偷去給她送些保暖的東西。

拱門是進入內宮的必經之路,人來人往的,把太子妃受罰的景象看的真切。

期間皇後娘娘派人來送過保暖的衣物,但柳依依固執不要,急得汐月要哭。

“奴婢知道您是冤枉的,等太子殿下回來後自然會幫您申冤,但是您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啊。”

柳依依笑而不語。

母後降罪一為平息公主不滿,二為拉攏渟烨将軍。

将軍掌管邊關幾十萬大軍,公主以後也要到鄰國和親,若能得到兩位相助,子衿在前朝不愁站不穩腳跟。

這樣想,她跪的倒是理所應當了。

只是不知自己到底哪裏做錯,惹得公主對她如此不滿,非要想方設法叫她不痛快。

柳依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後立刻蓋過件厚重的披風,将她整個包裹在暖意中。

“汐月,本妃不冷,你穿着就好。”話音剛落,她猝不及防的被人打橫抱起。

柳依依“啊呀”聲,看見顧泠冷肅的一張臉,又驚又喜:“夫君怎的會來?”

“為夫不來,你就任由人欺負了?”顧泠反問,語氣不善。

“自然不是。”

柳依依從他懷裏掙紮,但力氣不及,被顧泠抗在肩上抱進轎子裏。

雙腳剛落地,她又欲逃跑。

顧泠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死死壓進懷裏:“別動,否則為夫不介意在此讓你老實些。”

柳依依即刻安靜。

顧泠收到消息後一路快馬加鞭趕來,身上還帶着寒氣,故而不敢靠近她。

只能将手掌搓熱,握住她的小手:“今日之事,為夫聽母後說過了。夫人莫要傷懷,明日為夫就去替你讨回公道。”

“不要。”

柳依依一口回絕:“夫君若出面,得罪了渟烨将軍怎麽辦?”

顧泠聽懂她的意思,手上力道加重,抓得她直呼痛。

“前朝的事,夫人不必插手。”顧泠揉了揉她的手腕,語氣柔軟又不容抗拒。

柳依依察覺他心緒不佳,識趣兒的不再多嘴。

府裏已經備好泡澡的熱水,顧泠遣散院子裏的丫鬟,親自服侍柳依依沐浴。

她的肌膚生得格外嬌嫩,平日稍稍用力就會留下紅痕,好半天消減不掉。

現在膝蓋上跪出來的淤青更是觸目驚心。

柳依依坐在浴桶邊上,衣擺卷至大腿處,肌膚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熱,混雜着藥膏的冰涼,引起陣陣顫栗。

顧泠單膝跪地,示意她将腳踩在自己膝蓋上,手掌搓熱,捂住她冰涼的腳踝。

“前朝的事格外複雜,夫人不懂,那為夫便細細講給你聽。”

顧泠道:“渟烨将軍雖為母後的母家,但為夫畢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嫡出之子,所以将軍對為夫心有設防,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夫人讨好青錦公主,想以此幫到為夫,出發點自然是對的,只是實在沒必要。”

顧泠褪去長衫,試探着水溫合适,才敢跟她一同進入。

柳依依的發尾被水打濕黏在他手臂上,顧泠也無暇顧及,捏着她的腿搭在浴桶邊緣,仔細不讓膝蓋沾了水。

繼續道:“你我夫妻二人未成婚時,為夫便立下誓言,要盡全力護夫人周全。所以宮裏雜事夫人一概不用操心,交給為夫來辦就好。”

柳依依聽得感動,靠在他懷裏真是久違的安全,嗫嚅道:“那,煩心事都讓夫君擔了,妾身該做些什麽?”

顧泠佯裝為難:“府上着實有些冷清,夫人就負責添些熱鬧進來,如何?”

“妾身一人怎麽熱鬧?”

柳依依幾乎是脫口而出,随即意識到不對勁,但為時已晚。

顧泠順着杆子往上爬,笑得不懷好意:“夫人跟孩子在一起,定然就熱鬧了。”

登徒子。柳依依含笑攀上他的脖頸,薄唇剛湊過去,還未來得及品嘗滋味,就被元寶地喊聲吓了一哆嗦。

“殿下!公主騎馬往府上來了。您看放不放行?”

柳依依迷茫地瞧了他一眼。

顧泠充耳不聞,完成方才要做的事情,慢條斯理的将人從水裏撈出來,穿好衣衫裹進被子裏。

“為夫命汐月去熬了熱湯,一會兒記得喝。”

“好。”

柳依依拍拍他的背,眼眸被水汽蒸騰的發亮,紅唇還有些微腫。

顧泠心猿意馬,湊過去又糾纏了一會兒,意猶未盡的:“為夫去去就來。”

這下柳依依被折騰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迷迷糊糊地哼唧了聲,推搡他離開。

入秋後的夜确實涼,風吹得人心尖顫。

太子府大門緊閉,侍衛守在兩旁,手持利劍。

遲淵冷淡道:“夜色已深,公主請回罷。”

“放肆!本宮要進,爾等膽敢擋路。”

遲淵絲毫不懼:“太子府的主子是殿下和太子妃,不知公主是何身份要進去。”

“你!”青錦語塞。

大門緩緩而開,顧泠簡單披了件墨色鬥篷,膚色襯得雪白,眉目如畫,桃花眼尾泛着淡紅色,令冷淡添上絲不明的情丨欲。

青錦見他出現,立馬收起剛剛張牙舞爪的态度,委屈巴巴的:“太子哥哥。”

顧泠被風吹得輕咳了聲,沒空與她廢話:“公主前來所為何事?”

沒料到他這麽疏遠,青錦眼眶濕潤,道:“青兒回來後,您還沒邀請阿爹與青兒到府上坐坐呢。”

“本王記下了,明日會去問候将軍。”說完,立馬轉身要走。

“等等,”青錦要追上去,被遲淵伸手攔下,只能在石階處仰望他,“青兒與太子哥哥一同長大,這麽多年的情誼,竟還比不上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女子嗎?”

顧泠成功被她的話逼停腳步:“公主自重。”

“偏不!”

青錦淚流滿面,理智喪失,讓她不顧身份體面,當着下人的面大喊:“內宮人人都在傳太子妃的緋事,她明知太子哥哥的身份,還如此不知廉恥的勾丨引,她……”

“夠了!”

顧泠忍無可忍:“本王起先以為你只是被寵的脾性嬌縱,如今看來,你連最基本的教養都沒有。”

青錦被他的話驚的忘記回複,傻愣愣地怔在原地。

“太子妃是要與本王厮守一生的女子,公主最好放尊重些。”

顧泠眯起眼睛,震懾力十足:“本王的夫人生性溫柔,不懂争鬥耍心機,可本王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今日之事,本王勢必會追究到底,公主若尚且有羞丨恥心,就自行去向母後和太子妃請罪罷。”

說完,命人落鎖,不管門外的青錦公主如何安置,他心裏只想着柳依依。

剛拐進內院,屋裏突然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顧泠大驚,三兩步拾階而上,推門進入。

汐月扭頭,臉色煞白:“殿下,太子妃她方才吐了口血,暈過去了……”

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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