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肆意撩撥

肆意撩撥

床榻垂着的紗簾被血污浸染,顧泠握着她冰涼的小手,心亂如麻,但理智還在。

他吩咐遲淵去城外請成太醫,問:“你常跟在太子妃身邊,可發現有異常?”

汐月啜泣道:“太子妃最近總念叨自己心慌,飲食也不大規律。宮裏的太醫來看過,說是因為過度操勞,開了幾劑舒緩疲勞的藥方調理。”

正說着話,遲淵已将成茂帶進來。

他被太醫院的事務耽誤,回來的晚了些。

半途撞見遲淵,正要上前問個好,誰知被他二話不說揪了過來。

成茂還沒來得及發牢騷,一眼就看見紗簾上的血跡,趕緊拎着藥箱前去查看太子妃的情況。

顧泠守在塌邊,沉着張臉,叫人摸不透情緒。一雙眼睛似生了執念似的,緊緊黏在柳依依身上。

仔細檢查過後,成茂突然“咦”了聲,喃喃道:“太子妃的脈象好生奇怪。”

顧泠一顆心驟然提起:“如何說?”

“殿下不必緊張,太子妃的身子骨比尋常女子硬朗許多,突然吐血也是積壓勞累,用藥又過于猛烈所致。只是脈象有些疑點。”

他欲言又止,看了眼四周圍着的人,隐晦道:“殿下,請借一步說話。”

顧泠跟他移步到屏障後,心急如焚:“成太醫有話但說無妨。”

“太子妃體內寒氣重,許是上次的蠱毒還未清除。”

“可有生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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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臣一會兒子開個藥方,調理段時間就能恢複。”

成茂撓撓眉梢,為難道:“可太子妃已有身孕,現在年歲不足,如果貿然用藥,胎兒恐怕會性命不保啊。”

有孕。顧泠向來反應敏捷,但還是花了番時間咀嚼這兩個字。

翻湧的涼意将他整個人釘在原地,瞬間便下定決心:“請成太醫務必保住夫人。”

“臣自當竭盡全力。”

顧泠的心還是懸着,再三囑咐:“此事不可外洩,更不能告訴太子妃。她的身子虛弱,本王怕再出意外。”

成茂理解太子苦心,可紙是包不住火的,他身為臣子又不好多言,于是速速拟了方子,帶着汐月去小廚房煎藥。

長寧國的晚風涼的很,屋裏爐火燒得正旺,可依舊無法融化顧泠的陣陣寒意。

他坐在床榻邊,仔細盯着柳依依不敢移神半分,唯恐誤事。

遲淵送湯藥進來時,聽見顧泠咳的厲害,擔心道:“殿下連夜從北疆趕回來,恐怕着了涼,要不屬下命元寶備着熱水,您去沐浴休息會兒罷。”

“不必。”

顧泠生來金貴,從沒做過伺候人的事,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緣故,手抖個不停,好半天才勉強給她喂下去。

剛要把碗放在一側的椅子上,卻因咳的渾身乏力,碗從掌心滑落,摔的四分五裂。

遲淵吓了一驚,道:“臣這就去請成太醫過來瞧瞧。”

“慢着。”顧泠給柳依依掖好被角,示意他随自己去院子裏說話。

“你将信箋交給永康王,此次人證物證俱全,李密插翅難飛。”

前幾日探子來報,因永康王暫居宮中,北疆無人駐守。

李密趁此機會企圖打開豁口,勾結敵國作亂,被顧泠安丨插的細作逮了個正着。

他借着巡查的緣由,在東北一帶甩開李密的眼線,率部下直搗大本營。

如此一來,縱使李密有三頭六臂也無力回天了。

顧泠裹緊披風,咳得面紅耳赤:“還有,多派些人手盯緊梵音,有任何風吹草動,立馬告訴本王。”

“是。”

遲淵出了殿閣,立馬跑去小廚房通知正煎藥的成茂,讓他順便也給太子來副藥。

太子府的主子雙雙病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安心休養,殊不知外頭風雲大變。

先是戶部李大人結黨營私,意圖謀反之事被撞破,随即扯出無數官員參與其中。

皇上震怒,勒令徹查此事。

短短幾天時間,前朝和內宮的大臣們被扒了個底兒朝天,有嫌疑者全部送入大牢,一一接受盤點。

再是永康王遞給皇帝一封信箋,揭開永康王妃的身世之謎。

皇帝起初并不樂意将此事昭告天下,多虧太子想出法子,提議将王妃生母妥善安葬在城外的寺廟外,再想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行皇室禮儀,也算圓了王妃的心願。

皇帝念在他此次有功,不情不願得點了頭。

不過任由外頭有多熱鬧,太子府大門一關,便将所有嘈雜盡數避之門外。

剛開始青錦公主還不依不饒地日日來鬧,後來皇帝下旨,不許任何人前去叨擾太子和太子妃休養,于是徹底安靜下來。

府裏終日草藥味不斷,盡管成太醫已經說過太子妃并無大礙,顧泠還是很不放心,幹脆親自上陣,打理她的飲食起居。

柳依依斜卧在榻上,看着他忙前忙後的準備茶水,糕點,果幹,又把自己刺繡解悶用的東西整理好,才得空湊過來休息。

“永康王妃晨起托人來信,說過幾日去城外寺廟給生母上香,問問夫人要不要去。我想着夫人身子不大好,便回絕了。”

“成太醫說了,偶爾出去走走無礙的。”

柳依依掀開被角讓他進來,像條汗津津的小魚兒滑進他懷裏,笑地開心。

“夫君還是讓汐月回來伺候罷,你的病剛好,不能勞累。”

顧泠下巴蹭着他的發頂,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笑:“堂堂七尺男兒,偶感風寒罷了,哪有這麽嬌氣。”

柳依依剛要說話,突然覺得小腹一陣絞痛,登時便面無血色,滾到角落裏哀嚎。

顧泠趕緊抓起旁邊備好的熱水袋,捂着她的痛處。

好一陣兒人才緩過來。

柳依依強顏歡笑道:“恐怕是身子還沒好利索,夫君莫要擔憂。”

顧泠低低應了聲。

這幾日她常常腹痛,沒有任何征兆可尋,發作時恨不得立馬撞暈過去。

顧泠三天兩頭的去問,成太醫說許是落胎藥的藥性沖撞了太子妃體內的寒氣,現在她身子尚未痊愈,無法開別的滋補藥,怕效果會适得其反,所以這期間的痛楚只能由太子妃硬抗下來了。

“瞧瞧,又蹙眉了不是。”

柳依依還是副懵懂姿态,伸手撫平他的眉間,緩口氣,道:“夫君總陪妾身窩在府裏也不是個辦法,還是要出去走走的。”

“你在這兒,為夫哪也不去。”

顧泠啄了口她的眼睛,又順着鼻梁下移,貼着紅唇摩擦,長臂一撈,将人結結實實地困在懷裏。

于是四方天地間滿是氣喘。

柳依依被他攪的意亂情迷,小手胡亂剝開身上人的衣襟,隔着內襯抓住他的肩,極力迎合。

顧泠被她的急切逗笑:“身子還沒好,不能亂動。”

“沒有你這樣的,”柳依依氣急敗壞地捶他一拳,“人都撩撥起來了,哪能撒手不管。”

養病期間,柳依依隐藏的嬌縱性子也被他寵出來,收斂去羞澀,不經意展現的大膽令他眼前一亮。

顧泠抓着她的纖纖玉手,仔仔細細地吻個遍,還是沒能解饞。

成茂特地囑咐過,太子妃的身子不适合行房事,他謹記于心不敢僭越。

可兩人先前因事務不得不分離,好不容易重逢又碰上病痛,到底是才新婚不久的夫婦,實在渴的很,現在日日黏在一起肯定要出大事。

顧泠想了想,開始轉移她的注意力:“夫人如果覺得府裏悶得慌,不妨跟着永康王妃一同去城外散散心。”

你不是都替我回絕了。柳依依剛要說,突然問:“夫君要跟着去嗎?”

“自然,把你交給外人,為夫總歸是不放心的。”

“既如此,那就去罷。”

顧泠颔首,眼看着到了喝藥的時間,他不再停留,翻身下榻要走,卻被柳依依牽住衣袖,可憐巴巴地搖着:“不喝藥了。”

那藥苦的人膽汁都要吐出來,比肚子疼還折磨人。柳依依真的不想再喝了。

可惜顧泠并不買賬,俯身摸摸她的發頂,轉身而去。

人整天窩在房裏,沒病也得給悶出病來。

柳依依見他離開,從櫃子裏扒拉出件厚重的披風,提着燈籠去院子裏走走。

長寧國秋冬過渡的快,秋天短的一溜煙兒就不見了。

夜裏風冷的像刀子刮,幸好她裹得嚴實,也沒覺得有多難耐。

平素都是遲淵守在院門口,今日不知怎麽的,竟然一個人影兒也不見。

柳依依沒了束縛,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出去,到小廚房找顧泠玩兒。

苦藥味順着小徑一路飄遠,她只聞到就情不自禁地蹙起眉頭,提着燈籠入院。

與內院的安靜不同,小廚房倒是熱鬧的很,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圈人,個個伸長脖頸往裏瞧。

柳依依猜着許是顧泠又興師動衆的為自己煎藥了,剛要進去,被裏頭突然扔出來的瓷碗吓在原地。

顧泠怒道:“誰放你進來的?遲淵呢?”

遲淵匆匆趕來,看着遍地狼藉,眼神暗了暗:“屬下發現後院的門鎖被撬,以為進了賊人。”

“真是好教養的公主。半夜撬太子府的門鎖,翻太子府的院牆,還要給太子妃下毒。若不是本王及時發現,今夜你恐怕就要翻了天去!”

顧泠真的生起氣來,反而是眉梢帶笑的,萬般寒意盡在其中,如此才令人心驚膽戰。

青錦遏制不住抖了抖,但料定他不能拿自己怎樣,于是大着膽子說:“想必太子哥哥也不愛太子妃,所以才會給她服用滑胎藥,既然如此,我幫太子哥哥将她徹底解決,又有何錯。”

太子府上上下下圍的利索,消息進出不得,她又是從何得知此事?

顧泠怒火中燒,若不是尚有一絲理智在,他恐怕早就拔劍徹底封上她的嘴。

“遲淵,将她扔出去。”

青錦靈活地避開,圍着長桌左右閃躲,叫嚷着不肯離開。

場面混亂中,不知誰輕聲喊了句“太子妃”,竟然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顧泠怔怔地回頭,人群避讓,他的姑娘披着火紅的鬥篷,面無血色地站在寒風裏。

滿目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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