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今天你們誰還要去練拖拉機？”
從國營飯店出來，張建樹問他們。
今天是周末，按理說是不用上班的，但他們已經打定主意繼續學車，就連看向方應禮眼神帶上厭惡的陸銳安，也選擇一起去。
方應禮約好中午跟方富強去新華書店買高考的資料書。
他搖頭說自己不去。
婁懷拉着他到旁邊神神秘秘地小聲問：“是因為陸銳安也去嗎？”他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今天陸銳安看方應禮的眼神，像是要把方應禮給吃了。
“……”方應禮沒回答，但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他并不在意陸銳安。
婁懷愣了愣，不出意外地會錯意：“你想跟陸銳安對着幹？嘶，你膽子好大。”
“我說哦，你最好就是不搭理他，不給他顏色看他就算想給你使絆子也不容易。但你要是跟他對着幹，他家條件可不一樣，要是背後搞你怎麽辦。”
說着，他變得憂心忡忡起來，覺得是因為他，方應禮才會跟陸銳安對上的，不由地面帶懊惱。
“應禮啊，我可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他支支吾吾，視線往後方瞄了幾次，才小聲地湊過來說，“聽哥一句勸，不理了。”
方應禮：“……”
“你們在聊什麽？”後面，廖惠州朝着他們走過來。
方應禮回過頭看他，自然道：“聊未來的打算。”
Advertisement
“咳咳。”
旁邊，婁懷飛快地手握拳抵在嘴邊做咳嗽的動作，眼睛拼命地沖他眨眼示意。
“那個，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啦，應禮咱們晚飯時候見。”婁懷說完，怕方應禮當着大家夥的面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連忙親親熱熱地拉走剛過來的廖惠州。
廖惠州都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拉走了。
雖然動作滑稽，但也不怪婁懷瞎想。
昨天的場景大家都看到了，人家可是能當着局長的面，一句句地把陸銳安堵得啞口無言的程度。哦也不是啞口無言，是已經亂了分寸，沒有最初的從容自若。
張建樹看着他們回來，挑眉問：“他真的不去？”
“不去不去。”婁懷搶先回答，“應禮約了人，明天再跟我們去練車。”
張建樹搖頭笑了笑打趣道：“他哪裏還需要練。”
廖惠州貼心地補充：“該練的是我們。”
陸銳安本就等得不耐煩，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方應禮離開，結果就見到這三人還在圍着方應禮展開話題聊。他臉色陰沉沉，看起來更差了，就差把“能不能閉嘴”給寫在臉上。
有什麽可以吹捧的？
這群趨利避害的家夥，見到人家展現出厲害的一面，就恨不得熱臉貼上去，也沒瞧見人家回應。
張建樹似有所感的回頭，就看到陸銳安黑乎乎的臉色，他疑惑地想，這年輕人火氣還是真的大，從昨天氣到現在，還沒消氣吶？？？
算了，年輕人的事，他還不想參合。
不過他們還要一起出差幾天，不至于把氣氛搞得那麽僵硬，張建樹看着他們道：“時間不早，我們快點過去吧。”
“嗯嗯。”
“也不知道老師來不來啊。”
.
周日的縣城，早上，街道的行人依舊不少，看着大街小巷裏多出追打嬉鬧的小孩子們的身影，方應禮十分清楚，這一幕在縣城裏才能看得到。
要是在農村，這麽大的小孩都能幫家裏幹家務活，家裏有養牛的，放學還要去将放去吃草的牛帶回家。如果再窮一些的話，還會幫忙做手工活，縫衣服……只要是能掙錢的活，就沒有幾個小孩子不會做的。
他在想，這會方同路跟方巧娥會在家裏幹嘛。
幫周慧岚打掃房間？還是幫忙帶娃？
身為一名以前小時候從未幹過家務，童年幸福美滿，想要什麽有什麽的人，方應禮暗嘆一聲，在接受現在的身份之後，他想過很多，其中就有想要讓方同路他們過上幸福的日子的想法。
他現在正朝着這個方向前進……
但不夠。
現在僅僅只是開始。
方應禮單純覺得靠目前的工作，想要立馬過上好日子實在太難。
45塊錢工資，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認真起來的時候就發現，想買的東西根本不夠。
他家缺的東西太多太多。
連周慧岚都想做生意賺錢，他是不是也可以打兩份工？
這個時候還沒有不能兼職的說法，他覺得上次去上田村給周葉看田就很不錯，可以輕輕松松地賺到咨詢費。
容他想想，這個方法可行程度高不高，他不想打空手戰，得有所準備才行。
方應禮沒有瞎逛，他從糧食局出來的街道開始走，一直走到街西，街西屬于熱鬧的居民生活娛樂區域，少了事業單位，多了一些時興的潮流玩意。
他剛轉彎踏進街西的牌坊進來，就看到三家連着開的時尚女裝店。
玻璃雙開門上挂着服裝招牌，從外面看過去能看到裏面挂起來的成品衣服。
連衣裙跟襯衫居多，方應禮還看到一條跟林菲身上穿着很相似的連衣裙，是娃娃領波點長裙。
價格應該不便宜。
方應禮摸摸口袋裏僅剩的幾塊錢，果斷的從這幾家店面前離開。
他說過，不亂花錢……不亂花錢……
啊，真想給室友買一件好看的裙子，氣死那些嚼舌根的長舌婦。不是說白襯衫勾引人嗎，那我們就穿更漂亮的連衣裙，城裏才有的獨一份！
在方應禮眼裏，這些連衣裙就好似他姐說的“複古風”，他沒覺得土，覺得像他小時候看的港片，裏面的女明星穿的衣服，二十幾年後再看，也不賴。
再走幾百步，就有一家新開的迪斯科，大白天的關着門，但門口擺放着還沒凋謝的花籃。
花籃不全是真花，裏面就有周慧岚她們做的各種紮花，粉色牡丹的，紅豔豔的玫瑰，白色天使的白百何……
這樣的新潮，在偏遠的小縣城見到，方應禮依舊難免咂舌。
不愧是改革開放後的南方，哪怕離得遠，在三年的時間內依然快速發展起來。
方應禮一路走到街尾，悠悠地聽到嚷嚷的叫賣聲，有夜生活也便有早晨的生活方式，挑擔賣糯米果的，開小店賣灌湯小籠包的，豆漿油條，豬雜果汁……
屬于小縣熱鬧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方應禮停在一家賣面包的店門前，直勾勾地盯着裏面櫥窗擺着的甜甜圈，默默地吞咽口水。
這裏竟然有面包店？？？
還有他最愛的甜甜圈！！！！
門口杵着個不動的人，店裏的服務員拉開玻璃門，看着那人，想了想問：“你是要買什麽嗎？”
帶着稚嫩嗓音的少年音在耳邊響起，微彎着腰的方應禮身影一怔，恍然擡起頭看過去。
是個只有十五六歲模樣的青少年，穿着棕色背帶褲，水藍色短袖圓領上衣，他肚子前的口袋，還是小熊圖案。
腳下是嶄新的黑色膠涼鞋。
方應禮在看到他穿着的同時，腦海裏不自主地飛快估算出這套裝扮價格多少。
不會少于二十塊錢。
聯想到這是一家裝潢華麗的面包店，對方有這樣的穿着似乎不算奇怪。
“你想買什麽嗎？”少年又問了一遍。
方應禮一下子回神，他囊中羞澀，卻在這個時候有點想放縱一下：“我想問下，這個甜甜圈一個多少錢？”
少年看向他指的東西，嗓音脆亮地說道：“要三角錢，如果買兩個，就可以五角錢。”
聽着價格不貴，方應禮眼神亮了起來：“可以放多久？”
“現在天氣熱，最多放兩天就要吃掉了。”少年看出方應禮的猶豫，給他推薦了另一款：“你可以買大列巴，那是蘇聯大列巴，這麽大只要一塊錢，可以放很多天。”
說起這個，少年矜持腼腆的臉上露出幾絲難以克制的興奮：“吃的時候只要切開，放在爐子上烤一下就會變得非常軟，你可以夾着雞蛋一起吃。”
還可以塗抹番茄醬，芝士醬，吃起來特別好吃。
他覺得甜甜圈太甜了，想把他喜歡的蘇聯大列巴推薦給面前猶豫不決的大哥哥。
少年眼睛亮閃閃地期待問：“你會買嗎？”
方應禮：“……”
少年說得沒錯，相較于甜甜圈，個頭大還能放很久的俄羅斯大列巴确實更加适合他們家。
想着他難得來縣城出差一趟，不帶點村裏沒有的東西回去，總歸是不好意思。
思考片刻，方應禮跟着眼前的少年進入到面包店，選購了一個看着模樣很不錯的大列巴裝進油紙袋裏。
交錢後，他拿着頗有重量的大列巴回旅社。
到中午，方應禮在國營飯店跟謝畢卿他們彙合。簡單地吃完飯，他提前從座位上離開，去糧食局門前，等來縣城的方富強。
……
方富強坐的是九點的班車，經過三個多小時的颠簸，他終于踏上縣城的水泥路，快步地往糧食局的方向趕去。
他一到糧食局，就看到在樓下等着他的方應禮。
方應禮也看到了他，對着他招手。
“我是不是讓你久等了？唉，我想坐八點的班車沒趕上，就坐了九點的。”方富強解釋道。
方應禮笑笑，問他：“吃了沒。”
“沒……”方富強還沒說完。
“呼嚕——”
一陣不合時宜的肚鳴聲從他身上發出來。
方富強揉揉幹癟的肚子，說要帶方應禮去吃好吃的。
“我在國營飯店吃的。”方應禮趕忙說，“吃得挺飽的，不餓。”
方富強仔細看他，說道：“粵聚樓，咱們岐江縣最有名的粵式茶點，你真的不去？”
方應禮：“……”
他态度三百六十度轉變，從容不迫道：“讓你破費了，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方應禮：有吃的怎麽能沒有他！！
ps:今天帶家裏的小母貓出去絕育了！！我以為我回來能飛快寫出大肥章，結果就是心驚肉跳，焦慮不安，看着它上上下下完全沒法靜下心來碼字，周末一定努力日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