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有什麽東西是你都買不到的?”林菲詫異極了。

方應禮道:“嗯,因為糧食局裏沒有,其他生産隊也不見得有。”

“你這麽說,就覺得我能買到了?”林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只手卷着手裏的黑發,悠悠然道,“我家也不定什麽都買得到。”

方應禮聲音低沉:“是氯化鋁,你能拿到。”

這東西在七幾年的時候才開始有使用,現在也不過是在水利、工業用水這等方面有所廣泛使用,并沒有使用到農業上。

方應禮能想到這點,還多虧了之前實驗課上有接觸過,想起來這玩意能有殺菌消毒的作用。在水裏能這麽用,土壤自然也可以。

相較起來,什麽熏蒸法、水煮法看起來都比較麻煩,還更加破壞土壤裏的微生物跟土壤結構。

用這個也并非沒有任何損耗的,只是對比起來好了一些,損失的部分還可以到時候用其他有機肥來補充。

方應禮喟嘆了一聲,要是手頭上有多靈菌跟百菌清之類的農藥,應該能剩下不少麻煩。

饒是如此,方應禮還是在林菲一臉懵逼的情況下,跟她講解了一番為什麽需要“氯化鋁”這種化學物品。盡管他是指導員,也不是什麽都可以接觸到的,這個氯化鋁他就接觸不到,需要林菲出面解決。

林菲聽後皺起眉,她也感覺到了麻煩:“還有其他辦法嗎?”

方應禮如實說:“有,但更麻煩。”

“你不是說兩周嗎,如果用其他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可能兩天內沒辦法幫你搞定土壤問題。”

一天20塊錢,這個咨詢費太高了。

高到方應禮摸着良心都不敢瞎賺,只選擇了一條最快最替林菲省錢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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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不是問題,但是我也沒法搞到這個氯化鋁。”林菲聳聳肩,“還是按照麻煩的辦法來吧。”

一想到還需要她爸出面,林菲本能地拒絕了。

因為她想要種植玫瑰花這件事,已經跟林爸吵嘴過幾回,總是以她還未結婚為借口,來催婚。

她不想那麽早嫁啊。

連未婚夫都沒說什麽,結果她爸爸先不同意了,覺得她現在都20歲了還不結婚,仿佛是犯了什麽大罪。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林菲忽然喊道。

方應禮皺着眉,默默地蹲下身捂住了雙頰,他神色難辨,默默地撸了撸額頭上的頭發。日光灑落下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反射出微光。

他吐出口濁氣,半響後,睜開眼看向林菲,張張嘴:“我們是不是忘記了還有一個辦法?”

林菲茫然:“什麽辦法?”

方應禮:“我們可以直接換掉土啊。”

林菲:“!靠!”

她沒忍住,爆了粗口。

所以他們在這邊糾結了半天,結果反過來一看,還可以這麽直接?換土就行了,幹嘛還那麽糾結。

方應禮跟林菲兩人相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來了無語二字。

不得不說,兩人沒想到這一點也算是很離譜的事情了,現在被方應禮點破,雙方都是難以言喻的情緒。當即,方應禮挖出來的土壤也不用再繼續曬下去了。倒是花壇得消毒清洗幹淨,以免還殘留着病菌,感染到新的土壤。

這個,還是得方應禮來弄。

今天時間不早,這件事只好拖到第二天過來。林菲再度叫了陳司機接他們回到局裏。

當小汽車停在糧食局門口。

早就有人蹲點地趴在二樓窗臺上面,看到熟悉的黑色轎車,立馬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快快,他們來了。”

“還真的是,方指導員跟林菲都坐在後座,這是……我記得這是林家專座吧,難道林菲家裏人已經知道兩人的關系了。”

“你這麽說,我突然覺得兩人沒啥關系,要不然林菲家怎麽看得上方應禮。”

“你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他們議論聲沒持續多久,在方應禮跟林菲兩人前後走進糧食局大門時,戛然而止。

私底下讨論就算了,若是被正主聽到可就麻煩。

在他們如此想的同時,秘書突然走過來,朝着其中一人拍了下肩膀,他臉色陰沉沉的不算好看:“局長說了,他在局裏不想聽到不三不四的傳言。”

其他人怔住,紛紛明白了過來。

“我們可什麽都沒有說。”他們快速地撇清關系,趁着方應禮還沒上樓,人群疏散開來,回到各自的崗位上面。

方應禮踏上二樓階梯進入到公共辦公區,發現這個時間點辦公室裏的人竟是比平時還要多。大家不約而同,或是側目打量着他,看得他一頭霧水。

難道今天吃飯的時候,嘴角沾到米粒了?他伸手摸了下,沒摸到,也就不再去想了。

按照流程,今天下午方應禮還要帶着陳彬等人去到下府路監督紅薯苗移栽的情況。他回到辦公室先是休息了一會,翻開放在辦公桌上的筆記本,刷刷地寫了一頁最近的工作規劃。

最遲兩周,他還要再去一趟下府路。到時候是紅薯苗移栽後的第一波施肥,整體的進度他都要随時跟進,不打算做放手掌櫃只讓陳彬去負責。

半個小時後。

陳彬面色複雜地來到他的辦公室裏。

盯着方應禮的臉看了好幾秒,他深深吸着氣,斟酌了很長一段時間,在方應禮快要看不下去想要開口問的時候,他出聲了:“指導員,你怎麽跟林同志出去了?”

“你們看到了?”方應禮只是愣了一下。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為什麽剛才回來的時候,公共區域裏的同事為什麽會用那種隐晦的眼神看他了。

陳彬說出口後,反而是沒那麽糾結了,他直接跟方應禮說了他在辦公室聽到的那些話,聲音裏帶了怒氣:“他們真的很過分,怎麽能在背後說那麽難聽的話,還說……”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方應禮笑笑地問他:“還說什麽?”

“……”陳彬氣惱,也不藏着了,“還說你沒來多久就勾搭上了林同志,也不怕死都是怎麽死的。”

林同事是兇了點,打起人來絲毫不手軟。

可他也是看在眼裏的,他心底怕歸怕,但還是知道林同事是個明事理的好同志。

還有,方應禮怎麽可能會是那種人,他就算是相信林同志欣賞方應禮,也想象不到方應禮會做出勾引的事情來。

“也許他們說的也沒錯。”方應禮撓撓下巴。

陳彬驚呆住。

方應禮自若道:“我接了林同志的兼職,賺了不少外快,這也算是另類勾搭上了富婆。”

陳彬咂舌:“富婆?”他怎麽越聽越聽不懂了。

唯一能聽懂的是,方應禮接了林同志的兼職,是屬于工作,并不是私下有什麽貓膩。

方應禮也不管他聽得迷迷楞楞的樣子,他樂得笑了起來,今天回來的時候,林菲非常豪爽地又給了他20塊錢。

這次就直接多了,連紅包都沒有包,直接拿給他的。

拿到錢的那刻方應禮好想回家,他想吃雞肉了。

不到過節,村裏人是不會殺雞的,要是家裏養的是老母雞,那可是養來下蛋的,更加不可能宰了吃。除非是已經老到下不出蛋,那個時候要是賣給村裏的新媳婦,殺了煮老母雞湯,也是筆不錯的收入。

陳彬還沒緩過神來:“指導員,你需不需要澄清一下?”

“我問下林同志吧。”方應禮無所謂道。

他清清白白。

還需要向不熟悉的人澄清嗎?

方應禮搖着蒲扇,聊完了廢話就要開始聊正事了。他已經準備好出門的動作準備,随時可以帶上陳彬等人出發,然後去到下府路。

他問陳彬,孫慶、朱大強等人呢?

他們都是臨時工,平時沒有上工的時候是沒資格來糧食局的食堂吃飯的,上工的時候就可以在食堂裏打卡吃飯。時間長了,有時候他們沒上工過來吃飯,食堂的師傅也不會說什麽。

今天上午忙完過來,陳彬跟三名臨時工就是在食堂吃的。

他們一開始沒見到方應禮還疑惑了一下,後面在食堂裏就聽到了不少方應禮坐上林菲家的轎車的話。本來還不信,結果下午就有人去蹲點了,再次看到了方應禮從林家的車子裏下來。

陳彬不信也信了。

好在,他沒信錯人,方應禮跟林菲兩人沒有不可言說的關系。

方應禮不知道他心裏還胡思亂想了這麽多,要是知道了他這個想法,連他都會罵一聲“太單純了”“怎麽會有這麽老實的人”“他說什麽就信什麽嗎?”

不過這将近一個半月的相處,方應禮也知道了陳彬的為人,确實是老老實實的老實中年人。

等他們一行人下了樓。

林菲人在前臺前坐着,她的面前還站了兩名年輕的女同志,本來在說着什麽,在看到人群裏的方應禮,忽然熄了聲音。

但林菲卻主動地喊住了方應禮,雙眼看着他,臉色帶了一縷愠色,不是對着方應禮的:“抱歉了,今天沒考慮那麽遠就讓陳司機過來接我們,鬧出來了不好聽的話來。”

方應禮淺淺勾起笑:“沒事,對我沒影響。”

林菲又道:“你放心不會影響你,我會處理好的,要是下次有人敢在你面前說什麽難聽的話,不用猶豫告訴我,我林菲罩着你。”

方應禮一愣,随即展開了笑顏。

他還沒有被女孩子罩過,莫名覺得還挺有意思,不夠出于感謝,他還是點頭道謝:“不用,還不至于。”

“希望如此。”林菲道。

兩人簡單地對話完,方應禮沒做停留,也不去看後面的幾個人都是什麽神色,喊着他們騎着自行車離開了。

路上沒人敢來詢問他到底是什麽情況,哪怕再沒有眼力見,他們也知道了這件事沒那麽亂七八糟,大概率還是有人因為方應禮的身份,偷偷做文章。

要不然,流言也不會那麽快飛到全局的人都知道了。

今天周慧岚到農場擺攤,賣完了兩斤麥芽糖,之後收了攤去到供銷社裏,買了一小袋蝦米。

她還詢問了幹瑤柱的價格。

結果有點貴,問了一下才知道一斤幹瑤柱就可以買三斤蝦米了。

周慧岚猶豫了,站在櫃臺前的服務員有點不耐煩地催促問:“要嗎?”

“要!”周慧岚咬牙要了。

她買的不多,就一兩。

服務員哪怕心中不悅,也只好給她稱了一兩幹瑤柱。

周慧岚結了錢,就在供銷社裏逛了逛,看到賣幹貨裏還有裙帶菜,問了下價格便宜,她就買了一包。裙帶菜重量輕,價格也便宜,一大包也花不了幾角錢。

買完這些,周慧岚沒再繼續逛,将東西放到籃子裏,牽着牛娃離開。

牛娃自從有了小汽車,現在每次出門都要帶上它,周慧岚在忙着招待生意的時候,他就蹲在攤子旁邊,在地上推着小汽車跑。

有幾次,好幾個小孩跑過來玩,還有人想要用手中其他的玩具跟他換。

牛娃每次都沒答應。

這是爸爸送給他的禮物,不能送給別人。

拒絕了幾次,也就沒有其他小朋友找他玩了。牛娃也不在意,他一個人就可以玩得很開心。

回到家裏,還有小叔小姑給他講故事書,好多都是沒聽過的,他聽得不是很懂,卻覺得很有意思。

“姨姨,我可以玩一會,再寫字嗎?”到家裏,牛娃抱着小汽車,仰着頭跟周慧岚讨價還價。

周慧岚耐心地拒絕了:“不可以哦,爸爸說了,你現在要開始學寫字,寫完了兩行才可以去玩。”

上次買了啓蒙書籍,周慧岚跟方應禮在家都會輪流教牛娃認字。

從最簡單的“一”“二”“三”開始,還有1、2、3的寫法,兩種寫法一起抓,牛娃太聰明了,方應禮只教了兩次,他就會念一到五的數,不過寫字還是不行。

寫起來彎彎曲曲的,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在畫曲線。

即使這樣,方應禮還是交代了周慧岚,在家裏的時候還要給他布置兩行作業。

牛娃穿着洗得發舊的衣服,頂着一頭短短的黑發,垂頭喪氣地說:“不可以嗎?”

“出門的時候,你不是答應了阿姨,要寫完的嗎?”

牛娃撇着嘴,穿着草鞋的腳踢了踢走道上的石磚,聲音小聲地回道:“因為……因為很想玩。”

小汽車,怎麽都玩不膩。

他可以帶着小汽車轉圈圈,也可以帶着他去隔壁找靜靜。

牛娃的口袋裏還包了兩塊周慧岚給他的麥芽糖,他在農場的時候不舍得吃,想着回來的時候就可以找靜靜了。

但現在,周慧岚要求他寫完了才能玩。

“寫了就可以玩了。”周慧岚揉了揉他的腦袋。

牛娃沒喪氣太久,知道了要寫才能玩後,他就想開了很多,拿着小汽車進到屋裏,方同路跟方巧娥都在寫補習課上的作業。

看到他過來了都停下來,方同路把屬于牛娃的小本子拿給他,翻開到新的頁面,上面的最左側都寫了他今天要寫的字,端端正正的。

是方應禮的字體。

“小叔,一跟二是什麽關系?”

“一是一點點嗎?”

“那二是一點點的什麽?”

“嗯……我寫的好累啊,小叔我可以休息嗎?”

方同路聽着牛娃停不下來的問題,覺得有點頭疼,他閉了閉眼,努力忍住想要教訓牛娃的話:“一不是一點點的意思,是一個的意思,比如牛娃你就是一個人,加上了我,就是二,兩個人。還有你才剛寫了三個字,為什麽就累了?”

“不是二個人嗎?為什麽是兩個人?”

“好吧,我知道了。”

牛娃見方同路臉色出現變化,在他發火之前,立馬開口:“我知道了,我想起來爸爸說的,二跟兩是同個意思。”

“是吧是吧?牛娃說的對嗎?”

“……對。”方同路有氣無力。

教孩子好累,下次還是讓大哥自己教吧,他在心裏默默地想。

牛娃的大眼睛睜得更圓了,爸爸說他是聰明的孩子,他果然真的好聰明,低下頭,用不标準的姿勢拿着手中只有小半截的鉛筆,扭扭曲曲地又畫了個符號。

方同路轉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牛娃,你好好寫!”

“我有好好寫。”牛娃嘻嘻笑着,他坐的位置正好對着前堂外的天空,西斜的太陽微微照在他的臉上,照得他的臉紅彤彤的。

小孩子們的話三三兩兩地落到了周慧岚的耳朵裏,她眼中帶着笑,微微眯成了月牙狀。天色不早了,回來後她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飯。

按照往常,方應禮肯定會帶飯菜回來,無論是帶了什麽,他們家晚上還是要多備一些米粥的,要不然光靠那盒米飯,不夠他們全家人吃。

今天早上方應禮在水塘裏捕到魚,還跟她說了泥鳅的吃法,周慧岚便想試試。

照着方應禮說的,她先在竈口裏面抓了一把草木灰放到水盆裏,本來并不活潑的泥鳅,驟然翻騰起來。

一邊打着滾,一邊想要從木盆裏跑出來。她眼疾手快地拿了個竹蓋蓋上,防止它們真的跑了。

三條泥鳅的肉很少,殺了洗了剁成幾塊,也不過幾兩肉。

周慧岚點了火,用湯匙挖了一勺豬油在鍋裏化開,把洗幹淨的泥鳅塊放進去煎,煎到兩面金黃,聞着已經有魚香味了,才夾到盤子裏。

翻出家裏許久沒有用過的砂鍋,周慧岚用井水洗幹淨,把淘洗好的大米放到裏面,加了水架在小爐竈上面。

前幾天方應禮從鎮上回來,還帶來了一麻袋蜂窩煤,說是用來給小爐竈的,比用炭塊節省。

煮粥只需要加上一塊就夠了。

周慧岚按着方應禮教給她的方法,用鐵夾子夾了一塊放到竈口,再點了一把幹稻草,火苗燃起來後,用蒲扇搖動着受熱,後面火勢旺起來就不需要經常搖了。

方巧娥寫好了補習作業,很快就接替了她在旁邊搖蒲扇。周慧岚交代她不要讓粥溢出來,就起身回去準備其他的食材了。

買回家的蝦米跟幹瑤柱都需要用溫水泡,這個也是方應禮告訴她的。

周慧岚雖然沒有方應禮那麽聰明,可是在這麽長的相處之下,她還是發現了很多不可思議的細節,知道了方應禮跟別的村裏人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發現她所有人都沒有說,一直藏在心裏。

尤其是現在還有很多雙眼睛盯着方應禮,她更是不想讓方應禮出任何的差錯。

周慧岚想着,把泡發好的蝦米跟瑤柱,連同煎炸過的泥鳅都放到了砂鍋裏,再放上幾塊姜塊,用粥勺攪拌着防止沾鍋底。

本來泥鳅煎炸過還殘留着一股魚腥味,卻不知道為何加了這些作料後,熬着熬着魚腥味就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鮮香味。

方巧娥跟方同路他們都不喜歡吃淡水魚,特別是帶有魚腥味的淡水魚,但還是跟着牛娃圍過來了。

“嫂子,這是什麽?”他剛才就注意到了,但還在教牛娃寫作業就沒問。

周慧岚:“是你們大哥抓到的魚。”

“哇,可是它早上不是那樣子看着很像蛇嗎,為什麽現在看着變得很香了。”方巧娥十分不解。

“好好吃。”

牛娃吸了吸鼻子,生出口水來。

他捏捏手指頭,問周慧岚:“我可以吃嗎?”

周慧岚聞言,笑了起來:“我們都可以吃,不過現在還沒熟。”

她發現了,泥鳅的味道産生變化,還是跟豬油脫不了幹系,豬油滲透到米粥裏面,又有了蝦米跟瑤柱提鮮,很好地掩蓋了泥鳅本身不好的缺點。

等到快要熟了的時候,再撒一把蔥花,味道會更好。

煮好粥,方應禮也回家了。

他的腳剛踏進家門口,似乎聞到了什麽味道,停在原地遲遲沒有進來。

還是周慧岚點了煤油燈出來,看到了在家門口發呆的方應禮。

“應禮。”周慧岚喊他的名字。

方應禮回過神來,隐在黯淡光線裏的眼眸似乎藏了什麽,深深地看了她幾眼:“你做泥鳅滾粥了?”

周慧岚:“嗯。”

方應禮一樂:“我還聞到了瑤柱的味道。”

周慧岚跟着笑起來:“你鼻子好靈,我今天還真買了瑤柱,本來覺得價格好貴啊,但是早上你說加了瑤柱的泥鳅粥會很好吃,我還是買了。”

方應禮只是随口說到了泥鳅粥,卻沒想到周慧岚真的做了,而且還用料十足,吃起來味道特別鮮美,鮮甜可口,米粒煮得很是軟爛,不需要用牙齒,含在舌尖就可以直接化開。

家裏就他、牛娃跟周慧岚愛吃,方巧娥是不碰的,她聞着就皺着眉,方應禮沒有勉強她吃她不喜歡的東西。

他還帶來了一葷兩素的晚飯,足夠方同路跟方巧娥兩人吃了。

他吃了兩碗粥,還吃了一碗米飯才停下來。周慧岚沒他這麽能吃,兩碗泥鳅粥就吃不下米飯了,倒是方應禮還讓她夾了一些菜吃。

至于牛娃……

更不用提了,他的飯量還小,天天跟着周慧岚跑去農場擺攤,還是只吃了一碗多一點就吃不下了。

不過小孩子天天跟着這麽晚吃飯不好,方應禮想着要不要買點風靡七八十年代的麥芽精給家裏的孩子補補。

方應禮想了下就放棄了,麥芽精放在現代,不過就是高級一點的飲品,裏面并沒有多少營養,還不如多吃幾個雞蛋。

接下來,他沒忘記還有三角籠在水塘裏,他去了一趟水塘,那裏已經有釣魚佬在了,看到他過來。

有人笑着問他:“抓到魚了嗎?”

“早上抓到了。”方應禮道。

那人一愣,沒想到真的給方應禮抓到魚了,他們也好奇方應禮抓到了什麽,又問了下。

方應禮心情不錯,挺樂于跟他們聊天:“沒抓到烏鳢,就抓了幾條泥鳅。”

“欸,泥鳅啊,那真的不行。”問話的那人,說的也算是實話,“那東西就是用來喂雞鴨的,人吃不了。”

“嗯。”方應禮沒有跟他解釋。

“你是今天白天還繼續投了?”他手中的手電筒換了個方向照過來,看到方應禮的手是空的,昨天他們都看到了那個怪怪的東西,想來那個就是用來捕魚的。

“是啊。”方應禮笑着說。

那人好奇心挺重,聽到方應禮這麽說了,竟然放下了他手中的魚幹,似乎是知道這段時間雜音多釣不上來魚,把魚幹插.進挖好的土坑裏,就跟着方應禮過來。

方應禮任由他跟着過去,這次拉起三角籠的時候,他能感覺到籠的重力比早上的要重,拉着需要更費力氣。

花了幾分鐘,他才将三角籠從雜亂無章的蘆葦叢裏拿出來。

兩人走到外面踏平的草地上,兩支手電筒一照,照出來籠子裏都有什麽。

一條看着有一斤多重的紅鳍羅非魚,還有七八條不到小拇指大的河蝦。

活蹦亂跳的撲騰着。

就是沒有方應禮想要的烏鳢。

他眉頭深深皺起來,說不失望是假的,有了烏鳢,他就可以再吃一頓酸菜魚。現在就只能勉強吃紅燒羅非魚了。

跟着過來的人确實愣住了。

仿佛在看什麽似的看向了方應禮,納悶道:“這東西還能捕魚?”

方應禮朝着他點了下頭:“沒有比魚幹好使,但勝在方便。”

“可太方便了。”那人咂舌地喊了出來。

“什麽?”

“捕到什麽魚了?”

後面兩個釣魚的一直在關注着他們這邊,聽到聲響,忙不疊地隔空喊話。

跟着過來的人應該是本身就有這個目的,他們那邊一喊,他立即大聲道:“是羅非魚,還有一些河蝦,不是很多。”

回話的人似乎不相信:“真的?”

窸窸窣窣的,有腳步聲在黑暗裏傳了過來,很快,手電筒的光往他們這邊的方向照射着,離他們就幾步遠。

過來的人加快了速度,看到真的捕到魚了,都是贊贊稱奇。

接下來的三天,方應禮都沒有過來捕魚。

這讓守在水塘的釣魚佬們都統統松開了一口氣。

要是讓村裏的人知道了方應禮手裏頭有這麽厲害的捕魚籠,很快水塘就會被村裏人給投滿了這樣的三角籠。

好在那晚方應禮走之前,他們詢問了方應禮能不能不要把這個技術教給別人。其實他們這麽要求是很沒有道理的,說出來的時候,他們都很心虛,覺得要是方應禮不答應,他們以後見到人家,都不好意思上前搭話。

但沒想到,方應禮卻是答應了。

幹脆,特別幹脆,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

為此他們還送了方應禮一條烏鳢,沒有收錢。方應禮沒有跟他們客氣,道謝後拿着他們送的魚,還有自己捕到的魚離開了。

沒有過來捕魚的方應禮,這兩天都在忙着紅薯苗移栽,一百二十畝紅薯苗移栽完,還需要注意恢複。

方應禮跟陳彬等人連續跑了三天下府路,到第四天的時候,他終于沒有再去下府路,而是轉戰林菲家的花園。

那天他離開林菲家後。

當天晚上,謝朝來到林菲家裏。

謝家的本家在泊山鎮,泊山鎮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第一時間都會傳到他們謝家。像那天發生的事情,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人把在糧食局門口看到的那幕告訴了謝朝。

謝朝聽到消息的時候是在西餐廳裏喝着咖啡,他前腳才讓秘書送走合作夥伴,後腳人就湊到他的跟前,低聲地把這件事說給他聽。

他當時什麽表現都沒有,只揮了揮手,不失禮貌地謝過了對方的好意。

秘書回來時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可看着謝朝冷漠的臉,好像不是很高興。可他不過是一個秘書,察覺到什麽也不會說什麽。

謝朝過來林家時,林家剛吃完晚飯。

他特意選的這個時候,從車裏下來,秘書把準備好的玫瑰花束遞過來給他。

路過林家花園,他看到前幾天還種着玫瑰花的花壇,如今都是空的,連土壤都消失了,一幹二淨。

眼前的林家房屋窗戶透着明亮的光,隐隐有說話聲飄出來,他的到來沒有引起裏面的人注意,等到他敲了敲門。

鐘阿姨給他開門了。

看到是他,鐘阿姨高興地喊:“謝少爺你過來了。”

“小姐在家呢。”鐘阿姨高高興興地迎着他進來,林爸林媽起身,看着這個未來的姑爺也很高興,連忙招呼着他坐。

“快去叫菲菲出來。”林爸對着鐘阿姨喊。

很快,林菲披着絲巾穿着睡裙的走出來。

接過他手裏的玫瑰花,輕輕嗅着問:“你怎麽過來了,晚上沒應酬?”

謝朝說:“嗯,特意來看下你,還有林叔沈姨。”

“那你跟我爸爸媽媽說話吧,我有事先回屋。”林菲哦了聲,很不客氣地就要轉身離開。

謝朝一滞,立馬喊:“菲菲,我有話跟你說。”

十幾分鐘後,林菲穿了可以出門的裙子出來花園見他。

花園留有昏黃的夜燈,光線不夠亮,卻足夠令人看清路跟人。

謝朝一身特定的黑色帶銀灰條紋的筆直西裝,颀長身影在夜光下帶上了孤寂,他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觀賞松,聽到動靜時,回過身。

看着朝着他走近的林菲,謝朝冷漠的眉眼裏多出一絲柔和:“怎麽幾天沒見還瘦了?”

“有嗎?”林菲問。

謝朝捏了捏她的臉,很是認真地點頭。

林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直接問他:“你今天突然過來,該不會是聽到什麽話了吧?”

“嗯。”謝朝道。

“啧。”林菲扯了下嘴角,一言難盡地看着他的表情,幾秒後震驚,“你該不會信了?”

謝朝:“……”

他眯起的眼裏多出笑意,聲音如舊:“不信,但你就這樣那麽直接跟其他男同志走那麽近,我還是會吃醋的。”

這下子,輪到林菲無語了。

林菲:“你天天應酬,跟這個喝酒跟那個喝酒,有時候還有小姐陪着,我說什麽了嗎。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就敢來質疑我了。”

“還有,都怪你,要不是你連個會種玫瑰花的師傅都找不到,我也不至于找方應禮呀。”

說到這裏,她不得不誇獎方應禮的厲害,連園丁師傅都搞不定的玫瑰花,方應禮一看就知道問題所在。

“我請人家來幫我種玫瑰花呢。”林菲的腳尖踩了踩地上的草坪,聲音輕下來。

這件事謝朝知道的,也是默許的。

現在還過來找她質問這件事,明顯是對她不信任了。林菲生氣地哼了一下,轉身就要走。

下一刻,她的胳膊就被拉住了。

謝朝比她高出了半個腦袋,看着瘦,卻是勁瘦有力,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就把她拉到了懷裏。

他擡手捏了捏林菲氣鼓鼓的臉,不由地感嘆:“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麽就生氣要逃跑了。”

林菲咬唇:“……”

她瞪着他,輕嗔道:“所以呢,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嗎,說話拐彎抹角的,不能好好地直接說。還有,你都跑到家裏質疑我了,就不允許我生氣不想理你?”

謝朝終還是因為林菲的話笑出來聲,他揉揉林菲更生氣的臉蛋,他的女孩怎麽生氣起來都這麽好看。

“好了,不逗你了。”

“我來是有事找你的。”謝朝認真了一下,“你要的玫瑰花,我這次托人買回來了三種不同的品種,下周就可以到。”

林菲聽後卻皺眉:“三種?我一種都養不活。”

謝朝:“不是還有那位方指導員?”

林菲:“可人家也不是專業養玫瑰花的,你這不是刁難人家嗎你?”

謝朝:“……”失策,沒想到。

他攔過林菲的肩膀,輕輕揉着給她消氣:“現在取消來不及了,國外那邊已經接了單,海運過來了。”

“你真的氣死我了。”林菲頭疼起來。

甚至想到謝朝是不是故意的。

可是,謝朝又是因為她才會給她挑品種,她沒資格去質疑人家的好心。

現在是不好跟方應禮交代了。

等到第二天。

林菲在前臺看到方應禮的時候,都不敢主動地打招呼。

還是方應禮看出她臉色不對勁走過來問她有什麽事。

林菲難得支支吾吾了幾句,最後把謝朝給她挑了三種玫瑰花品種的事情跟方應禮說了,她哀嘆一聲,妥協着說:“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要是你覺得太麻煩了,那現在不管我的玫瑰花也行。”

方應禮道:“不麻煩,都是一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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