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外面的天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到走道還是陰暗暗的只有手電筒裏的光，方應禮到家快要晚上九點半了，周慧岚在前堂給他留了盞煤油燈。
屋裏沒見到人，他放下手電筒去倒水喝。
“咕咚”的喝水聲，耳朵裏猛地聽到了內屋傳來的聲響，方應禮回頭。
周慧岚聽到外面有動靜就從屋裏出來，她手中的煤油燈把她的臉照出一片光，顯得人跟周圍好似融合在了一起。
方應禮吓了一跳。
他平複了下心情，問道：“你怎麽還沒睡？”
“你一去就那麽久，我哪裏睡得着。”周慧岚站在內屋的門邊，眼前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層渾濁的光，把方應禮高大的身影折射落在後方的牆上面，牆上的挂歷撕了一半，凹凸出來的部分鋸齒般的厚度。
她眯了眯眼，擡手揉了一下地走過來詢問：“怎麽去那麽久，是我爸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周永豐昨天過來找方應禮的時候，她在旁邊聽着，知道了是去交糧的事情後，就沒多問什麽。
上午方應禮就出門了，出去就是大半天。
等到傍晚天黑他們還是沒等到方應禮回來，開始時，周慧岚跟家裏的孩子們還有些擔心，後來一想，交糧的路上，一個來回就好幾個小時，可能方應禮是被她爸留下來吃飯了。
後面守着的小朋友都困了，周慧岚就喊他們去睡覺，自己在屋裏守着。
方應禮打了個呵欠點點頭：“不算事，辦得挺順利的，就是後面我們被同村的人圍了，讓我出面去說說情，才導致了這麽晚。”
“圍了？”周慧岚聽出不對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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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應禮輕笑了一聲，将他們後面在糧站外面遇到的情況跟周慧岚簡單地說清。周永豐在同村人的催促推搡下，嘴邊的話就差點答應了，可他腦子還在，在這件事上不敢自己做主，就求助到了方應禮身上。
在衆人以為方應禮會答應時，沒想到方應禮以天黑為由給婉拒了，後面他們還想說什麽，可瞧着面無表情的方應禮，他們也不敢太放肆。
畢竟其中幾個人還說了這個方應禮是個有官兒在身上的，要是得罪狠了，人家在糧站那邊多說幾句，恐怕情況會更糟糕。
加上時間不早，他們排了幾個小時的隊，現在頂多也就是再多排幾個小時。
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不過這些方應禮就不清楚了，總而言之，後面他們悻悻然地離開了，離開前還多看了周永豐幾眼。
有那麽幾道眼神充滿了嫉妒跟豔羨，但到底是沒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方應禮道：“我讓爸最近路上小心點，若是有什麽問題就過來紅湖村找我。爸同意了，說他會注意的。”
聽到是這樣的事情，周慧岚也挺無語。
“我得去沖個涼，擦！都臭了。”方應禮擡起手臂聞了聞，非常嫌棄地吐槽，“這天熱，感覺洗幾次澡都難受，打個水還這麽麻煩。”
“咱們家裏要是有個壓水機就好了。”
方應禮撓了撓有點黏的後脖子，喊着周慧岚去睡吧，他自己打了水洗完澡就要睡了，讓她不要多想。
周慧岚憋着笑，問他：“我沒想，要不我給你照明？”
方應禮長嘆一聲：“也行。”
大半夜的去村頭的井裏挑水，沒有個人給他照明，打水的時候可麻煩了。現在有周慧岚跟着他出門，路上不需要用胳膊肘夾着手電筒，他挑着扁擔的腳步輕快許多。
井邊。
方應禮繃着後背，手臂用力一拉，井下的矮水桶“咚”地響了聲，他壓着手臂往後一扯，将裝滿的水桶提上來。
倒了水後，又把矮水桶抛下井裏，他跟周慧岚說：“小慧，我打算明天帶你去鎮上，去二手市場掏，看能不能淘到想要的三輪車。”
周慧岚人已經困得微眯着眼了，聞言猛地睜開眼睛，眼底浮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真的要買三輪車？
她抓着手電筒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了幾下，聲音在空曠的周圍有片刻的失真：“不先買自行車嗎？”
“自行車裝不了太多東西，而且裝了籃子就不好載着小孩出門了，要是有輛三輪車，那就方便不少。”方應禮道。
“就是我還有點猶豫，我們是買柴油機動三輪車比較好，還是人力三輪車。”
周慧岚：“……”
她抿了抿嘴，充滿好奇地問：“你會開機動三輪車？”
“會啊。”方應禮聳了聳肩，他挑起井水倒進帶過來的水桶裏，挑起眉地回頭看她，“如果買了機動三輪車，我就教你怎麽開。”
周慧岚疑惑了：“給我開的？不是給你自己的開的嗎？”
方應禮聞言，跟着她一樣滿臉疑惑：“我開？”
當時周慧岚跟他說以後要去鎮上做生意的打算，後來他們經過一番的“視察”發現，以他們現在的能力去鎮上做買賣簡直是天方夜譚。饒是如此，他們倆還是把這個想法埋在心底，沒有徹底的放棄過。
兼職賺到的錢，方應禮那段時間闊綽了不少，十幾天就花掉了十幾塊零錢。但剩下的兩百塊錢全都交給了周慧岚。
目前，周慧岚攢了二百三十五塊。
全都放在了餅幹盒裏。
方應禮沒問過，然他心裏有個數，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有了成本，就想要吃到蛋糕，再不濟也要嘗嘗糖果。
方應禮道：“我不會做生意，買三輪車當然是你來開。”
“我……”周慧岚咬咬牙。
給我開的？給我做生意的！
周慧岚的心跳陡然加快，再也顧不上其他的了，腦海裏飛快地想過好些畫面，還有以前擠壓在心裏深處的想法，全在這一刻兵荒馬亂地掙脫跑出來。
她籲出一口氣，深深看着方應禮：“真的給我的，那我要是把這麽大一筆錢給花掉了，沒能掙回錢怎麽辦？你怎麽那麽支持我啊，我、這讓我有點亂……”
方應禮不偏不倚地看向她，此刻的周慧岚比起白天實在是不夠穩重，她急到原地跳腳，似乎被這麽大的驚喜給震驚到不知怎麽辦。
方應禮啞然失笑：“沒什麽好怕的，大不了再賺。”
“……”周慧岚翻了個白眼，“錢哪裏那麽好賺，這次能賺到這麽多，都虧了林同志大方，給你那麽高的兼職費。”
“高收獲也是有高風險的，幫忙種植玫瑰花不是容易的事情，那一株玫瑰花就上百來塊，我要是種壞了可賠不起。”方應禮笑着說。
周慧岚震住：“！！！”
“一株就上百？”
完了完了，上次方應禮說有好幾十株，那要是種壞了幾株不就陪好多錢！
那麽……
他們這點兼職費，哪裏夠還的！
想到這裏，周慧岚的臉色微微變了，咬着牙說：“要不然我們還是不買三輪車了，我們把錢還給林同志，這個兼職咱們不幹了。”要賠那麽賭錢，可真是吓人。
站在她前面的方應禮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本意是好的，想要愉快下氛圍，哪裏想到會吓到周慧岚。
連忙解釋不用怕，就算真的種壞了幾株也不會有事情。在接單的時候，方應禮就明确地跟林菲說明過了，玫瑰花這種不好養活的美麗廢物，它本身的存活率并不算很高，若是有個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七十的成活率，就謝天謝地了。
聽方應禮這麽說過後，林菲也知道這些玫瑰花不可能全部成活，就接受了方應禮這個說法。
現在，他将這是告訴了周慧岚，看着周慧岚逐漸冷靜下來的神情，他啼笑皆非：“我就算再莽，也會是有把握的莽，不會亂來的。你別擔心了，三輪車還是要買的。”
說完之後，他意識到了什麽，方應禮認真去看她的眼睛，愣了一下。
周慧岚哭了。
她眼眶紅潤地泛起一抹亮光，接着一滴眼淚從眼底滑落地掉下來。
感覺到了眼前身影的靠近，周慧岚再也忍不住了，撲到他的懷裏，雙手抓住他的領口，大哭了起來。
倉促間，方應禮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他僵硬地偏不開頭，雙手無措地懸在半空，木楞地接收着周慧岚爆發開來的情緒。
滴答滴答。
時間悄然地轉動。
過了大概有十幾分鐘，或者只有幾分鐘。
又或者……緩慢而暗沉的氛圍裏，也就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但方應禮覺得這個時間很漫長，漫長到他的後背繃直得發出輕顫，似乎堅持不下去了。
方應禮的腦海亂成一團麻繩，思考宕機，他呼吸都染上了濕意，壓着聲低低地喚道：“小慧。”
“小慧。”他又喊了聲。
懷裏的人雙肩都在輕輕地發抖，有悶悶地聲音冒出來：“我不是個喜歡哭的人，我就是……你明知道我攢這筆錢攢了這麽久，我們好不容易生活過得好些了，可……可你還開這樣的玩笑，剛才我真的信了，我還好難過，覺得好不容易攢到的錢，就真的沒了……”
方應禮柔和地嘆氣：“嗯，是我的錯。”
窸窸窣窣。
周慧岚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應該是眼淚，或者哭到流鼻涕了。
她久久沒有擡起頭，從他的身上起來後只用手臂狠狠地擦着眼睛，看到方應禮往她湊過來，周慧岚把頭偏開到另一邊。
方應禮：“……”
他莫名心裏煩起來，不知道怎麽安慰。
索性，就讓周慧岚自己緩過來。
過去幾分鐘。
周慧岚擡起臉的時候，眼睛只剩下紅彤彤的，已經沒再哭了。
她啞着聲道：“以後不要這樣開玩笑了。”
“好。”方應禮飛快點頭。
周慧岚翻白眼：“不想跟你說話了，你快打水，我想回去了。”
“……好。”方應禮哭笑不得。
但他速度飛快，挑了後面的兩桶水，步履如飛地回到了家裏。剛進家門，周慧岚就撇下他直接進了裏屋，顯然是真的生氣了，不想搭理他。
方應禮撓撓下巴，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卻想不到好的辦法。
月黑風高夜，他沒敢耽擱，關了外面的木門，還有進入天井的那道門，站在走道靠近豬圈的位置，飛快地脫了衣服，舀着冰涼的井水沖洗。
突然的冷，方應禮緊繃着下颌，整個人略有些沉冷。
他洗得很快，等穿上幹淨清爽的棉背心，挑過來的井水都被他沖洗完了。
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回到屋裏，他坐在板凳上面發呆，坐着坐着……他眼角猛跳，擦，不想了。
他不明白周慧岚為什麽哭了。
想不明白，總覺得是自己的智商不夠，還是說他到現在還沒有融入到他們的生活裏，對他們的情緒依舊不夠敏銳。
要不然他無法解釋，周慧岚會被他這個玩笑給弄哭了。
聽着就覺他很渣。
渣？
草，這個詞可不好聽。
方應禮粗魯地晃晃腦袋，想把腦袋裏的水晃出來，他小聲嘀咕：“肯定是我沒談過戀愛，要不然我肯定能讀懂……嗯就是這樣的！”
半夜。
方應禮開始做夢，夢裏的世界光怪陸離，時而變成會飛的鳥，時而在路上急速奔跑，回過頭一望，後面萬丈深淵，極黑的怪物占據了整個眼瞳。方應禮大驚，怪叫了一聲之後，周圍飛騰起無數只烏鴉。
烏鴉漫天飛舞，而後沖入雲霄，接着他人也變成了在空中飛騰的烏鴉。
就在往下方墜落時，突然眼前出現一張熟悉的人臉，周慧岚淚眼婆娑，戚戚然地問他：“為什麽騙我？”
方應禮心裏想說“我真的沒想騙你”這樣的話，還沒說出口，人已經天旋地轉，下一刻他出現在了學校的宿舍走道。
他急忙地跳下樓梯，腳驟然踩空，向前傾身倒去，就在他即将要磕到臺階的剎那……
方應禮醒了。
被生物鐘叫醒的他還處在懵的狀态，他雙眼放空地盯着眼前的老舊天花板，視線裏有眼屎，模模糊糊。
他揉着眼睛爬起來，外面的天還蒙蒙亮。
方應禮想起夢裏周慧岚忽然出現問的那句話，長嘆了一口氣。
穿越到這麽這麽久，他每天那麽早睡，卻從沒做過夢，這是他到這裏後第一次做夢，夢裏的一切都很虛幻，除了最後見到周慧岚，他又回到了穿越過來的前夕，那刻，他的夢才變得真實起來。
他已經對能不能回去不期待了，就算夢到只會徒增煩惱。
方應禮轉頭四處看看，前堂的一切跟昨晚睡前都一個樣，他慢吞吞地起來收拾了草席跟薄被子，塞到櫃子裏時，聽到了周慧岚醒來的聲音。
幾秒後，兩人在走道碰面。
方應禮蹲着身在刷牙，他自知昨晚理虧，看到她過來，主動開口：“沒事怎麽不多睡一會。”
周慧岚的眼睛不紅了，她表情淡淡：“睡不着。”
他們都是這個時間點起來的，想要多睡一會，生物鐘就已經叫醒了他們。農村裏幾乎沒有睡懶覺的人，就算再晚起來，也不會超過早八點。
方應禮見周慧岚今天還是不想跟他說話，主動地去煮了粥，準備早飯。
兩人吃完，方同路跟方巧娥也醒過來了。
這兩個小家夥，看到方應禮還在家裏，臉上挂着大大的問號：“大哥，你不用上班了嗎？”
“是失業了嗎？”方同路很擔心。
方應禮挑了下眉：“……你還知道失業？”
“嗯，楊老師跟我們說過‘失業’這個詞，‘失業’的意思就是沒有工作了，以後都不用上班，也會沒有收入。”方同路解釋完，眼裏的擔憂沒有減少，“你都好多天沒去上班了，不會真的失業了吧。”
“不對啊。”
方巧娥小手撐着下巴，若有其事地跟方同路說道，“如果大哥真的失業了，那他為什麽不着急，還在跟我們一樣每天都開心的樣子。”
方應禮：“……”
謝謝形容。
他走到天井那邊，換了膠拖鞋，昨晚睡得晚，還做了一整宿奇奇怪怪的夢，有些倦怠地耷拉着眼皮：“我要是失業了，我就帶你們幾個，去鎮上乞讨，做丐幫幫主。”
方巧娥雙眼亮起來，小跑地來到他的身後，趴在他的後面開口：“大哥，什麽是丐幫幫主，很厲害嗎？”
“有打狗棒，應該是厲害的。”方應禮起身，身後的方巧娥突然懸空，被他背了起來。
“老叔公就有打狗棒，我看到他拿着棒子打流浪狗了，那條狗好兇，要咬小萍，被老叔公打跑了。”
方巧娥說着，突然想到了什麽，“老叔公有打狗棒，他是不是丐幫幫主了？那大哥你還能做成嗎？”
方應禮眼裏綴滿笑意：“不能，我還沒失業。”
方巧娥“啊”了聲，感覺到很可惜，但是想到大哥沒有真的失業，又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她回頭看方同路，開心地喊：“小哥，大哥他沒有失業。”
身後，方應禮微眯着眼顯露出寵溺的笑意。這樣的小孩子實在很好哄，說了什麽都是很神奇的模樣。
放在未來，剛會走路就接觸手機等電子産品，還沒讀幼兒園就會打小程序游戲，想要哄騙這樣的小孩，實在太難了。
根本沒有現在的小孩好玩。
早稻收成結束，即将開始新的一輪忙碌，在忙碌前還有一片喘息的空閑時間。
休息了一段時間後。
楊老師的補習班重新恢複，今天是要去交錢的日子。方應禮跟兩個小孩聊了會天，問了問他們的功課，還考問了他們幾個簡單的問題，兩人的反應很迅速，回答得都很快。
等聊得差不多，方應禮看了眼時間，起身帶他們過去楊老師家。
他們過去時，方大力早去農場生産隊，就楊欣在家裏。
楊欣聽到敲門聲，過去開門看到是他帶着方同路兄妹過來，給他開門，讓他們進來。
倒了水，兩人坐在前堂的茶幾前說話。
楊欣道：“同路數學天賦很好，我前陣子給他布置了四年級的知識作業，他都完成了，沒有出任何的錯。”
四年級的數學題不難，但對于只有二年級，還沒有格外接受過知識教育的方同路來說，足以說明了他對數學的敏銳。
“我在布置作業時，并沒有怎麽跟他講過課，你也知道我是語文老師，對數學的講解還不夠專業。”楊欣喝了口茶，繼續道，“他就看了半天的四年級數學課本，自己學會的。”
聞言，方應禮略有些驚訝，他眼角餘光落到了在屋裏跟着方巧娥在填考題的方同路。
之前他只覺得這孩子寫數學題挺快，但沒想到天賦這麽不錯。如果好好的培養……
他收回視線，看向了楊欣：“楊老師，您的意思是？”
楊欣正色道：“如果有機會，我還是希望同路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
她一板一眼地說着實話：“紅湖村的教育太落後了，發放下來的課本也是淘汰的版本，但岐江縣好歹是縣城，那邊的教育環境要比這邊好很多，對教育的重視也是紅湖村不能比的。”
說完，她就沒再繼續了，只是慢條斯理地喝着茶。
方應禮感激道：“謝楊老師提醒。”
楊欣笑笑地說：“不用謝，我也是實話實說。”
楊欣這次的補習課程只有半個月，收的費用跟上個月同樣都是一塊錢，這次的補習課程不一樣。
在聊完了私事之後，楊欣拿出課程表給方應禮過目，順便解釋了一番這次補習的目的：“學生們學習完需要鞏固知識點，但也不能逼得太緊，我想用比較有趣的學習方法來促進學生們對學習的興趣。”
楊欣手指劃到某一處，對方應禮道：“這裏我想帶學生們去一趟縣城，來回車票不需要家長出，但家長需要出五角錢的夥食費。方同志，你這邊同意的話，我就把同路他們的名字寫上去。”
方應禮耷拉着的眼皮瞬間擡了起來，睜大眼地看向她：“楊老師，還有這樣的好事？”
媽耶，是夏游啊？
早期春游的改版嗎？
他頓時就樂呵了起來，方同路跟方巧娥兩人都還沒去過岐江縣呢，若是不需要出車牌錢，只需要每人五角錢，聽着就很劃算。
方應禮因為原身的緣故，早就知道了楊欣是個非常喜歡學生，對學生非常負責的好老師，但那也只是腦海裏多出來的一片記憶。
如今親眼所見所聽，他還是止不住地輕嘆氣，覺得方同路兄妹倆，運氣是真的好。就如同他當初，遇到了生命中轉折點的導師，若不是因為他的導師，他對農業這個專業，還停留在只是喜歡的便面上。
方應禮想到這裏，立即展露笑容地說道：“楊老師，我這邊當然是同意的。”
楊欣聽到這個回答也不意外，淡定地把方同路跟方巧娥兩人的名字寫到了夏游規劃表格裏面的人數那行裏。
接着，方應禮把過來時要交的補習費，跟夏游時兩個人的夥食費都交了。
不多時，又有幾名姍姍來遲的學生過來了。
這裏面就有方同路他們的班長——方李濤，方李濤不好意思地腆着臉，小聲地說自己遲到了。
其他幾個小朋友也是乖乖地垂着腦袋站在旁邊。
似乎是在等着楊欣教訓。
看到這幅場面，方應禮笑笑地沒有留下來聽訓，他跟楊欣說了聲後，走進屋裏看着方同路他們在寫試卷。
關上門，外面的聲音變得微弱起來。
兄妹兩皆因為聽到動靜擡頭看了看，而後發現大哥進屋了，連忙低下頭繼續填寫試卷。
方應禮：“……”
他摸摸下巴，沒有打擾兩人繼續。
幾分鐘後。
方李濤跟其他幾個小朋友進到屋裏，各自找了位置做好，拿出文具袋打開，緊接着楊欣拿着卷新的試卷進來，給他們發了試卷。
她一邊發，還一邊叮囑：“考試的時間是一個小時，時間到我就會收卷子，若是提前寫好可以先交卷。”
“知道啦，老師。”幾個小朋友異口同聲地喊。
屋裏的小朋友們很快就進入到了考試的氛圍裏，整個屋子都是靜谧的，只有鉛筆落在紙張上面刷刷地聲響。屋外偶爾有腳步聲路過，也有村民路過時說話的動靜，還有人在大聲地喊着誰，聲音太大，引來隔壁屋裏老人不滿地咳嗽。
這些都沒能影響到考試裏的孩子們。
時間過得很快，方應禮坐了不到半小時，就看到方同路起身了，拿着手裏的試卷，出門去找楊老師。
他出去後，又過了幾分鐘方巧娥也從桌前起身，噠噠地踩着拖鞋跑去找楊老師了。
方應禮眨眨眼，默不作聲地出去。
果然，兩個人提前交了試卷，在老師的叮囑下回屋取了文具跟書包，又重新小跑地出來了。
“大哥，我們可以先回去啦。”方巧娥拽了拽方應禮的衣角，很是小聲地說話。
“嗯。”方應禮點頭，拉着他們跟楊欣道別。
這天的上午還剩下一半。
方應禮惦記着去鎮上的事情，他今天要帶着周慧岚去跑二手市場，不方便帶着方同路他們三人。
于是到家裏，他拉着他們三人到面前，開始了聲情并茂地長篇演講。
用簡單地話來說——我要跟周慧岚出門，你們三個人要在家裏老實待着，不能玩火，不能出去。
“還不能給陌生人開門。”方巧娥積極發言。
方應禮對她的積極表現很滿意，誇獎了她一句：“沒錯，你們乖乖在家裏，等我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牛娃舔着嘴唇，眼裏都被“好吃”二字給占據：“爸爸，是什麽好吃的？”
方應禮微眯起眼，神秘兮兮地說：“這個還要看你們的表現，我宣布由方同路小同志擔任監督員，監管着你們的一舉一動，如果哪個人不聽話，我就會執行扣分政.策，一周內分數最低的小朋友，會有格外的懲罰。”
“啊，還有懲罰啊？”方巧娥不樂意起來，“為什麽小哥就可以當監督員，我就不可以。”
方應禮笑眯眯：“你也可以，你們都要互相監督，不過方同路同志是要把你們監督的還有他監督的寫下來，我每天回來都要過目。”
“爸爸，我呢？我呢？我也想要當監督員！”牛娃一聽他們都有，立馬急得跳起來。
方應禮抱着他安撫：“牛娃你還小，現在還是學習委員，等你長大了就是監督員好不好？”
“好！以後我就是學習委員啦！”牛娃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學習委員，不過爸爸說他是，他就是啦。
哄完孩子，方應禮把牛娃放回去，他不動神色地朝着周慧岚挑了下眼神，周慧岚撇開眼，彎着腰穿鞋。
穿的是他買給她的涼鞋。
她每次穿完都會用幹淨的抹布擦拭，穿了一個月，看着還是很新，沒有多少摩擦的痕跡。
方應禮：“小慧，我們得出門了，要不然時間太晚。”
周慧岚：“嗯。”
明顯多出來的關心，真摯卻不勉強，也不故意在她的面前晃蕩。
她知道，方應禮這是在意昨晚的事情，還擔心她在生氣。
周慧岚眼一擡，說：“我把水裝上了，你帶着。”她已經不生氣了，就是醒來後想到昨晚她哭得稀裏嘩啦的，還把淚把鼻涕撸在了方應禮的胸口前，她人淡定不了。
“嗯，我來拿，你戴上帽子。”方應禮笑起來，快步地拿過她手中的杯子裝到自己的紅軍包裏。
他們在家裏簡單地吃了點粥，還把中午的飯菜給方同路他們做好了，天氣熱不需要加熱，中午他們可以直接盛了吃。
這些都準備完畢，他跟着周慧岚輕裝出門。
一個半小時後，兩人到泊山鎮。
現在已經是下午的一點多。
方應禮揉着太陽穴下來，伸出手拉過身後的周慧岚，周慧岚臉色有些白，眉頭深深地皺着，她忍了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跑去邊上的垃圾桶把在家裏吃的粥全吐光了。
回來時，眼眶都是紅的。
方應禮連忙在包裏拿出水杯打開遞過去給她，看她漱口後，又遞過去紙巾：“上次坐車沒事，我還以為你不會暈車。”
“可能是沒睡好。”周慧岚搖了搖頭，她也不清楚怎麽就暈車了。
不過吐完後舒服多了，那股難忍的惡心也退下去了，她臉色恢複過來，不好意思地捏着紙巾，沒去看方應禮。
方應禮四周看看，他還沒來過泊山鎮的二手市場，不太确定往哪個方向走。
等走出汽車站，外面街道人來人往，方應禮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角落裏擺攤的中年人身上。
方應禮走過去問：“這位同志，你知道鎮上的二手市場在哪裏嗎？”
“啊？什麽二手市場？”被問的人都是懵的，“我沒聽過這個，你去問別人吧。”
無法，方應禮跟周慧岚兩人又走了一段路。
接着他們詢問了鎮上的本地人，問他們這邊的二手市場哪裏走。
這次那人沒說不知道，只是道：“你們要去二手市場，那裏沒什麽好貨啊，你要買什麽的東西，我這邊有貨源，你跟着我去個地方，我跟你說有哪些。”
方應禮：“……”
“謝了，不需要。”
說罷，立馬拉着周慧岚走人。
周慧岚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已經被他拉着走出了十幾米開外。
“那人看着應該是二道販子，他手裏的貨源還不知道是真是假，以後遇到這種千萬不要聽，直接走人。”方應禮深吸了口氣，跟周慧岚解釋。
周慧岚聽後瞪直了眼睛，很驚訝。
方應禮連續問了幾個人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見這邊應該并沒有所謂的二手市場，難道是他想差了？阿龜他們的三輪車雖然買的是二手貨，但卻不是在市場裏交易的？
想到這裏，方應禮恍然大悟：“我知道要去哪裏了……”
很快，他帶着周慧岚來到總公社這邊。
望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總公社大樓，周慧岚整個人都還處于懵的狀态，結果方應禮二話不說就拉着她進去了。
“應禮……等下等下。”周慧岚想要喊住他，又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小聲地喊着。
哪裏想到方應禮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還沒說話，後面就有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喊：“方指導員？”
“你怎麽在這裏？”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來到兩人的面前。
周慧岚愣了下回頭，看到了個魁梧的男人站得離她很近，不到兩步的距離。她下意識地後退，躲到了方應禮的身後。
方應禮見狀，側過身擋住了她一半的身影。
“鄭隊長，我正有問題想找你。”方應禮開門見山，“我想買輛二手機動三輪車，哪裏有貨？”
“買三輪車？”鄭高建疑惑。
“你要用三輪車，怎麽不去糧食局問，那邊倉庫應該有。”
方應禮：“我是私用，糧食局裏的是公共財産，可沒法帶回家。”
鄭高建恍然：“原來是這樣啊，你想買的話我這邊有聯系方式，他是專門收二手機械的，什麽都有，你就算是想買拖拉機，還能拖他找關系買到，不過那個比較麻煩，三輪車的話……”
他頓了下，“我記得上次找他買輛二手摩托的時候，他那裏正好停了一輛，說是有兩個月了，沒人問價，你去的話報我的名字，狠狠地砍下價，他興許會給你面子。”
“行，多謝鄭隊長了。”
方應禮松懈地笑了起來。
而後，他拿到了鄭高建說的那個人的聯系地址，帶着周慧岚離開。
這時鄭高建才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不遠處的女人是跟方應禮一夥的？
靠！
鄭高建匪夷所思：“我剛才是眼瞎嗎，一直沒發現？”
看到有寶質疑，其實女主的爸媽在當年南方那個時代還算是比較正常的表現，不會特意對女兒有多好，會覺得女兒以後是別人家的媳婦，很典型的重男輕女的家庭，不止女主，文裏大部分的孩子，無論男女，從小就幫家裏幹家務的。周媽這個形象，也是根據現實中的例子來設定的人設，她的思想就是如此，女人就要為家庭付出，就需要生孩子。
不過女主不是這個思想，她的夢想是賺錢！
之前也說過，關于女主原生家庭的劇情不會太多，這次後，後面都會直接略過，他們離追悔莫及也不會太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