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方應禮在裝花生的袋子裏掏了一盆花生到車裏，騎上三輪車帶着孩子們就出門。
他讓方同路他們在後面剝花生。
路上他騎得很穩，也不用小孩子們剝得有多快，牛娃靠着爸爸的後背坐着，小手也拿着花生小心地剝開。
剝開了就掏出來一顆吃進嘴裏，生花生嘎嘣脆，嚼着帶着一絲甜味。
牛娃剝的花生，三分之一都吃進他的肚子裏。
這一趟路上花掉半個小時，一盆花生被三人都剝完了，花生殼丢在後座上，留下來的花生粒放回到盆裏。
滿滿的一盆花生，剝完就剩下小捧，方同路和方巧娥兩人在路上一樣沒忍住，剝十顆就吃掉
一顆。
等方應禮停下三輪車朝着他們轉過身來，兩人都是不好意思的樣子：“大哥，這花生很好吃，你也試下。”
只要方應禮吃了，肯定不會說他們偷吃的。
見遞到面前的紅皮花生粒，方應禮很給面子地拿過來丢進嘴裏嚼起來，嘴裏說着不錯，又自己抓了一把愉快的吃着。
“大哥，這些花生要用來幹嘛？”方同路問到關鍵問題。
方應禮嘴裏吃着花生地說：“用來做糯米飯團。”
“那你可不能繼續吃了，要不然就吃沒了。”說着，方同路的眉頭已經皺起來，似乎有點苦惱。
後悔偷吃花生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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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平日裏周慧岚炒好花生粒，都會份一點給他們吃，等會回家，嫂子一定不會說他們的。但大哥就不一定了，大哥已經是成年人，不能像他們這樣随心所欲。
聽着他說得有模有樣，方應禮頓感手裏的花生不香了。
“得，那我不吃咯。”方應禮拍拍手，讓他們在外面等他，他去一趟供銷社，買完東西就出來。
上次買的蝦米早用完了，方應禮過來供銷社便是想買點海幹貨回去，紅湖村到底是臨近沿海，這邊的海貨不貴，可惜他每次去鎮上，看到有攤販賣肥美的膏蟹，又便宜又大只，卻不能帶回家。
每到這個時候，他倒是想直接住在鎮上，這樣什麽時候吃到新鮮的海鮮，就什麽時候能吃到。
他買了蝦米、裙帶菜跟瑤柱幹，又去另外的櫃臺買了一袋黑芝麻，不僅如此，他還特意買了一瓶兩斤的大豆油。
付了錢出來一看，三個小朋友老實地守着三輪車沒亂跑，見到他人，都是高高興興地往他招手。
“大哥，大哥。”
“爸爸，爸爸。”
小孩子叫得大聲，根本就沒藏着掖着，他們一叫喚，周圍有人便下意識地看過來。然後有人認出來方應禮。
“應禮！”
認出他來的是周葉。
周葉一看到方應禮就露出笑容，小跑地過來，特別熱情地說：“應禮，好久不見。”
見到周葉，方應禮也挺高興的：“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周葉神情微動：“挺好的，上次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有你幫忙，上次的農忙産量跟以前持平了，而且這次我們還繼續延用你留下來的施肥方法，苗長得老好，已經超過別人家。”
說到這裏，他想起什麽，問道，“應禮，其他人家知道這情況，都來問我用了什麽肥，你說我該怎麽回他們。”
“我不介意，你介意嗎？”方應禮反問他。
周葉搖頭，他當然不介意，要不是這法子不是他想出來的，他早就想拿給周牛正了。不過周牛正最近跟他走得不近，好幾次他主動過去找他，他總是找借口有事忙。周葉知道，他心裏有疙瘩，別扭着。
但他們好歹從小一起長大，如今看着以前的好友因上次那事頹廢，他于心不忍，總想着能不能幫一把。
方應禮看着他，說道：“這施肥的配方不是什麽秘密，若是有人想要，你給他也沒事，不用經過我的同意。”
周葉聞言，一臉驚訝：“應禮，你人真好。”
要知道，以前只有去請專員過來看田，他們才樂意給你寫個施肥的配方，要不然都是農人自己琢磨，覺得哪裏少什麽，就補哪些。或是根據以往的經驗，延續着之前的用法，當然一些能看懂上面使用手冊的，也會根據使用手冊來用。
可怎麽說，也不能跟一個活的專員比，人家靠的就是這靈活的手法，不同的田地用不同的施肥配方。
周葉他們家以前不是沒找過其他專員，他們的言語都很明确地告訴過他，專員們寫出來的方法不能随便給別人使用，要不然以後他們就休想找這些專員解決田裏的問題。
還沒有像方應禮這樣，随随便便就把配方提供給別人的。
“這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影響嗎？”周葉問。
他把心裏的擔憂說給方應禮聽，若是其他專員知道方應禮這樣的舉動，會不會聯合起來孤立他啊。
方應禮笑了笑：“不會。每個糧食分局都是個體單位，他們還無權幹涉到其他指導員身上。”
而且他沒有說的是，或許等不了多久，這些專員、指導員可能就要分配到一個單位裏了。但這不代表着，他們就有能力孤立他。
嗯……想孤立他，也要拿出實力說話。
周葉提着的心放松下來：“那就好，以後有人找我要，我就把配方寫給他。”
他出來時間挺久，不能在這邊跟着方應禮繼續閑聊，把重要的事情說完，就要回去生産隊裏上工了。
今天雖是國慶，但他們只有半天的休假，上午是需要上工的。
“去吧。”方應禮讓他趕緊回去。
看着周葉離開的背影，方應禮折返回到小朋友身邊，帶着他們去農場擺攤的地方，到其中一個攤位買了幾根胡蘿蔔。
“老伯，這個胡蘿蔔怎麽賣？”方應禮蹲下身，在他面前挑了幾根胡蘿蔔後問道。
“八分錢。”
比在供銷社裏便宜兩分錢，方應禮道：“我這些都要，你幫我稱下多少。”
“好嘞，我看看哈……一角五分錢。”稱完，老伯報出價錢。
方應禮掏了錢給他，拿着胡蘿蔔放到後座。
後座上的花生殼已經被小朋友們收拾起來，裝到周慧岚用來扔垃圾的破尿素袋裏面，方應禮問他們有沒有想吃的。
三人齊刷刷地搖頭，他們現在只期待着能吃糯米飯團，其他的都不想。
然後，方應禮帶着三只小朋友回家的時候在一個攤位上看到了馬蹄番茄。
馬蹄番茄，是比較古老的一個番茄品種，外表看起來像是紅色的南瓜。方應禮在小時候的時候經常能吃到，它的番茄味特別濃，皮薄肉厚，口感是沙沙的，咬着吃的時候，汁水挺多，酸甜可口，生吃比炒着吃更好吃。
方家沒有種番茄，他之前很少逛供銷社的蔬菜區，竟是今天才碰到。
碰到了，方應禮便想着買回家嘗一嘗。
于是他停下三輪車，走過去問擺攤的年輕婦人，問她剩下的番茄他全包了需要多少錢。
攤上還剩下七八個跟拳頭差不多大的馬蹄番茄，方應禮既然全要，那婦人便打算便宜了賣給他，之前要一斤一角二分錢，算他一斤一角。這些番茄打稱一看，是四斤二兩，婦人還給方應禮抹了零，只要四角錢。
方應禮摸出五角錢給她，沒要剩下的一角錢，讓她給自己拿一捆芹菜。
一斤芹菜不過幾分錢，婦人很高興地就給他拿了一把最多，上面還挂着水珠看着特別新鮮的給他，還問他要不要來兩顆蒜頭。
方應禮笑着說不用。
在農場裏耽擱這麽久，他終于買完全部東西帶着小孩子們回家。
家裏。
周慧岚把糯米煮好，蓋着木蓋，回去前堂，把還沒包裝的花生糖裝好。
沒裝多少，就聽到動靜，她緩緩擡頭一看，看着方應禮手裏提着不少東西回來，後面還跟着三條小跟屁蟲。
周慧岚無奈笑着道：“你怎麽又買這麽多東西回來？”
“看到想吃的就買回來了。”方應禮興奮地說，朝着她招手讓她過來，“你看我買什麽回來了，是番茄，這品種的番茄可好吃了。”
不用他交代，三個小朋友在路上就被方應禮科普過這種番茄有多好吃。
三人已經跑去舀井水洗手。
回來，就分到方應禮掰給他們的番茄，急巴巴地一咬，濃郁的汁水就在嘴巴裏面爆開。
“唔！！！”
牛娃一不小心，吃得嘴角都是番茄汁。
方應禮笑着拿紙巾給他擦拭嘴角，一邊手裏拿着番茄啃起來，他沒忘記周慧岚，也給她遞過來一顆洗好的番茄。
周慧岚接過番茄掰開，上面一層粉紅的沙狀，吃着也是沙沙的口感，但掰開裏面的籽跟連着皮的肉卻是脆的，吃着挺不錯。
“這番茄好吃。”
“啊，掉到我胸口上啦，怎麽辦，我衣服要壞掉了。”
“沒事，明天洗了就好。”
生吃番茄完全不膩，沒一會，一家人就吃掉了四個番茄。其中有一個半進入到方應禮的肚子裏。
方應禮看着剩下的三個，打算留着明天早上做雞蛋炒番茄。
吃完，方應禮開始準備做糯米包飯。
他洗出來十顆鹹鴨蛋，只留下蛋黃，蛋清太鹹他就沒要。接着用白酒噴了噴，拿着去竈臺上隔着竈口裏的小火烤一下。
把蛋黃烤熟，方應禮把它交給方同路，讓他幫忙将蛋黃碾碎。
接着他就去炒制其他的小料。
先是将泡了半個小時的蝦米、瑤柱幹搓洗幹淨，接着打開大豆油倒了小半碗到鐵鍋裏，熱油下蝦米和瑤柱幹，用小火慢慢地炒到沒有水分，然後開始調料。
另一個竈口，周慧岚過來将他們在路上剝好的花生米炒熟，放到竹條簸箕上晾涼。等涼了，方巧娥陪着周慧岚将花生外面的皮搓掉，再搗碎。
牛娃人小心眼大，看到大家都有的忙，他也很想幫忙。他搬來小凳子，湊到方應禮身邊，喊着要看竈口裏的柴火。
方應禮側過身讓他坐到腳邊位置，卻沒真的打算讓牛娃這麽丁點的小孩看火苗，偶爾還是自己彎腰檢查，但依然讓牛娃擁有激動的參與感。
等這些小配料炒制好，便剩下五花肉。
腌制過的五花肉上面的肥肉多了一絲透明感，瞧着Q.Q彈彈，用菜刀切成小粒，再把胡蘿蔔切成丁。
先将豬五花炒出豬油，把多餘的豬油倒出來，再放胡蘿蔔丁一起炒。
豬五花本就有鹹味，不需要特意再調鹽進去胡蘿蔔丁就已經沾上味道，聞着味道誘人，恨不得立即扒拉一口。
方應禮把它們都分別裝到不同的瓷碗裏。
瓷碗一一拿到桌上擺好，再回去将煮好的一大鍋糯米放到中間。
五斤糯米煮出來的量比方應禮想象的還要多，好在他炒制的配料也不少，完全足夠包了。
家裏沒一次性手套，方應禮便認認真真地用“七步洗手法”把雙手洗幹淨，等雙手自然幹，坐上凳子開始包飯團。
捏起一團溫熱的糯米在手心搓成圓形，用大拇指按出缽狀，把炒好的全部調料都加進去，再裹成橢圓形，接着撒上一點黑芝麻在上面。
方應禮把第一個糯米飯團遞過去給周慧岚：“你先試試下味道如何？”
周慧岚有點意外，不過還是接過這個飯團。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下，她有些許緊張地遞到嘴邊咬上一口，這一咬，就吃到裏面包着的餡料，鹹與香一并充斥味蕾，再加上糯米的軟糯，不由地臉上露出驚豔的神情。
“好吃！”
周慧岚眼睛都眯了起來，一臉很享受地嚼着。
不過她也沒忘記眼巴巴看着她的三小只，把飯團遞過去給他們，三個人一口一口地咬着吃進嘴裏，都不嫌棄彼此的口水。
“好好吃啊！”
“這裏面包着的東西好香，大哥，你怎麽做到這麽好吃的。”
“太好吃了，我都不舍得吞下去。”
“姨姨，我還想吃。”
牛娃咬的小口，裏面的餡料都沒吃到，墊着腳喊着想再吃，而後方應禮見狀笑了起來，遞過去一個小很多的糯米飯團給他。
這個是專門給牛娃做的，給他吃剛好可以一口咬到裏面的餡料，不至于滿嘴都是糯米。
方應禮動手能力快，牛娃有份，很快方同路和方巧娥也都得到了屬于自己的糯米飯團。等他們滿眼幸福地吃着飯團，方應禮也拿着一個大快朵頤。
自己做的飯團就是香，裏面想加什麽料就加什麽料。
接着他也沒再動手給方同路他們包飯團，讓他們自己想怎麽加料便自己動手DIY，而他則是把糯米飯分成兩大份，一份留着給方同路他們，一份則是自己做着打算分一些給其他人。
好在他準備的東西确實不少，沒過多久他就做了幾十個飯團，每個都有鴨蛋大小。
他用飯盒裝上十個，帶着去方二伯家。
這次，他在二伯家裏看到了久違的方木沐，方木沐黑了一圈，人也強壯了一圈，看起來比去省城之前要成熟些。
見到方應禮，方木沐激動地上前抱住了他。
“哥，嗚嗚嗚，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家了？”他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方木沐以前從未離開過家裏，哪裏想到這次一離開家，就是幾個月。要不是國慶體育館裏放假沒人做飯，他們這些預備運動員還要繼續留在那裏訓練。
即使回家了，也不能偷懶，每天都要晨起跑五公裏，再做一百個俯卧撐。
這會他才剛到家不到半小時，驟然見到方應禮過來，激動得什麽都來不及多想。
方應禮擡起手揉了下他刺撓的頭頂，不忍打破他的幻想，他不是過來看他的，實在是太湊巧。
“回來就好。”方應禮扯了扯他的手臂，“乖，先放開我。”
方木沐木楞了一下，緩緩地松開手：“哥，我好像聞到了什麽。”
“不是好像，我帶吃的過來了。”方應禮無奈地一笑。
被這樣一打岔，方二嬸也反應過來，立即笑着道：“應禮，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是啊，進來屋裏喝杯茶。”方二伯也發話了，他們正要做飯呢，想着留方應禮一起過來吃。
方應禮笑着拒絕：“不用，我還有其他事，送完東西就走。”
他把鐵盒拿給方二嬸對她說，“二嬸，這是我做的飯團，不用加熱就可以吃，你們先嘗下，飯盒我要帶走，二嬸你拿個盤子過來。”
聽到這話，方木沐率先去廚房裏拿着空盤子過來了。
“我早聞到這裏面的香味了，原來是飯團？什麽樣的飯團聞起來有這麽香嗎？”方木沐在體育會裏，吃的都是營養餐，雖然飯量夠，但為了不讓他們這些運動員攝入太多的高熱量，吃的大都是沒有油水的雞肉。
他早饞家裏做的紅燒五花肉了，今天剛到家，就饞着方二嬸給他做肉吃。
不過他在方應禮的飯盒裏面聞到了五花肉的香味，不由地口舌生津，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個往嘴裏塞。
“嗚嗚嗚，好吃，這太好吃了。”
“媽，你快嘗下。”
見方二嬸朝着他無語地翻白眼，方木沐又往屋裏喊，“爸，哥做的飯團超好吃，你快出來。”
方二伯：“……”
你爹我有這麽饞嗎？
雖是這麽想，但他還是走出前堂，在方應禮笑眯眯地示意下，拿了一個吃起來。
剛咬一口，方二伯身形微頓，不可置信地看向方應禮，他可比方木沐這個傻大兒不同，立馬就吃出裏面的不對勁起來。
方應禮在這飯團裏可是下了本，裏面不僅有鹹蛋黃、蝦米、瑤柱、胡蘿蔔幹、花生碎，還有不少炒得噴香的豬五花粒。腌制過的豬五花帶着肉味的鹹香，吃着很有嚼勁。
“應禮，你這小子是越來越會吃了啊。”方二伯不由感嘆。
現在他這個當二伯的，都自愧不如。
方應禮謙虛道：“沒有呢，我也是從本子上學着怎麽做，要是二伯你們喜歡，我下次把怎麽做的告訴你們，你們也可以自己動手做着吃。”
方二嬸吃過的好東西不少，這次吃到這飯團也被驚豔到了，不由地點頭：“行，回頭我去找你拿。”
“嗯嗯。”方應禮應承，拿着空的飯盒回家。
到家後，周慧岚讓他不要急着出門，她跟家裏的小朋友都吃飽了，方同路他們還像模像樣地學着方應禮做了不少飯團。
家裏沒太多的飯盒裝飯團，周慧岚便用油紙墊在籃子底下，把飯團放上去，再用隔籠隔開，又裝了一層。
周慧岚道：“你先在家裏吃幾個，叔公跟陳嬸子那邊我去送。”
“好。”方應禮沒推脫。
他接着又吃了三個飯團，肚子有八成飽後，裝了兩個鐵飯盒就出門。
今天是國慶節，生産隊全體社員安排休假半天，這會，方大力剛到家不久。
他還沒跟楊老師溫存多久，便聽道有人敲門。
“誰呀？”方大力心情郁悶地去開門。
一打開家門，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方應禮。
方大力詫異：“你小子怎麽過來了？”
方應禮笑眯眯道：“過來送東西就走。”
說着，他目光往左移動，對着方大力後面輕聲喊，“楊老師。”
“嗯。”楊老師自然地接過方應禮手中的盒子，打開一看裏面竟是整齊放着的飯團，有點意外，“這是你自己做的？”
“對，做的有點多，就想拿過來給你們也嘗下。”方應禮如實道。
“等會。”
楊老師回屋去了。
方大力抽動嘴角：“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真的是來送飯團的？”
“對啊。”方應禮道。
方大力沉默一會兒，伸手彈了彈他的衣服：“你小子越混越可以啊，連新衣服都穿上了。對了，你在鎮上怎麽樣，我聽說你把書朋給安排去當你助理，夠嗆吧。”
方應禮卻搖頭：“書朋只是沒接觸過，但只要認真學還是學得很快的，而且他現在接觸的都是皮面上的工作，學會還是很簡單。”
方大力：“那就成，至少不是村裏傳的那樣。”
兩人沒聊多少，楊老師拿着飯盒出來，裏面新裝了東西，是她今天中午炒的雞枞菌炒肉片。
“沒多少，你帶回去給孩子嘗下好不好吃。”楊老師道。
方應禮笑着說：“那我就不打擾哥跟嫂子了。”
從方大力那邊出來，他直奔方富強家，印刷廠放假一天，昨天方富強就跟方應禮說過今天他會在家裏溫習高考資料。
見到他來，連忙放下手中的高考資料，迎着他進門。
方應禮進屋，看着空空如也的前堂，疑惑地問他：“叔叔阿姨呢？”
“他們去鎮上走親戚了，我不想去，就一個人在家裏。”說完，方富強問他要不要喝茶。
方應禮說不用，他過來送個飯團就回去。而且他也沒打算在方富強家裏多待，雖然方富強覺得他難得來一趟，不喝茶很可惜，但看他想離開，也沒強留，送着他離開才回屋。
看着桌上放着的糯米飯團，方富強頓感餓了，一看手表，才知道已經中午一點多，他光顧着看資料，都沒做午飯。
還好方應禮送吃的過來，他可以先吃着墊墊肚子。
紅湖村每年的端午節村裏人都會做飯團，裏面包的東西很簡單，普通人家包的就是酸菜、鹹菜或者菜脯之類的東西，吃着有點味，不至于什麽滋味都沒有。
有錢的話會在裏面包上一塊鹹豬肉，吃着也有油水，還飽肚。當然，無論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這些飯團都需要先祭拜了之後才會開動。
天氣熱，等晚上再吃，有些時候都已經變味了。
方富強本沒期待這飯團裏都包什麽餡，大不了就包豬肉餡的，結果一咬，他頓感不對勁。拿手掰開來看，就看到裏面包了不下五六種配料，每種都炒制過，泛着滢滢的油光，聞着特別香。
吃着更香。
他一個沒控制住，把十個飯團都吃完了。
“呃。”
好飽啊。
另一邊，方大力跟楊老師坐在桌前，打算将炒好的雞枞菌炒肉配着糯米飯團一起吃，他們的對面，還坐着個七八歲的小孩。
是他們的兒子，方瓊。
方瓊看到桌裏多出來的糯米飯團，好奇地問：“媽媽，這是剛才那位叔叔拿給我們的東西嗎？”
“嗯，你要嘗嗎？”楊欣微笑地夾起一個遞到他的碗裏。
并叮囑道，“若是不想吃也不能浪費，要全吃完知道嗎？”
“我知道的。”方瓊點點頭。
他手是洗幹淨的，拿起碗裏的糯米飯團啃起來，開始覺得這糯米香香的，結果咬了兩口發現，裏面更加好吃，裝了好多顏色的食物。
那個像胡蘿蔔的東西，吃起來軟軟的，特別好吃。還有裏面包着的鹹鴨蛋，味道特別香，吃着沙沙的，挂着一層金燦燦的油光。
“咦？這飯團……”方大力震驚。
他瞪大眼睛看向楊欣：“好小子，竟然沒告訴我這裏面還包了這麽多玩意，別說這吃起來還意外的香嘞。”
“确實好吃。”楊欣也很驚訝。
不多一會，十個飯團就被他們一家三口全吃完了，吃完後，方瓊還覺得不過瘾，喊着讓媽媽再做一份給他吃。
“媽媽，我還想吃，我還能吃三個！”方瓊豎起三根手指頭，一副饞得不行的模樣。
楊欣汗顏，她廚藝一般，吃了三個也沒吃出來方應禮是怎麽做的，只覺得這裏面的配料味道一絕。這麽多種材料搭配起來，竟十分的和諧，每種味道都不會特別突出，但吃着還能分別出來不同的口味。
想着上次方應禮做的酸菜魚，她雖是沒吃過，但方大力回來後帶做法回家了，她試着嘗試過，煮出來的味道很不錯。沒想到，今天的飯團更加合她的胃口。
沒多考慮，楊欣去屋裏拿出一盒大白兔奶糖，跟方大力說了聲出門。
離方應禮到家不過半個小時，楊欣帶着大白兔奶糖上門，這讓在家裏陪着牛娃的方應禮微微詫異地挑了下眉頭。
“楊老師，你怎麽過來了？”
問話的是方巧娥。
看到楊老師過來，她很高興地拉着老師進屋。
楊欣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她把手裏的大白兔奶糖塞到方巧娥的懷裏，對她說：“過來找你們大哥。”
“楊老師找我有什麽事？”方應禮問道。
楊欣：“你剛才拿過來的飯團很不錯，方瓊沒吃夠，喊着要我再做一些，能不能告訴我是怎麽做的？”
“這做法很簡單，想加什麽料就加什麽料。”方應禮沒仔細地說怎麽炒的，只把一些細節的東西告訴了楊欣。
比如糯米在煮的時候要加一勺豬油進去，這樣煮出來的糯米才會更香。還有炒配料的時候，要加沙茶粉，這樣炒出來的味道才會有種獨特的香味，哦，一定要用大豆油炒，盡量不要全部用豬油。
把這些細節說完了，方應禮又道：“楊老師你等下，今天我做的飯團還有很多，我去給你再裝幾個帶回去。”
“那怎麽行。”楊欣想拒絕。
但方應禮沒聽她的，已經走到裏面，掀開桌子上的竹蓋，拿着飯盒又裝了滿滿的一盒飯團過來。
“楊老師，你就收下吧。”
“是啊楊老師，這裏面還有我做的，你帶回去給瓊弟弟吃，他肯定喜歡。”
楊欣眼裏露出欣慰的神情，柔和地看着方同路兄妹倆：“嗯，方瓊确實很喜歡，纏着我做給他吃呢。”
最後她把飯團拿走，大白兔奶糖則是留了下來。
方應禮不讓他們多吃，只給他們每人兩顆，其他的都放到櫃子上面，打算等周慧岚做完買賣回來，就讓她保管起來。
農場裏。
周慧岚停放好三輪車，掀開後座的遮陽布，把裏面的東西露出來。
這趟過來，她不僅帶來了花生糖和麥芽糖，她還裝了二十多個糯米飯團過來。之前買回來不少油紙，周慧岚将油紙都剪成巴掌大小，每個上面放一個飯團，又再旁邊挂了一張硬紙板。
上面寫着“糯米飯團”四個大字後，下面還寫着幾行小字，簡單地寫出這飯團裏面都包了什麽東西。
她不算是正經營業，但現在每家每戶吃不完的東西拿出來賣，公家是不管的。所以周慧岚也不擔心有人來收走她的攤子。
開始時，過來買的人都是沖着花生糖過來的，偶爾有一兩個看到旁邊還放着撒着芝麻的飯團，并沒有過問。
周慧岚也不急。
現在天氣沒那麽熱，飯團又是中午做的，放到晚上也不會變質，賣不出去的話大不了帶回家當晚飯吃。
等她擺攤半個多小時，終于有人問這飯團怎麽賣。
“這裏面真的有包這麽多東西？”問價的那人有點不相信，認真地詢問了一遍裏面真的包了哪些東西。
帶過來的飯團都是周慧岚親自包的，每個包的餡料都一樣，雖沒有比包給家裏人吃的餡料多，卻也是足的。她仔細地告訴問價的人，裏面包的東西都是貨真價實，讓他可以先買一個當面試吃，如果有假，她可以原價還給他。
聽到她這話，那人微微猶豫了一下，拿出一角錢買了一個。
邊拿邊嘀咕：“你這個價格好貴，不過若是真的包了這麽多東西的話，那我還是能接受。”
因為他之前在鎮上吃過類似的飯團，裏面沒有加鹹蛋黃跟瑤柱幹，也要一角錢一個。
付了款，他當着周慧岚的面把整個飯團很快地吃完，吃完後贊不絕口道：“這飯團味道真不錯，我要是多買幾個能便宜些嗎？”
周慧岚道：“可以，你要是買十個的話，我一個按九分錢的給你。”
那人：“……”
他覺得一口氣買十個還是太多了。
“不能再少一點？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那人想繼續砍價。
不過周慧岚卻沒有同意，這飯團裏面包着的餡料價格不便宜，一個賣九分錢，她還能一個掙到兩分錢，再便宜，就沒賺頭了。
周慧岚：“這位同志，我這飯團用的料都是供銷社裏最好的，你自己做一下就知道這裏面的成本價不便宜了，你吃過也應該知道，這味道一般人可做不來。”
雖然她沒吃過別人家做的飯團，但不妨礙她對方應禮有信任，她想，不僅是在紅湖村，就算是整個農場，都沒有一家人敢像方應禮那樣做飯。
而且哪怕舍得，做出來的味道肯定不會比這個飯團還要好。這點上她還是很有自信心的。
聽到這話，那人沉默幾秒鐘，他吃不完，但他隔壁就是他大哥一家，可以帶點送過去給他們，而且這個味道确實很不錯，下次想要吃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吃到。
想到這點後他還是選擇花九毛錢買上十個糯米飯團。
買完之後他還問周慧岚什麽時候還會再賣這種飯團，周慧岚過來農場便想過怎麽推銷這飯團，當即道：“這熟食不好放，以後只在周末提供飯團。”
“好吧。”那人拿着飯團，快步地離開了。
有了好開頭，後面周慧岚也不愁賣。
接下來的時間裏，陸續地有人問起飯團的價格，聽聞要一角錢，少部分的人都是只買一個嘗鮮。
這部分人還是因為周慧岚的緣故，他們是周慧岚的老客戶，經常過來買糖。今天看到周慧岚還賣不一樣的吃食，便捧場嘗鮮下這飯團的味道。
哪裏想到，每個吃到這飯團的人都是贊不絕口。
“這味道真香。”
“裏面的鹹蛋黃還流油，不錯，老板我還要再買一個。”
“我也要，老板留一個給我。”
“你們什麽飯團？咦，這麽好吃嗎，那我也要一個試試。”
周慧岚笑容滿臉地看着，時不時地收下錢，遞過去飯團給顧客。
不到十幾分鐘，剩下的十幾個飯團一下子都賣完。
來晚的人見到沒有飯團買了，都是一臉怨氣地罵那些搶兩個的人：“你們怎麽就不留一個給我。”
“對啊，讓我白跑一趟。”
說着說着，他們就把目光對準了周慧岚，問她什麽時候再帶糯米飯團過來賣。
周慧岚見他們這麽熱情，依舊沒改口：“周末，周末有空我就會多做一些帶過來，你們要是想吃，到時候這個時間點可以過來。”
選這個時間，周慧岚是精心算計過的，在周末，醬油廠、釀酒廠跟制糖廠那邊的職員都休假。
這個飯團這麽多人叫好，農場雖然比紅湖村大很多，但說起來也是屬于農村範疇，比不上鎮上。賣這種吃食的不多，就算為數不多賣吃食的，味道也肯定沒她家的飯團好。
不過即使這樣，周慧岚也沒誇大到每天都過來農場賣飯團。一是她精力有限，做完那麽多花生糖、麥芽糖就消耗不少力氣，二是天天過來賣飯團，農場裏的人容易吃膩，吃膩後就不容易賣長久。
再加上熟食比不糖，實在不耐放，天氣熱的話幾個小時就會壞掉。
周慧岚不懂什麽是饑餓營銷，卻已經無形中知道如何運用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