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果樹上新鮮摘下來的柑橘，皮薄汁水多，吃着還帶有一點微酸，酸酸甜甜，吃着還挺爽口。方應禮把一些柑橘分給局裏的同事，又塞了幾個從下府路回來的方書朋，剩下的自己吃了幾顆，其餘的都帶回家。
小孩子一年才吃一次柑橘。
忽然看到方應禮今天不僅從食堂裏帶回來好吃的飯菜，還有酥脆的小魚幹跟酸甜可口的柑橘。
連飯菜都不期待了，光吃那小魚幹和柑橘了。
“怎麽樣，是不是很香？”方應禮看了看周慧岚，見她吃完就開口問。
“挺好吃，就是不知道怎麽做的，要是可以我們也能做一點配飯吃。”周慧岚說，手裏掰着橘子，掰開一瓣丢進到嘴裏，接着微眯起眼。
“我想想怎麽做。”見狀，方應禮笑起來。
周慧岚不是很喜歡吃酸的，樹上摘下來的柑橘都只有七成熟，帶着明顯的酸味，雖甜味明顯，吃着很可口。卻抵不住她牙齒泛軟，吃了一個就不敢繼續再吃，怕晚上飯嚼不動。
她也不允許小孩子們多吃柑橘，見桌上多出來一堆小山的橘皮，把裝在袋子裏的柑橘都拿走了，并且告訴他們明天也只能吃兩個。
“啊，可是好好吃啊。”方巧娥撇着嘴喊。
牛娃也沒吃夠，眼巴巴地看着周慧岚把柑橘拿走了，求助地瞅向旁邊坐着的爸爸。
方應禮眨眨眼表示愛莫能助，他起來将桌上的橘皮收走，這些橘皮沒有丢，曬幹可以存着當成陳皮。他在架子上拉出來簸箕，将橘皮都均勻地鋪在上面。
次日清晨，方應禮開始帶飯團給林菲，開始時周慧岚不想收錢，覺得之前林菲幫助他們很多，這點東西還收錢的話，有種不好的感覺。
但方應禮告訴她，有時候收錢就不會給別人帶來人情，這樣別人下次就不會為了兩個飯團的原因，還個人情給他們。
人情還來還去的多麻煩吶，方應禮打算在以後去林菲的花園裏，多用心一些，讓那棵她最愛的西方大地多長出漂亮的橙色玫瑰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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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班的路上，方富強聽到方應禮給局裏人帶飯團，還是上次他見過的那位漂亮的同事。
“這飯團确實很好吃。”他說，“應禮你也給我帶飯團吧，我按周付錢，每天給我帶三個過來可以嗎？”
他不好意思讓方應禮經常帶飯團給他。
而且那飯團裏面的餡料都不便宜，時間久了，他總覺得自己在一直占着方應禮的便宜。
“沒問題。”方應禮道。
這是意料之外，不過不妨礙方應禮幫周慧岚擴展生意。而且一想到這個，他就覺得若是每天上班給別人帶早飯，然後收早飯錢，好像也不賴。
快看，現在就有一個周定的客戶了。
他走下班車，跟方富強分開，沖着方書朋偏了偏頭，“走了。”
“嗯。”方書朋跟上。
等見不到方富強的人影了，他才說：“哥，我也想你給我帶飯團，我會像富強那樣給錢。”
“你也要周付？”方應禮問。
“可以嗎？我覺得吃一周都不會膩，不不不，應該是連續吃一個月都不會膩的，嫂子做的飯團真的好吃。”方書朋心動起來，迫不及待就想要從口袋裏掏錢給他。
方應禮連忙按住他的手：“行了，明天帶上你的份。”
方書朋樂呵呵地傻笑起來。
帶給林菲的飯團很快就被她收下，方應禮跟她打完招呼就帶着方書朋上二樓。只是沒想到，還沒等他們出門，林局長的電話響起，問他是不是給林菲帶了早餐。
興師問罪？
不太像。方應禮想着，老實地回答是他老婆做的飯團，他只是幫忙帶過來。
“很好吃，明天你也給我帶一份。”沉默兩秒，林局長的聲音響起，“會給你錢。”
“哦。”方應禮挂了電話，人還有點迷糊。
這給林菲的飯團，怎麽就到林局長的嘴裏去了，還讓他給帶一份。
所以，林局長的那份要不要收錢啊啊啊啊！！
這個問題困擾着方應禮足足有兩個小時，直到他帶着人從下府路回來碰到林菲，林菲跟他說自己在吃飯團的時候碰巧林局長過來找她，看着她吃得那麽香的模樣，便嘗了一個，結果沒吃夠。
問她是從哪裏買來的。
林菲自己都吃不飽，想着下次叫方應禮帶來的話又被她叔給看到搶走，還不如直接告訴她叔是從方應禮那買的。
“我讓局長自己找你買了。”林菲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他該不會真打電話給你了吧。”
方應禮目光幽幽地看她一眼。
她就知道是真的。
“诶，你也不用這麽糾結，雖然說巴結領導很關鍵，但我叔不提倡這些，該要的錢還是得要的。”林菲不似安慰地安慰了一番。
恰有其事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然後讓方應禮明天帶十個飯團給她。
“你吃得了那麽多？”方應禮看她。
林菲：“我又沒說只給我一個人吃的，我帶給我爸媽，還有鐘阿姨嘗一下。”
聽到鐘阿姨，方應禮樂得挑起眉頭：“你該不會是想要讓鐘阿姨偷師吧。”
“呸，瞧你這麽污蔑人的，我是覺得好吃，想給鐘阿姨嘗一下，你要是真這麽說，那我還真的聽你的讓鐘阿姨學着怎麽做出來了，以後不用找你買。”林菲翻白眼。
“是我小人度君子之腹，錯怪林同志了。”方應禮很沒有底線地認錯說。
“我可不是君子，你不要給我戴高帽子。”林菲咬牙。
“比如？”方應禮假裝聽不懂。
“比如你再這樣繼續明知故問下去，我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林菲說，然後看了一眼早就跑到連人影都看不到的陳彬，“你知道他為什麽那麽怕我嗎？”
方應禮眼裏多出好奇：“為什麽？”
林菲瞥他一眼：“我學了三年散打，六年跆拳道。”
方應禮：“告辭。”
這一眼對方應禮來說，就宛若瑰麗動人的昂貴精品手辦，忽然脫了外衣變成了倒三角眼的金剛芭比，還笑盈盈地問你要不要吃個拳頭。
啊，打不過，他還可以跑。
自方應禮給林菲、方富強、方書朋和林局長連續帶了幾天的糯米飯團之後，局裏一部分同事知道了這件事，都過來問方應禮能不能給他們也帶一份。
“方助理還不止一次在我們面前晃悠，那味道不一會就能把整個公共辦公室給熏得全是味兒。”
“我們聞着那味道老香了，問了方助理才知道是從你這裏買的。”
一陣怨氣飄來，直直地撞向方應禮。
方應禮無奈接下，但也知道方書朋的用意，明白他是想更多人知道這飯團的好，給他拉攏生意來了。
“你們要的話，我記一下，明天給你們帶。”方應禮說。
那些人趁着午休時間，都過來方應禮的辦公室，每人記下自己想要的飯團數量，有兩個三個的，也有四個五個的，反正按照自己的飯量，以及消費能力，滿意地先付款後離開。
看着多出來的幾塊錢，方應禮陷入沉思。
要不然他幹脆在鎮上擺攤算了。
“打住。”他揉揉面對這些人笑得有點僵的臉頰，覺得自己有點得意忘形。
嘿嘿嘿，他給周慧岚帶來不少生意。
周慧岚哪裏想到，他只去上班了一天回來，就給她帶來了幾十個飯團的生意，但家裏的飯盒裝不了這麽多。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這幾十個飯團全都裝到竹籃子裏面，讓方應禮明天上班帶着竹籃出門。
“你別害羞，等我白天去農場給你買回來更大的食盒，到時候幾十個都能裝得下。”見他面色古怪，周慧岚道。
方應禮：“……我沒害羞。”
他就是有些不習慣挎着個籃子出門，總讓他無端地腦海裏蹦出惡毒皇後裝着毒蘋果誘惑白雪公主買下來的場景。
好魔性。
但又好有意思，是以前沒有的經歷。
他挎着籃子找牛娃和方巧娥扮家家，露出邪惡的笑容詢問他們要不要買毒蘋……哦，蘋果。
牛娃仰着頭：“爸爸，什麽是蘋果？”
“外面是紅色的，裏面是白色的就是蘋果。”方巧娥搶答。
這是她從上次喝的果汁盒子看到的，林菲當時跟她說那圖案就是蘋果，她就記到現在。
“那我要蘋果。”牛娃大眼睛亮亮的，奶呼呼地喊。
“可是大哥現在是壞皇後，他賣的蘋果不能吃。”方巧娥攔住他，語重心長地說，“牛娃，你不要上當。”
“嗯。”牛娃若有所思了一片刻，“爸爸沒有蘋果。”
他仰着臉，将籃子底部瞧得很真切，裏面空空的什麽都沒有。
“爸爸賣的是隐形的蘋果。”方應禮立馬換新思路，看着在旁邊還想要給牛娃解釋的方巧娥，他果斷放棄牛娃，轉頭問她，“巧娥，你要買蘋果嗎？”
“不要不要。”方巧娥很配合。
“七個小矮人說不能随便吃別人的東西，我不買蘋果。”
“我的蘋果很甜的。”方應禮笑眯眯。
“很甜我也不吃。”方巧娥很堅定，“我想吃橘子，今天嫂嫂只給了我們一個橘子，剩下的一個嫂嫂說要等吃完晚飯才可以吃。”
方應禮：“……”
這扮家家玩不下去了！
站在邊上的周慧岚笑得花枝招展，一邊催他們不要玩了，趕緊洗手吃飯。
這次下府路的播種情況與以往不同。
方應禮剛到下府路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公社外面的空地上緊密擺滿了上百多個筐。每個筐都裝滿精心挑選的土豆。
随着蓋上塑料膜，被空氣中的熱度蒸發掉的濕氣保留下來，濕度達到一個點，就能更快地促進土豆發芽。
悶個兩三天，就可以看到芽眼冒出小嫩芽，等小芽快速地長到一公分左右，就可以安排社員切土豆了。
切土豆也有講究，這些社員裏大部分都沒有幹過切土豆種子的活，但他們之前切過紅薯塊。方應禮簡單地說了兩遍，再示範一下給他們看，社員們就知道怎麽幹活。
随着周隊長高呼“開工”，周圍喊起響亮的口號，在震撼人心的口號聲中，方應禮仿佛又置身于初來生産隊的場景。
那蕩氣回腸的聲浪，此起彼伏，一聲聲地在空中蕩漾着，好似把暈出光圈的天穹，都渡上了晴朗。
當然啦，這幾天裏下了兩場雨，也給還沒播下的土豆種帶來更大的好處。
下雨之後，植物更加容易發芽生長。
先切好的土豆塊用木炭灰灑滿切面，這樣可以殺蟲殺菌，還可以當肥料。再用擔子挑着下地，一個坑位丢上一塊，離着十幾公分，再埋一塊。
埋上土後就可以不用管它們了，等到它們從土地裏冒出芽，長出鮮嫩的葉子，到時候就可以将土面澆濕澆透，剩下的，跟種植紅薯的步驟就差不多了。
這樣的活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在方應禮監督範圍內了，這是屬于周隊長的工作範疇。
方應禮沒有要代勞的意思，愉快地帶着人離開。
“我們播種完的時候，指導員你會過來嗎？”周隊長好似盼郎歸的新婦，深情脈脈地望着方應禮問。
“……還是算了，你自己管好就成。”方應禮對着他那眼神，打了個寒顫。
我知道你會想我，但不要這麽想我，我會害怕。方應禮心裏腹诽，默默地往後退一步，将不知所措的方書朋給頂上，“你要是想我們了，我讓書朋過來看你。”
周隊長皺眉：“……”他想說，這方助理什麽都不懂。
但見那暗戳戳在搓手掌的方書朋，實在是說不出口。
“好的，指導員！”方書朋高興地吼了一聲。
把其他人都吓一跳。
周隊長被吼愣了一下：“要不還是算了。”
“那怎麽行呢，周隊長你不要有心裏壓力，我們過來也是本職工作，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我記下來後會傳達給指導員的。”方書朋一本正經。
周隊長有些許絕望，都怪他多嘴那一句。
這邊下府路的事情告一段落，浦林村的花生地收成卻拉開帷幕。
微風和暢，連着好幾天都是天氣晴朗，給浦林村的花生采收帶來諸多便利。忙碌的社員分成兩撥人，一撥先是清理出來晾曬花生的空地，一撥人将花生藤整理出來，以便後面更快地拔花生。
林澤鸫這次不再愁着皺眉，從下地拔花生開始，他揚起來的嘴角就沒下去過，這趟收獲實在太值得。
不僅他，浦林村的村委都親自過來跑一趟，見證這刻花生的采收。
田野裏蔓延着喜樂洋洋，哪怕整天累下來兩只手臂都快要動彈不得，卻依舊眉飛眼笑，逢人就說他們這次的收成有多麽多麽的好。
“你們是不曉得哦，那花生藤一拔起來，上面帶着的花生連成串，數都數不過來嘞。”
“瞧着就有幾十粒，還都是雙生子跟三生子，顆顆都賊漂亮，我試着偷吃了一顆，那口感可脆咯，吃着是真的甜。”
“飽滿，肯定飽滿啊，而且顆粒也大，都快要趕上龍眼大小。”
“我們才耙了差不多一畝，就稱出來幾百斤花生了嘞，你是沒看到我們大隊的，當場眼眶就紅起來。別說，我也差一點想哭。”
“诶诶诶，我騙你幹嘛，這是真的，你不信現在就去那片地去看看，看我有沒有說一句瞎話。”
那些回到村裏的社員們，跟村裏人說多了，就有一些人專程跑過來看個究竟。他們不敢湊太近，就站在不算太遠的坡面上，想要看清腳下的田地情況也容易。
看着在地裏忙活的社員們，拔出一串串帶着土壤的花生來，就知道村裏傳的那些話是真的。這次他們村的生産隊，真的種出來好多花生。
過來探究竟的村裏人回去，把他們看到的場景宣傳出去，還有人用誇張手法，說他看到那花生比龍眼還大，但一株花生苗裏能長多少花生來，他們倒是沒誇張，确實很多。
不多時，社員們的喜氣，漸漸地傳遍整個浦林村。
很快，連鎮上其他的生産隊，都知道了浦林村這次的花生地大獲豐收，收獲的畝産量比當初陸專員他們新批的種植技術種下來的花生收成，還要高出十幾公斤。
聽着是不高，但是一畝多出十幾公斤，幾十畝就要多出上千公斤了！
連同意種植土豆的周隊長都有些後悔沒種花生，要不然下次花生收獲的季節有這麽好的消息，就該是他這邊傳出來了。
去年開始，全國全境推廣更加先進的耕耙犁、旋耕機，它們的效率更大，功能更全，像東方紅-40，和豐收-35都是其中的主力。
但是收獲機械卻還處在于傳統鐮刀，人工手動來完成，而今年岐江縣開始試用水稻聯合收割機，省時省力，降低生産成本。可除此外，其他的農作物、經濟作物都還沒有達到這個層面上。
為此，這次的花生收割，依然是個費時費力的活。
浦林村的生産隊的社員們，花費了數天時間才将全部的花生采收完畢，但這還沒有結束，人們心中激情澎湃過後，還需要晾曬、收集、再晾曬。
等将濕潤的花生晾曬幹，社員們開始忐忑地等待新的稱重結果。
兩天後，得到的結果很理想，晾曬好的花生沒有縮水多少，稱出來的斤重很是樂觀。
在農忙結束，參與到花生地忙收獲的社員們全體休假一天，而這一天，正好是周六。
方應禮運氣依舊不錯。
他将在家連續休假兩天。
家裏的生意，加上有阿翠姐幫忙，周慧岚依舊有些忙不過來。如今，村裏有人開始意識到做買賣的重要性。開始時，她們只在挑擔腳夫那裏買東西，後來做買賣不再是投機倒把，不需要去踩縫紉機後，才有了家裏有剩糧拿去賣的想法。
到現在不過幾年時間，鎮上擺攤的風氣，已經逐漸傳染到村裏這邊。
這部分人裏，在見到周慧岚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時，也打起做熟食的買賣，有的人想法比較欠缺，也是做糯米飯團的買賣。
但可想而知他們的生意挺慘淡的，其一他們不舍得像周慧岚這麽下料，鹹味的飯團裏只包着一片醬油炒的二八肥瘦的豬肉，價格也便宜，但耐不住沒人買。
這樣的飯團，家家戶戶都可以做，去買還要花更多的錢，根本沒必要。
也有人嘗過周慧岚做的飯團，想要如法炮制出來同樣的口味，可卻一直琢磨不出來那個味道。雖然生意好了一些，但比起周慧岚的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大部分的顧客在買過其他人的飯團之後，很快就又回到周慧岚這邊。
而周慧岚已經不再局限于在農場擺攤，她跟阿翠姐兵分兩路，一人一個攤位，今天農場明天上田村，後天長青村，大後天古石村的，輪換着賣，但每天都會去農場擺上兩小時。這兩小時裏做的便是幾個廠幾百名職工的買賣。
如今，阿翠姐現在每天能得到兩塊錢左右的報酬。
這比起來可比她家男人更加厲害，現在她家男人雖然會說幾句，卻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說阿翠姐是沒用的村婦。
新買回家的木桌子上面擺滿一桌的小料，煮的大鍋糯米被放在了旁邊的凳子上面。周慧岚和阿翠姐兩人分開坐在兩端，方同路和方巧娥兩人在打下手。
這兩人以自己已經不小孩子為理由幫忙，做出來的飯團像模像樣。
倒是解了周慧岚的急，她可以提前半個小時出門擺攤，這樣六點半去到農場，十一點可以回來做飯。然後下午三點的時候再去到其他村裏，把新準備好的飯團再賣出去。
方應禮作為家中的男家長，自然要一起幫忙的。
他走過去的時候，剛好聽到阿翠姐扭頭對攪着小料的周慧岚說：“最近每天都過得好充實，我一到家躺下就睡着，都不用起夜。”
周慧岚笑着說：“我也是，忙起來确實好睡覺。”
她沒有失眠的問題，但充實一天再躺到床上的那刻，身心得到放松的滿足，閉上眼時，忙碌整天的疲憊仿佛全部驅散。
“但還需要勞逸結合。”方應禮坐下來，洗淨的手捏了把糯米在手心裏搓着，用小勺舀餡料包進裏面。
“你們每天這麽跑，時間久了可耗不下去，感覺還是得去鎮上。”
每天睡之前，周慧岚都會跟他聊這天的生意如何，他知道周慧岚現在做的這份買賣，已經超過他本職薪資的收入。這點上，他每天都要誇周慧岚一遍，誇久了現在她也知道方應禮的秉性，不像以前被誇得面紅耳赤。
饒是如此，一點小小的誇獎，依舊能讓人心滿意足。
變得更加自信起來。
對此，周慧岚也提出過要不要去鎮上擺攤的問題，她覺得即便現在不去鎮上，以後也要去的，要不然就現在？
她也不是很确定。
主要是不确定阿翠姐會不會跟着她一起去鎮上擺攤賣飯團。
阿翠姐有兩個孩子，一個八歲一個五歲，都是男孩子。八歲的那個今年剛上小學一年級，目前可以自力更生，能自己在家裏做簡單的煮粥。但五歲那個還是小了點，家裏沒老人看着，總歸是不放心。
所以她還沒跟阿翠姐說起這件事。
現在被方應禮提起，周慧岚看他一眼，便知道是想要讓她盡快将這事說開。
周慧岚咬了一下嘴唇，輕聲說：“阿翠姐，我也是覺得總是四處跑不是個事，我想把這件事盡快地定下來，打算快一點去鎮上擺攤。”
“小慧，你的意思是？”阿翠姐緊張地問。
“你要同我一起嗎，我覺得我們要是能去鎮上擺攤，肯定比現在掙得多。”周慧岚篤定地看着她說，“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我哪裏不舍得。”翠姐當即喊出來，捏着竹葉的手指都緊起來，整個人看着都很激動，“我早就想去鎮上了，從我跟你說阿龜在鎮上做生意那時起，我就想着以後我也要去鎮上賣菜。”
說着，她苦笑了一下，現在賣菜是絕不可能了，可她遇上了周慧岚，周慧岚給她新的機會，她無論如何也要把握住。
阿翠姐道：“你去哪裏我就跟着去哪裏，除非你不需要我了。”
周慧岚高興地笑起來：“那成，我們最近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擺攤，等我規定好，我們就再去鎮上摸排一下。”
看着她們心潮澎湃地讨論着未來，方應禮跟着暢想了一番。
離他們去鎮上居住的日子，或許會更早一點到來。
忙上一會，方應禮對牛娃招了招手，牛娃捏着飯團磨磨蹭蹭地過來，貼到方應禮的身邊。
“把手洗了，我們去田裏。”方應禮道。
他打算将這裏留給周慧岚和阿翠姐跟兩個小朋友，他要帶着牛娃去田裏澆水施肥。
最近牛娃一直戴着帽子出門，如今看着臉上的膚色竟是白了兩圈，之前黑不溜秋的皮膚，看着已經是麥膚色，感覺過不了多久，牛娃就會變成白娃娃。
“好。”牛娃乖乖地去洗手。
阿翠姐羨慕看着他們說：“還是應禮好，一放假不是幫忙做家務就是帶孩子，完全不像我家那死鬼，有空閑只會喝酒打牌，還總是輸，家裏的花生米都被輸光了。”
方應禮皺起眉，心裏默默地罵了句“渣男”，而後出主意道：“還是要将家裏的糧食藏好，花生吃不完還可以賣掉，不要把它留在家裏比較好。”
“是啊，對了阿翠姐，你每天收的錢沒有給他吧。”周慧岚問她。
阿翠姐聞言，臉色微變地沒有回答，兩人就知道這錢肯定是落到她家男人口袋裏了。
啊呸。
不要臉的臭男人！
兩人狠狠地唾棄幾句，周慧岚開始勸她不要将錢全都拿回家，讓她自己也藏一些留着用，要是以後有什麽事，還能拿出錢來置辦，但這錢一旦不在自己手裏，哪怕再怎麽能掙錢，掙的也到別人的口袋中。
“每天留着幾毛錢在身上，也總比全被拿走的要好。”周慧岚輕嘆地說。
阿翠姐也知道這個理，小聲地道：“我有的，一開始他還不相信，我就讓他自己過來問，他哪裏敢來啊，所以就沒打算搜我身。”
“什麽，還搜你身？”周慧岚滿臉震驚。
“我他媽……”
方應禮話還沒罵完，看着周圍還有三個小孩子，硬生生将這句話給咽回去。
他覺得自己留下來再聽這些會更加的來氣，于是帶着牛娃先去田裏澆水了，一邊心裏感嘆，這樣的男人怎麽也能娶到媳婦。
太不公平了。
牽着牛娃的手走在田道上，不知過去多久，牛娃的小手扯了扯方應禮的手掌，用稚嫩的聲音在問：“爸爸，你在生氣嗎？”
“嗯？牛娃怎麽知道我生氣了？”方應禮意外地垂下眉頭。
看着仰着臉努力與自己的臉對齊的牛娃，心裏倏然軟乎乎成一片暖陽，當即蹲下身地跟他平視起來。
牛娃伸出小手捧上方應禮的臉頰，湊進來對着他吹呼呼：“因為爸爸不說話。”
“爸爸不說話，是因為生氣嗎？”
他又軟軟地問了一遍。
“爸爸剛才确實在生氣，不過現在不生氣了。”方應禮勾起嘴角，愉快地露出個笑容，剛才因為阿翠姐的男人而産生的不愉快，這刻統統踢飛。
他也是氣岔了，才會讓這麽小的牛娃都發現不對勁。
之前他每次帶着牛娃出門，路上遇到什麽都樂着跟牛娃說話，今天出來走到現在，他一句都不說，不怪牛娃發現異常。
接下來的路，他抱着牛娃走着，路上遇到什麽野花野草，認識的就跟牛娃講，若是遇到了車前草、燈籠菜這種野菜藥草，看到長得好的，他還會停下來，将其摘到背簍裏帶回去。
一路走走停停，到菜地裏時，周圍田裏都沒其他人，大家早忙完回去，有的已經在去農場的路上。
而他還沒給菜地裏農作物澆水。
讓牛娃乖乖地坐在石墩上等他回來，方應禮挑着空擔子去河裏挑水，回來再用瓜瓢把菜地裏所有的蔬菜都澆上，順帶檢查下土豆長得如何。
地裏的土豆苗長到半米多高的時候，被方應禮多次掐尖，現在一直保持着這個高度不再攀長。不過分支卻在衍生，已經多長出幾條，方應禮把多餘的都恰掉，丢在一邊，等全部恰完，用草繩将它們紮成一團。
接着，他開始給地裏除草。
一陣子沒過來，地裏的雜草長出來不少，拔掉後，方應禮順帶把帶過來的農藥拿出來，噴農藥前，他抱着牛娃離遠一些。
他自己則是戴上棉布口罩，稀釋農藥後，把周圍的土壤全都噴灑一邊。
家裏的噴灑壺是他用裝醬油的手把塑料桶改造的，只有兩斤重量，用起來玲珑小巧很是方便，非常适合他家這種小面積的菜地。
忙碌上半個小時，菜地裏的活就幹完了。
方應禮沒急着回家，背上背簍，牽着牛娃去到後山腳下。
南方的初秋氣候依舊溫熱，走在路上微風徐徐，到山腳下，直曬到人臉上的太陽光被山體遮擋，四周變得清涼舒适。
他帶着牛娃過來，是來采野菜的。
山腳下土地濕潤野菜長得很快，這邊常見的有野茼蒿和一點紅，都是很不錯的野菜選擇。像野茼蒿就是一種價值很高的野菜，在窮苦年代還曾作為救濟糧存在過，所以它有個別名叫“革命菜”。
現在家家戶戶都不缺蔬菜吃，這些生長在野外的野茼蒿就開始多起來，只有少部分村裏的窮苦老人才會過來采摘。
方應禮帶着牛娃過來瞅了瞅便找到不少，他只摘頂部鮮嫩的葉子部分，比較老的葉子不在他的首先內。
不一會，他手心就摘下一大把茼蒿葉子，連牛娃手裏也捧了許多。
牛娃雙手捧着葉子走到方應禮面前，伸出來地喊：“爸爸，給你。”
“好棒啊。”
方應禮笑着接過，繼續摘了足有籃子的量，才讓牛娃不要繼續摘茼蒿葉子。
這麽多，夠他們一家五口吃的。
野茼蒿的口感不錯，方應禮喜歡用來煮湯，加上豆腐跟肉沫，煮出來的口感嫩滑爽口，味道不苦不澀，是連牛娃都喜歡吃的一種野菜。
不過除了這種，還有開始說的一點紅。
村裏這邊還不流行吃一點紅這樣的野菜，但這不妨礙現代過來的方應禮知道這野菜的味道不錯。他喜歡用一點紅來做涼拌，可以中合掉它本身的味道。
它還會開出很漂亮的小花，有粉色、玫紅色、大紅色等不同的花色，綻放時就如同拇指甲蓋差不多大，但一簇簇的紮成一束，看起來有點小清新。
但開花的一點紅比較老不适合用來做涼拌，方應禮挑的是那些還沒長出花枝，還是小苗苗未成年的那種。
整棵挖出來，抖一抖根部上的泥巴，這樣除掉根部，其他都可以焯水後用來涼拌。不想涼拌的話還可以拿來炒菜，放上豬油渣，再加幾瓣蒜片，炒出來味道極其鮮美。
光是想着，方應禮就快要流出口水。
于是他加快速度地挖了不少，時不時地扭頭去看跟在他身後的小不點。
小不點牛娃蹲着身子，一手抓着束小花，一手還在抓着另外的花朵，鼓着腮幫用力一扯，就把地上的一點紅摘下來。
在方應禮想着吃野菜的時候，他摘了滿滿一束野花帶回家，說要送給周慧岚。
方應禮：嫉妒，他怎麽沒有份！！！
除了這些肆意生長着的野茼蒿和一點紅，這裏還有其他藥草、野菜。方應禮看到長得不錯的車前草就會拔一些。
等背簍都裝滿，他才帶着牛娃回家。
摘回來的野菜需要盡快處理，他回到家裏，周慧岚和阿翠姐已經出門擺攤。就看到方同路兄妹倆守在家裏看家。
“大哥，這是嫂子留給你的，讓你吃完再幹活。”方同路見到他們回來，指了指桌子上留給他的飯團。
他點點頭，把牛娃帶回家的花束放到花瓶裏，再去洗手後開始吃飯團。
周慧岚這次在飯團裏加了新的一味小料，一顆煮得軟糯甜香的板栗。板栗的香味特別有特色，代替了鹹蛋黃後絲毫不遜色，而且跟五花肉沫更加搭配。
“你們都吃了嗎？”吃完一個，方應禮問在場的小朋友。
方同路和方巧娥都表示自己吃過了，牛娃墊着腳尖要爸爸給他一個。
看着牛娃墊腳尖的樣子，每次看都覺得非常可愛，多看幾次都不讨厭。他帶着牛娃洗手，才把一個小些的飯團遞過去給他。
“哇，好多野菜。”
在他跟牛娃吃着飯團的時候。
方同路兄妹兩已經開始幫忙處理他帶回來的東西。兩人将背簍裏面的東西都倒出來，先是把土豆苗的分支拿去喂給花豬。
剩下的車前草、一點紅跟野茼蒿，方應禮讓他們撿出來分開。
車前草需要放到走道裏曬幹，要不然煮不完就會發黴變化不能吃，一點紅跟野茼蒿則是今天中午要準備做的菜肴，被方巧娥拿去浸泡在井水裏。
“好了，你們都去玩一會，接下來我自己弄。”方應禮拉住了還要幫忙洗菜的她，喊道，“同路，你周末的作業寫完沒，寫完了就輔導巧娥數學題。”
方巧娥瞪大杏眼：“大哥！”
“你說讓我們玩一會的！”
“對啊，輔導數學題很好玩的。”方應禮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聽到要輔導小妹寫數學題，方同路笑起來：“我不教你寫奧數題，我只教你三年級第二學期的，到時候我們上第二學期，就可以先學四年級的數學題。”
方巧娥嘆了口氣。
牛娃不需要寫作業，更不需要寫數學題，但他還是乖乖地拉着方巧娥的手，奶聲奶氣地說：“小姑，我們一起。”
“啊，我還是不想。”方巧娥更加洩氣。
怎麽連三歲的小孩子也比她更加有興趣啊，那數學題一點都不好玩。
不過她再怎麽嗷嗷叫，最後還是在衆人的眼神下妥協，耷拉着臉坐在桌子上，打開方同路給她寫好的數學題。
這題看着似懂非懂，她研究一會後發現，不是她懂，是之前看到方同路寫過這樣的題目，腦海裏有點印象，卻不多。
“什麽玩意嘛。”方巧娥咬着下嘴唇，更想哭了。
然後她開始聽到竈臺的方向裏，噼裏啪啦的響起一陣剁菜板的聲音，是方應禮在剁蒜蓉。
那聲音，聽着真動聽。
所以，大哥真的不需要她幫忙嗎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