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探
夜探
王總管走後,戚雲霄一行被請進了卧房內。
不知道是因為王總管的到來還是紀廷昀改了主意,這一回床前沒再擋着屏風。
與昨日相比,紀廷昀的狀态好了一些,只是依舊有些疲憊感。
侍從們依着吩咐為戚雲霄和容汐端來座椅茶水,俨然是留人久坐的意思。
容汐在戚雲霄身邊坐下,偷眼去看紀廷昀。
不出意料,她一看他,就撞進他眼中。
兩人當着戚雲霄的面對視,一來一往,平靜的表面下是暗流的湧動。
戚雲霄佯裝毫無所覺,自顧自地說道:“本殿想着左右無事,就來看看紀相國。也陪着解解悶。紀相國今日身子可有好轉?”
方才,紀廷昀看似是看着戚雲霄的方向,其實更多關注給了餘光中的容汐。
回戚雲霄話時,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又回到戚雲霄身上,“謝殿下關心,今早喝了藥,熱症已好多了。”
這兩人面上做着平和樣子說着冠冕堂皇的話,其實心裏各有各的盤算。
尤其是戚雲霄。
他大半奪嫡的希望都壓在與容汐謀劃的事上,既想容汐早日搭上紀廷昀,又對她暗藏私心。
不過最終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戚雲霄問道:“本殿來了周國以後,發現這裏同我們大伧的風土民情還是有些差異,難免有些好奇,想去見識見識。不知紀相國可有什麽好去處推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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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紀廷昀表面端方自持,其實心裏沒幾片幹淨的地方,他唯一的體貼都給了容汐,對戚雲霄這人當然是能坑就坑。
聽戚雲霄談起想見識周國風土人情,紀廷昀立即就有了主意。
他面上仍是淡淡的,平靜道:“殿下所求,請恕我沒法回答。平日裏政務繁忙,無心享樂。雖然住在這王城裏,卻不知道哪裏熱鬧。不如,我給殿下安排個接待,一應花用都從我這裏出,殿下覺得可行?”
“那自然是極好的。”戚雲霄笑了笑。
容汐看着二人你來我往,大致能猜到他們各自的目的。
戚雲霄這是在幫自己接近紀廷昀。
而紀廷昀肯定不會白白讓戚雲霄占他一次便宜。
雖然現在表面上看着紀廷昀像是在被她們二人牽着鼻子走,但容汐隐隐約約總覺得沒有那麽簡單。
*
紀廷昀說要安排人帶戚雲霄領略周國風情的事很快就安排了下來。
午膳過後不久,就有幾個滿身華服、穿戴不菲的貴公子上府求見戚雲霄。
容汐在偏室聽了一耳朵,來的都是些勳貴家的子弟,沒有差事在身,但是有錢有權,深知哪條街的酒更淳,哪條巷的花更香。
招待這些貴公子坐了坐後,戚雲霄就帶着随從跟他們一起離了府。
戚雲霄身份貴重,他出門帶走了大半的侍衛,留在府裏的就是容汐和一衆侍從,剩下的侍衛還有不少要寸步不離地看守戚雲霄的書房。
所以容汐住的院子附近頓時空蕩了不少。
容汐“委身”的殿下出門去尋歡作樂,她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整理她們從伧國帶來的綢緞布匹。
做完這事,她又取出針線,給昭昭做着小衣裳。
冬天日短,不知不覺天色就沉了。
午膳時分将近,戚雲霄仍沒有一點回來的跡象,估計正是享樂正酣之時。
容汐哄着昭昭吃了晚膳,自己卻沒怎麽吃,剛到戌時就讓奶娘帶着昭昭去小屋裏玩,自己洗浴過後就躺在了床上。
紀廷昀翻窗進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獨守空房的落寞景象。
屋裏燃的燭臺燈火微弱,桌上放的沒做完的針線看着是件幼童的裏衣。
而容汐,已經早早躺在床上抱着錦被睡着了。
他走近床邊,垂着眼靜靜看了她許久。
微弱的光線下,容汐的面容恬靜溫婉。睡姿依然是她一貫的側卧蜷縮之态。
僅僅是這麽看着,就令人生出幾分憐惜。
紀廷昀輕輕在床沿坐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勾起食指慢慢在容汐臉頰上滑過。
這屋燒着地龍,她的臉頰卻還是略有冰涼。
本想着碰一下就好,可容汐安安靜靜任他觸碰的模樣令紀廷昀不舍放手,指背停留在了她小巧的下巴上。
他指上的溫熱将容汐從睡夢中喚醒。
她迷迷糊糊間,還沒睜開眼,先呢喃道:“殿下?”
這聲纏綿在嗓子裏嬌嬌軟軟的呼喚令紀廷昀呼吸一滞,臉色轉瞬就陰沉下來。
這時容汐也睜開了眼。
看到面前的這張臉,認出這是不該出現在她房裏的人,容汐皺起眉頭,同時扯起錦被将自己脖子往下裹得嚴嚴實實。
“怎麽是你!”她驚慌失措,怕紀廷昀對她用強輕薄于她,又怕被侍女發現屋裏來了男子,壓低了聲音質問他。
突生的反應是最真實的。
紀廷昀被容汐本能的抗拒刺了一刀,默默地收回了手,“你別怕,只是來看看你。”
徹底清醒過來後,容汐也冷靜了下來。
這裏是戚雲霄的地界,門外還守着侍女,紀廷昀只要不失智就不會對她做什麽。
她有些愣神地望着紀廷昀,看他坐在床邊安安靜靜看着自己的模樣,與從前夜裏來探望她,哄她睡覺的那個紀大人逐漸重疊。
紀廷昀看着容汐面上細微的神情。發現她從抗拒慢慢轉為了恍惚,雖然看着他,但是雙眼目無焦距。
想必是回憶起了什麽。
這樣的場景下,回憶起從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因為當年,他也是這麽坐在她身邊,輕拍着被面哄她入睡。
良久後,容汐先開口輕聲問道:“紀廷昀,殿下他會去些什麽地方?”
他很想告訴她,是煙花巷柳那些溫柔鄉。
事實上這也是今天他的打算。不僅要離間戚雲霄與容汐之間,還要設局對付戚雲霄。
可是現在……
他忽然不想讓她難過,更不想惹她掉眼淚。
“應當是去喝酒了。”紀廷昀這麽回答她。
容汐維持着面上松一口氣的表情,心裏納悶這大好的機會紀廷昀怎麽不趁此機會落井下石。
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沒了預想的吃醋傷心環節,容汐換了話頭,問道:“你怎麽來的?身子好了?”
紀廷昀溫聲回她:“好些了。想來看看你,待會兒就回。”
在他說話的空檔,容汐的手忽然從被子裏伸出來,探向了他的額頭。
摸到他額頭的溫度後,容汐又摸了摸自己的,不滿道:“你的體熱都還沒退,不要命了?”
看她目光灼灼,紀廷昀即使還燒着體熱,心裏依然熨帖一片。
“我發熱病的時候會覺得很冷,你冷不冷?要不……”容汐不知怎的,頭腦一熱,掀開了她厚實的錦被。
她是被回憶沖昏了頭腦,轉念一想覺得不對,正要收回被子,手卻被紀廷昀捉住,不得動彈。
紀廷昀一手捉着她,另一只手利索地脫了鞋,然後就着被子掀開的一角鑽進了容汐的被窩。
原本空蕩蕩的被窩,因為擠進來一個大男人變得滿滿當當。
容汐後悔不已,轉過了身留了個背影給紀廷昀,心裏砰砰亂跳。
好在她穿着裏衣,哪裏都沒露,只有一雙赤着的腳碰到了紀廷昀的腿。
都怪曾經這樣的事發生過太多次,讓她一時錯亂,引狼入室。
背後的狼似乎極為滿意,主動挨近了她,将腿貼上她的腳給她暖着,胳膊也繞過她,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裏。
紀廷昀就像一個人形的暖爐,把容汐從頭到腳都暖得周到無比。
他身上燙得令人心驚,暖和得容汐一時間忘記了掙紮,暖和得她從心裏熱到了臉上,緩緩熱出了雙頰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