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獨家發表
晉江獨家發表
二人深知這其中有貓膩,便格外注意些。又因為不能打草驚蛇,所以并沒對這縣官表露出懷疑。
一路禮樂鮮花,紀廷昀的欽差隊伍被縣官殷勤迎到郡尹府上安置。
奇怪的是,郡尹并未親迎紀廷昀也就罷了,人也并未在府中,站在府門前迎接做主的只有郡尹夫人。
縣官見紀廷昀神色帶疑,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竟忘了跟相國大人說,郡尹大人他原想來迎大人您,可堤梁正在搭基,郡尹大人要親自守着,走不開。所以派了下官先行迎接,還請您多擔待。”
“無礙,正事要緊。”紀廷昀渾不在意地客氣回道。
縣官躬着身子作請的姿勢:“相國大人和夫人還請入府內歇息,好生休養幾日後,下官再帶您去江邊。”
郡尹夫人也已迎至兩人身邊,殷勤地笑着:“相國大人請,夫人請。”
容汐一路被人當作是紀廷昀的夫人,早已習慣了。她和紀廷昀之間的事太複雜,與其解釋不如接受。類似此時這樣的情況,她只需要跟在紀廷昀身旁就好。
見紀廷昀沒反對這些安排,容汐就也沒多說一句話,帶着昭昭跟在他身邊,一路被迎到了客房。
待人都走了,容汐問紀廷昀道:“那郡尹未必見得有多重視此事,只怕是臨時抱佛腳,忙着掩蓋惡行。我們不早些去瞧瞧嗎?由着他們安排,還要等幾日。”
紀廷昀牽過容汐的手摸了摸:“我也不想等,但奔波了這麽久,你和昭昭都累得不輕。手也這麽冰,先休息一陣吧。他們有心掩蓋,早幾天晚幾天都一樣。我們已經知道了不對,順着線索抽絲剝繭即可。”
容汐本還擔心,看紀廷昀已經有把握的模樣,漸漸鎮定了些。
她們這一趟出來,明面上要對付貪婪的地方官,暗地裏還要提防周穹下黑手,當真是算不得輕松。
不必再睡帳篷後,昭昭終于又有了自己睡的小屋。
跟爹娘一起睡了這麽多天,昭昭從前養成的獨睡習慣全都抛到腦後去了,容汐和紀廷昀輪流哄了她好一陣,才終于得以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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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站在昭昭的房門外,相視笑了笑。
不讓昭昭跟爹娘一起睡,并非是爹娘吃好吃的要瞞着她,而是爹娘有重要的事需要密談商議,三歲的小女娃要早些入睡,不能聽太多打打殺殺。
容汐和紀廷昀回到房裏,于一盞小燭下相對而坐。
望着紀廷昀修長的手徐徐動作,調制出一杯蜂糖水遞到她手邊,容汐感覺他們不像是在經歷生死存亡的難題,倒像是尋常日子中普通的一個夜晚。
她啜下一口溫熱的甜水,問道:“如若查出川水郡郡尹與縣令貪贓枉法,你準備如何處置?”
“不論周穹想如何,明面上我還是朝廷的欽差,有人貪了撥放的錢款,按律就得革職查辦。川水郡有三縣,一郡尹三縣令,今日只見着了一個,待探明情況再詳說。若革了郡尹,最好是換上自己的人。”紀廷昀認真回了容汐,又道,“周穹但凡清楚川水郡的問題,短期內就不會動手,放心吧。比起天高地遠派人來刺殺,地頭蛇或許更得他用些。”
容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望着紀廷昀,總覺得讓她擔心的事在他看來仿佛不足為懼。
但他又不像是盲目地輕視敵手。
而是……仿佛有更大的問題需要他解決。
紀廷昀曾說過他再也不會欺瞞自己,容汐便信他。他沒對她說,容汐只當是還未到時候,并未追問。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王城。
平日裏朝堂上不怎麽來往、甚至不怎麽和睦的幾名官員,此時正暗中聚在一處。
他們圍桌而坐,桌案上擺着一封蓋了密戳的信箋。
傳閱過這封信後,衆人面色凝重,無一人言語。
良久,年過半百的大将軍嘆口氣道:“荒唐!荒唐!”
一人勸道:“徐将軍,您老先別急,紀相國所說應當不假,咱們姑且再看看。”
“正是。咱們這些人追随紀相國,為的是大義,即為大義,當不拘小節。”另一人說完,拿起信箋又看了看,“國祚,那只是上位者要考慮的事情。”
徐大将軍環視一圈,見這幾個他平素頗為敬重的同僚都是這樣一番态度,不由得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
猶豫了良久,徐将軍還是妥協道:“那就且看看,若果真如此,就按紀相國說的辦。誰讓咱們站了隊,若紀相國不在了,朝中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容汐與紀廷昀在郡尹府中歇息兩日後,終于見到了掌管此次水利興修的頭號官員,統管三縣的郡尹沈厷。
此人身形瘦削,留須三寸,頭戴一頂尋常的方巾帽。只看相貌身形,全然是個樸素又清廉的古板文人。
沈厷見到紀廷昀後,無視他們二人年齡的差距,按照官職之差,結結實實給紀廷昀彎身行了一個大禮:“下官見過紀相國。都怪下官辦事不周,害得您這一路颠簸,真是辛苦一場。”
紀廷昀雙手虛扶他一把,溫聲道:“沈郡尹無需多禮。”
沈厷起身後,目光落到容汐身上,看了她兩眼。
那目光看似坦蕩,容汐卻從中捕捉到了一絲令人不悅的貪婪。
“這位是紀相國的夫人吧?您二位當真般配無匹。”沈厷和藹地笑了笑。
紀廷昀回過頭看向容汐,他了解她,從她的笑顏裏辨出勉強之意,便岔開話道:“這兩日本官和夫人多謝沈郡尹的招待。聽聞川水郡的水利建設不順,本官難以安心,還勞請沈郡尹帶我們前去看看,也好早日解決此事,回王城複命。”
“是,是。”沈厷擡手示意紀廷昀動身,“說來慚愧,還請紀相國幫幫咱們川水郡。”
在沈厷的安排下,一行人依次登上馬車,朝建設堤梁處行去。
進了馬車以後,紀廷昀當即環着容汐問她:“汐兒,方才怎麽了?”
容汐默了默,越是回想沈厷那眼神,越是覺得不對。她微微皺着眉,對紀廷昀訴道:“那沈厷,目光不純。他應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自遠離了王城後,紀廷昀命所有人不得對外透露容汐的名字,尤其是此類不知底細的官員。
外面山高路遠,沒見過容汐的人無從得知她的身份,看她跟在紀廷昀身邊,兩人又帶着一個小女兒,便以為容汐是紀廷昀的夫人。
那沈厷看容汐貌美,即使極力克制,還是漏了一分的不懷好意出來,被容汐看出來了。
紀廷昀聽聞沈厷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對容汐目光有異,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長得本就冷峻,再一冷臉,活像個三更要人命活不過五更的閻羅王。
容汐頓時有些後悔她因為心裏膈應将這事告訴了紀廷昀,擔心影響到正事,她又讨好似地摸了摸紀廷昀的胳膊:“你別生氣。反正我們已經根據做工百姓拿的工錢不對數知道這背後有事。将事情查明,就當給我出氣了,好不好?”
“不好。”紀廷昀捏了捏容汐的手指,“見微知著,這沈厷的問題一定不小。待查明真相,不僅摘了他的烏紗帽……”他正要說“還要挖了他亂看的眼睛”,視線裏看到昭昭好奇的大眼睛,只好改口道,“還要讓他家産充公。”
容汐聽他涼薄的嗓音說着說着話鋒陡然一轉,知道是因為女兒在一旁,才攔住紀廷昀的怒火,頓時哧哧笑出聲來。
她一笑起來,昭昭也跟着傻樂。紀廷昀無奈又寵溺地左右看了看,一伸手将兩人都攬進懷裏,輪流親一口額頭。
抱着香香軟軟的一大一小,紀廷昀思緒回籠,暗自發誓一定要護好她們的笑顏。
川水郡的郡城位于三縣中心,距離建設水利的沄縣有大半日的腳程。中途衆人停下來吃了頓午飯歇了歇,繼續行路,終于趕在未時抵達建設堤梁的沄江岸邊。
這還是容汐第一次見到興建水利的光景。
她站在岸邊遠眺,将入目場景一一印在心裏。
興建這堤梁之所以選在冬日,是因為冬日少雨水、江流變窄,易于施工。
此時,在容汐所處位置的沄江上流,江水被堆起的砂石擋住去路,彙成細細一流。
而在容汐所處的這一處,已經以巨石壘起了一道直直的梁基。
容汐收回遠望的目光,看向近處,從岸邊到林間,三三兩兩席地坐着年輕的勞工百姓。
盡管已至未時,卻正是勞工們歇下來吃午飯的時候。
紀廷昀和容汐有相同的想法,他走近其中一人,看向那人正吃着的碗裏。
只見臉大的粗陶碗裏,蓋着混有地瓜蒸熟的米飯,飯上堆的有肉有菜,險險一碗都快裝不下。吃飯的人手裏還抓着一個圓胖的饅頭,吃得正香。
察覺到有人走近,那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勞工擡起頭看向紀廷昀,他見紀廷昀華服玉帶,沾了髒泥的臉上頓時露出驚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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