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晉江獨家發表

晉江獨家發表

時間回到前一天夜裏。

紀廷昀帶着舞姬離開後,沈厷也起身離席,遣散了縣官,回到他自己府上。

平日裏無甚趣味的郡尹府,今天因為藏了個令人魂牽夢萦的絕色美人而變得令人期待。

沈厷一路哼着小調,他要趁王上的人沒來之前,先嘗嘗嬌花的滋味。

方才看到自己的夫君沉迷美色,美人此時應當格外傷心難過。沈厷派人去無聲無息地清理掉那些礙事的侍衛和侍女,方便他潛進房內。

算盤打得噼啪作響的沈厷踏進待客的院落,遠遠看着回廊邊的樹叢旁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屍身,心中一喜,暗道成了!

正高興間,聽背後忽然響起幾聲悶響,沈厷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被人一記手刀劈向後脖頸,然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時,沈厷發現自己被吊着手臂懸挂在城牆上,渾身動彈不得。身下聚着裏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老百姓。

這些人有的在看他,有的圍在城牆邊看一張告示,指指點點,面帶鄙夷。

沈厷大怒,攢了全身的力氣沖城牆上守着的衛兵吼道:“大膽!我乃堂堂郡尹,還不快放本官下來!”

城垛旁的衛兵們還是頭一回經歷這等嚴重的政鬥,沈厷身份的壓制令他們有些害怕,但因為有人在一旁守着,沒人敢動身去幫沈厷。

那人是欽差紀相國身邊的人,帶了人一直守在此處,估計就是為了等沈厷醒過來,當着老百姓的面解決那告示上寫的罪案,

令衛兵們懼怕的人,正是領了最重要一環任務的岚霜。

他等沈厷醒過來都快要等得不耐煩了。見沈厷終于醒了過來,底下該看熱鬧的也都看夠了,沖一旁托着罪狀的人努努嘴:“念給沈大人聽,聲音大點。”

下屬點點頭,清了清嗓子朝沈厷念道:“川水郡郡尹沈厷,罪行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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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罪狀中寫的,便是紀廷昀緊急派人查到沈厷犯下的事。

好在雖然事出突然,但也趕在了周穹下手之前将事都安排得完備。只要把事情鬧大,就能反将周穹一軍。

沈厷聽人一樁樁一件件地把他做的壞事廣而告之地念出來,掙紮着呵止不要再念的時候像一條吊在魚鈎上甩尾的魚。

尤其是聽聞念到他謀害欽差大臣,致使紀廷昀昏迷不醒、生死未知時,沈厷掙紮地更為激烈:“冤枉!不是本官做的!”

岚霜揚聲道:“沈大人,你犯的這些事,尤其是謀害一品大員這樁罪,足夠罰你車裂之邢。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此時,城牆邊圍着的百姓們看過張貼的告示,經過一早上的傳話,都知道了沈厷做過的惡事。

沈厷作為川水郡郡尹,枉顧王法,犯下諸多惡行。

他先是散布欽差是來鎮壓不支持水利的暴民的謠言,恐吓百姓,強行征用勞力。随後私吞朝廷撥款,壓榨百姓的工錢。

與沄縣縣令勾結,将水利選址選在了并不是最适合興修堤梁的沄江。不僅如此,還将水利當做兒戲,為圖省事以板岩代替玄武岩建梁基。倘若未被發現,來日後患無窮。

除了這些,更有令人發指的事。

原來這麽多年來川水郡走失的良家女兒,都是被此人暗中控制,關押在煙花之地割舌後逼良為娼。

樁樁件件都是喪盡天良的事。

對這樣的郡尹,百姓們激憤難忍,聽聞岚霜說要對他施以車裂之邢,紛紛振臂高呼:“狗官不得好死!”

沈厷聽聞謀害一品大員要被五馬分屍,頓時慌不擇路,混亂地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沒要殺紀相國……是王上命我這麽做的,對!我是奉王命行事!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他聲嘶力竭地喊着,翻來覆去地說殺紀廷昀是奉了王命,與他無關。

底下義憤填膺的的百姓們面面相觑,因為此事複雜又匪夷所思,漸漸平息了暴動。

岚霜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心道這樣沒人性的人果然一激就藏不住事。

他主子費了這麽大的心思,可不是只為了區區一個郡尹的狗命而已。現在一切都按照計劃走得順利,主子冒的險也就值了。

川水郡城因為郡尹被當衆揭穿罪行的事徹底熱鬧起來,猶如一滴水入熱油,沸騰不休。

後又傳出沈厷招供,他是受王上所命才謀害欽差,讓這事更廣受關注。

郡尹府附近的百姓得知此事後,才發覺府前把守的人已經換成了欽差大人的手下。

如果不是欽差紀相國費心查證檢舉,狗官沈厷還不知要繼續禍害川水郡多久。聽聞紀相國還在昏迷中,百姓中有那虔誠的,還跪在郡尹府前祈求他安然無恙,早日醒過來。

此時的郡尹府內,五步一守、十步一防,裏裏外外由紀廷昀的人把守得滴水不漏。

沈厷的妻兒被禁足在原本的正院,容汐和紀廷昀仍留在待客的院子。

自從昨夜紀廷昀帶了傷回來,容汐守着他一夜沒合過眼,此時她坐在床邊撐着額頭,不知不覺就阖上雙眼睡着了。

外傳紀廷昀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其實是有意誇大散播。

紀廷昀确實是被周穹派的死士刺了淬毒的一刀,內服外敷解毒藥後昏昏沉沉的,不過也很快就清醒了。

他睜開眼見容汐守在床邊,輕手輕腳翻身下床,小心将她抱到床上去睡。

動靜驚醒了噩夢中的容汐,她還未睜眼,身體先動,慌亂地抓住紀廷昀的衣袖,低聲喊道:“不要!”

紀廷昀忙将她摟入懷中,溫聲安撫:“汐兒別怕,我在,我在。”

容汐的眼睫挂着破碎的淚珠,因睜眼前從噩夢中掙紮抽離,眼捷輕輕顫抖,如脆弱的蝶翅。

紀廷昀心都碎了,從沒後悔過做什麽事的他,終于後怕起這次冒險,若他真的葬于敵手刀下,會給容汐,還有年僅三歲的昭昭帶來多大的傷害。

容汐做了噩夢,夢中紀廷昀渾身是血,他身上好多傷口,她想盡辦法卻怎麽也堵不住流血,親眼見紀廷昀呼吸越來越微弱。

好在這時她被驚醒,意識回籠,睜開眼看見紀廷昀好好地在她面前。

容汐安心地嘆息一聲,啞聲道:“還好你沒事。”

紀廷昀剛要回話安慰容汐,就聽她又憤聲問罪:“你既答應了再不欺瞞我,為何食言,又瞞着我安排這些事?你今天若不将實情一一道來,我便再也不理睬你。”

“好,我都說。之前不說,是不想讓你擔心。”紀廷昀淺笑,替容汐順了順氣,“周穹已經對我們動了殺心,如今只有破釜沉舟,才能有望将他拉下那個位子。”

容汐點點頭,她自然知道,周穹和她們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周穹貴為一國之主,她們又遠在川水郡,很難重來一次起兵造反。要對付周穹,實在太難了。

“你是怎麽計劃的?有幾成把握?”她仰起頭看向紀廷昀,好奇他都安排了什麽。

紀廷昀一字一句,慢慢講給容汐聽:“是周穹太想殺了你我,又限制于相距甚遠,考慮得不周,才讓我找到了機會。他最不該的,就是用了沈厷這個問題百出的貪官。昨日,我緊急派了人去查證,但凡能查出沈厷犯的事,就能加倍地反噬到周穹身上。”

“原本我設想的還沒這麽快,但誰知沈厷昨日就想動手。他不僅要依照周穹的吩咐謀害我,還對你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正好能讓我把你送走,只有跟我分開,你才能更安全。接下來,便是将計就計,接下周穹的殺招,坐實周穹和沈厷謀害我此事,才能加上沈厷的罪證一起,逼迫他承認是受周穹指使。”

說到此處,紀廷昀頓了頓,摸着容汐的頭發,聲音清淺又從容地說道:“現在這裏沒事,就說明沈厷已經按計劃,被吊在城門處了。他這樣的小人,應當沒什麽忠心護主的義氣。稍微吓一吓,什麽都得交代。”

紀廷昀說的安排确實既簡單又有效,但容汐的心跳動得仍然止不住的快,她問他:“你若沒能抵擋住刺客,回不來了呢?”

紀廷昀收緊抱着容汐的手臂:“我已經給王城的同僚與屬下送了信說明了此事,也安排好了所有後續調動到川水郡的私衛。只要周穹與沈厷的事鬧大,民心盡失。就以君王失德為由,百官聯奏,請廢周穹,迎你回王城登基。若我沒死,仍做你的相國,輔佐你一世。若我死了,廢除君王之事只會更順利。”

這抵上性命的周全安排,聽得容汐久久不能平靜。

她沒想到紀廷昀說她有明君之心,就真的施手謀劃,意圖扶她坐上那個位子。

廢黜君王,這是只存在于律法中的事。不管是晉國、伧國,還是從前的越國,從未有過君王在世時被廢的先例。

紀廷昀不單敢想,還拼上了他的所有,包括性命。

容汐鼻尖酸澀,她一直以為紀廷昀是個聰明的人,運籌帷幄、又工于心計。有那麽多能人志士追随着他,只要他願意,自立為王并非難事。

結果他竟為了她,走了一條這樣險的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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