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帕特賽文

帕特賽文

被這麽一個外貌俊美得很有沖擊性、但此刻看起來卻相當人畜無害的青年叫姐姐,穆漣茹自然不會拒絕,诶了一聲笑眯眯地道:“你好。”

只不過盡管如此,也她沒有跟阮徑斜對視太久,很快将視線轉到在他旁邊站着的小梁身上,沖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陪自己一起幹飯。

小梁只是情商不高,但智商絕對在正常線上,也看得出來穆漣茹對自己好感度不高,跟阮徑斜一同站在門口的時候,緊張一點不比這人少。

但顯然今天穆漣茹不打算訓他。

他小跑上前,從對方手裏分到一雙手套,臉上立刻揚起了笑。

穆漣茹則有些慈祥地注視着小梁。

行吧,雖然傻點。

但畢竟人不壞,加之紀蘭庭也沒挑出太大毛病,好好教教還能用。

紀蘭庭看着眼前的一幕,就知道這倆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從自己這離開。他還沒有脫下外穿的衣服,見阮徑斜束手束腳、同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索性走到門口問:“過來有什麽事嗎?另外,你怎麽會認識茹姐。”

阮徑斜活像是中了什麽看見他就害羞的詛咒,看到人靠近神色變得更加恭順,擡起了手裏拎着的東西。

兩個很精美的禮盒,裝着什麽不知。

站在屋裏往外看的時候有點逆光,紀蘭庭到這時才發現他還帶了禮物。

“無功不受祿。”他擡起一條手臂撐在門框上,遏制住阮徑斜想走上前來将東西放進來的念頭,有些無奈地道:“你先說清楚為什麽。”

“我來謝謝您今天在片場……”阮徑斜話說到一半,又想起紀蘭庭那只手捏在自己身後某不可言說位置時候,從心底泛上來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覺。他感覺喉嚨一緊,頓時磕巴起來,默了片刻才道:“總之我知道您是在幫我,所以才買這些的。”

紀蘭庭身型瘦削,即使用整個身體擋住門口,還額外橫着一條胳膊,門的邊緣處也依舊漏着很大的空隙,足夠另一個人将手伸進去。

但他做這樣的動作代表着抗拒,阮徑斜就板板正正地站在門檻外沒動,停了幾秒後,轉而回答起對方剛剛的問題:“因為我是您的粉絲。”

身為更多時候只在明星幕後出現的經紀人,穆漣茹的樣貌的确并不為大衆所知,但她從紀蘭庭出道起就帶着他,凡事總有例外。

這十年的時間裏,陪同走機場以及偶爾會将攝像頭投向場外的直博綜藝,總還是露過幾次臉的。

阮徑斜組織着語言:“前幾年完全沒混出名堂的時候,經常全團一起跑商演。有次結束之後在外面吃飯,正好碰到您參加完活動往車的方向走。”

那其實只是個背影,甚至紀蘭庭還帶着口罩。但他還是從說話聲音和身型将人認了出來,怔怔地看了好久。

“茹姐那時候就在您身邊。”穆漣茹不是藝人,能認識她的畢竟不多,在外行走不需要遮掩面容。阮徑斜老老實實将前因後果講了一遍,擡眼一看,發現紀蘭庭的目光似乎有些懷念。

不過他也沒發呆太久,很快就回過神來,垂頭看了一眼對方手上提着的禮物盒子。很明顯經過了另外包裝,根本猜不出裏面是什麽。

紀蘭庭想了想解釋道:“我會那樣做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想趕緊拍完這一條。所以你不用有什麽心裏壓力,也不用特地送東西來。”

阮徑斜聽到他的話并未反駁,但也沒應聲,僅僅動了動手指捏捏兩個禮盒的提手,看上去有那麽一點可憐。

片刻後他低低地叫了句紀蘭庭的名字,只不過像是還沒想好後面要怎麽說,略顯無力道:“庭哥……”

紀蘭庭扯起唇輕輕笑了笑。

下午在化妝室的時候,他才對阮徑斜說完以後可以不叫自己老師的話,拍戲的空隙這人還不怎麽能喊得出口。

誰料晚上就聽見了。

“說了重點不是幫你。”他重複一遍,随即給對方找個了臺階道:“真想感謝我的話,請我喝杯咖啡吧。”

“現在嗎?當然可以。”

阮徑斜匆匆應下,而後才反應過來當下已經很晚了:“明天上午沒有我的戲,但您六點鐘就有一場。”

他後知後覺地感覺自己可能給人帶來了困擾,忙道:“這樣會打擾到您休息,要不我還是先走吧。”

“明天早上我要演的是與顧舟暮重逢後,百般輾轉睡不着覺,最後通了個宵直接去上班的片段。”紀蘭庭是體驗派演員,本來也沒打算早睡,聞言擺了擺手:“我的話沒關系,但如果你想早點睡覺的話就算了。”

阮徑斜求之不得與他更多些相處,立刻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困,率先往後退了幾步,随時等着出發。

紀蘭庭看着他這一頓操作,停頓了一會兒道:“你拎着這些不沉嗎,先回你自己屋子把東西放下,我跟茹姐有話要說,等一下直接去找你。”

“不重的,只是套茶具和一些小擺件,我拎着就行。”哪有要拒絕對方的禮物,還讓人一路拿着的道理。阮徑斜側過頭不敢看他,可言語間表達出來的意思,還是希望他能收下。

紀蘭庭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執拗不聽勸,非要給自己塞禮物的人,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最後心想算了,反正自己下午才教他走戲,送出來的總不會是多貴的東西,留着就留着吧。

“那你還是放進來吧。”他搖着頭讓開半步,任由阮徑斜眉眼帶笑地輕輕上前,将兩個盒子都放在門邊靠牆的地方:“沒見過急着破財的。”

阮徑斜笑呵呵地只當沒聽見,直起腰後道:“不是什麽稀罕東西,等殺青之後您拿回去随便扔在哪裏,什麽時候想起來再打開看看就行。”

禮物輕重都是次要,重點是承了人家的情總有還的一天。紀蘭庭平常跟同行們也有些社交往來,往往拿到手後第一時間就會做個心意和價值上的估價,再挑個差不多的送回去。

他想阮徑斜跟自己不一樣,或許收品牌方和粉絲寄的禮物太多,已經習慣且麻木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走吧,別在這幹站着。”

紀蘭庭沒有反駁,兀自轉了話題:“這附近咖啡館我還沒怎麽去過,你知不知道哪比較好,推薦一下?”

阮徑斜想了想道:“我還真知道一個,就在離咱們酒店幾百米。環境幽靜也有包間,我帶您過去吧。”

……

畢竟已近深夜,紀蘭庭跟阮徑斜沒再外面逗留太久,簡單喝了杯咖啡就互道晚安,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間。

他們出去了兩個多小時,自己經紀人帶過來的那袋小龍蝦早就被掃蕩一空,房間內的窗戶大敞四開,将濃香辛辣的味道都散了出去。

紀蘭庭進門就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打了個噴嚏,慢吞吞地走過去伸手關窗,回過頭卻發現雖然小梁走了,穆漣茹卻還歪在沙發上打瞌睡。

“我在隔壁給你弄個房間?”她向來淺眠,紀蘭庭一靠近就醒了。他站在距沙發半米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如是問道:“還是說你想回家去。”

穆漣茹揉着腦袋坐起來:“我早就開好房間了,不用你操心。”

頓了頓她神情恢複清明,指了指門口阮徑斜放下的禮物:“剛小梁走的時候順手拎了一下,說還挺重。”

“打開看看吧。”穆漣茹十分好奇,又不好在紀蘭庭不在的時翻人家的東西,尤其還是別人剛送過來不久,不知道能不能留在手裏面的東西。

“我總有種預感,你不會想要的。”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神神秘秘地落下這句話,成功讓對方皺起了眉。

紀蘭庭回頭看了一眼,跟穆漣茹一起走到玄關,一人提起一個盒子,回到沙發邊旁邊後蹲在地上拆開來看。

阮徑斜臨出門前說的那番話,倒真的不是在騙他,裏面的的确确一套是茶具,一套是擺件。

只不過跟尋常茶具和擺件不一樣。

他們一看就價值不菲,每件拿在手裏都很有分量,看着像純金打造的。

“……最近金價多少來着?”饒是穆漣茹早就心有準備,見到這場面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她探手過去摸了摸自己拆開的那套茶具,盯着上面的花紋道:“就算不算工藝費,單按克數買黃金,價格也一定很美麗吧。”

紀蘭庭耳邊又響起阮徑斜的話,那人甚至希望他等殺青後再打開。

為什麽會有人明明送出禮物,卻不期待立刻聽到收禮物人的感謝。

因為他也知道現在送的話,對面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拒絕。

穆漣茹拿過來打開包裝的是純金茶具,紀蘭庭手裏的則是一套十二生肖的擺件,個個都有半大孩子的拳頭大小,眼睛和羽毛還鑲嵌着鑽石。

她啧啧稱奇感慨良久,擡頭看向自己合作了十年的藝人:“蘭庭,這些東西你想怎麽處理,還回去嗎?”

“不然呢,難道要留下。”

這份禮物太貴重,而且也不像一朝一夕就能湊齊的。紀蘭庭冷笑着反問,重重捏了捏金兔子的耳朵。

“要是被不明情況的人看見……”他掏出手機給阮徑斜打電話,在等待忙音的過程中,又跟了句:“估計要猜他是我一個什麽幕後金主,送這些東西過來,是幫着還債的。”

阮徑斜先前平時對待他的時候一直很尊敬,連洗澡的時候都沒耽誤過回消息,還很誇張地因為手上沾着水回複不及時表示過自責。

可現在卻一連沒接兩個電話。

在咖啡館那會兒,阮徑斜調出電子劇本翻了幾頁,紀蘭庭從他的屏幕上看見,這人的手機電量健康得很。

眼下他既不挂斷也不接通,很明顯就是在裝看不見。

紀蘭庭一下子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原本穆漣茹聽見還債這倆字下意識想樂,但眼睜睜看着面前人越來越黑的面色,愣是繃住了臉沒笑出聲。

跟合約到期即将不帶一絲牽挂離開的阮徑斜不同,紀蘭庭的解約官司打得很不順利,需要賠付天價違約金的消息這段時間鬧得圈裏圈外沸沸揚揚。也就是BALALA的事在前面頂着,否則肯定得一天上八十個熱搜。

穆漣茹覺得這小偶像實在有趣的那股勁過去,這次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阮徑斜人還不錯,替人開脫道:“不是我說,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她按住紀蘭庭不信邪想再播一次的手,半開玩笑地道:“別生氣啊。”

“我不生氣。”有人上趕着送錢,還是以這種不要回報的形式,再多添點都快能買個小戶型房子出來了,他有什麽可生氣的。紀蘭庭嘆口氣,他只知道阮徑斜住自己樓上,但在哪間房不知道,具體還得問導演。

他一邊給李檬發消息,一邊無可奈何地解釋道:“只不過我們倆非親非故的,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真要收下的話這成什麽了。”

“那你明天再找他好好說呗。”

穆漣茹眨了眨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道:“何必大半夜驚動老李頭。本來你倆在劇裏就有不少激情戲份,要是被導演誤會什麽不好吧。”

紀蘭庭看着李檬一片迷茫敲出的問號,心道今天導演都直接問我是不是把房卡給阮徑斜了。要說什麽誤不誤會的,也實在不差這一點。

“這種事不能拖。”

雖說第二天兩個人還要同處片場,那人躲也躲不到哪去。但他想讓阮徑斜現在就明白自己的态度,不行就是不行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記下對面震驚過後發過來的房間號,正準備手機想将地上這堆東西收起來,帶着它們直接找過去。

阮徑斜的消息忽然到了。

穆漣茹伸脖子過來看了一眼,笑着猜道:“大概真怕把你惹毛了,還是沒膽子就這麽一直晾下去。”

紀蘭庭看着他姍姍來遲的微信文字。

【庭哥,我就在門外。】

【您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

随着這兩條信息彈到自己手機上,房間的門也再次被輕敲了三下。

紀蘭庭進門時沒反鎖,緩了緩心神重新坐在沙發上,将密碼發過去,附上了言簡意赅兩個字:“進來。”

阮徑斜迅速回過來一個好。

但不知道他是被其他什麽事情耽擱住了腳步,還是需要給自己做做心理建設。總之等人真的輸密碼打開門時,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分鐘。

紀蘭庭兩條腿自然垂着窩在背光處,面容被襯得很不近人情。

阮徑斜本來心就虛得很,看到這幕不由呼吸一窒,慌忙移開視線,卻又順着地上散落開來的金器,發現了那個被單拎出來的兔子擺件。

雖然很大可能只是湊巧。

但他眼睜睜瞧着那個屬于自己生肖的動物孤零零地立在一旁,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紀蘭庭望着絞盡腦汁想說辭的阮徑斜,嘆了打開禮物後的第二口氣。

“沒打算罵你,不用哭喪着臉。”

他拍了拍身旁的沙發:“我只是想問你些話,徑斜,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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