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帕特ai特

帕特ai特

阮徑斜見他并未疾言厲色,就快要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放下了些。但等他低頭看了一眼最多還能容納三四個人的沙發,猶豫了下還是沒坐。

“我站着就行。”

他張了張口想給出個合理的解釋,話到臨頭卻又覺得語塞。

在演藝圈讨生活,鏡頭前後有兩幅面孔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很多時候大家就連面對熟人和普通同事,所秉持的态度都會截然不同。

就像沒真正接觸紀蘭庭前,他以為這人性格裏更多的是平和;但相處不久他就覺察到,對方骨子裏自有股剛勁不折、說一不二的成分在。

跟經驗豐富的娛樂公司打官司,紀蘭庭半點占不到便宜,單聽這些日子身邊人的議論,阮徑斜都猜得出這人最近有多不容易。

但紀蘭庭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

不僅如此,他還能雲淡風輕地跟李檬商量劇本分鏡上的事,指導每一個與之對戲的演員。不過才一上午時間,就讓顏楠在提起他時贊不絕口。

阮徑斜很怕自己自作聰明、拉低在人心裏的印象分。但如果能幫紀蘭庭度過難關,哪怕只是讓對方心裏舒坦點,他都會覺得沒白折騰這一遭。

那套十二生肖擺件和全套茶具,是他從一個公司倒閉急拿現錢的企業家那裏買來的,不僅原料昂貴收藏價值也高,實打實不比房表便宜。

虧得是出道前些年的時候,公司始終拿超人的标準,要求隊裏他們這一幫凡夫俗子。不但沒完沒了地跑通告上綜藝,後來各種平臺帶貨風興起,還直過很長一段時間播。

要不然他一個家境再普通不過的明星,冷不丁還真買不起。

紀蘭庭剛才并沒對穆漣茹說謊,只不過他雖然遠遠沒到要發火的程度,但氣不怎麽順也是真的。

見阮徑斜不肯坐,他就幹脆沒有再拿嘴勸,而是點點頭說了一聲好,同樣站起身拉低了跟對方的身高差距,直直地向人看了過去。

穆漣茹适時地咳嗽一聲,也站起來。

“我困了先撤,你們聊哈。”

自己藝人跟其他演員有話要說,即使是經紀人也沒有道理一直在旁邊盯着。她随便找了個理由告辭,拎起包一溜煙走到門口出去了。

阮徑斜到底還是跟紀蘭庭更熟些,在人離開之後,他肩膀處的肌肉看着都舒展了不少,但放松歸放松,眼神還是沒往紀蘭庭身上落。

紀蘭庭定定地看了他半天,直接上前幾步握住對方的胳膊,引着人同自己一道回到沙發落座。

“說說吧,什麽想法。”

對方視線一直黏在兩個人肌膚相接的地方,他沒給阮徑斜留出緩口氣的時間,直接反問道:“同情我?”

阮徑斜聽到這才像剛醒過來一樣,猛地搖頭道:“怎麽會。”

“明白了,小看我。”

紀蘭庭笑了一聲,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如果咱倆關系再好些,你都想直接往我手裏塞銀行卡了吧。”

這房間前不久還一直被敞着窗戶進冷風,又因為沒開空調,室內溫度算不上太高。但即便如此,阮徑斜的額頭也開始不住地往外冒汗。

他将紀蘭庭略帶自嘲的神色看得很明白,心裏着急嘴上就下意識地說不是。可對上紀蘭庭微笑着、一副鼓勵他繼續說下去的表情,阮徑斜就像被按了靜音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紀蘭庭說得還真沒錯。

一邊周旋着組合解散、帶來的種種人情世故上的牽扯,一邊三天兩頭去找那個企業家那陣子;經紀人跟助理看不下去,不是沒提過實在不行,幹脆你拿着張卡過去救救急的話。

畢竟幫忙的方式有千千萬,當一個人真走入絕境的時候,是顧不上尊嚴面子這些東西的。

阮徑斜之所以沒那麽做,一則是心甘情願為他多花些心思,一則就是不想将這事變成徹頭徹尾的交易。

“其實如果再早一陣子的話。”紀蘭庭想起還沒接下這個耽美劇本時候的自己,将後背徹底靠在沙發背上,笑了笑道:“沒準我真會接你的卡,大不了按高利貸的利率往上還,欠你錢總比欠公司錢踏實一些。”

這個偏心意味很濃的詞有效地安撫住了躁動不安的阮徑斜。

他愣了愣,過去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問道:“那現在呢?”

紀蘭庭将自己掌上銀行的餘額給人看了一眼。介于賣房的錢已經到賬,裏面是一筆很可觀的數字。

拍劇前跟演員簽署的合約裏都包括保密協議,他不好直接把自己片酬多少說出來,只能迂回着暗示一下。

“我這些年還有一點其他積蓄。”紀蘭庭擡手在人面前晃了晃:“拍完這部劇,再加上炒股基金存款這些,想幹幹淨淨的離開問題不大。”

阮徑斜數學不錯,就算不用計算器,也能将這筆帳算得很明白。

何況比起從來沒演過戲的自己,紀蘭庭的出演費顯然也只會高不會低。

他關心則亂,反給對方帶去了麻煩。

“紀老師對不起。”他将紀蘭庭的手機遞回去,再看地上攤着的那堆東西便愈發無地自容,渾身不自在地重新站起身後,又蹲下去将它們逐一放進盒子裏,再沒了不接電話時的堅定不移:“我……現在就帶走。”

紀蘭庭看着他紅到快滴出血來的耳尖,漫不經心地想,明明也就比自己小六歲,怎麽這麽容易不好意思。

不管這份禮物送得恰不恰當、派不派得上用場,就像穆漣茹說的那樣,人家畢竟是一片好心,甚至還不準備圖回報,放在哪都算很難得的。

他不能要阮徑斜的東西,心裏卻領這個情,同樣蹲在地上跟人一起收拾。在撿到十二生肖裏的雞時,對面手指頓了下,将那只尾巴直挺挺翹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公雞推了過來。

阮徑斜抿了抿唇有些忐忑,聲音放得很低:“這個您留着吧。”

“……”

紀蘭庭眼神閃了下沒馬上回答,頓了頓才笑着道:“可是這樣不是全套,你想轉手的話會很難。”

“就沒打算賣出去……”無論如何他們都被紀蘭庭親手摸了個遍,阮徑斜本來也沒打算賣給別人或着退還回去。嘀嘀咕咕地說了這麽一句,就見對面的人笑笑,沒拿走小公雞,倒是從自己手裏取走了另外一個。

紀蘭庭不準備留自己屬相的擺件,而是拎着那只兔子道:“要是真想送的話,把這個給我,行不行?”

阮徑斜聞言一怔,低頭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接下來拎起袋子站起來的這一連套動作幾乎有些手腳不協調,整個人紅得像是要熟了。

“當、當然可以,您随意。”

他不敢跟唇邊帶笑的紀蘭庭對視,眼神飄忽地一路退到玄關,胡亂說完先走一步之類的話,就聽見對方忽然叫了聲自己的名字。

阮徑斜心裏亂糟糟的,根本猜不到他喊自己的用意,但出于身體的下意識反應,還是停在原地轉回了頭。

他看着紀蘭庭緩步向自己走來,腦海裏想的卻是明晚要演顧舟暮和沈溺多年後重逢後的第一次接吻,前者主動掠奪,後者被動承受。

盡管外貌和身型條件都不符,但有那麽一刻阮徑斜還是忍不住思考,這部劇兩個主演的選角如果能換過來,讓紀蘭庭做那個更游刃有餘的人。

他或許入戲還能更容易一點。

要自己對這樣一個人強取豪奪,即使明知是假的,難度系數也太高了。

“如你所見,錢的問題我能解決。但是……”紀蘭庭幫阮徑斜拉開房間大門,嘴上說的也是正正經經的謝語,視線卻在對方的下唇徘徊了片刻。

“我知道你想幫我,謝謝。”

眼前的門被輕輕關上。

阮徑斜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狠狠搖頭,甩開紀蘭庭靠近時自己心頭閃過的绮思,然後一轉頭,他就看到了個背靠走廊牆壁歪歪斜斜站着的人。

穆漣茹聽見門口傳來的聲響聲響摘掉耳機,笑着直起上半身,将跟眼前這人經紀人微信聊天的對話框,轉換到掃碼頁面 :“加個微信嗎?”

……

關于那天詢問阮徑斜房間號的經過,李檬第二天并沒有提,事後也像忘了一樣再未提及過此事。

紀蘭庭找好的借口沒有得到使用,頗覺可惜。但畢竟不用編說瞎話挺好的,他也就将這事抛到了腦後。

阮徑斜在演戲方面算是有些天分,舉一反三應用得也很溜。

自從第一天被抓走單獨培訓後,他就學會了在演不出來的情況下,去想象如果換成紀蘭庭,對方會以什麽樣的表演形式,來呈現這一切。

随着《茶水間》劇情慢慢推,阮徑斜的成長肉眼可見。李檬後來在紀蘭庭随口提及時,得知了這人那天請假的原因,也收起心裏對偶像的那點成見,指導風格平緩起來,拍攝變得越來越順利,所有人心情都不錯。

在紀蘭庭和阮徑斜進組兩個月,彼此熟悉到在鏡頭底下牽手擁抱都沒什麽太大問題的時候。

導演組宣布,要開始着手開始拍沈溺與顧舟暮的熱戀期。

這個熱戀期一共有兩段,一段從兩個人捅破窗戶紙在一起,到顧舟暮頻繁出軌,沈溺麻木崩潰結束。

另一段從雙方再次相遇,到後來兩個人各自妥協,圓滿收尾。

阮徑斜看着劇本上,顧舟暮在酒吧裏一半借酒勁一半存心逗趣,頭磕在沈溺肩膀上、手伸到人的褲子裏、嘴唇也貼到對方耳朵上的這一場戲,再次不争氣地鬧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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