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帕特ten

帕特ten

顏楠最後的那一場戲有很多分鏡頭,另外需要到位的群演也有很多,要将所有人統籌起來不是件易事。

雖然紀蘭庭的祝願很美好,但等真正殺青的時候還是過去了好幾天。

為了紀念男高中生首次露臉露聲音地拍戲、以及他在劇組過的十八歲生日,導演出錢在酒店不遠處的飯店裏,給人辦了場簡易殺青宴。

只不過由于第二天還有別的拍攝任務,李檬沒有邀請太多人來,除了自己跟當事人外,就只有紀蘭庭和阮徑斜、以及他們各自的經紀人。

顏楠一共也沒拍過幾部劇,從沒見過這麽有人情味的劇組,捂着臉嗚嗚哭了半天停不下來。即使有經紀人姐姐陪着,也絲毫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舉着裝有低度數果啤的玻璃杯見誰誇誰,看誰都好似帶着星星眼。

穆漣茹覺得他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十分好笑,但又忍不住往這活寶的方向多瞅兩眼,感慨年輕真是萬事的本錢,直到肩膀被輕輕碰了下。

剛從洗手間回來的阮徑斜經紀人看着她,沒坐自己藝人身邊,反而在她身邊的空位上落座敬了一杯酒。

他這些天已經跟負責的明星仔細商量了簽紀蘭庭工作室的事,盡管風險有些大,但架不住阮徑斜自己樂意,聽說之後眉眼帶笑地點了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到《茶水間》播出的時候,大家就是同事了。

穆漣茹心照不宣地跟人碰了一杯,再回過頭看向紀蘭庭,就見他連伸筷子都不必,餐碟前就已經堆滿了小山似的種種熱菜。

坐在他身邊的阮徑斜神情專注,認真程度僅次于兒子伺候爹,自己酒杯空了毫不在意,反而對紀蘭庭杯中液體低沒低于四分之三格外上心。

她笑了聲将頭轉回來,阮徑斜的經紀人很明顯也看到了這一幕。對方的臉色閃爍變幻個沒完,最後也只是憋出來一句:“茹姐見笑了。”

“他們關系和諧,我很高興。”

這樣就意味着以後的勾心鬥角也會少一些。穆漣茹大感省心之餘,不自覺開始思考,以後只簽人只簽紀蘭庭粉絲的可能性。

而另一半的顏楠酒量不好,抱着杯子小臉紅撲撲的,正在對給結尾劇情發表重要意見的阮徑斜吹彩虹屁。

“阮哥雖然是第一次拍戲,但真的好聰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他嘿嘿一笑:“可惜我戲份到今天就結束了,否則真想留片場看看,您跟庭哥怎麽處理最後那幾幕的。”

“其實李導和庭哥都已經想差不多了,只不過是我說出來而已。”阮徑斜同樣舉起酒杯,擺了擺手表示不敢居功:“而且要說想法的話……”

“也不是憑空設想,是有前身的。”

他說到這裏望向紀蘭庭,抿了抿唇有些羞赧地道:“庭哥之前演過一個角色,就是因為受不了愛人的終日仇視,給她灌了秘藥失去所有記憶,最後才得以在一起的。我沒什麽想象力,只不過因為經常重溫這電影,想起這個設定,就跟李導提了一嘴。”

紀蘭庭聞言挑了挑眉。

他說的角色名字叫任盈灼,是個争議很大亦正亦邪的人物。也就是當年審核不嚴,放現在估計都上不了。

這電影通篇朦朦胧胧且很糊,糊到豆瓣都沒幾個評分的地步。

“你說的那個片子,是《刀客行》吧。”李檬喝了點酒話也多起來,想到自己看過的申請表,笑了笑道:“這電影是我一個朋友導的,拍完一直沒口地誇蘭庭。只可惜最後沒什麽水花……但咱這劇組知道的人還不少,你一個,顏楠也算一個。”

顏楠敬完阮徑斜這杯酒後坐在椅子上緩了半天,過了好久才機械性的往自己嘴裏塞了幾口菜,回過神來對着導演笑笑:“您太擡舉我了,我就愛看點動漫,對武俠片一竅不通。”

他這句話落地之後,不止李檬,連紀蘭庭都愣了一下。

只不過李檬發怔是因為,自己分明記得對方交上來的表裏寫着愛看《刀客行》。紀蘭庭想的卻是,如果那張表不出自顏楠,那會來自于誰呢。

他微微側頭,看着正趁沒人注意、悄悄往自己杯裏兌飲料的阮徑斜,感覺這似乎都不能被稱之為一個問題。

“……你說你喜歡我。”

包廂很大卻沒幾個人,紀蘭庭心念一動靠了過去,将音量縮得只有彼此能聽見:“什麽時候開始的?”

阮徑斜肩膀上驟然多了一個人的重量,整個上半身都跟着僵了僵,片刻之後才低聲回答:“就是《刀客行》上映後……庭哥,那時我剛出道。”

國內男團市場不好打開,即使背靠大公司,也很難在活動之初獲得極高的人氣。BALALA亦如此,在走紅以前坐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冷板凳。

阮徑斜作為隊長,身上本來就有比成員更多一份的責任。眼見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達成願望,他心裏比誰都着急,在宿舍裏還能好好安慰隊友沒關系慢慢來,借故離開後,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就委屈得直想哭。

“七年前,我十九歲。”他如是給紀蘭庭講着自己當年的境遇:“調解完兩個隊友的吵嘴後,我騙他們說要去公司取東西。實際上渾渾噩噩不知道走到哪裏,在大街上閑逛半天,進影院看了一場午夜場的電影。”

那時正是《刀客行》的首映,因為題材不流行、演員沒有名氣再加上偏方宣發也不夠。他身處偌大影院的最後一排,發現除自己外只有一個觀衆。

那人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從頭到尾沒有看一眼手機。他腰板挺得很直,好像不是來娛樂身心,而是在參加什麽莊重典禮,神情肅穆得即使馬上把他投入閱兵大隊,也完全沒有問題。

電影的前半程,阮徑斜滿腦子都是當藝人好難啊我不想幹了;而到了後半程,他就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前面人的身上,自己跟自己打賭,賭注是對方什麽時候會癱在座位上。

但他保持着那個姿勢,從始至終。

盡管自己一點電影的內容都沒看進去,但散場後阮徑斜還是克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在出口處停留了一會,想圍觀下這個怪人長什麽樣。

然後他就看見了紀蘭庭。

那是剛過二十五歲,還沒養成出門戴墨鏡和口罩習慣的紀蘭庭。

阮徑斜自然認出他就是片子裏那個主角,被本人驚豔得說不出話。

他們一句話都沒說,僅僅互相看了一眼,他卻覺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此後阮徑斜便對紀蘭庭的消息格外在意,不再錯過對方任何作品,同時也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暗戀。

只不過他們職業并不相交,他只托人要過幾次紀蘭庭的簽名,并沒有想過要走到人面前與他結識。

直到今年組合受到重創解散,他被公司扔來這裏,卻意外跟紀蘭庭有了能以月計相處的機會。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不遠處李檬跟顏楠溝通了一會兒,已經捋清他當時看見的申請表,應該是阮徑斜那張,他記錯了。

阮徑斜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不知道紀蘭庭要如何評價這段經歷。

會覺得有趣嗎,還是覺得好笑。

會覺得他将一個對視記了七年的事荒謬嗎,會為他而有一瞬間的感動嗎。

紀蘭庭的反應比阮徑斜假設中,所有的一切都來得更刺激一點。

“既然喜歡我,為什麽不追我?”

他不是沒見過阮徑斜在跟自己對完戲後,倉皇找借口去衛生間解決生理需求的樣子,知道對方絕不是什麽分不清愛慕和尊敬的人。

“你做了我七年粉絲。”紀蘭庭慢慢品着這兩個字,忽然笑了下道:“沒聽說過我性取向不太尋常?”

“而且我也沒你想的道德感那麽強,外表這麽俊俏的粉絲……”

阮徑斜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微笑着低語,落下更沉重的一錘:“說不準我根本就沒什麽定力,你給我塞張房卡,我就跟着你走了呢?”

紀蘭庭說完這句話,撣了撣上身因坐姿堆出來的褶皺,起身表示自己想去趟衛生間,要先失陪一會兒。

在快到門口時,他不經意頓了下腳。

阮徑斜深深吸了一口氣,快速接收到這個暗號,同樣聲稱有些事情急需處理,然後推開椅子追了出去。

在門即将被合上的那一刻,他像是下了老大決心,在紀蘭庭的嘴唇上很輕地親了一下。然後被對面笑着拉過腰身,按在牆上加深了這個吻。

阮徑斜的經紀人見人離席,就一直熱切地注視着他們倆的動向。

在看到自己藝人朝紀蘭庭伸出手的時候,包間的門被虛虛掩住,緊接着徹底關死,再不能探尋太多。

但兩個人會發生什麽誰都猜得到。

這次輪到穆漣茹笑着給他添酒。

顏楠和李檬的交談還在繼續,她聽見自己身旁的青年咬着牙,低聲吐槽了一句:他媽的賠錢玩意兒。

……

《茶水間》首播洩洪一般更新八集,劇情從兩個人重逢展開,穿插着少時的種種經歷,一直演到沈溺和顧舟暮第一次滾床拉燈。

而待到視頻軟件的提前點映将結局放出,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經紀人事先準備好的、宣布阮徑斜即将加入紀蘭庭工作室的文案,已經編輯成文字發送到他的手機裏,如果沒有異議随時可以登到官博上。

他躺在紀蘭庭的床上跟人一道看最後一集,将手心搓熱後,慢慢給對方揉按劇烈運動後酸痛的腰胯。

在片場攝像頭下香豔到一堆工作人員都不好意思細看的床戲,為了能正常上映被剪得支零破碎。紀蘭庭興致缺缺,注意力一直在彈幕上。

【?給我看看你們關燈後的細節!】

【呃就沈溺這性格也能當好幾個總裁的秘書啊,不會吧不會吧。】

【顧舟暮為什麽這麽惡心,這種法外狂徒難道不值得一個十年以上?】

【姓沈的也沒好到哪去,蠢得要命,老子看得頭好痛。】

【我的評價是比原著合理,淑芬已經滿意。畢竟劇不能像書一樣到處都是馬賽克,改成這樣老李頭盡力了。】

【醫藥公司原來是個伏筆,我簡直一口血吐在平板上……】

【媽的到底為什麽要寫80啊,真心受不了,要不是顏好早看不下去了。】

【哽咽,以前看劇都是嗑劇不嗑人,這回居然要反過來。】

【早說了搞rps很快樂的。】

【這兩位采訪跟劇裏的表現簡直大相徑庭。顧舟暮這演員誰啊沒見過,好乖好乖好乖,感覺就快沖着演沈溺那男的汪汪叫了,怎會如此。】

關于劇情和人設的讨論都在意料當中,紀蘭庭伸手撥了幾下,翻到底下審判自己和阮徑斜表現的評論區。

【BALALA全員法制咖,阮徑斜身為一隊之長能是什麽好人?】

【反正我不信一個純新人能演成這樣,怕不是本色出演吧。】

【不是你們有證據嗎就在這逼逼。】

【純路人第一次來,紀蘭庭已經混成這樣了嗎,金像提名白拿了?】

【來錢快呗,自甘堕落呸呸呸。】

眼看着那些文字越來越不堪入目,而且隐隐有人身攻擊的趨勢。阮徑斜忍不住擡臂過去,撈走了紀蘭庭的手機。

“我沒事,還是說你受不了了?”

紀蘭庭打了個哈切,對這種程度的攻讦完全不放在眼裏:“我提名金像影帝那年,同臺競争的有好幾個大火藝人——比這說得狠多了。”

這次雖然也把他從頭到腳辱罵了一遍,但至少還沒上升到造黃謠。紀蘭庭捧着他的臉,懶洋洋地問:“要是難受的話,需不需要茹姐弄幾個小號,你登上去跟他們對着罵罵?”

阮徑斜早好幾年前就能用黑粉說的話下飯,現在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也不會退步,這點髒水還不放在心裏。

只不過自己被罵和看着紀蘭庭被罵不一樣,他看見那些文字被按到對方身上,就覺得憋屈得要命。

他将‘好的沒問題’幾個字給經紀人回過去,一邊低頭細細親吻着紀蘭庭的眉眼,一邊含糊道:“我都無所謂……但是你不要看。”

“我都累成什麽樣了,你別勾我。”

紀蘭庭閉眼享受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想看那幫人怎麽說的:“工作室應該已經發完聲明了,你不想瞅瞅咱倆粉絲是什麽樣的反應?”

出于各方面的考慮,現在宣布戀情對彼此來說只能是弊大于利。經穆漣茹和阮徑斜經紀人的商讨,一致認為想公開至少還要等上一年時間。

在這樣的現狀之下,發發跟彼此沾邊的公告,也是聊表慰藉的一種方式。

阮徑斜沒繼續和人鬧,順着他的手去看公告下的評論。

【草,這是可以嗑的嗎?】

【通報通報!80不可取80不可取,請大家理智嗑糖遠離pua!顧沈cp在顧狗喂藥的時候就已be!he的是斜蘭!】

【嗚嗚嗚好甜好甜,這顆看完結局千瘡百孔的心被治愈了!】

【随三十六,超前點映滾出地球。】

紀蘭庭靠在溫熱的臂彎裏,被随三十六這句話逗得止不住樂,回過頭想跟人分享一下自己認為搞笑的點,卻猝不及防被對方銜住了唇。

阮徑斜把他擁得更緊了些,低低地道:“她們說理智嗑糖……庭哥,我很理智,我好愛你。”

紀蘭庭的反應是拍拍他的腦袋,笑着說:“知道了,我也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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