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益州連魚縣,晨鐘轟隆,清脆莊嚴。

山腳之下,清早風動一陣窸窸窣窣之聲。

倆身穿藍色飛魚服低品錦衣衛,各自牽着倆匹馬,在不遠處盯着馬兒吃草。

再往上山陡立。

半山腰處,視野正廣闊。

十分容易就将不遠處的景色收入眼睛,自然也包括那出名的寺廟一角。

益州小玄寺同京師大玄寺齊名,卻建的并不如大玄寺那般氣派。

“何時動手?”大紅飛魚服男人,濃眉鷹目,寬肩長腿身材高大,注視着不遠處的小玄寺。

清晨的佛寺,有中格外的寧靜,可男人的眼中卻有着無比的決絕。

“衛隆兄想好了?”另外一邊,帶着角巾身穿扈衛營裝束的圓臉男人,年紀約莫三十來歲,身形略壯碩,眉目深沉,同樣一臉決然嚴肅,開口問。

“功名利祿刀上求,總要付出些代價,我心意已決便再不會改,龔副領不必懷疑我臨陣退縮,只是莫要忘了,你等事成之後答應我的條件。”

“好,衛隆兄好氣魄。”

“此事不成功便成仁,敗不提,若事成衛隆兄就脫了這身飛魚服,從此就是暗影随從的大主子,我龔賈瑜也脫了扈衛營這身窩囊皮到大內展身手,若事成,你我都将有大好前程。”這是最理想的結局,成則成。

飛魚服男人目光未變,“制造混亂劫持長公主,逼宮京師……這是叛主。”

圓臉男人自嘲笑,“是啊,若是盛世,縱有千膽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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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也非亂世。”

“可自古沒有女人把持朝政的先例,是皇太後先逾越祖制在前,現在又一身病,還死撐着不放手,今上那般小不頂事,這爛攤子總要有人來收拾的,你我不過是聽命的局上棋子,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呵……是啊,棋子……入了棋局的棋子……”

二人皆默了。

龔賈瑜道是,“何時動手,主人會吩咐,最遲今夜,這之前原荥戈交給你,切記看好。”

提到原荥戈這三個字,一邊城衛隆很是不滿,“他既那般清高不願一起謀事,何不直接迷暈,留着徒增隐患?再說你扈衛營的人,何必叫我的人去看着,他功夫不在我之下,我這邊且威制不了他,若出什麽事,豈不壞了今夜大事。”

龔賈瑜道,“這是侯爺的意思。”

“侯爺?”城衛隆凝眉。

正當這時一陣男人意味不明的笑聲,自上傳下來。

這聲音動靜,似乎就在不遠處,城衛隆錦衣衛出身,論功夫敏捷上頭雖然不如暗影長随,卻也是耳目警惕,一般人比不了,不然也做不了錦衣衛的指揮使。

附近有人,自己卻沒有第一時間發覺,城衛隆暗暗心驚。

擡首就看到不遠處的青服男人,簡單的衣裳,而發頂卻戴着一支一看便不俗的簪子。

日光下來,那簪子沐浴日光,發出的顏色耀目無比。

那金色柔光又隐約泛綠,端是金子外飾,玉為內飾,這才會發出這般和諧的色彩,關鍵那玉顆粒圓潤個頭不小,一看就價值不菲。

衛鈞侯抄手而立,個頭不高健,幹扁的身軀微微有些佝偻,眼球發麻,眼底常年發青,眼袋浮腫突出。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是經常縱欲過度,失精不調導致的。

此刻衛鈞侯那一撇小胡子翹翹的立着,正好站在高處,日光沐浴之下。

整個人被日光籠罩,頗有些蓄勢待發洋洋得意的意思。

城衛隆忙見禮,“見過侯爺,不知侯爺原來也來了益州。”

“這麽大的事,本侯自然要坐鎮當場主持了,不然就你們幾個,出了什麽差錯,消息來回也傳也麻煩,主子爺也不會放心不是麽。”

龔賈瑜笑呵呵讨巧,“是是是,侯爺行事最是穩妥,這大事交給您,主人才最放心。”

衛鈞侯沒再說話,往下走,一不小心差點絆倒,身後倆随從顯現忙過來一左一右的扶着。

龔賈瑜這般自然奉承,明顯并不意外,顯然這事他事先知曉,棋局之中也有挨親近的,也分梳理。

衛鈞侯磕磕絆絆的下來站穩,城衛隆恭敬一禮,“侯爺能來坐鎮指揮最好不過,不過龔副領方才說,原總領那裏暫時由屬下看管是侯爺的意思,屬下不解。”

衛鈞侯喘口氣,身邊随從拿出白帕子,衛鈞侯擦擦額頭不存在汗,這才看過來。

呵呵笑倆聲,意味不明,“便就是叫他看看你這張臉,去見見他。”

衛鈞侯點到為止,并不多再解釋。

龔賈瑜見此笑笑,“衛隆兄啊,你來。”

把城衛隆拉過一邊,衛鈞侯作看風景貌,一點看不出來即将行叛逆之事的懼怕。

當真胸有成竹,一絲不怕失手。

肩膀被拍拍,“衛隆兄,明說了凡事有成有敗,可這一次你真的不用太擔心,咱們的勝算可是這個。”

龔賈瑜比了一個九。

“至于那原荥戈,事成之後主人還是要用,凡事都要名正言順,越是倔強的人,你要他心甘情願的臣服,越要他清醒的做決定。”

說白了就是,這塊硬骨頭主人偏偏不想丢。

如果有可能,還是想讓原荥戈自願倒戈。京師扈衛營的總領頭,說到底不是随便處置的。

城衛隆略思索,心裏清明一片,他露面,不過是讓原荥戈明白錦衣衛的倒戈,只是這用處怕是不大。

“只有扈衛營,錦衣衛參與那又如何。”

想讓那樣倔強清正的人倒戈,若要用激将法,除非讓他知道這次出來所有人馬,大內和暗影的都叛了,怕是這才會動搖幾分。

“的确,只有你錦衣衛,和我控制了的扈衛營,扈衛營人多功夫不精,比不了大內,優勢在人數,你錦衣衛專攻輕功,速度快傳消息快,追蹤功夫上,于暗影終究略遜一籌,衛隆兄啊,你說就我們倆方這樣,我們可有底氣叛?”

“自是沒。”城衛隆吐口而出,很快身體一震。

如此一來,這一招障眼法,足矣讓原荥戈那樣的聰明人猜測,大內和暗影至少也叛了,如此激将法的目的達到了。

“給大內那幾個的下的藥,藥效應該會準時發作,暗影的那幾個人精,不一定喝,不好做的太明顯,長公主那邊的那群侍衛人數衆多,下藥肯定會有漏網之魚,所以不宜用藥,屆時衛隆兄只需要負責拖住暗影那邊,我負責引開長公主身邊的衆多侍衛。”龔賈瑜又交代。

“千鷹騎呢?”城衛隆問。

“千鷹騎的那些小雜碎們,不用管。”是衛鈞侯插口進來。

城衛隆看過去,這位出身顯赫的衛鈞侯,按輩分算,算先帝的叔伯輩,是前惠文帝在位時王氏老太妃所出遺腹子。

是個沒什麽本事存在感的馬屁精,就是一張嘴從來不開罪人,後封了個侯也沒有什麽正經差事。

此人極有商業頭腦,先用祖宗留下的資本,在京師置辦不少産業,家業大起來心思活絡,同不少朝中大臣交際往來,這才逐漸有了些人脈。

先帝在時被舉薦到邢部領了份體面的差,這才逐漸有了些權柄勢力,在京師徹底立柱腳。

衛鈞侯能力不怎麽樣,的确身子裏頭淌着的是,正統的天家尊貴血脈,如今世家那些小輩,在他的眼裏不值一提。

所以稱作小雜碎,張口就來。

龔賈瑜一笑,也是打哈哈,“對對對,不用管那些公子哥,什麽事也頂不上。”

“藥是一起下的。”城衛隆提醒。

“喝就喝了又出不了人命,頂多睡一覺,沒喝就沒喝。”龔賈瑜無所謂道,真喝出毛病,他的責任還真大了,那些世家能合起來撕了他。

言下之意,這群世家公子既頂不上事不會參與,也壞不了事。

這次叛主,背後本就有幾大世家的推力,相必離開前,家裏的大人早就告訴過那幾個小祖宗,閑事別管,這是參與支持的。

至于那些牆頭草撞破事發,只會害怕躲起來,假裝看不到。

其它觀望有意扶持小皇帝的那一夥,屆時壓力給到京師,皇太後最疼唯一的女兒,到時候亂作一團失去心力,皇太後一失勢,這些人自然順勢倒戈,這些世家的子嗣自然謹慎,不會參與任何,所以說沒有喝那些迷藥清醒着也妨礙不了什麽事。

“如此,也不會有九成勝算。”城衛隆總結,還是略有擔憂。

暗影的人最是機敏,退一萬步大內的人全部被迷暈,暗影都是皇太後掌控,一但出事有機會肯定會透風出去。

“衛隆兄不必擔心人手問題。”

“主子爺早有準備。”這是衛鈞侯。

二人一唱一和,城衛隆方知道,接應的人馬就埋伏在附近村落。

龔賈瑜道,“不敢太近,暗影那群人精一路探查會查到蛛絲馬跡。”

也就是說,這些接應的人馬,要等需要的時候才會露面。

怪不得衛鈞侯如此胸有成竹,要打皇太後一個措手不及,的确需要提前準備,城衛隆心中焦慮略小些,只道,“只是長公主祈福完畢,怕是過午就會動身,那迷藥藥效入夜才會顯。”

“那就不讓她動身。”衛鈞侯小眼睛一眯,笑得更加得意。

“給那些粗人用的是普通的迷藥,長公主玉體尊貴自然用得是最好的迷藥。”

“是一種西域名貴難得的迷香,只要随身之人攜帶上,十米之內便可染上,效果絕佳。”龔賈瑜果然知道的更多,城衛隆明白了,長公主那裏不方便下藥,這貴重的迷藥看來給身邊的貼身侍女用上了,長公主不方便接觸到,身邊的人還是可以很容易接觸到的。

“主子爺為了大業,花了大價錢準備的。”衛鈞侯摸摸小胡子,一個眼神。

龔賈瑜從懷裏摸出來一個小瓶子,“這是解藥,衛隆兄提前吃了去。”

說着倒出來一顆吃了,城衛隆直接咽了。

衛鈞侯伸出手,龔賈瑜同樣倒過去一顆。

在城衛隆詫異的目光,中淡定的吃下去,“以防萬一。”

待捉了長公主,總要見的,別被連帶迷暈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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