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顆糖
第二十四顆糖
過了整整一周，褚昭昭才收到了程垚發來的消息。
既不是酒醉胡言的道歉，亦不是求一個回複的話。
程垚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将褚昭昭的心思都揣摩得清楚明白，知道她的顧慮。
她向來是不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弟弟，男生本就晚熟，若是弟弟，且不說能不能得到照顧，要不要照顧對方還是個問題。
電視劇殺青後還有剪輯審核，等到能夠定檔播出，至少也要過去幾個月。
演員為了能夠更好地進入角色，用心诠釋故事，就難免會入戲愛上自己的對手。所以，程垚給他們之間留了斷聯的幾個月時間來出戲，确定彼此的心意。
興許是孩童時期就進入演藝圈的緣故，程垚比同齡人更成熟，也更知世故。
而最難得的，是他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态度，在這片淤泥中始終保持着自己的初衷。
收到程垚消息的時候，褚昭昭松了口氣。
若是拒絕了程垚，只怕後面宣傳期兩人相處會變得很尴尬。她大抵是對程垚有些心思的，只是她已經是二字開頭快到末的歲數，不如從前那般地認為談戀愛純粹只需要心意相通，也少了莽撞和試錯的勇氣。
比起喜歡，合适對她來說更重要，她需要的，是細水長流的感情。
“昭昭，昭昭。”奚允函叫了她好幾聲，褚昭昭也沒回過神來，盯着手裏的手機久久沒有回應。
奚允函伸手搖了搖她的肩膀，這才将褚昭昭的意識給召了回來。褚昭昭眨眼，猛然回神臉上的笑也不那般自然，倒像是逞強扯着嘴角的木偶。
“怎麽了，看什麽那麽出神。”奚允函難得見褚昭昭這般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樣，側過腦袋去看她的手機。
褚昭昭這段時間沒有工作，正打算着趁着閑暇再去哪裏兜兜轉轉，被奚允函叫到公司看下半年的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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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垚受傷了？”奚允函皺着眉頭，程垚受傷的熱搜正在榜上。
她和褚昭昭相處了這些年，對她的性格也最了解。她向來對其他男藝人退避三舍，更不會如此在意。
奚允函起身，她的辦公室內放着一個小冰箱，裏邊兒是随手就能拿的咖啡飲料。她的這份工作時不時日夜颠倒，又沒有那份閑心自己煮咖啡喝，都是喝的現成的。
她從小冰箱內拿了一瓶水和一瓶咖啡，水被放在褚昭昭的面前。
“昭昭，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奚允函揭開罐蓋，“你是不是，喜歡程垚。”
褚昭昭今年過完生日就二十九歲了，将近三十的年紀，奚允函并不反對她談戀愛。但是對象是比她小了三歲的程垚，才二十五歲的程垚事業還在上升期，粉絲定然不會同意他在這個時期談戀愛。若是戀情曝光，定然會惹起一番腥風血雨。
她寧願褚昭昭找一個圈外人，哪怕是圈內人，也不要是年齡比她小的愛豆。姐弟戀在娛樂圈，總歸是會被有心之人墨染成不大好的話題。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冰水入喉，平息內心急躁的火氣。
褚昭昭沒有否認，奚允函幾乎可以斷定她的心意。
苦澀的咖啡中包含讓神經興奮的咖啡因，奚允函喝了一口咖啡，放回桌上。
“那你現在想怎麽做。”奚允函沉靜的語氣幾乎聽不出起伏變化，讓人不能猜中她的想法。
褚昭昭抿着唇，手裏攥着手機：“我想去看看程垚。”
奚允函擡眉，對她的決定稍稍覺得有些意外，沒有立刻出言反對。
人的心理就像是一顆彈簧，施加的壓力越大反彈的力道也越大。
“可以，但是你得帶着麥粱去，以朋友探班的名義。”
褚昭昭擡眼對上奚允函的視線，試探她話語中的真假。
“我會替你安排好一些探班的物資，你記得去劇組走一趟，讓麥粱幫你拍幾張照片作證。”奚允函嘆了口氣，似是妥協，“如果遇到人爆料，我們也不算手足無措。”
“知道了。”褚昭昭知道奚允函是在盡力幫她圓了這個計劃。
奚允函站起身，總感覺自己肩膀的肌肉緊縮，壓力壓得她肩頭沉甸甸的。
什麽時候也要犒勞犒勞自己，去做個spa按摩一下。
“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你和程垚真的确定關系了，記得提前告知我，我也能先準備好通稿。”奚允函語重心長地囑托她。
褚昭昭這會兒才輕松地笑了：“明白了，我的大經紀人。”
褚昭昭買了第二天的機票趕到沈陽，奚允函替她和程垚的經紀人鄭定昇提前溝通過，将醫院的地址和房間號發到了褚昭昭的手機上。
褚昭昭按照奚允函的吩咐先到劇組走了一趟，給劇組的工作人員分發了飲料和糕點，又讓麥粱幫她拍了幾張照。
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程垚所在的醫院。
“怎麽樣了。”褚昭昭此行是光明正大地來探望程垚，所以只是簡單地戴了口罩。
“威亞沒吊好掉下來，右腿骨折了，其他沒有大問題。”說話的人是程垚的助理喬元楓。
“嗯。”喬元楓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褚昭昭的心也跟着沉重下去，眉間蹙起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早些年演員受傷是常态，随着道具的更新換代，受傷的幾率也随之降低。但還是不能完全避免拍戲受傷的可能性，尤其是拍攝動作戲和爆破戲。
褚昭昭按住門把手的一瞬間心髒也被揪緊，深呼吸地按下門把手将門推開。
程垚躺在病床上，背後疊了兩個枕頭，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着。
聽到門開的聲響，程垚側過頭朝門的方向望來，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是褚昭昭，他眨着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褚昭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褚昭昭走進病房，轉身将房門關上，走到他的病床邊坐下。
“拍戲怎麽拍成這樣了。”褚昭昭的演技不進反退，笑得特別蹩腳。
程垚啞然，随即故作輕松地勾唇一笑，對她的問話避而不答：“你怎麽來了。”
“還得多虧了你是個大明星，受了傷挂在熱搜上想不看見都難。”
程垚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拍戲受傷也是難免的，不是什麽特別嚴重的傷。”
褚昭昭的視線掃過他被包成了大粽子似的腳，恨不得拿棒子敲一下的腳，問問他這不算嚴重什麽才算嚴重的。
“要不要吃蘋果。”她看見床頭放着一袋子的蘋果。
程垚還沒緩過神來，模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褚昭昭扒拉開袋子，發現送蘋果的人很細心，袋子裏還放着刮水果的水果刀。
她起身到水池邊洗蘋果，坐回床邊，用水果刀削蘋果皮。
程垚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削蘋果的動作娴熟，蘋果皮長長一條都沒有斷開，直到褚昭昭覺得礙事，才把蘋果皮刻意弄斷繼續削。
“沒有小刀，你就拿着一整個吃吧。”褚昭昭将削好的蘋果遞到他手邊。
程垚接過蘋果，咬了一口，沙沙的口感和它的紅豔豔的外表一樣甜：“很甜。”
褚昭昭正打算去水池洗個手，聽見他說甜，低頭笑了。
“這蘋果誰送的，還細心地放了水果刀。”褚昭昭洗完手從床頭抽了兩張紙巾擦手。
“杜明前輩送的。”程垚又咬了一口蘋果，“你要不要也給自己削一個。”
褚昭昭搖了搖頭：“不了。”
病房內突然安靜下來，只有程垚咀嚼蘋果的聲音。
“你……最近在忙什麽。”
“沒做什麽，原本是打算去青海看看。”
程垚嗯了一聲，手上的蘋果被啃了一半，褚昭昭拿紙巾把他手上滑落的汁水擦幹。
“那你怎麽突然就來了。”褚昭昭剛剛模棱兩可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褚昭昭丢紙巾的手頓住，将紙巾丢進紙簍裏，眼睛沒有看他：“因為擔心你。”
嘴裏的蘋果好像比剛才還甜，程垚不自覺地偷笑。
“程垚。”褚昭昭突然擡眼與他對視，程垚猝不及防地捋平嘴角的弧度。
盯着他看的眼睛裏倒映出他的臉，褚昭昭的眼神很認真。
他下意識地吞咽口水，險些被蘋果嗆到，咳嗽了兩聲。
“你沒事吧。”
“沒事。”
程垚擺了擺手：“你繼續說吧。”
成年人心知肚明程垚那天沒有說出口的下半句話是想問她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只是褚昭昭慌亂地說自己先走了，沒有聽他說完。
程垚沒有信心褚昭昭會給他肯定的答案，他希望她能再晚一點回答他，不是現在。
“你知道的，我們都是藝人，談不了像普通人一樣的戀愛。”褚昭昭一字一句地開口。
這樣的開頭，後半句大概率是拒絕了。
程垚手上捏着的蘋果還差一些才吃完，汁水再次從他的手指上流下，順着手腕向下。
褚昭昭又拿了一張紙及時阻止了汁水繼續順延：“如果我們在一起，我不打算公開。”
這一句如果，讓程垚另一只迅速地抓住了她要抽離的手腕，眼睛緊緊盯着她。
“昭昭。”他腦子裏閃過許多話，最後都融成這一句呼喚她的名字。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褚昭昭鼓起勇氣，“我們就試試。”
程垚想要抱她，但是身體被吊着的石膏束縛住，轉不過身。
褚昭昭被他滑稽的動作逗笑。
她糾結了好久的問題，似乎在此刻有了答案。
胸腔內充盈的滿足感，就是最好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