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世界再見（完結）
回收神權新世界再見（完結）
江厭……
你知道嗎……
你是神的造物，
那是一個破敗不堪、而又極端的神。
祂極不穩定……
祂想要你的死亡、毀滅……
渴望你在絕望的掙紮……
江厭……
你的名字……
比「非厭生」要動聽的多……
……
一股溺水的窒息感直刺而來，江厭猛然驚醒。
奇怪，他明明記得自己好像沉入了海底……但是身上卻沒有一絲水的痕跡。
江厭環顧了四周，白色的空間，像是封閉的幼蟲，令人躁動不安。
江厭扶着腦袋，他的頭隐隐作痛。
Advertisement
「你要不猜猜看？」
「如果是你的話，憑借你的聰明才智，怎麽會不知道真相呢……」
腦海中的聲音帶着一絲輕巧，似乎是在發洩自己滿不在乎的嘲弄。
“天吶！”有人站在門邊，手緊緊扣着門框，入眼的亮白刺激着眼球，那個人深吸口氣，帶着顫抖的聲音說：“他蘇醒了……培養皿的效率不該這麽快……至少提前了幾百萬光年，簡直是……奇跡。”
“什麽……？”江厭微張嘴唇，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幹澀發裂，就連喉嚨都是肉的撕扯感。
奇怪，他明明記得自己在海裏。
“抱歉……稍後會為您解釋。”那人收回自己緊扣的手，把白大褂晃到江厭面前，“恭喜您，出生了。”
“出生？”江厭平淡的眸子裏帶着一絲探究，但他又異常冷靜。
“是的，歡迎您來到新紀年——”那人輕車熟路地拿了件衣服給江厭，雖然它還是循規蹈矩的白色。
江厭接過衣服，向下撇去。他太累了，疲憊感侵襲了他整個身體，導致他連思考都慢了很多拍。
粘稠的膠合物充斥整個培養皿，江厭的四肢都嵌入其中……黏膩的感覺，像是在沼澤裏面爬出來一般，一陣惡寒。
江厭從培養皿中爬起來，他的整條腿都和那些膠合物藕斷絲連……拉扯着、粘合着，像是攀附在他的皮膚上，一團纏綿的鬼嬰，祈求他不要離開。
「留下來……留在這裏……」
「成為我們的神……」
剎那間，江厭後腳發力，使勁一拔，直接斷開了這些聯系，腦海中的聲音也随之消散。
“正常現象，畢竟你才剛出生，培養皿的母體會眷戀你。”那個人已經見怪不怪，忙着給江厭處理一些“襁褓”措施。
雖然是很細微的部分，但江厭還是敏銳地注意到——對方的敬語變了。
“好了，我知道你要問什麽。”那個人遞給江厭一些用品，像是出廠化必備的部件，具有公式化。
“新紀年——是太空站的新時代。我知道你們這群新出生的蠕蟲，會殘留太陽系時代的記憶……但你記住了，我們新紀年，是源自于宇宙黑洞、一個龐大無限的地方！”
“聽好了！別走神！”那人用眼神剜了江厭一眼，“劣等基因就是這樣……連思考都需要分開腦子用！不過沒關系，只要你不斷努力，植入新的芯片，你也可以創造與衆不同的自己。”
“太陽系是怎麽毀滅的？”江厭平靜地問，他的眼珠子甚至沒有轉動，也不怎麽眨眼睛。
“……”那人愣了會，倒是有些尴尬的說：“你是比其他胚胎聰明些，以往他們都要像個尖聲蟲一樣吵鬧，問我為什麽地球毀滅了。”
似乎是滿意江厭的高接受度，那人說話語氣緩和了不少：“當然是被作的！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那群低等生物根本不懂，連維度和空間也研究不懂，整天打來打去，研究什麽病毒，直接把星球幹爆了。連帶反應，星塵微粒污染，不過也是湊巧，碰上不好的，直接被吞沒了呗。”
江厭的眼珠子終于轉動了，恍然間，他似乎比深淵更可怕。
他看向那個人，說：“我們不是太陽系生物。”
肯定的語氣，似乎早已揭曉了答案。
“不然呢……你以為那群低細胞低緯度的生物能活到現在？對了……不要說‘外星種’，這是個貶義詞，我們才算是外星種。”
“我們？”江厭問。
“是的……從培養皿出來的，都是帶有原本基因記憶的，是他們從時空裂縫中找到的，在黑洞深處，殘留着軀殼。”
“他們是原生物種？”江厭說。
“別說！”那人趕忙捂住江厭的嘴，“那些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維度很高……甚至就在你旁邊！也可能是某一個人！被發現會被肢解的！”
江厭生硬地扯開面前人的手，艱難地說他知道了。
“好了！快去幹活！”那人催促着，把江厭趕出了這個孕育他的地方。
江厭被強烈的光線遮蔽了視線，等他再次睜眼，只看到一片白藍……
高大的建築、漂浮物、忽閃忽現的天空背景，都透露着一種細思極恐。
忽然，燈塔上的探頭轉過來，那是——眼睛。幾十雙眼睛，密密麻麻遍布燈塔。那副摸樣，像是聖經中描寫的天使……眼球纏繞在軀體上，轉動着。
“新來的，去你的崗位。”江厭循聲看去，聲音的主人沒有臉，動作極慢。他的手慢慢伸向江厭，随着距離的拉近，整條手臂像是不斷膨脹放大，充斥滿江厭的視線。
手臂像是無限繁殖，妄圖從四面八方将江厭包裹、絞殺。
維度不同……
“嗯，我知道了。”江厭對着面前的手臂說。
無臉的人停頓了一會兒，緩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觸手”。
江厭也沒再和他糾纏，直接跨步離開。而那個無臉的男人，沒有表情，但臉卻朝向江厭，一直緊貼着，像是用目光咬着江厭一樣。
那副場景，就像是日出時，萬千朵向日葵聚集着，朝向太陽，但卻因為密度，只能讓人看見無數瓜子的尖端，如同密恐的馬蜂窩，滲透着一股惡心感。
江厭随機走進了個房間，反手握把，迅速關上門，沒有回頭看一眼。
那他媽是什麽惡心東西。
江厭單純犯了生理惡心。那種注視感，仿佛是剝開皮肉，順着肌肉組織切割一樣。
“哈喽(*▽｀)ノノ！”巨大的顏文字跳轉到面前，江厭不免得被吓一跳。
“啊啊！吓到你了嗎，不好意思……(ω )”顏文字繼續跳轉着，江厭果斷把面前的屏幕關掉。
“啊！我的顯示屏！！”牆邊的小機器人跳腳，剁了幾下地。
江厭蹲下身，和這個小機器人平視。
“你好！我是研究型機器人uu！”小機器人手舞足蹈，似乎試圖使用顏文字，但還是失敗了，于是沮喪地垂下腦袋。
“新紀年還保留了這種表情？”江厭語氣淡淡地問。
“啊！本來是廢除的……”小機器人心虛的把頭撇向一邊，“但是我喜歡，他們也沒怎麽找我麻煩……”
小機器人支支吾吾，用自己的電子手臂對手指。
江厭審視了它一圈，說實話，這個小機器人……倒是挺像人類的。
“我是智能機器人！我聽得懂心聲頻率波！”uu開心地到處蹦蹦跳跳。
江厭看了它一眼，突然覺得很倦怠，似乎想起了什麽……
系統……對了，系統。
江厭在腦海中喚着，但卻沒有任何回應。
“系統？新紀年有哦！不過是特定人物才能擁有！uu也是系統！”uu自薦般講解着。
“你是系統？那可以綁定嗎？”江厭逮着它問。
“可以是可以……但是uu挑人很靠運氣！”
可它話又一轉。
“你想……讓我選你嗎？”
小機器人的顯示屏滲出血來，頓時變得面目可憎。
無數的觸手從四面八方伸來，江厭奮力躲開。
要是被摸到……會直接刺穿喉嚨。
“宿主大大，你還是不要抗拒得好。”觸手直接刺入江厭的胸膛，把他釘在牆壁上。
江厭垂着頭，他思考了很久，他怎麽會猜不到。
帶着些自嘲般的猶豫，江厭開口，喊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不……厭……”
——
“……”江小厭上下掃視了一番，面前的人濕着頭發，倒是有種奇特的風情。如果抛開他手裏那條蛇，的确會讓人覺得他溫和而又蠱惑人心。
“怎麽了……這麽看着哥哥。”非厭生輕聲笑着，緊抓着蛇的右手突然松開，那條蛇于是重重地摔在地上。
“拿蛇做見面禮，真的很奇怪。”江小厭丢下一句，偏頭不再看他。
“不是給你的……只是個獵物。”非厭生覺得好笑，嗤了一聲。
“那你把它丢我這？很髒的！”江小厭尖聲叫起來，看上去有些崩潰。
“好了……”非厭生揉捏着耳朵，漫不經心道：“不用拖延時間，哥哥沒空陪你玩游戲。”
江小厭收了聲，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裝瘋賣傻對他沒什麽用。
“你找我幹什麽？”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非厭生好脾氣地翹着二郎腿，宣示着事實。
“……我沒幹涉過任何事。”江小厭的眸子暗淡了，她感到疲憊。
“你錯了，乖孩子。我從不會指責你的濫用職權，但身為神，你确實該履行自己的職責。”非厭生看向別處，嘴角卻上揚着。
換來的是一陣沉默。
“你不願意嗎？這都是個廢棄的世界了。你知道的，這裏面涉及到的神，很多。在這個世界，你是無敵的，但在神裏，你贏不了任何一個人。”
非厭生的話語裏都是威脅，他從不覺得自己沒勝算。相反，他唾手可得。
“……時間線是很難改的，你就不能……放過江厭嗎？”
“是很難改，但一定會成功，因為我就是例子。”非厭生沒了耐心，掰着手指說，“你該為你的造物想一想，cheer、溫柔、SKA、Java、樂绮，他們都是很好的孩子。”
江小厭認輸了。非厭生每報一個名字，就讓她面色煞白一次。
他說的對，神是一種特權。神能創造/造物，江小厭隊裏的每一個角色，都是她捏造的，是她給予自己的慰藉。
但他們被約束了……這個世界并不屬于她。而原生世界的神，擁有改變她造物的權利。
造物的創造背景，是依附于這個世界的。
非厭生要做的，是争奪這個世界的控制權。
是的……他成功了。
“想好了嗎？要麽就回到神域去，別在我的地盤上過家家。”非厭生肆意笑着，指尖敲打着膝蓋骨，“要麽就配合，把涉及的神權交給我，而我，也會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我知道了。”江小厭的身形淡去，“我回家了，哥、哥。”
“嗯哼。”非厭生把腿放下，站起身。
“那條蛇怎麽處理？”旁邊的人出聲，戳了戳地上的蛇。
要不是他說話，別人還注意不到他。
“一條單相思的蛇罷了，丢回海裏。”
“……”那人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說：“行吧。”
——
“還剩下多少？”非厭生一個個清點。
“你說神嗎？有點多了。”旁邊的人熟練地處理，“真是卧虎藏龍。明明是一個快崩潰的世界，這麽多人想分一杯羹。”
“就是這種時候，才最好搶。”非厭生扯下手上綁的繩子，紮起自己的頭發。
非厭生的頭發越來越長了，長發及腰，像個雌雄莫辨的美人。
“要不提前把我收了吧，打工真辛苦。”旁邊的人長嘆一聲，發出打工人的哀嚎。
“好了紀允……乖孩子。身為我的造物，你能活很久。”非厭生駁回了對方的辭職申請。
“……”紀允眉心抽了抽，他不該在這，他本來應該嗝屁的。
但他還在這，在上個世界還幫忙對吉亞修斯植入控制線，幫忙修改劇情走向。
不得不說，非厭生很有實力。身為神，聯系和篡改時間線的事，簡直是信手拈來。
紀允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被修改的。
“放輕松，我們都是打工人，幫上司回收世界，也是我的工作。”非厭生安撫對方的情緒。
“您那是夾帶私情。”紀允有些幽怨。
“我只是一個愛自己的、擁有父愛的好神罷了。”非厭生親和地微笑，慈祥而又沒有破綻。
時間線這個問題，一般神操控不了。因為有巨大bug，很容易把世界崩盤，造成毀滅性的不可逆後果。
非厭生也不能完美做到，現在只是強撐着頂風作案罷了。
“說到哪了？哦，對了……”非厭生頓住，“先去找姜小唯吧。讓她把神權給我。”
這的确是件麻煩事。這個世界的神太多了，阻礙他控制劇情發展，觸碰不到江厭的本源體。
找姜小唯很不容易，因為她明顯在躲着非厭生。
但也不是找不到。
姜小唯警鈴大作，她知道自己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所幸乖乖就範。
“啊哈哈……你好！”姜小唯心虛地把手往後藏，吹口哨緩解尴尬。
“我記得你。”非厭生眼神溫和，周圍似乎散發着神的光芒。
姜小唯一陣惡寒，這人太有欺騙性了！！
“記得、記得好啊！感謝你哈哈……”姜小唯急得滿頭大汗。
誰來救救我啊！
“嗯……粉絲頭子，很眼熟。”非厭生漂浮在空中，腳尖觸地。
姜小唯尴尬得快要昏厥過去。別掀她的黑歷史了好不好！
是的！她是追星過江厭！江厭以前可是巨星，太耀眼了！
她在小世界時是江厭的巨粉頭子、後援團團長。不僅貢獻巨大資源，還貢獻不少信徒光輝。
江厭在小世界死了，她很難過。
于是偷摸着跑進時空裂縫，跑到這個世界，又創了個江厭後援團隊伍。
沒錯……後援團有阿德爾、米帝、魑寶、布耶斯，還有她這個團長。
除了布耶斯，剩下的都是她的造物。
她還把造物們塞進江厭的小世界裏。
他們只是偷偷摸摸，默默支持江厭罷了……
然後又冒出個未來成神的江厭。
偶像變同事，誰來誰尴尬。
“需要交涉嗎？”非厭生這麽問。
姜小唯看了眼非厭生，說實話，她并不想給神權。
她的偶像是江厭，不是非厭生……
就算非厭生是未來的江厭，但和江厭差距太大了。盡管非厭生總是笑眯眯的，但身上有種戾氣。
“不交涉的話，我就開殺了……”非厭生擡起手，神色淡漠，看不到一絲情緒。
看吧！我就說對方戾氣很重……簡直是煞神！
姜小唯逃了。
不不不不不不，這完全不是一個人！
天吶……她的思維好像也被帶偏了……
她開始覺得合理化，開始丢失江厭的存在。
或者說，那不是一條時間線……她到底是先認識過去的非厭生，還是現在的江厭啊！
她的神識被入侵了……
什麽時候……
絲線……很多絲線！
姜小唯回頭，看到空中層疊的、細微的、閃着銀光的線條。
自己身上已經被插入數千根細絲，而自己卻沒有察覺到。
剎那間，刀鋒把姜小唯切成兩半，她的身體也消散在空氣中。
“殺掉了……神不會死，她應該回神域了。”紀允蹲在地上，撚了下地上的粉塵。
“清理掉就可以了，她有沒有再次入場這個世界的權利。”非厭生走過去，踩滅了地上的痕跡，“是個聰明的孩子，猜到了我的控制手段。”
紀允看着名單上少去的大部分名字，數量銳減。
“原生世界的也有很多……齊雙、吉亞修斯、徐之洋、自有顏、書中玉，都是原生神的造物。”紀念看了眼江厭，調侃道：“原來你身邊的隊友全是間諜。”
“怎麽會？”非厭生嗤笑一聲，“不還有個紀念嗎？”
紀允思考了會，“原本世界，我也是原生造物……紀念是我弟弟，應該也是才對。”
“嗯哼，你們都是。在我成神前，然後現在，你被我介入了，紀念……也被介入了。”非厭生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靠在椅子上。
“是成神了？還是成為誰的附屬造物？”紀允問。
“造物。黑白月和紀念現在都是他的。”
“他？”
“谪仙君。在這個世界的話，應該叫——折羽。”
——
“大駕光臨，招待不周。”折羽似乎早料到了對方的到來，還惬意地沏了壺茶。
“不用招待，死蛾子。”非厭生毫不客氣地坐下。
“呵呵……臭玫瑰。”折羽回應道。
“能不能換你本來的皮，頂着張少年臉，好像人畜無害。”
“這就是我的臉。”
“我看着惡心。”
“那你把眼珠子挖了，別看。”
紀允看着兩個劍拔弩張的人，頓感心累。
折羽：“好了，都是老熟人了。”
非厭生：“我跟你不熟。”
折羽：“熟着呢，導師。”
非厭生：“別這麽叫，惡心。”
折羽：“哦。”
紀允：……
紀念走過來，打了個招呼，順便提了下眼鏡，上了壺新茶。
“別扯這些了，你要神權，我給你就是了。”折羽端起茶杯，抿了口。
“我來不是為了這個。”非厭生也喝了口茶。
“那是為了什麽？”折羽難得挑眉。
非厭生瞥了眼紀念，“你的介入造物，上面看上了，要人。”
折羽愣了會，放下茶杯，和紀念對視了會，又看向非厭生。
“不是吧……紀念要成神了？”
“本來也不是你的造物……”
“我搶了就歸我。”
“要點臉。”
“我當年也是這麽搶的你。”
“……”
非厭生拳頭硬了。
他和折羽的血海深仇，久着呢。
谪仙君掌控過這個世界，并且一拍既定，要讓江厭成為他的造物，創造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原生神就開始罵街：你搶別人造物是什麽強盜啊！你自己沒造物嗎！
然後江厭真就被搶了，劇情被改的面目全非，好多角色莫名其妙成為了神。
比如江小厭、姜小唯……這些最開始的原生角色，都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二代神。
世界也崩了一回，萬千神湧入這個破舊的世界，攪得一團亂麻。
谪仙君可稱之為一切的萬惡之源。
沒辦法，誰讓他是一代神，而且職位資歷都很高，還是從上層來的。
但是非厭生不一樣，他突破束縛，自己成了神。谪仙君也就操控不了他的任何劇情。
也算是個勵志故事。
非厭生和谪仙君成為“同事”後，不僅要幫忙處理對方的爛攤子，去置辦好這個世界，還要忍受當年被莫名其妙劇情霸淩的痛苦。
夠了……非厭生沒把對面撕成好幾塊就不錯了。
“怎麽不好了……”折羽俯下身，趴在桌子上，張散開一雙巨型的羽毛翅膀，噙着笑，擡起眸子看向他，問：“我改的劇情不好？「恹」很喜歡你。”
“改的很好，我也很喜歡「恹」。”非厭生暗下眼神，短促地笑着。
殺了所有人……給予絕望，然後帶來了「恹」——未來的我，他徹底馴化了自己。
而後自己發誓将永遠忠于他。
非厭生和紀念交換了個眼神，他笑着問：“走嗎？”
紀念安靜地呆在那，說自己忠誠于江厭。
非厭生笑得胸腔浮動，他嘲笑着折羽，說：“同樣的套路，但你的造物同樣還是不聽命于你。”
折羽聳聳肩，他篡改了劇情，但結局并不屬于他。
神只能改一部分劇情，讓蝴蝶效應促進化學反應，但世事難料。
就像他讓非厭生失去所有朋友，孤立無援，陷入絕望，而後安排未來的他給自己送葬。
結果非厭生這個瘋子，靈魂并沒有崩裂，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腐爛。他瘋狂着迷那種糜爛的感覺，依偎在一望無際的大片爛掉的玫瑰花中，和自己相擁。
取而代之的是缱绻的吻，吻上玫瑰中的埋葬的軀體，對過去的自己展露出那麽一種眷戀，是一類極致的虔誠。
最後，聖殿開始高歌，他就這麽在注視下，成為一個惡劣的神。鮮血流入各個縫隙，石英柱子染出大片的花瓣。
嗯……本意是虐人，結果給他爽到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折羽扶着額頭，“去吧，帶他走，給他多上幾節課，就治好了。”
于是紀允就帶着紀念離開，前往神域。
“紀允成了你的眷屬。”折羽嘆了口氣，“秋生也是我從別的地方拉過來的，黑白月我也收回了，給他倆小情侶度假去了，這下沒剩人了吧？”
非厭生輕笑：“你把你的造物改成眷屬了？”
只是造物的話，就只能待在這個世界，受世界牽制，但眷屬可以帶去神域，陪伴在自己身邊。
“……算是交神權前的私心，這個世界都快崩潰了，我收幾個小朋友陪我玩。”折羽有些孤獨地嘆了口氣。
“那以前的造物算什麽？”非厭生環了下手腕，“我還是會找你算賬的。”
“行行行，你揍我一頓行了吧。”
“不止，等你下次進小世界，我會安排你吃蟑螂。”
“我靠！別這麽絕情……我至少給你送了個愛人……”
“那是我自己，因為我足夠愛自己。”非厭生輕咬自己的虎口，感受皮肉下血液的流動。
“……”
非厭生收回了神權，頭也不回地走了。
折羽嘆了口氣，給自己上了壺茶，品了品。
每一個角色都是有生命的，他怎麽可能決定別人的命運呢。
當神好累，他需要休假了。
于是折羽輕聲笑了。
——
uu把江厭帶到一片玫瑰花海。
江厭就像是滲水的棉花娃娃，耷拉垂落着，發絲黏在臉上，看不清表情。
非厭生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
“乖孩子，你忘記了我。”非厭生低下眸子，透過對方沾濕的發絲，試圖穿透他的眼睛。
“啊……不該這麽說。畢竟你還小，你還在過去——或者說，你根本不認識我。”非厭生輕輕笑着，拽起江厭的身體，緊緊壓在宮殿的豎柱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江厭的後背貼合在石英壁上，濕透的襯衫隔在中間，就像沒有呼吸的空隙。
江厭艱難地喘息着，鼻腔裏充斥着鮮豔的血液。
“這個時候，你在想什麽呢？”非厭生饒有興致地盯着江厭的臉，解讀他的每一個表情。
是困惑、憤恨，亦或者是解脫……？
非厭生松開手，江厭順着柱子慢慢滑落，傷口上暗紅的血，順着紋理，渲染着整個宮殿。
非厭生蹲下身，看着對方，說：“我不喜歡你那副樣子。”
他的手觸碰對方臉頰，撫摸着皮膚，眼神真切而又惋惜，“你見了太多人，每一份挈合的感情，促成了你的軟弱……你喜歡他們，成為他們的隊長，你舍不得他們，舍不得他們死。”
而後非厭生站起身，俯視着他，“優柔寡斷是成不了神的……你知道我是怎麽成神的嗎？”
他幾乎殺了所有人，無一幸免。
因為他對他們任何人沒有任何感情。
紀念那個孩子，沒有任何被記住的意義，他只把他們當狗。作為父主，他的孩子們，自然是為他所用。
沒有人能得到特權。
但他喜歡「恹」，對他感興趣。
因為「恹」身上有着和他一樣的氣息，而且更加深厚，熟悉得像是被自己剖開了自己的心。
在那一刻，
未來的他捂住他的眼睛，對他說：
“江厭，我會馴化你……”
所以，
「成為我的孩子吧。」
太惡劣了。
當初的自己怎麽沒想到，未來的自己會這麽惡劣。
祂像個玩弄生命的、不負責任的神。
而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着迷于自己。
“親愛的，乖孩子。”非厭生走上前，捂住江厭的眼睛，一如從前，他對他說：
“讓我馴化你吧。”
……
非厭生剖開江厭的心髒，提取了那份神格，走進玫瑰花海，将自己的遺憾，交付給未來的自己。
紅色的身影浮現出來，輕輕擁抱他。
「我的孩子……你來看我了。」
“我來看我自己。”非厭生回握住對方的手，目光跟随着。
“我可不知道我以前這麽倔。”恹輕撫對方的臉頰，帶着些懷戀。
“你忘記了，”非厭生把頭側靠在恹的手心，“你記性不好，忘記了自己的意氣風發，忘記了我。”非厭生甚至有些失落，“你當神久了，還以為我是你的造物。”
“你像我的眷屬。你該再成長些，像我一樣。”恹環抱着非厭生，把他裝進臂彎裏。
“你就不能哄哄我？哄一哄那個還會幼稚的自己？”非厭生悶聲說。
“我的錯。”恹繳械投降，輕聲說：“把江厭放回去吧。”
“他和你、我不一樣。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什麽都看不見，但他沒有依賴我，沒有依靠自己，有些自暴自棄。”
“或許他有了依靠。”恹回複他。
“也許，而我只能依靠我自己。”非厭生點頭。
“……依靠我。”恹輕聲說。
非厭生匿了他一眼，“你不就是我。”
然後他湊近他的鼻尖，“你依靠我還差不多。”
“好好好，依靠你。”
非厭生脫離了恹的懷抱，恹安靜地融入非厭生的身體，把神識存進去。
非厭生走向江厭，蹲下身。
江厭沒死，只是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聽着未來的自己和更未來的自己打情罵俏。
“時間線是很難修改的，稍有疏忽，就可能産生平行世界。”
“也許江厭這個名字，是獨一無二的呢？”非厭生笑了，他俯身，把耳朵貼上江厭的胸膛。
“你想成為神嗎？”非厭生問他。
江厭的心髒依舊跳動，忽而一瞬間，停滞了會兒。
“我知道了。”非厭生直起身，溫和地笑着，“我剝除了你的那份神格，你将不再是預備神。”
“你會擁有一個新的名字、新的人生，我會依照這個世界，創造一個平行世界。你也會成為神的眷屬，成為我新世界的造物。你的朋友也會擁有進入那個世界的通行證。”
“玩得開心，江厭。”
非厭生就這麽輕飄飄地離開。
江厭看着滿天的玫瑰，看着如同光一樣傾瀉的花瓣，他在想什麽呢？
不用再被系統丢進一個一個世界做任務，不用再和認識的人說再見，不用壓抑自己成為一個毫無人性的機器。
怪不得呢。
母體這麽痛苦地侵蝕他，每一步都在宣告着，不要成為神。
他不想成為神，這個念頭，在很久之前就有了。但恹成為了神，非厭生也成為了神，他本來也是要成為神的。
但是劇情被修改了。
江厭看着身上的細絲，是他擅長的。
也許，他也是非厭生的另一種選擇吧。
不用血流成河，玫瑰只是鮮豔的玫瑰，沒有沾染任何人的血漬，沒有屠殺，沒有抛棄情感。
也沒有一團亂麻的修改，他有歸處了。
他開始有些信仰神了。
至少神給予他新生。
哪怕神過去什麽也不是。
——
“歡迎回來，做得很好。”同事看着非厭生，忍不住誇獎他，世界回收得很完美。
“小事。”非厭生疲憊地癱在椅子上。
“已經很厲害了……目前能成功修改時間線的神不多……”同事還是誇着。
“不用誇，一大堆漏洞呢。”非厭生扶額，一臉無奈。
“那接下來呢？你該去上司那邊申請個假期。”同事笑盈盈地說。
“得了吧……”非厭生嘆了口氣，如果他去的話，那肯定是——
“回來啦！辛苦了！紀念那孩子我已經收到了！話說厭厭那孩子安排好了嗎？”
“安排了，就是你安排的相親進展不怎麽樣，布耶斯被我丢海裏了。”
“啊……那沒事。布耶斯也回神域了，到時候再讓他和厭厭再續前緣。”
“……你就別折騰了，得虧你收了江厭，不然他估計要和我一樣慘。”非厭生有些釋懷地嘆了口氣。
“全靠我HE咯！原生神還被我扣工資了呢。”上司咯咯笑着。
“能不能把折羽工資也扣了？”
“這是第三次扣他工資了……你還真是惦記着他。”上司實在無可奈何。
“哪有角色成神後不讨伐操控自己的神的？”非厭生微笑，的确是這個理。
“好啦，那些角色我都收了，你不是要開個平行世界嗎？我把角色遷移過去了。重生、穿越、穿書什麽的，你随便選。”上司把角色轉讓書交給非厭生。
非厭生搖搖頭，說：“就讓他們按照原來的方式重逢吧。”
“行行行，再給你開個假，去度個蜜月。”上司簽好字，直接批準。
“……帶薪休假嗎？”非厭生挑眉，抿唇笑着。
恹在非厭生腦海裏轉圈，趴在對方腦袋上睡着了。
“帶薪休假！”上司露出姨母笑，樂呵同意。
——
彩蛋：濕漉漉的蛇拖着尾巴，剛從小世界回來。
上司招呼他：“哦莫！布加耶斯，歡迎回來。”
“嗯。”海神用鼻音回應。
“去小世界體驗怎麽樣？”上司看着他，興致勃勃地問。
“不好。”布加耶斯垂落着頭發，控訴着，“我變得很傻。”
“我感覺布耶斯挺聰明的。”上司打着哈哈，表示不關自己的事。
“他不聰明，我聰明。”
……
我感覺你也挺不聰明的。
于是上司轉變話題，問道：“那個……你對厭哥怎麽看？”
“不好吃。”
……
“但是他，很聰明。”布加耶斯話鋒一轉，轉了下豎瞳，斬釘截鐵地說。
“這麽說吧，你喜不喜歡他？”上司問。
布加耶斯歪頭，表示聽不懂。
“就是想不想和他接觸。”
“想，”布加耶斯終于聽懂了，他思考了會兒，說，“想纏繞他，把他圈起來，然後舔他。”
……
大哥，你這不是喜歡，是捕食。
“沒事的……你直接去吧。多追妻火葬場，沒準哪天就開竅了。”上司嘆氣，而後眼疾手快，又把那條蛇踹進新世界了。
好嘞！
萬事俱備！
只差重逢！
新世界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