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郁苠還沒走幾步就人擋住了路。
昏暗靜谧的走廊上,謝宴逆光而立,冷峻的側臉顯出幾分神秘莫測,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鏡反射出清冷的光。
當初她就是迷上了他這副皮囊,卻不知這其實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厲鬼,吃人不吐骨頭,惡心至極。
謝晏的看到她脖子上的紅痕時心中陡然卷起怒火,他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眸中仿佛凝了一層冰,“你真的和謝殊……”
郁苠冷笑着甩開他,“是又怎樣?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
被她眼中的譏諷刺痛,謝晏皺眉,“你什麽意思?”
郁苠往後退了兩步,平靜道:“謝晏,咱們到此為止,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
年輕的女孩兒眼中再也那種狂熱的癡迷,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人般的冷漠與疏離。
謝晏怔住,“為什麽……”
不是說好這輩子永遠喜歡他嗎?
話說清楚了,郁苠懶得再跟他糾纏,轉身就走。
或許在謝晏和郁苒眼中眼裏,她就是個為他們幸福鋪路的跳梁小醜。
上輩子她死乞白賴地嫁給謝殊後,謝晏突然對她态度大變,由最開始冷漠鄙夷到後面若即若離,就那樣吊着她。
謝殊最後的死多半是被她氣的,畢竟哪個男的能容忍自己老婆在眼皮子底下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
謝家偏愛謝殊,若不是謝殊身體不好,公司也輪不到謝晏,她有理由懷疑上輩子謝晏故意利用她氣死謝殊。
謝晏這個陰險小人。
剛走兩步,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住胳膊甩在牆上,後背撞得生疼,“謝晏,你發什麽瘋?!”
“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叫再也不相幹?”謝晏緊緊盯着她,眼角猩紅。
郁苠挑眉,“你這什麽反應,難不成你喜歡上我了?”
謝晏渾身僵住。
郁苠猛地扯開他的衣領,質地良好的黑色襯衫最上面一顆紐扣被她扯掉。
冰涼的手指碰上溫熱的肌膚,謝宴渾身輕顫,眼中頓時一片暗湧。
看着他脖頸上的痕跡,郁苠眼裏浮現濃濃的厭惡,“別在這兒裝得我給你戴了綠帽子似的。”
“這是……”
謝宴一慌,剛準備解釋,狠狠的一巴掌就招呼到臉上,他頓時愣住了。
郁苠臉色冰冷,“滾開,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謝宴望着她的背影,理智告訴他應該追上去,但腳似乎粘到了地上,怎麽都邁不出第一步。
腦海中浮現女孩兒臉上厭惡的神情,着他的眼神充滿厭惡鄙夷,猶如在看什麽髒東西一樣。
謝宴握緊身側的拳頭,指節泛白,內心翻湧起無法遏制的暴戾。
“啪啪啪——”
郁苒從轉角處走出來,臉上似笑非笑,“可真是一場好戲,謝少不會真的喜歡上我姐姐了吧?”啧啧兩聲,“可惜我姐姐……看樣子還挺激烈,”
凝視她幾秒,謝晏警告她,“你管的未免太寬,記住你的身份。”
郁苒看着他的背影,緩緩握緊了拳頭。
總有一天,她要他們全都跪在地上求她!
——
郁苠在酒店前臺要了紙筆,改寫了藥方,換了主藥,又加重了劑量,才去中醫院抓藥。
再次拎着盛有中藥的保溫盒回去時,謝殊已經換上睡衣睡過去了,唇色透着虛弱的慘白,長長彎彎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微微皺着的眉頭顯示他睡得并不安穩。
謝夫人在床邊守着,滿臉心疼。
郁苠輕手輕腳打開保溫盒,苦澀的味道立刻彌漫了整個房間。
她記得謝殊是有起床氣的,上輩子他第一次對她生氣就是因為她中午打電話吵了他午休,平時溫溫和和的人發起脾氣來,吓得她竟然忘記了反駁。
待中藥涼得差不多了,便遞到謝夫人面前。
然而謝夫人竟然說:“你喂小殊喝藥吧。”
郁苠:???
走之前還一副跟她苦大仇深的模樣,堅決不允許她靠近她的寶貝兒子,怎麽這會兒趕着把她往跟前推?
瞧謝夫人目光閃躲的樣子,郁苠有理由懷疑這位當媽的明知自家兒子起床氣,從而把她往火坑裏推。
認命地推了推謝殊,“醒醒,謝殊,起來吃藥了。”
謝殊睡得并不安穩,被她一晃就醒了,迷迷糊糊道:“郁……郁苠?”
由于剛睡醒的原因,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泛着水光,亮晶晶的,讓郁苠想起了在古代撿的一直小奶貓,餓的時候就是這麽看着她。
郁苠心下一軟,扶着他起來,放輕了聲音,“起來吃藥了。”
謝殊幾乎要沉溺在郁苠溫柔的眼神中,下意識地直起身接過郁苠遞過來的杯子,一飲而盡,卻在最後一口嗆着了。
“咳咳咳咳……”
郁苠放下藥碗,輕輕拍着他後背,給他順氣,非常有耐心。
謝殊緊緊扯着她的袖子,眼角因為咳嗽微微泛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謝夫人在旁邊看着,牙都快酸掉了,他那兒子從五歲開始喝藥就一口悶,悶了這麽多年,還能把自己嗆着?
這在心上人面前這股孩子氣,簡直跟他爹年輕時一個德行!
“郁苠,今晚救拜托你照顧謝殊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就先走了。”謝夫人腳底生風般溜了。
郁苠:“……”
總覺得有詐。
“沒關系,我一個人可以的,你也去休息吧,本來就不關你事。”謝殊垂着頭揪着被子,語氣有些落寞。
本來是這樣打算但是聽了這番話有有點愧疚的郁苠:“……”
在心裏嘆了口氣
罷了,誰讓她欠人家的呢。
“你安心睡吧,有我在。”
謝殊悄悄彎了眼睛,而後又有些自責,他是不是太貪心了?會不會惹她厭煩?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他該說什麽?
聽說她喜歡貓,他家剛好有一只,要不從這個開始?
好緊張。
房間陷入沉寂。
郁苠想起之前她施針的時候,謝殊用手勢阻止謝夫人,這會兒又毫不猶豫地喝她給的藥。
走到在床邊蹲下,目光與他平齊,笑道:“既然這麽相信我,那之前我讓你別吃那藥丸,為什麽不聽?”
謝殊眨了眨眼,過了好一會兒胳膊在被窩裏動了動,然後伸出來攤開手,黑色的藥丸靜靜地躺在白皙的掌心,赫然是她給他的那兩粒。
他望着她的目光亮晶晶的,染了幾分笑意。
郁苠樂了,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好啊你,逗我呢。”
這有些親昵的動作令兩人都愣住了。
好一會兒,郁苠讪讪地收回手,不自然地咳了兩聲,“你快睡吧,我在這兒守着,不用擔心。”
謝殊點點頭。
郁苠上下打量着他,“難不成那藥有毒?”
謝殊疑惑地看向她。
“那你怎麽變成啞巴了。”
謝殊靜靜地盯着她兩秒,暗搓搓又躲進了被子裏,像烏龜縮進了殼裏。
悶悶的聲音隔着被子傳來,“對不起。”
這是……害羞了?
天哪,她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可愛呢。
莫不是這一世的謝殊跟上一世的謝殊不是同一人?
郁苠繃着嘴,沒有笑出聲,佯裝淡定,“是我對不起你。”
他倏地拉下被子,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郁苠笑着打斷,“好了,別提這事兒了,都過去了,你趕緊養好身體,不然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謝殊點點頭,翻過身,眼中滑過一絲黯然。
郁苠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嘆氣,心想這人也太善良了,明明是她強迫的他,還害他生病,他卻反過來道歉,這麽善良能是謝宴那條毒蛇的對手嗎?
此時,謝殊在郁苠心中的形象已經由反手翻雲覆雨的腹黑變成一個弱小善良的小可憐,并忍不住為他的前途感到擔憂。
—
郁苒出了酒店立即奔向市中心醫院,公司近來因為産品問題陷入名譽風波,股票一跌再跌,郁父為這事兒愁得心髒病突發,現在還在醫院躺着。
坐在車上,郁苒不斷在腦海裏回放郁苠施針的景象,根本停不下來。她多麽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後她從沒看到這一切。
郁父郁母都是極虛榮的人,若不是親生女兒不如她,他們早就把她趕出郁家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郁苠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到了病房,郁父還在昏迷,郁母和郁澤看到她忙迎上來,接過她手裏的醫藥箱,急問:“怎麽樣?”
得知郁苒被請去給謝殊治病,他們欣喜過望,若是能讓謝家欠一個人情,公司的事情就解決了。
郁苒眼神微動,“謝殊沒事了。”
郁母激動地抱了抱她,“太好了,我就知道苒苒你一定可以,你簡直是我們家的小福星!公司有救了!”
郁澤也長舒一口氣。
“媽,哥哥,你們先別高興太早。”郁苒嘆了口氣。
郁母看她愁眉不展,頓時又提起心,“怎麽了?治不好也沒關系,只要你出手,謝家就一定會幫我們一把。”
“我是出手了……”郁苒欲言又止,無可奈何,“可是謝殊這次犯病是姐姐導致的,謝夫人大怒,将姐姐留下,還說若是謝殊有什麽事,一定不會放過我們家。”
“啊?”郁母一聽,兩眼一抹黑,差點暈過去,好在郁苒及時扶住了她。
郁母捂着胸口,氣得直哆嗦,“讓她待在家裏別出去丢人現眼,現在卻在這麽個節骨眼給我捅出這麽大一個簍子,要她有什麽用!我究竟造了什麽孽,生了這麽一個女兒。”
一旁的郁澤也抱怨道:“讓你當時不要認她你偏認,除了給我們家丢人闖禍她還會幹什麽。”
郁母拍了她一巴掌,“當時鬧那麽大,不認的話我們家面子往哪兒擱!這個死丫頭,回來我非打斷她的腿,讓她再跑出去闖禍。”
郁澤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現在打斷她的腿有什麽用,已經晚了。如果謝殊真出了什麽事,十個郁家也賠不起!”
郁苒勾唇一笑,“我倒有一個方法,只不過要先委屈一下姐姐了。”
郁母不屑,“禍本來就是她闖的,委屈她也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