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沈英俊最終還是沒有報警。
他過去檢查了一下門鎖,發現如無意外,那根變成兩截的不鏽鋼鎖芯就是沈菡擰斷的。
将自己的脖頸和鎖芯對比了一下,他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風險了。
不過,他們也不能一直跟一個反社會人格的危險分子待在一起。
如果能讓外人察覺她的身份就好了,可惜這麽多年了,他還從沒看見有人過來上香火。
他正胡思亂想着,院門突然傳來敲門聲,緊接着是一道響亮的“沈掌門在嗎?”
沈英俊明顯認識這道聲音的主人,他雙眼一亮,小跑到門口,忙不疊地拉開門,盡力壓抑着心中的興奮,笑道:“趙老板過來了啊,是請我們過去做法嗎?”
語畢,瞧見站在趙多金身旁的男人,臉色一沉,沒好氣地道:“你來幹什麽?”
那人見他一臉敵意,不怒反笑,溫聲道:“聽趙老板說這單生意是你先接的,過來跟你打聲招呼,免得你白期待一場。”
趙多金适時地順着他的話對沈英俊道:“許松掌門仁義道德,特意叮囑我過來向沈掌門致歉,這是一點薄禮,還望沈掌門不要介意,這個委托,我已經轉交給玄清宗了。”
沈英俊勃然大怒,毫無風度地指着許松的鼻子道:“你又搶我生意!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我就把‘沈’字倒着寫!”
見他撸起袖子,一副氣急眼的模樣,趙多金趕忙躲到許松身後,小聲催促道:“許掌門,我們快走吧?”
許松欣賞夠了沈英俊氣急敗壞的模樣,也沒打算真跟他打一架,正準備點頭,突然被餘光中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
他轉頭看去,只一眼就愣住了。
剛洗完澡的沈菡身上還氤氲着淡淡熱氣,及腰長發如瀑,兩頰的緋色給她清冷的容貌增添了幾分嬌憨。她的身上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藍色西裝,但這并不破壞她的氣質,反倒讓她多了幾分潇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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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楚眼前的畫面後,沈菡皺着眉問:“沈英俊,發生什麽事了?”
她雖對沈英俊這個後代有諸多不滿,但骨子裏卻是護短的。
眼前一對二的局面,明顯不是沈英俊恃強淩弱,反倒像是別人過來找茬。
沈英俊心中一喜,也不介意沈菡穿了他買了後一直不舍得穿的西裝了,忙不疊地指着許松,大聲告狀道:“他搶我們生意!讓我們揭不開鍋!焱焱都餓瘦了!”
沈菡看向沈焱焱,見對方小雞啄米般點頭,心裏已對沈英俊的話信了九成。
她轉過頭,邁步走到許松面前,剛伸出手,還沒來得及抓住許松的衣領,手背上便多出一抹溫暖,行動也受到了掣肘。
這人的力量竟與她相當......
沈菡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掙了掙手,竟然沒掙開。
許松定定地看着她,見她面露不喜,像是突然驚醒一般,驀地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強自鎮定道:“趙老板,這門生意,我與沈掌門一起接。”
趙多金一臉納悶,但他還是知道分寸的,沒多猶豫就答應了下來:“那就麻煩兩位掌門了,只是報酬......”
“不必加錢,他九我一。”
許松毫不猶豫地打斷道,顯然明白趙多金在顧慮什麽。
趙多金客氣了一會,見許松直勾勾地盯着沈菡看,似乎明白過來什麽,立刻住了嘴,沒再煞風景。
只是他心裏多少有些犯嘀咕:原來道士也是好色的。
想到這,他索性将好事做到底,笑着對沈菡三人道:“中午我在牡丹樓設宴,還請沈掌門及......門眷賞臉。”
他琢磨半天,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沈菡和沈焱焱,索性将“家眷”改了個字,含糊了過去。
沈英俊雙眼一亮,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樂呵呵地道:“那怎麽好意思,牡丹樓可是全市最豪華的酒樓,法還沒做,無功不受祿,這......”
沈焱焱看不慣他惺惺作态的模樣,直接轉頭看向沈菡,期待地眨眼道:“小祖宗姐姐,我餓了。”
沈菡摸了摸她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枯黃的頭發,平靜地掃了沈英俊一眼,點頭道:“走,去吃飯。”
見她牽着沈焱焱往前走,趙多金忙不疊地小跑到前頭帶路。
許松眸色一暗,不動聲色地跟在沈菡身後,堪堪落後她一米遠。
沈英俊大張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衆人的背影,見他們馬上就要坐上車,趕忙回身鎖上院門,搶在車門關閉的前一秒擠上了車。
他們坐的是商務車,趙多金的司機開車,他自己則坐副駕駛,沈英俊坐在前排的右手邊,左手邊是正在開車窗的沈焱焱。
沈英俊看着身旁一臉興奮的沈焱焱,剛想制止她“掉份兒”的行為,突然想起什麽,猛地轉頭。
寬敞的後座中,沈菡微蹙着眉,閉目養神。
許松不知什麽時候靠到了她身邊,兩人離肌膚相親只差零點一毫米。
“許松你想幹什麽?!”沈英俊又驚又怒,伸手去揪許松的衣領。
許松不動聲色地避開,裝傻道:“什麽幹什麽?還不快點坐好,比小孩還不如!”
沈菡睜開雙眼,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看。
沈英俊瞧見她這副模樣,吃不準她知不知道許松的意圖,遲疑片刻,嘟囔道:“之前對我怎麽那麽兇......”
“你是我親人。”
沈菡壓下身體的不适,緩緩開口道。
沈英俊愣了愣,反應過來沈菡是在向他解釋,心中一喜,面上也帶出幾分得意來,輕蔑地掃了許松一眼。
許松渾不在意他的炫耀,沒什麽表情地看着沈菡,問:“惡心?想吐?胸悶?”
沈菡點點頭,臉色蒼白如紙,較之前比起來多了幾分柔弱。
如果不是其他人無恙,她都要懷疑那名趙姓男子在車內下了毒。
正因為此,她在察覺許松的靠近時才會故作不知,只等對方出手。如果許松真敢對她出手,說明對方與自己現在的不适必定脫不了幹系。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許松問完這句話,手倒是動了,卻沒有攻擊她,而是抓過她的左手,在她的無名指第二指節上揉捏起來。
“你暈車,閉上眼睛強撐反而更不舒服,看看窗外吧,困了就睡,下車我叫你。”
沈英俊愕然地看着兩人相碰的手,正想強行将兩人分開,沒想到沈菡竟開口道了聲謝。
如此一來,他沒了插手的理由,只能憤憤地瞪了許松一眼,将頭偏向一邊,眼不見為淨。
沈菡此時也在眺望窗外,許松揉捏的力度剛剛好,微微刺痛,卻并不難忍,又正好壓□□內那股惡心感。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禦劍飛行的時候了,那時她才剛築基,對靈力的掌控度還不夠,猛地騰空升起時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大腦一片空白。當時她體會到的,似乎就是此時所感受到的惡心感。
彼時她練習了成百上千次,才終于克服那股不适感以及對天空的恐懼,現在想來也差不多,多坐幾次這種車就好了。
卻不想一旁的許松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地道:“暈車就吃藥,沒必要克服。”
沈菡頓了頓,沒接話,反倒問起他的情況來:“你師從何人?”
許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放開了她的手,從懷裏摸出一本冊子,輕輕放進她的手裏。
冊子裝訂得很整齊,泛黃的頁面顯示出它的年份來,上面的小篆文采炳煥,書名為《菡萏虛元決》。
看着這個名字,沈菡微微皺眉,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當她翻開第一頁,看見當中那幅女子小像時,猜測陡然成真。
心內震驚的她猛地擡頭,杏眼微眯,以銳利的視線掃視了許松一遍。
“何人将此傳授于你?”
許松對上沈菡的視線,神色坦蕩地道:“此乃許家傳男不傳女的傳家寶,據傳乃我祖上一大能者所着。”
頓了頓,他的眼中現出一抹遲疑,輕聲問:“不知閣下與畫中女子......”
沈菡抿緊了唇,半晌才答:“有些淵源,你祖上姓甚名誰?”
何止有些淵源,那上面畫的分明就是她,難怪許松自與她見面起便神色古怪,多次将視線似有若無地落于她身上。
許松聽了這問話,神色驀地黯淡了下來,語氣中似有不甘:“許旦,閣下可有印象?”
沈菡想了想,否認道:“不曾記得......”說到一半又覺得這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轉而道:“你喚我一聲師祖即可。”
悄悄往後靠的沈英俊恰好聽到這話,一拍大腿,狂笑道:“許松,你也有今天!還不快叫師祖!”
許松瞥了他一眼,從容不迫地對沈菡道:“我師祖乃我先祖,此稱呼不可亂,如若閣下不嫌棄,我喚閣下一聲師姐可好?一來顯得親近,二來也免得讓人誤會閣下的年紀。”
沈菡恍然,她倒是忘了這裏大都是凡人,無法駐顏,因此她這副十八九歲的模樣,倒真不好當別人的“師祖”。
她倒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既然反應了過來,便不再堅持,順水推舟道:“師弟修行到哪一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