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司機聽了趙多金的話，臉色一變，咬牙道：“都是它們逼的，我上有老下有小......”
許松面色淡淡地打斷道：“頭一回聽說拉皮條的是被逼的，給你十秒鐘說出魁鬼的下落，否則你就去跟它們作伴吧。”
趙多金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這裏面怎麽還有拉皮條的事，但他看得出來眼前的狀況明顯是許松占據上風，便将那顆心穩穩地放進了肚子裏。
司機暗暗叫苦，頭部的劇痛還在繼續，似乎沒有盡頭，他不知道許松還知道多少內情，一時間倒是不敢再編造假話。
“我也不清楚魁鬼的下落，它手下經常在這附近巡邏，看到人就會給它帶過去......”
話音一落，他的眼底便閃過一抹喜意。
可惜不等他露出笑容，許松便伸出手，随意地舉起桃木劍往後一刺，淡笑道：“怎麽？以為它能救你？”
在趙多金的視線裏，許松的桃木劍上空無一物，但司機天生陰陽眼，清楚地看見那個經常打交道的小鬼被許松戳了個對穿，神色痛苦地無聲嚎叫着。
他臉色一白，明白自己低估了許松的本事，不顧腦部的疼痛，慌忙爬起來磕頭道：“許掌門饒命！我真的不知道魁鬼的下落啊，但我猜想它一周未進食，此刻必定是十分饑餓的，您的同伴貿然闖進去，恐怕......”
“咕咚”一聲，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說下去。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突然響起一道凄厲的尖叫聲，聽上去像是沈英俊發出來的。
許松臉色一沉，冷冰冰地掃了一眼滿頭是血的司機一眼，揮手扔出一張嶄新的符紙将他定住，順便将桃木劍上的小鬼提在手裏，轉頭對趙多金交代道：“你在這等着，我去去就來。”
趙多金往前邁了幾步，看上去像是想跟上去，可遠處的慘叫聲越來越大，他心中發虛，終究還是停了下來，殷切地點頭道：“許掌門一定要快點回來啊......”
許松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遍眼前這片幾乎成為廢墟的拆遷區。
高矮不一的房屋連牆接棟，白色的外壁黑裏透着綠，被拆到一半的老舊商場搖搖欲墜，明明是陽光充足的正午，這片區域就像是曬不到太陽一樣，陰冷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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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野蠻環境，倒的确是厲鬼所化的魁鬼所喜愛的。
他邁步前行，快步朝慘叫聲的方向走去，在轉過一個拐角時，眼前終于開闊起來。
沈英俊跌坐在地，神色驚恐地看着遠處，沈焱焱抓着他的手，害怕地咬着下唇。
順着他們的視線望去，沈菡的脖頸正被“人”扼住，她神色凄然，如水上浮花一般脆弱。
沈菡在看見許松時，眼中升起一抹希冀，輕聲喚道：“師弟......”
許松瞳孔一縮，想也不想地拔劍躍起。
在劍尖快要觸碰到扼住沈菡那“人”時，他手腕往下一壓，突然改變行進軌跡，直直地将桃木劍插進了沈菡心髒。
沈菡面色大變，扼住她的那“人”突然消失不見。許松眼前一花，面前的人影陡然變成了一個披頭散發、面容可怖的鬼影。
再往前一看，沈英俊揉着眼睛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時，他驚訝地道：“你剛剛不是被魁鬼弄死了嗎？”
感受到許松陡然冰冷的視線，再聯系他手上抓着的那道鬼影，沈英俊臉色讪讪地道：“原來是幻覺啊......”
許松一言難盡地搖了搖頭，幻覺體現的是人類內心裏最強烈的欲望，沈英俊到底是對他有多大的怨氣？
轉念想到自己對他做過的那些事，他明智地沒有追究下去。
“沈菡和那小丫頭呢？”
被他一提醒，沈英俊終于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臉色一白，急聲道：“焱焱說看見小祖宗的身影，然後就往前跑了，我沒來得及追上，之後應該就陷入幻覺了......”
許松本來也沒對他的回答報以期待，聞言只是皺了皺眉，将手上的兩只小鬼扔過去，交代道：“看好它們，尤其是剛才那只，別又着了它的道，魁鬼一周未進食，想必很快就會出......小心！”
空無一物的平地中，陡然出現一張醜陋到極致的鬼臉。
它明顯看出沈英俊是兩人中較弱的那一方，一露面就往沈英俊身上撲去。被沈英俊抓在手裏的兩只小鬼在看到那張鬼臉時，面上都流露出喜意，掙紮着想要逃出沈英俊的束縛。
沈英俊被吓得往後退了兩步，眼看自己就要跟那張鬼臉來個親密接觸，害怕地大吼了一句“祖宗啊！”
許松暗惱自己放松警惕，連魁鬼在一旁窺伺都沒察覺，此刻他就算是大羅金仙在世，恐怕都無法救回沈英俊了。
他棄劍換符，用最快的速度将符紙扔了出去。
只可惜魁鬼的實力放在那，它在察覺到身後的動靜時，想也不想地往一旁側去，堪堪避開憑空燃燒的符紙。
沈英俊一個激靈，迅速将手上的小鬼朝魁鬼的方向扔了出去，同時快速後退，拉開跟魁鬼之間的距離。
身後一片冰涼，明顯是碰到牆壁上了，沈英俊眼看惱羞成怒的魁鬼屈指成爪，眨眼便甩開了那兩只小鬼，向自己沖來，只覺倒黴透頂，緊閉上雙眼免得看到自己血濺三尺的畫面。
“轟隆”一聲，驚天動地，像是地龍翻身。
一陣陰風刮過，沈英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
幻想中的劇痛沒有出現，反倒是一道讓人意外的聲音自他頭頂響起。
“你叫我？”
沈英俊猛地睜開雙眼，看着如谪仙一般長發飄飄的沈菡，喜極而泣，“撲通”一聲抱住她的小腿，哇哇大哭起來：“小祖宗！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你不知道那只魁鬼有多可怕，吓死我了嗚嗚嗚......”
沈焱焱踱步走到沈英俊面前，鄙視地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一眼沈菡手中的“物體”，嘀咕道：“也沒多可怕嘛......”
沈英俊順着她的視線往上一看，正好跟腦袋垂下的魁鬼對上。
“啊啊啊——好可怕啊，救命啊！”
站在不遠處的許松默默收回桃木劍，抱着雙臂，視線跟随沈英俊在場中亂跑，一臉的一言難盡。
他當初到底是為什麽會把沈英俊當成假想情敵？這副蠢樣......
也就命好，有個好祖宗。
想到這，他轉頭去看沈菡，本想問問她們剛才遇見了什麽，見沈菡蹲在地上，雙手抱着魁鬼的身體搓了起來，明智地改變了問話對象，低頭去看沈焱焱，“你們沒遇上什麽危險吧？”
沈焱焱聳聳肩，天真又自然地道：“能有什麽危險啊，那些東西看到小祖宗姐姐就跑，沒跑掉的都成珠子了。”
珠子？許松心中一動，認真地看了沈菡一眼，果然瞧見她的手上攥着一把黝黑的珠子。
他遲疑地走到沈菡面前，攤開手掌，小心地問道：“能給我一顆珠子嗎？”
沈菡連頭都沒擡，直接将手裏的珠子全放進了他手裏，然後暢快淋漓地繼續搓那只已經變成細條狀的魁鬼。
許松撥弄了一下掌心似木非木的黑色珠子，認出這些都是鬼魂的濃縮體，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
見許松無措地捧着那些珠子，沈焱焱突然伸出手，亮出手腕上那串黑不溜秋的手鏈，一臉驕傲地道：“這種珠子小祖宗姐姐多得是，你想要就收着，一會我告訴小祖宗姐姐一聲就得了。”
許松：“......”
還能這麽用的嗎？
沈英俊跑累了，小心翼翼地探過頭，見那魁鬼已經沒了蹤影，趕忙道：“我們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恰好沈菡将手上的魁鬼搓成一顆紅色的珠子，她心滿意足地起身，将那顆珠子遞給沈英俊，用力點頭道：“走！”
說完，她邁步前行，像不看路一般往一堵牆上撞去。
就在沈英俊為她感到肉疼之際，一道響亮的“轟隆”聲響起，那堵八層樓高的樓房，當着衆人的面，化為了齑粉。
沈英俊&許松：“......”
他們齊齊轉頭，看向沈英俊身後化為烏有的那堵牆，突然明白了沈菡剛才為何能“憑空而降”。
沈焱焱明顯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畫面了，小臉一揚，高興地拍着巴掌道：“小祖宗姐姐威武！”
許松剛開始還想着勸沈菡別傷着手，後來發現她砸完樓房後，一臉興奮地撲向那些躲藏在其間瑟瑟發抖的鬼魂，明智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他還不想變成一顆珠子。
沈英俊生無可戀地跟在許松身後，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自言自語道：“她不會真是我祖宗吧......”
許松聞言，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找她要來生辰八字算一卦，不就知道了？”
反正他早就算過，當時的卦象上說的是沈英俊和沈菡關系匪淺，所以這些年來，他明裏暗裏給沈英俊使了許多絆子，結果沒想到......情敵原來是後代。
被許松盯了半天的沈英俊驀地擡頭，見許松沖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不由得臉色大變，不可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