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不等沈菡下令,許松便揮着桃木劍,直直地朝任玦的方向沖了過去。

他動作潇灑,幹淨利落,一看就知道跟沈英俊這個半吊子不一樣。

見他将一手虛元劍法耍得出神入化,沈菡滿意地揮袖,繼續示意任玦:“去把你女兒抱過來。”

任玦兩股戰戰,強忍自己掉頭就跑的沖動,觑準許松留出來的空子,快速将女兒從岳父手上抱了過來,一溜煙地跑到沈菡身邊。

沈菡将小孩抱進懷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沈焱焱是沈英俊一手拉扯大的,所以他很清楚育兒方面的知識,見沈菡姿勢标準,驚訝地道:“小祖宗你生過娃?”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沈菡要真生過娃,就該去找那個娃的後代了,而不是找上他這個出了不知道幾服的親戚。

“你也撿過娃?”他摸了摸下巴,随意猜測道。

沒想到沈菡竟然點了頭,看向懷內小孩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見她不往下說,沈英俊抓耳撓腮地蹭到她身邊,低聲問:“那個娃呢?是不是狼心狗肺,被你養大後背叛了你!”

他腦補了百萬字的男頻廢柴逆襲流小說,結果沈菡用一句話就将他的幻想咔嚓掉了。

“沒,我把他扔了。”

“扔、扔了?”沈英俊瞠目結舌,大腦突然宕機,轉不過來了。

“嗯,扔了。”

明明是再平靜不過的語氣,沈英俊竟然從裏面嗅出一絲悲傷的意味,他明智地結束了這個話題,眼珠一轉,指着不遠處的許松道:“哎呀,他不行啊,這麽久還沒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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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最怕的,就是被說不行。

許松也不例外。

眼看他突然加大動作幅度,将一把平凡無奇的桃木劍舞得虎虎生風,沈英俊一臉幸災樂禍,就差捧把瓜子叫好了。

快樂總是短暫的,不等沈英俊反應過來,沈菡便将他往旁邊一推,順手取出腰間的佩劍,塞進他手裏。

“該你了。”

沈英俊的肩膀被虛元劍扯得往下一墜,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好不容易用雙手抱住劍柄,反應過來沈菡的話後,一臉懵逼地道:“什麽該我了?”

“呼”的一聲,一張熟悉的鬼臉出現在他面前,緊接着他的肩膀處像是遭了重擊,震得他虎口發麻,差點就要将劍松開。

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這把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因此就算肩膀疼得厲害,他依舊咬牙将劍給舉了起來,像喝醉酒一樣往空中刺去。

那鬼似是極忌憚他手中的劍,東逃西竄,連劍鋒都不肯沾上。

沈英俊見狀,精神一振,自覺大殺四方的時刻到了,像是不要力氣一樣,甩着劍畫起了圓。

這樣一來,鬼影倒是不敢接近他了,只是他的體力也急遽下降,一分鐘不到就彎着腰大喘氣了,至于拿劍的手,更是抖如篩糠。

要是放在以前,他這會就該扯着嗓子叫救命了,但此時前有默默注視他的沈菡,後有游刃有餘即将收尾的許松,他竟是怎麽也說不出那句求救的話。

媽的,拼了!

沈英俊眯了眯被汗水模糊的眼睛,盯着鬼影的行動軌跡,在它的臉陡然放大的那刻,猛地擡起手。

只見虛元劍“咻”的一下,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繼而落進沈菡手裏。

沈英俊:“......”

還我廢柴逆襲劇本!

持劍的沈菡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身上那股飄渺的氣質陡然變得淩厲,手腕翻轉,在空中挽了個劍花,看也不看地揮劍往沈英俊身上刺去。

沈英俊吓得膀胱一縮,猛地閉上雙眼,怕看在自己血濺三尺的畫面。

然而虛元劍在離他的胸口還有十厘米遠的地方時,堪堪停了下來。

沈菡擡眸,目光亮得驚人,“招,還是不招?”

沈英俊沒等來想象中的痛感,悄悄掀開一點眼皮,眯縫着眼往外看去。

一張蒼白如紙的臉與他的臉緊貼着,寒氣逼人,更甚者,對方的手還撐在自己胸口上,難怪他剛剛覺得自己心髒跳得飛快。

“嗚嗚嗚鬼啊——”

沈英俊往後一撅,光榮地暈了過去。

兩只小刺猬跑過來,滴溜溜爬到他臉上,探出小短手在他鼻下試了試,然後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沈焱焱将它們抓起來,不讓它們繼續搗亂,餘光瞟過劍尖直指的那張臉,随口道:“這個鬼長得還挺好看的。”

頓了頓,她想到什麽,詫異地轉頭看向許松手上提溜着的那一串小鬼,嘟囔道:“那些鬼長得也可以诶......”

沈菡反手收劍,低頭看了一眼懷內的小孩,對方此時一眨不眨地看着遠處那個鬼影,笑嘻嘻地伸出手要抱抱。

她想了想,竟然将小孩往鬼影的方向輕抛了過去。

衆人都被她這一出驚呆了,眼看小孩就要垂直下落,臉上都露出了或揪心或不忍的表情。

任玦的身體反應比大腦反應還快,竟是直接朝前撲了過去,想要以身代墊,讓女兒少吃點苦楚。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剛撲到指定的位置,頭上的女兒就停止了下墜,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接住了一樣。

他女兒更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完全不覺得自己的狀态有什麽不妥,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聽上去還挺開心。

雖然女兒沒受傷,但任玦還是忍不住埋怨了沈菡一句:“道長行事前好歹跟人打一聲招呼......”

沈菡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它要回你妻子的身體裏了。”

任玦說完那話後本來還有些忐忑,擔心沈菡憤怒離去,給他留下一堆爛攤子,乍然聽到這話,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反問道:“誰?”

不等沈菡回答,他臉色一變,視線随着女兒的身體轉向放着妻子屍體的卧室,哆嗦着道:“那、那果真是我妻子的鬼魂?”

聽到這話,一直被忽略的任玦岳母終于忍不住出了聲,前傾着身子,期盼地道:“我女兒還在?”

任玦岳父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嚴肅地看着沈菡,沉聲道:“人鬼殊途,道長不必顧忌我們,該作法送婉兒路就作法。”

眼看老倆口要因此吵起來,沈菡再次開口道:“它不是你們女兒,任玦心裏清楚。”

任玦身上驀地多了兩道齊刷刷的炙熱視線,他心頭一顫,愧疚地低下頭,含糊地道:“可、可能真不是婉兒,它很多習慣,都跟婉兒不一樣......”

作為丈夫,任玦對自己妻子再清楚不過,其實他早就猜測自己的妻子殼子裏換了個人,但因着對方并沒有害自己的意思,加上他遲遲不願接受妻子離世的事實,所以才将錯就錯這麽久。

直到上回看到趙多金的珠子,想着自己被害了也就被害了,但女兒不能有事,便有了後頭的發展。

之前沈英俊的那場作法,更是讓他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只是不知出于何種緣由,他竟然又後悔了,于是便将污水潑到了沈英俊身上,指望能以此要挾片壬觀的人,重新将“妻子”找回來。

過程說起來很簡單,但他經受的心理煎熬一點不少,表現在外就是反反複複,一會覺得對方就是自己妻子,一會又覺得它要害自己。

現在塵埃落定了,他自知自己這事做得不地道,便将來龍去脈沒有任何遮掩地說了出來。

“我的确不是你妻子。”

他的話音剛落,不等衆人有緩沖的機會,一道輕柔的女聲便從另一端傳了過來。

任玦的岳父和岳母在看到來人時,下意識喊道:“婉兒......”

在看到熟悉的女兒臉上露出不熟悉的歉疚神情時,他們總算接受了女兒早已離世的事實,只是心裏還是難受得緊,偏過身子,暗自抹淚。

“我有智慧以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婉兒’,所以我也自稱婉兒,還望你們不要介意。”

婉兒腳步不停,一直走到窗臺附近才停下,伸出手摩挲角落裏擺設着的原石,擡頭看向任玦,沒什麽感情地道:“這是我出生之地,你将它帶了回來,所以我就跟着回來了。”

她的瞳孔漸漸渙散,像是陷入了回憶裏。

“我本來是跟着你的,但那天她看到了我。”

任玦愣了愣,反應過來那個“她”指自己的妻子後,抿緊唇,眼裏流露出一抹哀意。

“一般人是看不到我的,但因為她那時病得很重,所以回回我過去,她都能看到我。剛開始她本來是生氣的,以為我要害她丈夫,後來我解釋說我不害人,她又觀察了一段時間,這才信了。”

“晃眼到了她生産的時候,她似乎猜到自己大限将至,在手術臺上一直用口型跟我說話,說如果她真的去了的話,讓我幫她生下這個孩子,我看着這個孩子一點點變大,心中不忍它胎死腹中,就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她那話竟然是試探我的,見我真的有本事附身到她身上,就讓我代替她活下去,真要走,也等孩子長大再走,免得後媽心壞,悄悄害了孩子。”

婉兒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也不累,只是在看到任玦擦眼睛的動作時,忍不住嘆了口氣,輕聲道:“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只是我本以為結局是自己耐不住寂寞主動離開,卻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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