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京

回京

“姑母,這些年你們可是受苦了。”上了馬車,寧楓便給齊安公主和但相宜倒了茶水,拿了點心。茶水是熱氣騰騰的,點心是久未吃到的。

馬車闊大,厚氈毯,軟靠背,輕裘絨被,黃梨木幾案上檀香輕吐。

但相宜撚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吃到如此綿軟細膩的糕點,還帶着桂花的清香。

“楓表哥,你看我作甚?”一開始但相宜選擇無視寧楓注視的目光,不過時間長了,卻覺得有點擾人。

“幾年未見,宜表妹越來越姿容出衆了,卻是也跟我生分不少。”

這個小時候總是黏着自己的小女娃已經長成小少女了,卻是自始至終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我也覺得,幾年未見,楓表哥越來越俊朗了,喜歡瞧人的毛病卻是未變。”

在《榮顯蓁蓁》這本書裏,但相宜和寧楓是有些表哥表妹的暧昧情愫的。但是寧楓此人骨子裏涼薄,他最後為了逃命,把自己的妻兒都丢下了,小兒子不到一歲。

寧楓輕笑出聲:“宜表妹還是從前那般喜歡跟我回嘴。”他又看向齊安公主,“姑母,你們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下,等下大部隊會去前面的曠地上休整。”

緊張的心神驀的放松下來,但相宜很快進入了夢鄉。但是齊安公主卻沒有多少睡意,她倚着靠背,聽着馬車轱辘轉動的聲音。

曠地上,士兵輪流值守,其餘的士兵就在空地上找個地方歇息。魯雲靠在一棵大樹上,看着馬車,久久未眠。

幾天後,行至一個繁華的集鎮,寧楓提出要跟齊安公主母女倆備些衣物。

“娘,你穿這件肯定好看。”

成衣店裏,齊安公主母女正在挑選衣物。但相宜看到一件鵝黃色如意月裙,覺得很适合母親。

“那行,要這件吧,”齊安公主又看向別處,“宜兒,你看看那邊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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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宜膚色雪白如瓷,穿鮮亮的衣物可謂錦上添花,她試穿一件緋色彩蝶度花裙,格外光彩照人。

“真好看。”

一旁的掌櫃态度不怎麽友好,他努努嘴暗道,好看有什麽用,你買的起嗎?

掌櫃見齊安公主母女穿的是普通不過的平民衣物,而他們挑中的卻是店裏最貴的衣服。卻見齊安母女将選好的幾件衣服拿向櫃臺。

可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掌櫃噼裏啪啦地打着算盤,最後語氣不善的吐出一個數。

但相宜拿出寧楓給的銀子,放在櫃臺上。

掌櫃有些傻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但相宜轉頭見一樓賣的是男子成衣,對齊安公主道:“母親,我們給大叔也買兩件衣服吧。”

但相宜說的是魯雲。

“好。”齊安公主挑選了兩件。這些年,她為魯雲他們做了些衣飾,所以知道魯雲穿衣的尺寸。

“掌櫃,這兩件衣服一起算進去。”

“兩位客官真有眼光,看中的都是我們店裏的招牌。”

掌櫃一改先前冷淡的态度,變得格外殷勤。這來的可是兩個金主啊,好久沒見過人出手這麽闊綽了。

*

“魯侍衛,這是給你買的兩件衣服。”但相宜叫住了魯雲 ,湊過去輕聲問,“大叔,怎麽樣,還習慣嗎?”

現在身份歸位,無需刻意隐瞞,但相宜叫魯雲“舅舅”也不合适了。私下裏,她叫魯雲“大叔”。

士兵們每日每夜騎馬趕路,但他們都是一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魯雲跟着他們一起奔波,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不礙事,這些年經常做些體力活,這點折騰還是受得住的。”

魯雲目光裏含着慈愛。這些年的相處,他是真的将小主人視作自己的家人了。

“大叔,你如果有不便之處或者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不要瞞着藏着。”

魯雲點點頭,他還想問齊安公主如何,從旁走來一個士兵。

“老魯,出發了。”士兵催促道。

“好,我馬上就過來。”魯雲應聲,對但相宜說道,“你回去吧,照顧好自己和你母親。”

“大叔,你放心。”但相宜朝他揮揮手,目送他上馬。

“母親,魯大叔精神頭還行。”趁寧楓還未上馬車,但相宜在齊安公主耳邊低語。

“宜表妹,你怎麽還穿這身衣服?”車簾掀起,寧楓上了馬車,他看見但相宜還穿着灰撲撲的男子衣物。

“回京的時候我再穿,見皇外祖父和皇外祖母的時候一定穿着得體。而且,在外穿這身衣服方便。”

“不要緊,到時回京再買新的就是。”

“楓兒,就随她吧,這些年她這樣穿慣了。”

聽齊安公主這麽說,寧楓沒再多言。他總覺得,但相宜這麽穿,離他有些距離,不似他記憶中那個嬌憨甜美、跟着他跑的小表妹。

隊伍緊趕慢趕,終于在半個月之後,回到了京城。

當年離開時,全然屬于被逼無奈。當時,整個京城籠罩在血色恐懼之下,橫屍遍野,哀聲不絕。如今再次歸來,又重現往日的繁華和喧嚣,仿佛那次的旭武之變帶來的影響已經消匿殆盡。卻不知有多少人會在暗夜裏從噩夢中驚坐起,痛哭失聲。

“姑母,您和表妹先回公主府梳洗一番,我等下去接你們進宮。公主府已經派人打掃一新,和您當年離開時別無二致。”

到了公主府,齊安公主和但相宜下了馬車。

“楓兒,你讓魯侍衛也一起過來。”齊安公主交待。

公主府裏的下人早已不是當年熟悉的那群人了,已經徹徹底底換了一波。齊安公主慢慢在府裏走着,雕梁畫棟是她熟悉的,湖影清波是她熟悉的,連那竹葉似乎還如舊時那般青翠,但是卻又全然不一樣了。

物是人非,難以言說。那個親昵地喚自己“阿秀”、在院中為她畫像的男人不在了,那個寵她疼她的顧嬷嬷不在了,那個會做可口糕點的文靜丫鬟珠玉也不在了。誰說沒什麽區別呢?區別可大着呢。

公主府外,寧楓已經到了。不多時,他看見款款走來的齊安公主母女倆。

姑母的美麗寧楓是知曉的。對于長輩的尊敬,寧楓沒有多看。他的目光移到後面跟着的那個婷婷的青色身影上。

少女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白玉,在陽光下透着溫潤的光澤。她的雙眸純澈清亮,如同山澗緩緩漾開的清溪。嬌俏的瓊鼻,小巧的櫻唇,也不知是哪位天工巧匠如此精雕細繪,才能生成如此姝麗的容顏。

少女和記憶中的小女孩漸漸重合,卻又有所不同。

“上車吧。”寧楓收回目光,将馬車簾掀開,讓齊安公主和但相宜上去。寧楓自己卻是騎馬,沒和二人同乘一輛馬車。

皇宮越來越近。巍峨高聳的殿宇連綿不絕,彰顯着肅穆恢宏之氣,卻也襯得個人是如此的渺小。

天家無情,自古如此。當年旭武之變,大皇子寧曠企圖謀權篡位。皇帝年事已高,寧曠也近而立之年,他已經等不了了。寧曠脅迫驸馬但回為自己效力,但回不依,齊安公主也不從。

既然得不到就毀滅,寧曠将血淋淋的尖刀瞄向自己的妹妹和妹夫。齊安公主一家三口逃出京城,一路颠沛流離。

“母親。”但相宜喚了一聲,握住齊安公主微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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