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主和俠士
女主和俠士
“陛下，這第三條……”格日躺在床上,甲谷在一旁寫着什麽。
“不寫了，去掉吧。那小子難得對女子深情，就如了他的願吧。看來，他還是不像我。這一生，我是負過不少人的。”格日說完這段話後，陷入了沉思，然後慢慢睡去。格日現在每日清醒不到幾個時辰。
暮秋時節，一代草原之主溘然長逝，如同那枯萎的黃葉，歸于大地。
按照遺诏，托坤即位，成為新一任草原王。
就在此時，契國進犯，攻打草原。自從上次呼蘆将軍打了勝仗歸來後，托坤給了他最高的軍功嘉獎。在沉寂休整了一段時間後，對草原出兵幫助大周一事大為不滿的契國，直接将矛頭對準草原。
剛即位的托坤，親自率兵迎戰。
“怎麽了？別瞎想，哪兒都不太平，還不如呆在這裏安寧。”但相宜靜靜伫立眺望遠方，蘇達在一旁出聲。
已經到了冬季，草原的冬季比大周來得更加冷冽徹寒，但相宜裹緊身上的衣服。
“走吧，小桃，去吃口熱乎的羊肉湯。”
早在戰前，托坤便明裏暗裏通過各種途徑，搜羅契國的政治軍事情報，并借派呼蘆将軍聯周抗契之機，使陰山以北地區成為攻契的大本營，還暗地收買契國戍邊大将作為內應。
契國已經傳位到第三代皇帝金無亮，金無亮性格有些狂妄，自認為契國乃泱泱大國，并沒有把托坤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裏，他把主要兵力集中在契周邊界。
金無亮對于草原疏于戒備，戍邊戰士報告敵情還會受到處罰，同時禁止百姓議論邊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對于對手實力嚴重認識不足的契國軍隊很快吃了虧，金無亮立刻調撥契周邊界的大部軍隊前去支援。
托坤并沒有給他們休整充實的機會，他率領大軍乘勝追擊，将契國軍隊一舉逼退到陰山以南。
此役從頭年的深秋一直打到第二年的春暖花開，契國的兵力折損了近一半，不甘心的金無亮不得不鳴金收兵，而托坤領銜的蒙族軍隊則以少勝多，消耗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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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果又熟了，紫紅色的小果挂了滿樹。但相宜爬到樹上，挎着竹籃，一個一個地采撷桑果。
“蘇達，有蛇！”
一只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在樹上盤旋身體向前。蛇聽到動靜看了過來并止住動作凝視，它那虎視眈眈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發動攻擊。
但相宜害怕得跌落樹下。
“你這可是第二回從桑樹上掉下來了。”
但相宜擡眸，一個男子戲谑地看着她。男子一身天藍色長袍，紮紅綢腰帶，腰上別的他最愛佩戴的金龍彎刀。可能因為身上流淌着異族血液，無一絲冗餘線條的臉上，五官立體深邃。
“托坤，你……瘦了。”
男子笑出聲：“阿宜，這就是你見到我想說的第一句話？”
托坤即位後，遣散了格日的所有姬妾，給了她們每人還算優厚的遣散費。對于王後但相宜的安排，卻是只字未提。
草原的民風比大周開放，女子給男子送香囊等物什不會被責罵為私相授受、違背德行之事。草原的女子不會羞于表達感情。在托坤還是小王子的時候，就有不少女子大膽示好，當然，托坤全然不放在心上，收到的東西小作都一一處理了。
如今，托坤成了草原之主，女子們示好的步伐沒有因為托坤身份的至高無上而退卻，不過她們如今都被侍衛擋在十步以外了。
這一年的篝火晚會，身為草原王的托坤沒有出現。不少盛裝打扮前來的女子異常失落。
篝火晚會由曾經的大王子、現在的達拉王爺依萬代為主持。“王才從戰場上回來，需要稍事休息調整，大家像往年一樣盡情歡樂吧！”
水晶和海日雙胞胎姐妹也來了。
“托坤表哥要休息？他不會受傷了吧？”海日聽到依萬的話，心生疑惑。
“人不是鐵打的，打了這麽時間的仗，肯定會疲累的。”水晶說。
“稍事調整休息”的托坤此刻正帶着但相宜追逐星星。随着春季的到來，白晝越來越長，夜晚的星星也越來越亮，亮盈盈地點綴穹廬天幕。
“那是什麽？”但相宜看到遠處亮堂的火光，“是不是篝火晚會？”
“是的。”
去年的篝火晚會，兩人手拉着手跳舞，歡快感從手心一直震蕩到胸膛，記憶如昨，難以忘懷。
“你想去瞧瞧嗎？”托坤問。
“嗯。”
托坤快馬加鞭，兩人到達篝火晚會場地。
“阿宜，你現在還是不要露面的好。”托坤将但相宜的兜帽戴好。
還有個小桃裝扮的假王後深居簡出。據傳她因為犯錯被老草原王關入大牢，直到現在還處于禁足狀态。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托坤，興奮地喊道：“王來了，王來了。”
圍着篝火跳舞的人群停下舞步，紛紛向托坤行禮。
托坤拉起但相宜的手，向人群中走去。依萬有些為難地走了來：“王，我跟他們說你休息去了，你怎麽又出現了？”
托坤拍拍依萬的肩膀小聲道：“沒事兒！”他轉而面向衆人，聲音朗朗。“依萬說得沒錯，本王是去休息了。我去見我心愛的姑娘，看到她，我所有的疲憊倦怠都消失了。”
托坤舉起兩人相握的手，有幾分……向衆人撒狗糧的感覺。
“我也不小了，也該娶妻成婚，為王室傳承香火了。不久之後，大家應該會聽到我的婚訊，那就意味着草原會有新的王後了。”
但相宜戴着兜帽，看不太清托坤的神情，但是聽他的聲音，是極為歡愉的，好像還有幾分得意的炫耀。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為托坤說的好消息歡呼雀躍。也有不少少女一瞬間夢碎了。
水晶盯着那個戴兜帽的女子看去。她覺得女子的身形有些眼熟。不對，托坤根本沒有接觸什麽女子，怎麽會突然冒出個人？看托坤的表情，應該是極為心悅這個女子的，怎麽會這樣？
水晶恨不得上前一把扯下女子的兜帽，看看究竟是誰。
“姐姐。”海日見水晶臉色不對，在一旁擔心地喚道，并輕輕拉起她的手。
海日以前并不知道水晶對于托坤的心思。上次桑卓和水晶被格日召見後，桑卓将水晶關在家裏，讓她好好反省。她聽到姐姐的哭喊，才知道姐姐原來想嫁給她們的托坤表哥。
“沒事兒。”水晶擠出一絲笑容。
離開篝火晚會，托坤和但相宜慢慢騎行在草原上，帶着幾分悠然的閑逛。
托坤靠近身前的但相宜，他的胸膛幾乎貼着但相宜的脊背，他将她環着，俯下身在她耳邊溫柔地問道：“阿宜，嫁給我好不好？”一句話緩慢而悠長，每一個字都帶了柔情蜜意，讓耳朵酥麻，讓心湖波瀾。
看到前面的女子點頭，托坤激動地叫了一聲，将女子抱得更緊。馬又狂奔起來，但是兩人依偎的姿勢一直未變。
“禀告陛下，外面有一男一女說要找您，他們自稱是從大周來的，是前王後的親人。”
但相宜的親人？
“讓他們進來。”
“是。”
首先進來的是一名女子，她正當韶齡，十六七歲年紀，雙目湛湛有神，秋波連慧，緊随其後的是一名男子，他身量颀長，一襲白衣，長發披散，手執長劍，有幾分江湖俠士的潇飒磊然。
“恭喜陛下！”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禮。“一則恭喜您登頂王位，二則恭喜您即将娶得美嬌娘。”
托坤神色淡淡：“你們從大周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的？”
女子依舊笑得嬌美：“陛下，我們如今四海為家，縱橫天涯，正好來到草原，就來拜望一下故人。前王後是我們大周的和親公主，也是我的親人，我想見一見她和她的母親。”
托坤對眼前的一男一女沒印象，他想先問問但相宜的意思。
“如果我想得沒錯，陛下的美嬌娘應是我的故人吧。”女子離開之前篤定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不記得她是誰？我們當時去給太後挑選千秋禮的時候，在玉器店裏遇到了她。”
托坤和但相宜說了此事，但相宜立刻知道這一男一女是誰。女子是卉蘭郡主寧卉，也就是《榮顯蓁蓁》中的女主，另一個有些江湖氣的男子自然是男主胡逸了。
“你那是什麽表情，懷疑我的記憶力？我确實不記得了！你那麽多親戚，我肯定不可能每個都記得住！”
但相宜見托坤的表情裏有些小委屈，“哈哈”笑出聲：“行啦，我相信你，我去見下他們。”
“小表姨。”
寧卉的模樣沒什麽變化，要說有所不同，大概就是她在和胡逸眼神交流時的飛揚婉媚是以前沒有的，這是屬于熱戀女子的神态。
“阿宜，你氣色不錯。”但相宜在細瞧着寧卉的同時，寧卉也在觀察她。
寧卉和胡逸來到草原後，便聽人說但相宜還處于禁足狀态，但是……
“阿宜，托坤要娶的人是你吧？我那日在篝火晚會上瞧見了，我直覺托坤身邊的女子就是你。昨日托坤的反應證實了我的猜想。”
“是的。”但相宜沒有否認。
“那便恭喜你們了，看來我們來得還挺湊巧，到時就讨杯喜酒喝了。”
“那是肯定的，你們可一定要來啊！”
“小表姨，小外祖怎麽會讓你獨自出來？”
“父親和母親回蜀中了，我和哥哥兩人被留在京城，皇帝讓我到契國和親，嫁給契國太子，我不想嫁，便跑了出來。”
皇帝和太後為寧卉的哥哥挑了一家名門貴女，到了寧卉，又為她選了一條政治聯姻之路，和但相宜一樣，遠赴異地和親。
“大周的氣數，我看已經……”總想着靠女人穩固江山的國家難以走遠。
兩人均沉默了。
“天下之大，我準備和胡逸擇一無憂處，過我們世外桃源的生活。”
胡逸并不多話，他大多數時候就是靜靜聽着，偶爾幫寧卉捋捋幾根亂發。
“他是誰？是你的心上人嗎？”但相宜湊到寧卉耳邊悄悄問。
“對。”
